幾次拍打都沒能將虎蛟從空中拍下,甚至在虎蛟的引導下拍到自己身上之後,巨人惱羞成怒,越發暴怒,大吼道:“給我抓住他!”
在聲音發出之後,他的身體上隆起無數密密麻麻的紅色痘痘,這些紅色痘痘很快就脫離巨人的身體,混身冒出尖刺,在空中追逐虎蛟。
這是虎蛟曾經在這神軀中遇到的守護一族,只不過這些守護一族的身體全都是紅色的。
守護一族的數量太多,幾乎佔據了這裡的整片天空,虎蛟無法完全躲開他們,只能再次拿出紫竹籃。
紫竹籃飛到半空中,不停的變大,所有的守護一族存在都像是飛蛾撲火一般飛到紫竹籃中。
不僅如此,就連頭頂天空的巨人也受到影響,一隻手不受控制的被紫竹籃吸去。
但這巨人卻哈哈大笑,“被金仙祭煉過的寶物嗎,可惜,對付普通的真仙還行,對付我這樣的偉岸存在卻是不夠資格!!”
他揮動起沒有被吸引的左手猛的一拳砸向紫竹籃。
“轟隆”一聲。
紫竹籃一個晃蕩,隨即縮小,飛回了虎蛟手心。
看著手中靈光要暗淡許多的紫竹籃,以及裡面掙扎的動靜,虎蛟明白,若是繼續使用下去,怕是不僅困不住這巨人,還會把裡面的敵人給放出來。
“來吧,讓你的靈魂,和我融為一體。”巨人貪婪的抓向了虎蛟。
虎蛟輕歎一聲,來之前他就想到了現在的情況,只是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做出選擇。
巨人可沒有管他是什麽心情,大手一抓,就將虎蛟抓在手心。
他將抓住東西收回,手心朝上,正要觀看,“噗”的一聲,他的手指上陡然爆出鮮血,虎蛟的身體猛的裡面躥出。
只不過現在的他已經變了模樣,全身都籠罩著宛若鮮血的紅光,頭髮也變成了赤紅的色彩,全身的氣息已經突破了上品天仙的水平。
“他的氣息越發濃厚了,你身上果然有著他的魂血,而且還不少!”巨人見此模樣不僅沒有畏懼,反而越發興奮起來,眼中的貪婪幾乎要形成實質。
可以輕易將山嶽抓在手中的巨手幾乎毫不猶豫的伸出,再次往虎蛟抓去,這一次,他的手中攜帶著巨大的偉力,手還未知,其上的恐怖威壓就足以讓普通天仙喘不過氣來。
而另一邊,相比於第一次食用太歲時,虎蛟這一次食用後的不適感沒有那麽強烈,但腦海裡仍舊不斷的湧出殺戮的念頭。
面對襲來的巨手,他沒有選擇躲避,而是拿出雷公錘,直接衝了上去。
轟!!
猶如米粒和皓月的碰撞,但在兩者相碰時,巨人的手掌卻濺射出大片鮮血。
而虎蛟也失去了蹤跡。
巨人目光左右遊移著,想要尋找消失的虎蛟,但很快就瞳孔一縮,看向了自己的身體。
“你竟然嘭!”巨人話未說完,他的喉嚨突然炸裂,並且有雷光閃爍,渾身是血的虎蛟從中跳了出來。
“你只是這具屍體的衍生物罷了,力量雖強,卻沒有能夠掌控身體力量的技巧,也沒有對術法的領悟。”
“你不是我的對手,還是將你知道的說出來吧,我可以原諒你剛剛的放肆。”
虎蛟冷冷的看著他,這次食用太歲後他還保持著清醒的神智,對於自己的目的記得很清楚,他不是來殺死這巨人的,而是來解開謎語的。
巨人捂住自己不斷流出鮮血的喉嚨,再看向虎蛟時,他眼中的貪婪已經消退了不少,轉而變為忌憚。
虎蛟說的不錯,雖然擁有強大的力量,但他對神通術法的領悟極低極低,而且被束縛在這狹小的空間內,他根本無法發揮自己全部的力量。
“你考慮清楚了嗎?”虎蛟等的有些不耐了,他現在根本不清楚天庭什麽時候會派來追兵,因此時間對他來說極為寶貴。
巨人看著虎蛟,巨大的眼睛閃爍著,很快他的眼睛裡閃過一抹血紅,“既然你想見他,我就讓你去見他!”
他突然大聲的吼叫起來,大口一張,無盡的血色霧氣從中湧出。
虎蛟以為這巨人還想做反抗,剛想逃離,就見這血色的霧氣匯聚,化作成一條血河。
血河的盡頭出現了一條通道,通道中傳來一種特殊的死亡氣息。
“這是.地府冥界!”虎蛟感受著這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沒想到這巨人這麽這麽果決。
虎蛟眼中略微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他眼中的猶豫消失,化作一道金光往這通道之中飛去。
他本就想找個地方避開天庭的視線,沒有什麽比地府更合適的了,裡面魚龍混雜,是三界中天庭掌控力最差的地方。
原先他一直找不到去地府冥界的路子,既然現在路已經出現在了面前,便也不需要猶豫。
以他現在上品天仙的修為,差不多真仙的實力,就算是地府,能完全拿捏他的存在也沒有很多。
見虎蛟進入冥界,巨人這才將張大的嘴巴合攏,看著虎蛟離去的方向,眼中浮現一絲茫然。
再看虎蛟,進入通道之後,他本有些不知往哪兒走,突然一條黑色的鎖鏈伸了過來,綁住他的身體往一個地方拉去。
虎蛟躲閃不及,被鎖鏈拉到了一處血黃色的水域中,這裡蟲蛇遍布,裡面充斥著一個個不得投胎的厲鬼。
他還沒來得及觀察,觸手繼續拉扯,將他拉到了一具以臍為嘴,以乳為眼的無頭男人面前。
這男人的四肢上都纏繞了鎖鏈,琵琶骨也被鎖鏈鎖住,延申到看不見的地方。
“你回來了。”這男人語氣平平淡淡,就好像是在與許久未見的朋友聊天一般。
虎蛟皺了皺眉,眼前這男人,他可以確定自己沒有見過,但這男人卻好像與他很熟一般。
而且以這人的外貌,他覺得眼前這存在很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刑天。
忽然,虎蛟想到了什麽,問道:“我身上所謂的魂血,是你留下的?”
男人默然了一會,好似才想起來,肚子上的嘴巴翹起一絲幅度,“差點忘了,你被我抹去了記憶,什麽都記不得了,也罷,這便讓你想起來。”
“什麽.”虎蛟還沒反應過來,大腦突然一暈,好似腦子裡有一個漩渦在極速的旋轉,帶著他到了另一個世界。
“既無異議,馬面,送他下去執行吧。”
伴隨著判官閑散而又威嚴的聲音,蟠衫被帶走了。
地獄不愧是在人間也談之色變的地方,裡面的慘狀讓蟠衫即便過去了很長很長的時間也不願再次想起。
更別說他每天還要忍受臨死前的痛苦和絕望。
他現在有點希望自己是真的吃安眠藥而死了,至少那樣不用每天都感受到自己因為呼吸道被堵住而窒息的絕望。
這樣的日子一日複一日,他身上的戾氣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大。
事實上,在這阿鼻地獄裡的鬼就沒一個真正懺悔的。
進來的時候多凶唳,出去的時候只會凶上十倍,百倍。
蟠衫不明白這樣的懺悔方式有什麽用,製造一群厲鬼嗎?
直到他刑滿,被送到了忘川河岸,看著一隻隻厲鬼身上的戾氣被拉扯進了忘川水中。
銅蛇鐵狗爭相吞食。
而忘川河兩岸的彼岸花在戾氣和忘川水的滋養下越發嬌豔,他才仿佛明白了什麽。
但明白了又怎樣,在地府的陰差面前他照樣無法反抗。
或許在神話傳說中,相比眾多仙人、神魔,陰差確實算不上什麽能上得了台面的官職。
也不是有多少偉岸力量的存在。
但對付他們這樣陰魂卻是在行,幾個陰差就可以看管上百隻厲鬼。
一隻隻厲鬼排著隊,按序投入忘川河。
血黃色的忘川河水裡蟲蛇密布,腥風撲面,裡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
在看到新人之後他們停下了嘶吼和哀嚎,反而一個個興奮起來。
張牙舞爪的,帶著貪婪和無盡的瘋狂。
他們在以他們特有的方式歡迎新來的同伴。
蟠衫的內心沒有動容,在阿鼻地獄裡承受的痛苦讓他的樣子跟這些瘋狂的惡鬼也差不了多少。
甚至由於蒙受冤屈的原因,他比起一般的厲鬼還要凶唳許多。
一身戾氣便是鬼差見到了也流露出幾分驚訝。
不過卻也沒有多在意,地獄這地方蒙受冤屈的多了去了,凶唳的鬼隻多不少。
世人隻知人間多枉死,又怎知這閻羅殿裡也會製造冤魂。
只是蟠衫看著這忘川河,多少有些苦澀。
入忘川河,不入輪回,永世不得超生。
原本以為即便是判了畜生道,終究是有再度回到人間的機會,沒想到自己最後卻是落了個不入輪回的下場。
也是,這一身的戾氣又怎麽能被帶到人間呢。
在這忘川水裡發光發熱,澆灌這兩岸的彼岸花是對陰陽兩界都有好處的事。
陽間的秩序不會受到打擾,枯燥、空乏的陰間也能多出一分秀麗。
陰差沒有讓蟠衫等多久,用手中的兵器把他趕進了忘川河。
出乎意料的是,這忘川的水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冰冷。
反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溫暖。
這溫暖不應該存在於這冰冷的地獄,反而像極了人間。
是了,傳聞忘川之水溶眾生之貪嗔癡恨,愛恨情仇,乃是紅塵之水,又怎會沒有人間的感覺呢。
但蟠衫沒有欣喜多久,因為這忘川河中的原住民還有他的陰魂同伴們似乎對他異常的熱情。
無數的蛇蟲撕咬著他的魂體,厲鬼們爭先恐後的衝向了他。
縱使蟠衫身上的戾氣遠勝於一般的厲鬼,但也架不住那麽多毒蟲蛇蟻和冤魂厲鬼的集中照顧。
魂體撕裂的痛苦讓蟠衫幾近瘋狂,他開始反擊,反過來瘋狂的撕咬、吞噬這些向他蜂擁而來的冤魂厲鬼。
“這家夥,凶唳的很呢,新進去的厲鬼可少有能夠反抗的,他倒好,反過來吞噬了。”
岸上的鬼差看著忘川河中瘋狂噬咬的蟠衫,有些驚訝。
“正常,阿鼻地獄裡就他鬧的最凶,整天喊冤,需知這地府判官又怎麽會誤判。”
“縱使誤判了,只要這判決一下,假的也得是真的。”末了,這接話的鬼差又加了句。
“再凶唳又怎樣,忘川河中的厲鬼,他吞的越多,同化的也就越快。”
“現在鬧的凶,不過是催命的符,他馬上就會完全化為這不入輪回的孤魂野鬼了。”
鬼差們隨即不再關注。
他們沒有說錯,看似溫暖的忘川水卻隱藏著極大的因果,融入了眾生大量的貪嗔癡。
流離在這的惡鬼們早已和忘川河水融為了一體,蟠衫吞噬的越多,神情也就越瘋狂。
隻待他完全同化,像這忘川水中無數的孤魂野鬼一樣,每日只能充滿怨毒、嫉恨的看著奈何橋上轉世前往人間的陰魂。
每日與蛇蟲蛇蟻,冤魂厲鬼為伴。
就在這時,一道鎖鏈卻在他腳下出現,將他拉了過去。
“你來了,在這忘川河底下,我等了你上千年。”
蟠衫沉默了,平靜下來的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這個赤著上半身在忘川河底,全身被鎖鏈束縛住,披散著頭髮的男人跟自己會有什麽關系。
“在這幾千年裡,我看著你一遍又一遍的走過奈何橋,喝了一碗又一碗的孟婆湯。”
“有時我想把你留下,但也就想想罷了,就算是你也只是那個人的棄子罷了,留你下來有什麽用呢。”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和,但蟠衫卻不敢小看他,這是個有大神通的,在他周身十米的位置沒一個陰魂敢靠近。
連銅蛇鐵狗都避的遠遠的,仿佛這個被鎖鏈束縛住的男人周身有大恐怖。
“看來你即便是在輪回中也過的不自在啊!”
被鎖鏈束縛住的男人看著蟠衫慘淡的模樣有些唏噓。
蟠衫沒有反駁什麽,即便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個男人,但他也覺得男人說的是對的,佛門說的眾生皆苦又豈是妄言。
“你還會再回去嗎?”男人又問。
“我還可以再回去嗎?”
蟠衫不免有些希翼起來,人間的愛恨別離再苦又怎比得了這陰森、冷酷的地獄。
世人隻知活著是苦難,又怎麽知道死後只會比活著更痛苦千倍、百倍。
不過他希翼的眼神很快又暗淡了下來,雖然他不記得自己哪一世跟這人有過交集,但眼前這家夥明顯是一個被鎮壓在此的孤魂。
他自己都無法解脫,還想幫助別人掙脫。
“當然可以,你可是被特地送到到我這裡來的,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接你了。”男人肯定的回答。
“特地被送到你這裡?”蟠衫第一個想起的是那判官,但隨即心中浮現一絲恨意,若不是那判官,自己何至於如此下場。
“你恨他?呵呵,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男人笑了笑。
“為什麽?”蟠衫不解,他魂體上的戾氣飄蕩,心中的恨意越發膨脹。
“因為.你是被選中的人啊。”男人看著眼前的蟠衫,眼中意味深長。
“被選中的人”蟠衫還未反應過來,就聽眼前的男子打斷道:“來接你的家夥來了,在離開之前,我要送你一件東西。”
“東西,什麽東西?”蟠衫心裡生出好奇。
“當然是我新長出的頭啊。”男人說完,右手抓住頭髮往上一提,竟然將自己的頭拔了下來。
在蟠衫未反應過來時,這頭顱就化作了一團鮮血湧進蟠衫的魂體。
蟠衫意識模糊了,朦朦朧朧之間隻覺得有什麽東西探到了自己面前,他伸手一抓,就被這東西帶了上去。
再睜開眼睛時,他已經坐在了一艘小船上,周圍是密密麻麻的冤魂厲鬼,用嫉妒和怨毒的目光看著自己。
除此之外,船上還有一個撐著船杆的擺渡人。
這擺渡人披蓑衣,戴鬥笠,但通過纖細的手指和白皙的脖頸就可以看出,她很有可能是一名女子。
蟠衫看著這擺渡人,心裡突然湧起一種衝動,想要看看她的臉。
“姑娘,請問你是”他用有些沙啞的聲音開口問道,女子聽到聲音回過頭,露出一張美麗而又熟悉的面容。
“你是.琰君!”
虎蛟猛的從回憶中驚醒過來,看向周圍,他仍然呆在忘川河底下,面前是那個無頭的男人。
“你想起來了。”男人肚臍上的嘴巴笑了笑,“忘川擺渡人,千年渡一有緣人,渡過的,可以不用喝孟婆湯進入輪回。”
“為了不讓你提前暴露我的存在,不得不屏蔽了你這一小段的記憶,而如今,你也成長了不少,是時候記起這些了。”
“你到底是誰?”虎蛟警惕的盯著他,即便想起了曾經的事情,他對於眼前這家夥依舊一無所知。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男人反問。
“傳說中的刑天?可是,你為什麽在這裡,當年那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虎蛟眼睛裡的警惕沒有消失。
“我得罪了天帝,除了躲藏在這裡,我還能去哪?”刑天繼續笑道,他的語氣裡沒有落寞,反而顯得稀松平常,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至於這麽做的目的,當然是為了你。”他看著虎蛟,仍舊是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