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戰鬥前的序幕
紅色的星星點點的光映亮了少年的側臉。
濃霧席卷的風壓吹起兩人的發。
“走,我們去上課。”
“嗯。”
血肉的世界在無聲無息間崩塌,他們回到了一切開始的那間病房。
濃霧還在往路明非體內洶湧的灌輸,正如少年所說,他的身體便宛如一個無底的深淵,無論來多少的濃霧多少的痛苦多少的瘋狂,他照單全收。
曾以閻羅之名威壓九州的他,背負的黑暗,遠比雪莉半個世紀的痛苦更加龐大。
從來沒有人敢讓路明非徹底的絕望。
所以了,這個少年一旦徹底的絕望,甚至無望,他心中的黑暗,足以顛覆一整個世界,為全部有形無形的存在,敲響送葬的鍾。
是誰在笑,低低的,冷冷的。
就在那虛無裡。
他讚頌著那龍卷中心的少年。
“你就是個怪物啊!”
路明非牽著雪莉的手,走出病房,順著走廊,嚇到大廳,路過花圃,最後跨出醫院的門。
濃霧的龍卷,開始移動。
…………
“看樣子。”
酒德麻衣遙望天柱般的龍卷。
“我們晚了啊。”
“話說這動靜可真夠大的,現在的情況是……你那個老大到底做了什麽?”
芬格爾也望著龍卷,他們與醫院的距離並不遠,因此能真切的感覺到那恐怖的風壓,難以想象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才能造成這般天災般的景象,話說回來了,都能製造出天災,這樣的家夥究竟還能劃分入人類的范疇麽?
芬格爾皺眉沉思,久久沒有回答女忍者的問題,使得酒德麻衣連連呼喚。
終於,他回過神。
“在想什麽呢?”
酒德麻衣沒好氣的問。
“哦,你看我髮型亂了麽?”
“髮型?”
“是啊,這麽大的風,我有點擔心自己的頭髮。”
芬格爾憂心忡忡。
酒德麻衣有點想砍人了。
“好啦好啦。”
在對方拔出那把可怕的長太刀之前,芬格爾趕緊換上了一張笑嘻嘻的臉。
“你問我老大做了什麽,拜托,做小弟的肯定得有點自知之明啦,要是老大想什麽做什麽我全都知道,那為什麽我不去做老大。”
芬格爾洋洋得意。
“當然是因為我打不過他啦。”
酒德麻衣殺氣騰騰的拔出太刀。
“斬死你哦!”
“哈哈哈開個玩笑別這麽認真嘛!”
芬格爾努力把太刀往回推。
“好了,接下來。”
酒德麻衣呼出一口氣,凝重地望向龍卷。
“這麽大動靜,看樣子你的老大是解開封印了吧,你的話,接下來什麽打算?”
“那還用說!”
芬格爾豪氣乾雲的一揮鋼筋。
“當然是有多遠跑多遠啦!”
酒德麻衣差點沒一個平地摔。
“你這轉折也太突然了吧喂!”
“那有什麽辦法,青銅與火的軍隊啊,我一個小小的混血種充其量只能算是個甜品,跑過去沒準還會給我那英勇神武且戰無不勝的老大添麻煩,還是趕緊找個安全的地方搖旗呐喊比較實在。”
發表了這樣一通長篇大論後,芬格爾已經在左右張望,看起來是在尋找合適的退路。
“那一位有你這樣一個小弟可真是三生有幸。”
“哈哈好說好說,我也就一般啦。”
“那個其實我沒有在誇……算了。”
酒德麻衣搖搖頭,辨認了下方向,走向了龍卷。
芬格爾愣了愣。
“你去哪?”
“當然是幫忙了。”
女忍者擺擺手。
“找你老大。”
芬格爾撓撓頭,隱晦了笑了下,小跑著跟了上去。
酒德麻衣瞥了眼身旁裝作若無其事的男人。
“不是要去搖旗呐喊麽,過來幹什麽?”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就算要加油,肯定也要跟老大說一聲,要不然我再怎麽努力,老大全沒看到,那也是白搭。”
芬格爾說的頭頭是道。
“抱歉,這方面的學識,我可一點都不想了解。”
酒德麻衣聳聳肩。
芬格爾嘿嘿笑了下。
“而且,你也發現了吧。”
他望向濃霧消散的區域。
銀色的光衝天而起。
那是一條條繁複冗雜的紋路,依著某種古老的奧秘繪製而成,其存在本身,就闡述了某種晦澀難明的真理。
“那個是……”
“真正的封印矩陣。”
芬格爾眯起眼。
“老大帶走了樞紐,但矩陣還在運行,這麽說來,應該是有別的某種神秘的力量取代了樞紐的位置,繼續著封印的工作。”
“嗯,我想起來了。”
他說。
“鐵王座的試煉,我們是在第二環,這麽說還有第三環甚至第四環。”
“你的意思是,維持著封印矩陣的,是幕後的主辦方咯。”
“很有可能。”
芬格爾點點頭。
“不過,管他是誰,都不重要,既然青銅與火的軍隊暫時出不來,那麽現在這個裡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老大身邊了。”
“這就是你過來的原因?”
“不不不,主要還是我擔心老大,想給他分憂嘛。”
芬格爾笑嘻嘻的。
酒德麻衣掃了眼周圍,目光一凝。
“我想,他大概用不著你來分憂。”
無形的惡靈們正如非洲大草原上遷徙的獸群那樣不要命的逃竄。
很明顯在他們身後正存在著某種令惡靈們發自內心恐懼的事物。
而那個方向。
龍卷。
…………
傑克激靈靈打了個冷顫,他一股腦從床上坐起來,數個小時以來的經歷走馬燈般從眼前閃過,這個獵人的眼球開始快速震顫,濃密的血絲如爬山虎般籠罩上來,汗水從全身每一個毛孔瘋狂的往外冒,很快他就像是一個溺水者那樣,渾身濕透。
他想起來了。
全部都想起來了。
一次次的死亡,一次次的複生,無休止的輪回。
終於……結束了。
獵人下意識的掃視房間,當他目光即將觸碰到衣櫃時,頓時便如同針扎般縮了回來,幾乎是瑟瑟發抖的別過頭,傑克如同哮喘發作的病鬼那樣開始劇烈的喘氣,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咳咳聲,他捂住著心臟的位置俯下身,面色漲紅眼球暴突,粗短的脖子上根根青筋像是蚯蚓那樣扭動。
一次次的死亡幾乎要把他折磨到瘋。
難以想象,一個獵人網站上的資深獵人,一個經驗豐富的優秀混血種,居然也有狼狽到了這種田地的時候。
傑克虛弱的扶住牆,在哮喘的間隙他不顧一切的想要遠離這個房間,這個恐怖的吃人的房間。
幾次摔倒在地,幾次站起不能,他終於忍受不了恐懼的煎熬,手腳並用的在地上爬行,在衝出房門的那一刻,鼻涕眼淚口水流了一臉的傑克開心的笑了,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什麽鐵王座!什麽裡世界!什麽權與力!什麽偉大什麽神明!
統統給我滾一邊去。
此刻的傑克隻想要離開這裡。
他甚至萌生了退休的念頭,哪怕以其積蓄水平並不足以支撐傑克度過余生,無所謂,找個誰都不認識他他也誰都不認識的小鎮,開家小店,或者給人剪頭髮,隨便做什麽都好,只要離開戰場,離開混血種,永遠都不要回來。
事實上,獵人傑克已經死了,徹徹底底的死了。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披著同樣皮囊的膽小鬼,一個精神幾近崩潰的可憐蟲。
離開這裡!
走,快點,趕緊走!
傑克跌跌撞撞的跑出大門。
洶湧的濃霧帶起的風壓吹的他臉頰生疼,傑克瞪大眼,震撼於他所見的這一幕。
那天柱般的龍卷,恍如宗教神話中的巴別塔重現人間。
獵人癱在地上,頂禮膜拜。
就在他全身心懾服於那壯麗的奇景時,幾個人逐漸靠近,停在了他的身旁。
為首的是個雄壯的男人,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匍匐在地的傑克,那目光淡漠的一點都不像是人類,給人的感覺更接近於教堂壁畫裡高高在上的神明。
“又一個懦夫。”
亞歷山大說。
“歡呼吧,在你腐爛之前,碰上了我,來,將你的力量,奉獻給王。”
他點燃了黃金瞳。
…………
“少主!”
烏鴉差點就要哭了。
“給我振作點啊你這個家夥!”
夜叉嚴厲的訓斥著自己的夥伴。
源稚生淡淡的笑了笑,對兩人微微點頭。
“櫻。”
“我在。”
家主和他的小姓對視一眼。
這同樣也是源稚生和他的漂亮女孩的對視。
男孩似乎想說什麽,是關心麽,或者是類似於“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這種只會出現於動漫中的毫無意義的話。
說來,假如他不是蛇岐八家少主的話,這樣毫無意義的句子,應該也沒什麽關系吧。
但很可惜,他是少主。
他是背負了蛇岐八家和未來影皇之名的男人。
不能軟弱。
於是源稚生只是點了點頭,和櫻錯開了目光。
“要上了。”
一轉身,望向龍卷天柱,執行局的黑色風衣如戰旗獵獵。
“哦!”
夜叉和烏鴉氣勢十足的應和一聲。
櫻已站在了屬於她的位置。
那是源稚生的影子。
望著龍卷,蛇岐八家的少主饒有興趣的勾起嘴角。
他想起了那個陽光的少年。
“是你麽,學弟。”
…………
黑暗中,一張黃符無火自燃。
輪廓從淺到濃,墨色一閃,婀娜的女子憑空出現,靜靜地立於濃霧之中。
仰首,轉頭。
清冷女子眺望龍卷的方向。
“應許之人。”
…………
嘀嗒,嘀嗒。
這是小雨。
劈啪,劈啪。
這是驟雨。
轟隆隆,吼吼吼。
這是,回憶。
不。
這是,詛咒。
男孩永遠也走不出的詛咒。
楚子航再一次倒在了血泊裡。
傳自那個男人的禦神刀村雨貫穿了他的心口。
粘稠到如同硫酸的高濃度鮮血從傷口噴出,一碰到雨水立刻便起了劇烈的反應,那是足以令人類最前沿的化學家瞠目結舌的現象,男孩血管裡的……那種可怕的液體真的還能用血來形容麽?無法想象,就是這種比硫酸更恐怖的液體奔騰於這個男孩的體內,提供了使他死戰的力量。
永不熄滅的黃金瞳映出了,第二雙永不熄滅的黃金瞳。
楚子航與楚子航對視。
或者說。
人類人格的他,在與龍類人格的他,對視。
同樣面無表情的臉。
只是一者面部滿是青色的龍鱗,堅硬鋒銳,就連村雨也是無法破開。
另一者冷峻沉默,哪怕是死,也只是靜靜的盯著龍類人格的自己,不言不語。
無眠法,死鬥。
楚子航再一次睜開眼。
暴雨,狂風,整座天像是要塌下來,把人間化為澤國。
兩個楚子航以相同的姿勢,手持村雨,相對而立。
1406.
男孩在心裡說。
這是連路明非也沒料到的發展,當所有人都被拉入裡世界時,楚子航卻不一樣。
惡靈,濃霧,裡世界,以及獨屬於楚子航的養神法。
種種因素疊加,竟使得男孩的無眠法在此時突破,抵達了死鬥的階段。
但這並不是好事。
恰恰相反。
他很可能會死。
如今的楚子航還沒有做好面對龍類人格的準備。
這千余次的死亡便是最有利的證明。
卡塞爾的學生們都在用殺胚中的殺胚來形容獅心會的會長大人。
饒是如此,也只是混血種,只是人類人格佔主導的楚子航。
那徹底解放天性,痛飲殺戮,舔舐鮮血,龍類人格下的會長大人,該有多強?
無需其他,看看這1406次的死亡,便是龍類人格最強有力的詮釋。
兵器譜:燕歸!
楚子航和楚子航擺出相同的姿勢。
暴雨將他們淹沒。
這一幕就如同男孩面前擺了張鏡子,一方只是倒影。
但下一秒,兩者動了。
他們撞碎雨幕,水珠紛飛,黃金瞳中只有彼此。
劍出!
紅痕自喉間浮現。
青鱗的楚子航冷冷一眼。
他沒有嘲笑,沒有瘋狂,沒有暴虐。
只是優雅的品嘗殺戮的芬芳,哪怕這殺戮的對象是自己,也同樣令人迷醉。
1407.
男孩在心裡說。
他所會的,龍類的他,同樣會。
並且還有遠超自己的力與技。
這是從最開始就不平等的對決。
人類和龍類,兩者差距怎可以道理計。
所以呢?
那又怎樣?
他知道的。
楚子航從一開始就知道的。
公平,平等,那隻可能存在於童話和理想的世界。
你永遠不可能在現實中找到這兩者的身影。
所以,那又怎樣?
他要力量。
以弱勝強,以下克上。
如果只有這條路能給與他屠神的力量。
他就走這條路。
哪怕千死,萬死。
1408.
男孩這樣對自己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