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芬格爾在行動
弗羅斯特感覺受到了冒犯。
對出身古老氏族且長期置身高位的加圖索代家主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事。
但他現在生氣還是早了。
現實再一次證明了墨菲定律,當你意識到一件事情有概率往最壞的方向發生時,無論概率有多小,它也必將發生。
弗羅斯特以為廣告只是孤例,但他錯了,在之後長達十分鍾的漫長時光裡,一則又一則以他為主角的廣告輪番上演,從推銷女性日用品到嬰幼兒奶粉,精彩紛呈大開眼界,說來大概連弗羅斯特自己都不知道,有一天他的心態能糟糕到這種程度,特別是屏幕裡那個頂著加圖索代家主面龐的嬰兒叼著奶嘴時,饒是以弗羅斯特常年掌權的深厚養氣功夫,一時間的臉色也宛如吃了死蒼蠅般難看。
到底是誰做的!
弗羅斯特第一時間想起的是昂熱。
但很快被他自己給否定了。
作為校董會上的老對手,弗羅斯特很了解昂熱,千萬不要被這家夥表面的不著條給迷惑了,昂熱的本質永遠是那個驕傲的傳奇屠龍者,他曾在黃金時代的歐洲劍橋就讀,體內流淌的都是高等教育熏陶出的貴族血液。
就算有矛盾,給他弗羅斯特下絆子,昂熱也肯定不會用這種換頭廣告的下三濫手段,擺不上台面不說,除了宣泄情緒還能有什麽實質性的意義?
成年人的遊戲規則是利益交換,代家主的弗羅斯特深諳此道,對於換頭視頻這種卑劣行徑,他抱有深深的鄙視。
捏碎座椅扶手的代家主先生如是想。
除了昂熱還會是誰呢?
說來這種行事風格……弗羅斯特隱約嗅到熟悉的味道。
莫非是那位?
他想起鍾樓,照片裡英俊的年輕牛仔,以及如今的沙發土豆,卡塞爾永遠的副校長先生。
弗羅斯特曾聽聞副校長先生的風流韻事,以及這家夥年輕時的荒唐事,他和始終維持老英倫貴族精神的昂熱簡直判若兩人,你幾乎沒辦法在這位煉金師身上找到任何美德,責任心恆心正義感這些鑽石般閃耀的品格,大概早在半個世紀前就被這位煉金師作為籌碼交易給了魔鬼,條件是白蘭地或者花花公子的雜志。
不必懷疑,副校長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渣滓,他傳奇煉金師的名頭可是成就於上個世紀,而上個世紀嘛,要知道那會還沒有科學倫理的說法,研究者為了得到聽話的小孩甚至可以把長鐵釘刺入眼眶進行攪拌,也即盛行一時的冰錐療法,不知道多少只是調皮的孩子接受治療後,成了傻子。
在那樣一個時代成為傳奇煉金師,要說副校長手下一條無辜的亡魂也沒有,大概連他自己都不信。
雖然如此評價副校長似乎對曼斯坦因教授頗為冒犯,但事實上,估計罵副校長罵得最多最狠的,也正是這位當了半輩子孤兒的風紀委員長了。
換頭廣告這種惡心人的戲碼像極了副校長的行事風格,是他做得出來的事,但動機呢?
弗羅斯特無法理解副校長做這種事的動機是什麽,自己和他有矛盾麽?沉思許久,弗羅斯特也找不出一個像樣的理由,恰恰相反,別說是矛盾了,弗羅斯特額目標是把卡塞爾的控制權從昂熱那個暴君的手裡奪回,而這一目標也明顯符合副校長的利益。
在校董會重新掌握卡塞爾後,這裡終究還是需要一個校長,最好的人選就是原本的副校長先生,他有足夠的威望,淵博的學識,廣大的人脈,而最可貴的是,他沒有昂熱般龐大到畸形的野心。
對於取代校長寶座這件事,弗羅斯特相信副校長也肯定欣然同意,情報顯示,這位煉金大師不止一次的在公開場合表達對昂熱的不滿,甚至曾明確的表示出校長職務的興趣,還似乎有了一整套完整的教學理念,比如前衛大膽的校服改 革之類的。
總而言之,一番思考下來,弗羅斯特最後也在心裡否定了副校長。
那會是誰?
此時距離聽證會的召開還有一天時間。
校董會成員陸續抵達卡塞爾。
類似弗羅斯特的事故還在上演,主要是針對來校的男性校董會成員,比如在一位藏傳佛教喇嘛的房間自動播放道教經文,只是這些惡作劇的搗蛋鬼有所失誤,也怪他們對藏傳佛教不夠了解,竟然在電視裡播放起維秘走秀的視頻,大概是以為這種衣衫襤褸的小姐姐可以混亂大師傅的佛心。
可惜了,對這位大師來說,只是這種程度的色相根本算不了什麽,他懷著批判的心情津津有味的看完 ,搖搖頭說一句不過如此,然後自己做自己的事去了。
弗羅斯特沒有發難,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動物,他的個人情緒必須為利益讓路。
盡管接踵而至的信息騷擾有著各種各樣的形式,不限於換頭廣告,還有手機短信甚至是莫名其妙塞在門縫裡的傳單,如此下三濫的手段令尊貴的代家主先生額頭青筋直跳,但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些許端倪。
卡塞爾不是一座簡單的校園,其全境籠罩在名為諾瑪的人工智能生命體監控之下,就是這樣,為什麽還會出現這般肆無忌憚的惡作劇?
隱藏的高權限者麽?
弗羅斯特在帕西的陪同下前往卡塞爾的山頂校園。
“我記得,主持山頂校區的人是那個S級。”
“是的。”
“哼。”
弗羅斯特冷著臉。
“昂熱,固執的強行判定S級,固執的推行建立新的校區,看來,我們的校長先生,是真的把卡塞爾視作他個人的私有物品了。”
他們行走在方石鋪就的山路。
山頂校區隱藏在濃重的黑夜裡,幾點零星的燈光,是通宵達旦的研究所。
弗羅斯特淡淡的說著有關昂熱的事,他的語調緩慢,帶著上位者特有的威嚴與沉穩,偶爾會用兩句意大利的古老諺語,那是只會出現在權貴階層的句子,對他來說已是習以為常。
帕西是代家主的私人秘書,充分的擔任聆聽者這一角色已是他的本能,他就像是一個黑洞,無論什麽樣的秘密進入他的耳朵,都會統統消失。
進入山頂校區,弗羅斯特在大門駐足,他凝視寫有“九州”字樣的牌匾,忽的問帕西。
“這是誰題的?”
“S級。”
帕西回答。
“S級麽……”
弗羅斯特低喃。
“我聽說,武道的所有理論都來自於這位S級。”
“目前的情報顯示,正是如此。”
“帕西,你見過他,有什麽印象?”
“S級是一位強大的混血種。”
“強大?”
弗羅斯特收回目光。
“再強大,士兵也只是士兵,武器也只是武器。
“記住,我們的對手有且只有一個。”
“那就是昂熱。”
弗羅斯特來到山頂校區是為了見卡塞爾的教授團,這些拖著氧氣瓶面容枯槁的老頭子是密黨內能與執行部相提並論的寶物,甚至其重要性還在執行部之上,畢竟執行部只是武器利刃,一個混血種組織最不缺的就是暴力,而教授們不同,他們代表著開拓和未來,是密黨真正的底蘊。
何況聽證會在即,教授們的意見對會議的走向有著很大程度的參考價值,弗羅斯特認為自己有必要提前見一見這些密黨的珍貴大腦。
他理了理衣服,步入研究所。
但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樣。
弗羅斯特竟一個教授也沒見到。
一次次的被助教拒絕,所有的教授都沉浸在忘我的研究工作中,弗羅斯特表現出恰到好處的遺憾,囑咐助教一定要照顧好教授們的飲食生活,充分表達了其對教授身體的關心。
雖然沒見到教授很是遺憾,但他過來的行為本身就已足夠,弗羅斯特尚算滿意,只是在臨走時聽到幾個助教湊在一起閑聊,他們提到S級。
“S級多久沒來了?”
“快一個月了吧。”
“我聽說有人前兩天在研究所前面看到過他。”
“真的麽?具體在哪裡!S級在做什麽!”
“就在研究所門口啊,至於做什麽,好像……是在掃雪?”
“什麽!掃雪!”
“伱確定沒看錯!”
“我都說了只是聽說啊。”
“哎,教授都提到S既好幾次了,我也很無奈啊,總不能跑去把他抓回來吧,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研究員,可不是S級的對手。”
走出研究所的弗羅斯特,還在想著那幾個助教的話。
這個S級,似乎比他想的更加重要。
弗羅斯特心中隱約有著不好的預感。
他站在山頂校區的大門口,往下望去。
弗羅斯特的目光很快落在世界之蟒車站。
他微微皺眉。
“這麽晚,還有人來麽?”
翌日,晨光大亮,路明非在盥洗室收拾停當,扣上卡塞爾校服的紐扣,他在離開宿舍前望了眼窗外,靜悄悄的卡塞爾校園,白雪皚皚,連隻飛鳥的蹤跡也找不到。
假期就這樣,學生們都回家了,返校還得過幾天,路明非伸了個懶腰,撓撓頭。
聽證會在大禮堂召開,這段路他得一個人走,雖然路明非從未把審判什麽的放在心上,但或許是幾天的閉關使他心緒波動,也或許是今天的雪地太過空曠太過寂寥,路明非稍微有點寂寞。
這感覺怎麽形容呢?
忘了是誰說的來著,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住院,一個人去遊樂園,都是很寂寞很孤獨的事。
那麽,他一個人去聽證會,應該也算很孤獨的事吧。
他不是以前那個總是逃避孤獨的死小孩了。
就是偶爾的,很偶爾的,會稍微感慨一下。
“走了。”
他對自己說。
路明非推開門,冬日的陽光照進宿舍。
是個好天氣呢。
楚子航和凱撒在他對門靠牆站著。
沒有穿學生會或者獅心會的製服,也沒有穿卡塞爾的校服,而是九州武道服配統一款式的大氅,在領口打了扣,有人把手插在口袋,有人雙臂抱胸,有人垂手肅立,從路明非的門前一直到樓下,男生女生如冰雕般沉默,路明非的目光在他們臉上逐一掃過,混血種的武者們下意識挺胸抬頭,不閃不必的和路明非對視。
他們的眼睛像是會說話,路明非分明在裡面看到了燃燒的火,蓬勃的生機和向上的力量,不同於混血種因龍血而與生俱來的高貴和桀驁,武者的自信來源於他們的努力,並非祖輩的血統,因此也更為純粹。
路明非在心裡感慨。
多麽完美的說白爛話的時機啊。
他因為自己不著條的念頭而笑起來。
真是的,我真是沒救了。
路明非想。
明明是假期,應當在天南海北的同學們卻聚集在這裡,還不是為了他自己。
都這場合了,還想著說什麽白爛話。
你應該感動啊。
聽到沒,路明非,給我感動啊!
住在心裡的死小孩抬起頭,小心翼翼的看了圈周圍的男孩女孩,傻傻的笑了。
“那個。”
路明非笑著。
“都早啊,吃了沒。”
以凱撒和楚子航為首的混血種學生們沉默著,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注視路明非。
路明非尷尬的笑了兩聲。
說實話,他有些處理不來當下這場景。
“那個……”
路明非看向楚子航,看向凱撒。
“你們怎麽來了?”
“那還不是因為我!”
何等雄渾的一聲吼。
情感之豐富,聲調之高亢,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路明非轉頭,就見一團巨大的不明物體從樓梯口以泰山壓頂之勢向他奔來,還有三米的距離就開始滑跪,另外插一句,不得不說九州分部武道服的質量真是好,被這家夥死命糟蹋也沒事,路明非這樣感慨著,往旁邊走了一步,閃開某人試圖抱住他大腿的企圖。
芬格爾若無其事的站起來,拍了拍膝蓋,在場的混血種學生們情緒都很穩定,他們的心理活動大概就類似於……
什麽!居然有卡塞爾的學生滑跪!豈有此理!他身為卡塞爾的驕傲呢!他的榮耀呢!他的……
哦,這玩意叫芬格爾啊,沒事了沒事了,大家散了吧。
路明非倒是挺在意這不要臉的家夥剛才說的話。
“你是說,你做的?”
路明非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那是,當然!”
芬格爾挺胸,抬頭,收腹,提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