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大買賣
威武侯揚起筷子作打。
“你啊你,混小子,這都當侯爺了,還成了家,沒正形的樣子也不改改!”
路明非擺出要躲的樣子,發現威武侯沒有真的打下來,便松了口氣,還撫了撫胸口。
一邊的繪梨衣看得津津有味。
說實話最開始她是有點慌的,畢竟這對父子的樣子看起來可真是嚇人,說他們下一秒就會動手都有人信,但是看著看著,越往下看繪梨衣便越是放心,後來還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果然,外面傳的什麽冠軍侯與威武侯不睦,都是假的,都是謠言。
都這樣了怎麽可能不睦。
只是這兩個人,這對父子啊,這張嘴可真是硬,明明心裡都是在關心著對方,但嘴上就是不肯承認,好好的一番話,聽起來就跟吵架似的。
這樣的感覺讓繪梨衣有些陌生。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體驗過類似的經歷。
但她可以從中感受到濃濃的溫馨。
總覺得,夫君和父親大人的感情……很好呢!
威武侯沒忘了自家這兒媳,那邊剛和路明非強完嘴,這邊已經和繪梨衣說上了。
他給繪梨衣解釋啊,說路明非這混小子從小就這樣,一些臭毛病就像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一樣,怎麽改也改不掉,他是打也打過了,罵也罵過了,統統都是沒用。
不過這些呢都是小毛病,多說說或許也能改了,畢竟繪梨衣可不是他威武侯,路明非這混小子他算是看出來了,父母的話可以不聽,但娘子的話是必須得聽。
前面的內容繪梨衣還在頻頻點頭,可是聽到後面他的臉就紅了,一路紅到了耳根,什麽叫父母的話不聽娘子的話必須得聽,這可真是,這可真是……
繪梨衣想說點什麽,或者叫自家夫君解釋解釋,可等他一轉頭,看到的卻是正在那裡點頭的路明非。
繪梨衣“”……
她真是又氣又急,悄悄拿手去掐夫君,路明非立刻擺出一本正經的臉,只是隱約透露出正在辛苦忍著疼痛的意思。
哼哼,繪梨衣可不是以前那個傻傻的姑娘了,她怎麽會不知道就自己現在的這個力度,以夫君的體質,怎麽會感到疼痛。
所以,夫君又騙人。
大騙子夫君。
這麽想著,繪梨衣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這回路明非是真的沒有忍住,如今繪梨衣也是神裔,手上力道也追了上來,當她真想用力,就算以路明非的體質也還是扛不住的。
只是,不能……絕對不能喊出來。
自家倔老頭還在對面呢,他路明非要是現在喊出來,堂堂冠軍侯的面子往哪擱。
於是路明非死死咬著牙,哼也不哼一聲,主要就是突出一個寧死不屈,,突出一個英勇無畏,突出一個永垂不朽。
威武侯吃著自己的飯,就當根本沒發現對面那一雙年輕人的小動作。
人們都說冠軍侯夫婦恩愛無比,羨煞旁人,他從不信什麽流言,萬事萬物只相信自己雙眼所見,所以,當此刻他真切的看過混小子與其夫人的相處模式後,這才相信,路明非和繪梨衣是真的恩愛,這種浸潤到日常生活裡的點點滴滴,這種無視旁人眼中只有彼此的情義,這種……
威武侯砸吧砸吧嘴。
奇怪,餓了這麽些天,好不容易吃上一口熱乎的,怎麽沒兩筷子他就飽了呢?
威武侯看了眼對面的小兩口,不著痕跡的打了個飽嗝。
默默放下碗筷。
威武侯惆悵的遙望京城方向。
他想夫人了。
當繪梨衣和路明非反應過來,威武侯已經走了。
直到此刻他們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都坐了什麽。
不僅冷落甚至是無視了威武侯,甚至還在這位路明非的父親繪梨衣的公公面前,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
繪梨衣簡直想在地上找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她從來就沒這麽丟人過!
害羞的女孩子表示要一個月不和討厭的夫君說話啦。
繪梨衣憤怒的用後背看著路明非,一言不發,讓他自己體會這裡面的意思。
路明非苦笑搖頭,怎麽辦?娘子鬧脾氣了,他還能怎麽辦!
當然是哄了。
路明非好說歹說,花了好大一番功夫,這才算是把娘子給哄回來。
“去吧,夫君。”
繪梨衣推著他。
“去看看父親大人都在做什麽,需不需要幫忙。”
路明非嫌棄道。
“什麽父親大人,你直接叫威武侯就好了,其實老不死也可以,又或者伱叫他倔老頭,都一樣的,你看好了,他那張臉還會變顏色呢,咱倆要是叫他一聲死老頭,保管變顏色,嘿嘿,你說好玩不好玩。”
正在得意洋洋分享心得的路明非,一轉頭,便看到了自家娘子越來越難看的面色。
那個,原來不只是倔老頭臉的顏色會變,自家娘子這張臉的顏色也會變啊。
只是路明非心裡一點都不覺得有趣,反倒是充滿了惶恐和不安。
“夫君!”
路明非雙掌合十把頭一低。
“對不起我錯了一定改沒有下次!”
繪梨衣泄了口氣,真是哭笑不得,自家這夫君啊,從語言到動作一系列下來堪稱是行雲流水,道歉都道歉得如此熟練,真是叫人不得不懷疑,這家夥是不是私底下偷偷練過的,這才能如此,熟能生巧。
當路明非找到威武侯時,他正在聽三名傳令兵匯報。
帥帳內鴉雀無聲,威武侯揮揮手。
“但說無妨。”
混小子再怎麽拎不清沒長進,也是他的兒子,做父親的若是連自家兒子也不相信,那也太可悲了。
路明非也沒說什麽,站在一邊認真的聽起來。
這是威武侯之前派出的三路人馬,作為伏兵的一路在發現威武侯這邊的戰場和計劃不一樣後,沒有立刻輕舉妄動,於是他們就看到了落荒而逃的蠻夷,以及只在後面的……衣擺來個騎兵。
當時他還以為是自己雙眼出現了幻覺。
再三確認不是幻覺後,他們立刻采取了行動,沒有輕易暴露行蹤,而是在等著冠軍侯撤退後,蠻夷精神最為放松的時刻,率領軍隊出擊,取得了相當巨大的戰果。
另外兩路人馬也傳來喜訊,分別完成了預期目標,特別是在收到威武侯這邊人馬誦出的信後,意識到威武侯可以活下來,頓時士氣大震,砍起人頭來也更是順手。
“下去吧。”
“是!”
揮退幾名傳令兵,帥帳內只剩下威武侯與冠軍侯兩人。
在良久的寂靜後,威武侯終於開口。
“說說吧,下一步,你怎麽走?”
“這還用問?”
路明非笑嘻嘻。
“當然是回京啦。”
“哦?”
威武侯拿著兵書的手微微一抖,顯然他此刻心情並不平靜。
“回京?”
他用疑問的語氣。
按說本不該如此的,威武侯什麽人,再聰明不過,若是連他都聽不明白,天底下還有幾個可以。
但他還是問了。
“回京做什麽?”
有一點兩人都很清楚,此時的京城,對他們誰來說,都不亞於是龍潭虎穴。
明黃宮殿內的那一位,可不希望看到他們兩個回去,一個也不想。
“回京,當然是有事做啦。”
“你看啊。”
路明非掰著手指頭給他算。
“在我沉睡時,一步步為難,逼迫娘子。”
“後來更是設下殺局,若不是你幫襯著,我與娘子怕是連京城都走不出。”
“這些也罷了。”
“娘子啊,,一介女子,他連娘子也不放過,堂堂朝廷與那勞什子的江湖聯手,就為了抓住我家娘子。”
“說起來,”
到這裡路明非停了停,看向威武侯。
“你知道那家夥要抓娘子去做什麽嗎?”
威武侯皺眉。
自家這混小子對當今天子的稱呼太過刺耳。
什麽叫那家夥!
那是天子,九五之尊,萬萬人之上,怎麽可以用那家夥這樣的稱呼!
真是……豈有此理!
說來這也正是威武侯從路明非小時候就覺得這孩子頑劣的原因所在,天下人睡不對皇帝心存敬意或者畏懼,偏他家的這小子倒好,便好似1打從娘胎裡就不把皇帝看在眼中,甚至兩三歲就說過皇帝和乞丐不一樣的嗎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作為書生出身的將軍,威武侯也是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麽就生出了個這種無君無父的玩意。
只是現如今嘛,情況又有所不同,
歷經一系列的事件,威武侯方才認清自己的本心,他所忠誠的,並非是那明黃宮殿內的九五之尊,而是這個大周,以及大周數萬萬的黎民百姓。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只要大周還在,只要這個國家仍然強盛,威武侯並不介意那把椅子上坐的到底是誰。
他不知道自己這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只是可以確定的是,最開始的自己肯定不是這樣,聖賢書裡可沒有這種說法,天地君親師,對於君王的忠誠只在天地之下。
思來想去,或許還是因為自家那混小子吧。
很多路明非說的話當時乍聽起來覺得刺耳,不能理解,與自己過往的經驗認識完全衝突,但過了段日子,經歷了一番是後,再度回想起來,卻是覺得裡面還真有幾分道理。
可最奇怪的是路明非從三四歲時便有如此表現,威武侯怎麽也想不通,到頭來也只能歸結於生而知之吧,只是,生而知之什麽的,就自家這混小子麽?
威武侯覺得還挺荒謬。
因此種種,當路明非表現出要回京的想法後,威武侯沒有第一時間呵斥。
其實,說到底,他心裡大概也有類似的想法吧。
只是威武侯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你準備做到什麽程度?”
“什麽程度?”
路明非伸了個懶腰。
“不就是皇帝麽,也是兩隻眼睛兩隻耳朵一張嘴,沒什麽特殊的。”
“他還能噴火麽?”
路明非笑了笑。
“有句話說得好,皇帝輪流做,今日到我家。”
和想象中的一樣,路明非如願見到了自家倔老頭變化的臉色。
他笑著伸了個懶腰。
“走咯。”
“你去哪?”
“當然是睡覺了。”
路明非打著哈欠。
“養好精神,接下來可是有很多事要做,忙死了忙死了。”
這話不假,路明非確實有很多事情要做。
謀反是門技術活,不是你能打,你有錢,你身份高,你謀反就一定能成功。
這裡面的道道可多了去了。
與幾天錢相似的一幕在威武侯帥帳內上演。
威武侯和一列將軍。
他們神色比之先前都更為憔悴,這是累的,但雙眼中的火苗仍然高漲,他們的精神很是亢奮,本以為要以犧牲換來的戰果,最後竟是大獲全勝,這裡的每個人都很興奮,盡管他們很累,但如果讓他們現在出去與人戰鬥,肯定眼也不會眨一下,甚至還能因為誰先出門這種事而打起來。
而且,當時幾人,如今還是幾人,一個也不少,這讓他們很是欣喜。
不過,就目前的場景,這話稍微有些出入就是了。
一個也沒少是不假,但卻是多了一人。
路明非就坐在威武侯身邊,是場中除卻威武侯外唯一有椅子的人。
且看兩人的位置,一左一右,竟還是以路明非為主。
幾個隸屬於威武侯的將軍暗暗交換著眼色,他們有些看不懂了。
作為威武侯真正的心腹,有資格站在這裡的人基本都知道冠軍侯與威武侯兩人的關系,千鈞一發之際冠軍侯趕來救場,這點他們並不意外,畢竟是冠軍侯嘛,甚至還有點情理之中,本該如此的意思。
只是如今這兩人的位置……小侯爺他坐反了吧!
其實並未坐反。
以路明非為主這是威武侯的意思。
這是書生出身的威武侯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謀反什麽的,他可以睜隻眼閉隻眼,甚至提供幫助,但讓他自己挑起大旗,威武侯過不了自己心中的那道坎。
路明非也沒辦法,說來他是真不想坐在這個位置,當時皇帝輪流坐什麽的話,說到底也不過是為了嚇嚇倔老頭,倒不是說他不謀反了,只是路明非對天下沒有興趣,不過是想找明黃宮殿裡的那家夥,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什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類的話,路明非可不信。
將軍們等著威武侯說話,想聽聽這一位的解釋,但第一個說話的人不是他,是路明非。
“我找諸位呢,就一件事。”
他道。
“不知道幾位將軍有沒有興趣,與我一道,做趟大買賣。”
“什麽大買賣?”
“拉皇帝下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