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秀不敢讓清軍包抄到位。
學到的知識告訴她,一旦讓敵人形成交叉火力,那就死定了。
她不顧受傷,連忙起身向後奔跑,同時將藥箱子橫到身後。
能多一點抵擋對方弓箭,就多一點。
果不其然,當她現出身形時,立刻又有幾支箭射來。
陳文秀扭來扭去的跑,不敢走直線,險之又險的躲過了危險。
這時清軍已經看出她的樣子了。
“是個婦人!”
“抓住這娘們,老子要折磨死她!”
幾個清軍的眼中閃過淫邪,動作愈發迅速。
陳文秀鑽到樹林中,躲在一棵樹後,給槍上完子彈,起身又跑。
對面的箭如影隨形,Duang Duang Duang的釘在樹乾上。
不過沒有人看見她給槍裝好子彈了。
一個清軍咆哮著衝上來,剛剛轉過樹木,就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
距離實在太近,饒是清軍身形矯健也躲避不開,腦袋上被崩出一個大窟窿。
看到又有人被打死,其余的清軍暴怒不已,紛紛從幾個方向撲了上來。
陳文秀把火槍砸向一個人,扭頭又跑。
眼見著不過幾步距離,清軍愈發急躁,完全忘記了觀察環境。
轟……
就在剛才陳文秀待過的地方,三個清軍的腳步剛剛踏上去,立刻猛烈的爆炸起來。
三個清軍渾渾噩噩當中,就被炸得粉碎。
原來陳文秀借著剛才躲避的機會,在兩個樹乾後面布設了詭雷。
她刻意露出身形,跑了一個直線,引誘清軍追上來,結果掉進了陷阱當中。
還活著的幾個清軍全都頭皮發麻,完全沒有想到區區一個女子居然如此狡詐。
不會今天他們真的陰溝裡翻船吧?
同伴跑不動了,徐杆子便讓他看護著傷員,然後獨自一人衝進了野戰醫院。
這裡如今更熱鬧了。
又有一批人到來,正在跟院長談話。
“需要什麽東西盡管開口,我們孝義保證準時送達。”
孝義縣長林思同帶著縣裡的官員和警察,護送了一批物資親自趕到,支持作戰。
誰都明白情況危急,每一個人都在貢獻力量。
徐杆子跑的肺都要吐出來了,衝到進前,一把抓住了院長的胳膊。
“韃子……韃子來了,陳娃子一個人在拖著,快……快去救她。”
院長當時一陣暈眩。
“人在哪裡?”
林思同趕忙問道:“出了何事?”
院長焦急不堪。
“我們的擔架隊回來的路上遭遇了清軍,有一個衛生員正在單獨阻擊。”
林思同也嚇壞了。
“一個女孩子,實在太危險了。”
他想也不想,一把抓起身旁的火槍,對隨行的人吩咐道:“跟我走,去救咱們的人。”
孝義縣的官員和警察們沒有任何畏懼,紛紛尋找到武器之後,跟著林思同往前方衝去。
石口的陣地上,已經徹底亂了。
剛剛退下去的葉臣重新組織了兵力,再一次衝了上來。
阿濟格也發了狠,知道衝不過這裡只有完蛋一條路,給葉臣派遣了更多的兵馬。
兩側的山上,耿家秀也陷入了苦戰。
鼇拜率領的人終於繞了過來,和正面的清軍兩面夾擊,讓第13團被團團包圍。
耿家秀來回搏殺,找到了自己的傳令兵。
“快去後面尋找援兵,不管是什麽人,都叫他們上來。快,不然陣地就丟了。”
傳令兵身上已經好幾道傷口了,聽到命令卻渾然不顧,撒開腳丫子就往後跑。
十來裡路,他隻用了半刻鍾的時間就跑到了。
一頭扎進醫院的病房,放聲高呼。
“還有沒有能動的?前面需要援兵,能動的快點跟上。”
還在床上休養的傷兵們聽到情況,紛紛爬了起來尋找自己的武器。
這讓旁邊的醫生和衛生員措手不及。
“你幹什麽去?”
看到一個斷了一條腿的士兵也想要出去,醫生趕忙攔住。
可那士兵卻跟倔牛一樣。
“大夫你不是聽到了嘛,前面需要支援。”
“你腿都斷了,等你到前面,黃花菜都涼了。”
“俺就算是爬也要爬過去,俺可不能看著戰友們在拚命,還在這裡躺著。”
“你現在接受的命令就是在這裡好好休養,等你的腿好了,還能重新上戰場。”
“你可不要騙俺。俺的腿都斷了,肯定好不了了。回到前面去多殺一個韃子,也夠本了。”
盡管醫生和衛生員拚命阻擋,還是有一百多個傷員拖著殘破的身軀,跟著傳令兵重新返回戰場。
徐杆子等民工們就在一旁看著亂糟糟的場景,既備受衝擊,又有些不解。
這些年輕的娃娃,都不怕死的嗎?
不知道為何他,又想到了那個獨自留下斷後的陳文秀。
那個女娃娃,現在如何了?
他的身旁病床上,躺著一個虛弱到了極點的士兵。
士兵的生命力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在人生的最後關頭,嘴裡依舊念念有詞。
徐杆子稍微靠近了一些,終於聽清了這個士兵在念叨什麽。
“俺家裡分了田……俺娘勤快……今後餓不死了。俺妹子爭氣,考上中學了,將來肯定有個好出路……嫁個好人家。等俺回去……就給妹子準備嫁妝……”
士兵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陷入寂靜。
徐杆子始終含在眼眶裡的濕潤,終於爆發。
“你娘的狗韃子!”
他猛的站起來,抬頭就往外衝。
和他一樣,還有許多原本懦弱老實的百姓也都紅著眼珠子,奔著前線而去。
不大一會兒,這些人竟然匯聚成了一股洪流,仿佛要將群山都吞沒。
王二川左腿上被砍了一刀,每走一步都痛入骨髓,可是他就不敢停下來。
他哥哥王大川還在陣地上,也不知道怎樣了。
他跑啊、跑啊,血一直流,卻不在乎。
山頂的陣地終於到了。
放眼看去,多數都是清軍,還在戰鬥的戰友們沒剩下多少了。
然後他就看到了讓他目呲欲裂的一幕。
一個清軍將領如同虎入羊群,揮舞著大刀正在將一個又一個戰友砍倒。
他的哥哥王大川腸子已經流出來了,可是卻亡命的朝著那將領撲去,手裡還攥著手榴彈。
那個清軍將領也被嚇了一跳,連退三步,倒轉刀柄朝王大川掃去。
王大川被砸了一個跟頭,摔得在地上。仍舊伸出手去,拽著那將領的腿死活不放。
將領一聲咆哮,揮刀下去,竟然將王大川的手臂活活砍斷。
“我X你姥姥!”
王二川破口大罵,瘋了一樣衝上去。
那清軍將領好不容易掙脫了王大川,一下子被王二川緊緊纏住。
大刀施展不開,乾脆伸出左手捏住王二川的脖子,狠勁兒一擰。
擰死王二川,在鼇拜的眼中和碾死一隻螞蟻一樣。
他隨手想要將王二川推開,誰知王二川就跟鉗子一樣,以他的力氣都做不到。
王大川看到弟弟慘死,不知從哪裡生出來的力氣,一下子跳了起來。
撞入鼇拜懷中的時候,還將盒子裡的所有手榴彈全都拉了弦。
鼇拜壯碩的身軀被撞翻,眼睜睜看著手榴彈冒著青煙繼續燃燒,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害怕。
“放手啊!快放手啊!瘋子!不要命的瘋子!”
看著鼇拜亡命掙扎卻徒勞無功,生命力走到最後的王大川眼中滿是快意。
誰也不能攻破我們13團的陣地!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