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7章 大雪滿弓刀
世人皆知遼東苦寒。
那麽遼東以北呢?
狂野的西北風仿佛裹挾著無數冤魂席卷而來,天地瞬間為之一涼,生靈為之瑟瑟。
當狂暴終於過去,人們走出室外,才赫然發現,大地變了顏色。
初次見到這種景象的人,隻覺得很美,進而能夠迸發出無數壯美瑰麗的詩篇。
生活在這一片土地上的人們,能夠感受到的,就只有悲傷。
因為他們需要在這種天是藍的、地是白的環境中,足足熬夠六個月。
能不能活下來……
天知曉!
於是受不了的人們就會拚了命南下。
不管南邊的人歡不歡迎他們來,也不管南邊的人厲害不厲害。
死在南邊的刀下,也總好過被這恐怖的天地吞沒。
於是本地的土著在閑聊中,總是會嘲諷那些千裡迢迢跑來的漢人。
抱著人世間最好的土地不守著,偏偏要跑到這地獄來受罪。
怎麽會有如此愚蠢的人?
王二柱不知道本地土著的嘲笑,他過日子心安理得。
軍中的生活按部就班,也會讓人不管做什麽,都變成無意識的行為。
早上七點,他已經吃完了早飯。
足足放了四杓辣椒的胡辣湯,配上兩張夾了羊肉的面餅進入肚子,可以長時間抵禦寒冷。
對於一個河南人來說,這就是最崇高的享受。
他在極北之地,居然也能吃到。
沒辦法,背後的帝國對於軍人幾乎是嬌寵一般的護著。
任何好的東西,都會堆砌在他們身上。
做這個國家的軍人,驕傲!
即便戰死,嘴角都是笑的。
吃過了早飯,回到宿舍,和戰友們說笑幾句,王二柱開始穿戴裝備。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他要站崗。
在這種地方的戶外待兩個小時,必須做好嚴密的防護。否則的話,沒可能活著下來。
他套上棉褲。
配發的棉褲並不厚。
厚了的話,作戰會不靈活。
可不厚的話,又會凍死人。
於是後勤部的天才們就在棉褲的內側,又仔細地縫製了一層帶著毛的獸皮。
不但如此,外面的軍褲裡襯也有一層絨毛,再大的寒風都不可能吹透。
腳上是比磚頭還要厚重的皮靴。
這個絕對不敢省料,必須要用最好的皮子,必須要用最好的皮毛。
穿在腳上,高高的靴幫裡可以塞入褲腳,然後鞋帶系緊,可以保證一雙腳即便在野外一天也能有知覺。
厚厚的軍大衣套在外面,還要加上戰術馬甲。
基本上這兩件一穿上,就不會怕任何嚴寒了。
頭盔是製式裝備,但平常站崗的時候,士兵們是不戴的。
哪怕頭盔裡面有絨線頭套,但是在這樣的天氣裡沒事和鐵器接觸,並非明智之舉。
王二柱戴的是狗皮帽子。
但實際上,這種帽子和狗皮一點關系都沒有。純棉製成,輕便、保暖,全方位的。
不但如此,戴帽子之前還要扣上頭套。
頭套之下,只會露出一雙眼睛。鼻子、嘴巴、耳朵全都包裹的嚴嚴實實,保證不會被凍掉。
你以為眼睛會暴露在外嗎?
王二柱又掏出一副眼鏡,茶色的鏡片預示著這副眼鏡沒有度數。
唯一的作用,就是預防亮的過份的白雪刺傷眼睛。
凡是在遼東的軍人,墨鏡都是標配。
普通士兵戴著的,是裝備部的普通貨色。有錢的,地位高的,會自己去買高檔的。
國防軍軍人很喜歡給自己的裝備進行改造,意圖用起來最舒服。
只要不改造的被戰友誤會成敵人,上面根本不管。
誰叫軍人都是有錢人呢?
為了自己的舒適和生命著想的改造,難道不是一個合理的要求嗎?
王二柱來到戶外,走到最高處,把已經快要熬不住的戰友換下來。
目光所及,整個天地之間,只有他一個活物。
同時因為天地之間的顏色太單調,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將會十分枯燥。
他又不能動,甚至不允許走神。
這就需要極大的毅力才能堅持住。
不過今天的站崗似乎不會無聊了。
遙遠的西方,白洋一般的大地上,無數的黑點正在蹣跚而來。
王二柱稍微意外,但並不緊張。
回過神來,抓起身旁的小錘,砸在了鐵片上。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富有節奏的敲擊聲,迅速通過精心布置的管線傳遞到了城堡的各處。
響鼓不用重錘,示警也同樣如此。
在這種地方,不管做什麽,節省體力都是必須要考慮的。
在其他地方節省了體力,才能更好的殺敵。
城堡中迅速喧鬧起來,不大一會兒,各處崗位就站滿了人。
衛元峰爬到城堡的最高處,端起望遠鏡看著跋涉而來的喀爾喀蒙古人,嘴角滿是笑意。
這個新任北方戰略集群第二方面軍司令員還沒有去上任。
他需要在這個冬天,打退喀爾喀蒙古的進攻,守住龍源城。
難度大嗎?
衛元峰覺著,憑借腳下的棱堡和一萬五千名士兵,一點難度都沒有。
盡管喀爾喀蒙古來了近五萬人馬。
在修築龍源城的時候,國內派遣了大量的建築專家過來。
他們強硬地否決了傳統的築城方式,而改成修建這種許多人眼中新奇無比的棱堡。
然而在使用了一段時間後,所有人都對棱堡喜歡的不得了。
帝國和葡萄牙、荷蘭是堅固的盟友,加上打下了台灣和呂宋,掌握棱堡的建造技術自然是順理成章的。
尤其是龍源城,更是添加了水泥和鋼筋。
蒙古人想要攻破這裡……
“戰鬥交給你們了。”
龍源城內的主戰兵力,分別是第十一師43團和治安54師。
第43團團長丁向光看著城外狼狽不堪的蒙古人,立刻沒有了興趣,把作戰的事情推給了治安54師。
54師師長薛滿倉高興壞了,隻說了一句。
“你們的炮兵幫幫忙。”
丁向光點點頭,轉頭乾別的去了。
盡管丁向光只是一名上校,而薛滿倉是少將,但沒有人對於這樣的場景有什麽不滿。
只因為丁向光這個上校的肩章上是稻穗,而薛滿倉的肩章上是梔子花。
這就是野戰部隊軍官和治安部隊軍官的區別。
幾乎所有的治安部隊軍官,做夢都希望在肩章上換成稻穗。
顧志奇、崔孝一、車禮亮、瞿爾誠等人的傳說,已經在全軍當中廣為頌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