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棋局之外的季月年
季鴻抱著繈褓之中的嬰兒一路前行,不多時候,便行至了古城城門之下。
“可是季鴻季公子當面?”
一個頭生疥癩的髒汙僧人攔住了季鴻,惡臭難聞的氣味撲鼻而來。
季鴻緊緊皺著眉頭,以袖掩鼻,望著僧人頭上的數個醜陋膿瘡,面上有著掩飾不住的嫌棄之色:“哪裡來的乞丐和尚!”
那疥癩僧人也不氣惱,只是稍稍退後半步,伸手指了指季鴻懷中抱著的嬰兒,笑道:“老僧自不知名處而來,想朝著施主討個緣法。”
季鴻使一隻手抱著嬰兒,另一隻手狠狠揮了揮袖袍:“我與你這等乞丐和尚沒有任何緣法可言!來人啊,將這老和尚轟將出去,不準其再踏入安陽城一步!”
此言落罷,四下裡卻是陷入了詭異無比的安靜,往日裡在城門之前巡守的季家族人仿佛憑空了消失一般,不曾傳來一絲一毫的聲息。
季鴻察覺到了此間異常,忍不住後退數步,厲聲道:“好手段!你這妖僧到底意欲何為!?”
那疥癩僧人笑了笑,道:“季公子無需動怒,老僧方才已是說過了,此次前來四大部洲地境,乃是專程為了向施主討一段緣法。”
季鴻緊緊抱著繈褓之中的嬰兒,面露驚惶地環顧四周,心下極是失措。
安陽城一片死寂,所有的生靈都仿佛在無聲無息之間離開了此處,城門之下更是安靜至了極點,可謂是落針可聞。
疥癩僧人也不急,只是面帶和善的笑容,定定地望著季鴻,道:“季公子,我且問你一句話,可否?”
季鴻強自定了定心神,道:“伱既有著如此詭異的術法,自然無所不能,又何需來問我?”
“此事與你有關,老僧自然要來問你,”疥癩僧人微微搖頭,“趙陰月對於你而言,意味著什麽?”
季鴻瞳孔收縮,下意識地開口道:“你這妖僧怎麽知曉她的名諱?”
疥癩僧人歎了口氣,道:“季公子,你還不曾回答我的話。”
季鴻的神色似是有些掙扎,沉默數息之後,才開口道:“她對於我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麽,我也不曾知曉。”
疥癩僧人伸出滿是膿瘡的手掌,指了指季鴻懷中那不哭不鬧的嬰兒,道:“你若是當真願意與她一起生生世世同墜永劫,便心甘情願地把這嬰兒遞給我,讓我抱上一會兒。”
季鴻怔了怔,抬起頭來望著疥癩僧人的臉龐,真靈深處隱隱約約有著無法言說的顫動之感。
天地之間仿佛有所感應,只要自己應下了這樁緣法,待自己隕滅之後,便當真會再次見到那個清冷矜傲的白裳少女。
“我還能再見到她麽?”
季鴻輕聲喃喃,眸光深處盡是她那雪白裙裳的倒影。
疥癩僧人慢慢點了點頭,朝著季鴻笑道:“心誠所至之處,就是在那無量量劫之下,也能有著一線生機。”
季鴻低頭看了一眼懷抱中的嬰兒,緩緩地將繈褓遞了過去。
疥癩僧人接過繈褓,望著嬰兒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神情似是有些悵惘:“陰月尚有晴時,可這天地眾生的人心若是變了,便再也無法挽回了。”
一側的季鴻似是沉浸在了回憶之中,微微垂著眼瞼,面上的神情極是痛苦。
數十丈之外,季月年怔怔地望著這一幕,心神深處仿佛有著一道禁錮有了微不可察的松動。
驀然之間,疥癩僧人抬起頭,竟是朝著季月年所在之處望了過來!
季月年望著疥癩僧人和善的臉龐以及那包容天地的目光,腦海深處忽地傳來一道轟鳴炸響!
記憶枷鎖盡數崩碎,真靈顫動之間,幼時的畫面一幕一幕極是清晰地顯現而出!
“你這妖僧!”
……
不知名之處。
身著玄黑金線佛衣的季月年凝形而出,神情冷漠至極,冰冷的目光徑直朝著數丈之外的“季月年”望去。
那個“季月年”身著素衣,席地而坐,漆黑的長發極是隨意地披散在腦後,見季月年出現,便輕輕抬起頭來,面上隱約帶著一絲笑容:“你終於醒了麽?”
季月年眸光之中盡是霜雪,低垂著目光望著身著素衣的“季月年”,道:“原來你一直都藏在我的神魂深處!兩千余年以來,我竟是沒有半點察覺!”
那素衣“季月年”搖頭笑道:“我也不曾想到,東海龍宮的公主與凡俗之人誕下的生靈,其宿慧神思竟是如此可怕,若不是你的心境修業出了問題,只怕我連一絲一毫蘇醒的機會都沒有。”
兩千余年之前,季鴻將季月年交予那疥癩僧人之後,此僧人竟是把季月年的神魂生生割裂開來,將其中的一小半神魂取了走!
隨著幼時記憶的蘇醒,疥癩僧人那一成不變的笑容仿若昨日:“季月年,你身上的因果太重,我且悄然取走你的一半神魂,只有如此,才能稍稍抵擋佛家源教的布局。”
當時那不能言語的嬰兒定定地望著疥癩僧人,早已將這個乞丐和尚的相貌牢牢記在了心神深處。
季月年走到素衣“季月年”身側,道:“這妖僧根本就不是佛家源教的生靈,當初他將你割裂而出,藏在我的神魂深處蘊養至今,此時終於露出了馬腳。”
那素衣“季月年”搖了搖頭,目光之中帶著嘲諷:“當真愚蠢,我已是說了,我便是你,你便是我,那和尚將你我割裂而出,正是為了今日得以圓融之時。”
季月年眸光微動,道:“此言何意?”
素衣“季月年”笑道:“佛家源教在你的真靈深處布局許久,可卻無人能夠想到,竟然有人以大神通在你的神魂深處藏了一個同源而生的神魂,一旦我的神魂崩散之後,你的神魂才能真正得以完整,便可以在無聲無息之間掙脫出了佛家源教的棋盤。”
季月年呆怔片刻,緩緩開口道:“這疥癩僧人到底是誰?”
素衣“季月年”擺了擺手,似是有些疲憊,道:“我隻知曉,他下的這一著棋,可以讓你真正掙脫出佛家源教的掌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