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南易和博瓊在宵夜之時,劉貞很難得地在辦公室裡加班。
劉貞的辦公室相當簡潔,一張辦公桌,一張辦公椅,外加兩張會客椅,辦公室裡並沒有沙發,倒是辦公桌座後方有三個並排的文件櫃,兩個半用來放文件,半個用來放書籍;在辦公桌正後方毫不意外掛著一幅字,上書“寶珠市餅”。
劉貞的職位說好乾真不難,說難乾真不易,如果按常規路線走,她大可把時間花在人際關系的鑽營上,可要真乾出點名堂,要與國際上相同職能的崗位比高低,有大把的知識等著鑽研。
劉貞此刻就在看書,她剛剛送走一個客人,求貸款的,手裡有條子,不得不應付一下。
其實,能摸到劉貞辦公室的人,肯定有來頭,不能說得罪不起,而是沒必要得罪,合規矩的辦,不合規矩也能辦。規矩不是制度,上面有大個的點頭,她這個做小的也不會硬扛著,反正到她這裡一定得合規,出了事不被牽連。
寶珠市餅,夠直白了,珍珠在老娘手裡隻用來換餅,少拿幾十百來萬的髒錢寒磣老娘,逼急了,老娘明天掛上“無欲則剛”。
劉貞缺錢嗎?
當然不缺,不說好幾億美元已經在帳戶裡躺著睡大覺,後面還有幾十億美元應收款會陸續到帳,就說南易每年給的200萬美元零花錢,她也沒地方花去,都給兒子存著娶媳婦呢。
要說整個宇宙銀行,最不可能監守自盜、中飽私囊、貪汙受賄的就得數劉貞了,她目前手裡的資金離整個銀行的自有資金隻相差沒多少倍。
劉貞偶爾會停下來在筆記本鍵盤上敲擊幾下,做一下讀書筆記,大約八點半的時候,她就把書本合上,檢查一遍筆記,確認無誤,再一次Ctrl+S。
南易有保存強迫症,在電腦上做點事情,只要暫停就會進行保存,這個習慣傳染給了劉貞,導致只要軟件備份的歷史版本足夠多,根本不愁找不回之前的文件。
收拾好東西,關上燈,鎖好辦公室的門,劉貞來到大院,鑽進自己的車裡,衝苗小蘭說道:“小蘭,肚子餓不餓?”
“晚飯吃得很飽,現在不餓。”
“我有點餓,路上買點吃的。”劉貞摸了摸自己的游泳圈說道。
苗小蘭幽幽地說道:“劉經理,你晚上最好別吃東西。”
“不管了,不吃東西難受,胖點就胖點,諒姓南的也不敢嫌棄我。”劉貞無所謂地說道:“這個死鬼還不知道在哪裡逍遙快活呢。”
聞言,苗小蘭閉口不言,把著方向盤,專注地看著前面的路。她不好再說什麽,她知道自己吃的是哪家的飯。
劉貞呡了呡嘴,也不再說話,轉頭看向窗外,默默地想著南易那個渾蛋。有時候,她也會反思自己和南易的關系,捫心自問,南易做得不算差,是她得隴望蜀,想要得太多。
可是又有哪個女人不是如此呢,隻怪她自己當初太過矜持,沒太早把關系給挑明了,沉迷於哥哥對妹妹的照顧中,自信於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還是開智得太晚,一點小聰明根本鬥不過姓南的這隻老狐狸,姓南的心思隱藏得太深,步步為營,處處算計,唉,當初自己還沒上火車就已經落在他眼裡了。”
劉貞是窮人家早當家的孩子,又是在胡同裡長大,怎麽可能會是傻白甜,其實當初她和南易能這麽快走在一起,也有她自己的算計,只是那種算計非常稚嫩,且也有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死死攥著不肯松手的無奈。
“姓南的,謝謝你,要是沒有你,就沒有我的今天……哼,這個死鬼,不能感謝他,要被你知道,你就更得意了。”
劉貞想著心事,苗小蘭已經把車子停在一片大排檔旁邊。
“劉經理,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不用了,我就擱這吃,吃完再回去。”劉貞說著,推開車門走下車,徑直往一家賣鹵煮的大排檔走去,找了個空位坐下,抬手招呼老板,“來一碗鹵煮,擱蘇造肉。”
“要喝的嗎?”
“有好點的啤酒嗎?”
“沒,只有燕京。”
“來瓶三防蓋。”
甭看啤酒不貴,可市場上的假貨不少,燕京啤酒在京城市場佔有率七成,賣得俏,自然有人會想著仿冒,為了防偽,燕京啤酒沒少在包裝上下功夫,從去年開始,燕京啤酒換了好幾套包裝,三防蓋就是最新的。
該蓋從意大利原裝進口,其獨特的地方是酒液可從瓶口倒出,但不可以回灌,蓋身顏色光澤鮮亮,粗糙度好,印有“燕京啤酒”字樣。在蓋的上、下端有一拉帶,拉帶上有一金色鋁質環。
“得嘞。”
大排檔老板很快就把鹵煮和啤酒給劉貞送過來,劉貞拿過啤酒瓶起開瓶蓋,給自己倒了一杯,剩下的就放得遠遠的。
劉貞憋不住夜裡想吃東西的欲望,酒的節製還是能控住的,平時就是喝一杯,除非應酬或與南易對飲。
小嘬一口酒,劉貞拿起筷子從碗裡揀出一塊小腸放進嘴裡細嚼,小眼一眯,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兩塊小腸、一塊大腸、一塊豬肺、一塊蘇造肉,劉貞按照自己制定的節奏一口一口品嘗著,漸入佳境之時,她旁邊桌子來了幾個老炮兒,應該在別處已經喝過,身體一搖一晃,說話舌頭打卷,伴隨著丁零哐啷,大著嗓子朝老板要吃的喝的。
老板見了這幫人,如同見了瘟神,臉色唰一下變得很難看,不過還是得小心應付著,一箱酒麻溜地端到幾人面前,然後又是吃食,陪了幾句好話才閃回去繼續招攬生意。
劉貞心裡暗道晦氣,覺著幾人打攪了她品嘗美食的雅興,不過也未開腔尋釁,而是加快速度吃她的鹵煮,不想和這幫瘟神多待。
正當劉貞埋頭吃的時候,一個聲音試探性地問道:“劉貞?”
劉貞抬頭看了眼發聲處,見著一個男人,眼熟,在老洋房家裡見過一次,“李津,你也來吃夜宵?”
李津走到劉貞面前,笑道:“真是你啊,我還有點不敢認,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吃東西?”
“加了一會班,肚子有點餓,湊合吃點,你呢,剛應酬完?”
李津自顧自在劉貞對面坐下,“沒應酬,就是出來到處轉轉。”
“哦,上次聽南易提起你,說你在椰城開發房地產,現在還在做這個嗎?”
“沒做了,當初多虧南易提醒,我從瓊省全身而退,要是等我收到風再走就晚了,離開瓊省後,我就沒做地產了,在國貿謀了個副總的職位,現在也快不幹了,打算出國。”
劉貞好奇地問道:“出國做什麽?”
“留學,去美國找個大學念幾年,用現在時髦話說給自己充充電。”李津笑盈盈地說道:“挺好笑吧,三十好幾的人去念大學。”
“三十多算什麽,我在美國念書的時候,有一個旁聽生都六十多快七十了,比起他,你不要太年輕。”
“哈哈,聽你這麽一說,我心裡好受點。”李津拿出煙,向劉貞示意了一下,得到不介意的回應,才點上煙,“哎,南易呢,不在京城?”
“他啊,一年到頭沒幾天在京城待著,到處跑,這會我也不知道他人在哪。”
“正常,誰不知道他生意忙,我十天以後飛,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回來喝我的送行酒。”李津抬手扇了扇,把凝聚在倆人半空的煙霧扇開。
“我明天打個電話給他,問問他有沒有時間回來,回不來也沒事,他一年不知道要飛多少趟美國,你們隨時能見上。”
“好,我等你信。”
此時,在劉貞他們不遠處的昆侖飯店,有三個人正在喝XO論英雄。
一個是柳美良,去年幻想(香塂)上市之後,幻想國轉民的進程開啟,不管是幻想還是老柳,小日子過得都挺滋潤,當然,如果沒有華易這根攪屎棍就好了,在老柳眼裡,華易就是邪魔外道、野狐禪。
一個是光彩實業的盧泛海,魯省人,草根出身,1977年考上滬旦的才子,畢業後在國企當了五年的技術開發中心副主任,出來創業後卻與他掌握的技術毫無關聯,他開了培訓班,成功賺到第一桶金,然後就是與其他英雄所見略同的投身房地產領域。
在魯省賺了個盆滿缽溢後,盧泛海又移師京城,如今在京城房地產界算是一個腕。
最後一個是史白金,從漢卡挖了一大桶金後,又把一隻腳踩進生物科技領域,一口氣推出12種保健品、10種藥品,拳頭產品腦黃金在一句嚷嚷上口又充滿浪漫主義民族情懷的廣告詞“讓1億人先聰明起來”加持下,銷量甚是火爆,他也因此富得流油,不但廣告上億的砸,還要蓋華國第一高樓。
這三人不僅皆是先富起來的巨富,而且都是東嶽產業研究會的會員。
東嶽產業研究會是個半官方的行業組織,在科技委的關懷下建立,一開始會員都是高新科技企業的掌門人,後來擴大了規模,只要是資產上億且有會員介紹的企業家都有資格加入。
用前瞻性的眼光來說,東嶽產業研究會或許某一天會褪去半官方的外衣,徹底成為私人化組織,名字也可能會改一改,比如“東嶽會”這個名字就很有氣勢。
柳美良加入東嶽產業研究會早,在研究會面子比較大,說起來,盧泛海和史白金都是經他介紹進研究會,所以兩人可以說是以他馬首是瞻,尊稱他一聲柳哥。
當然,按年紀來說,柳美良的確可以當盧泛海大哥,更是足以當史白金叔叔,叫一聲柳哥不寒磣。
柳美良:“小史,今年的福布斯大陸富豪榜看過吧?”
史白金:“看過,前三還靠點譜,後面的有點胡鬧,特別是第十名往後,根本沒有資格排上去。”
柳美良:“怎麽說?”
史白金扶了扶眼鏡,又端起酒杯呷了一口,“不說其他人,就說我,隨時可以拿出幾千萬現金,估算資產兩億多沒問題,可我的名字就沒出現在榜單上,這個排行榜不看也罷。”
史白金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做什麽都成功,又成為年輕人崇拜之偶像,各種光環加身,自然滋生出狂妄與傲慢。
盧泛海:“柳哥,我也覺得這個排行榜沒什麽意思,根本沒把真正有錢的人排進去。”
柳美良:“小盧,你指的誰?”
“不說遠的,就說京城,1992年,李華達買法拉利多轟動,京城有幾個人不知道他有錢,我聽說八五、八六年的時候,他就賺到上億的資金,到現在應該更了不得了。
富麗華,都要在長安街蓋俱樂部了,誰敢說她沒錢?
還有那個演員李成懦,原來能拿出來上億的現金,雖說現在不行了,可爛船總有三千釘,資產多少還能剩下點,再說他能發家的背後不是還有故事嗎?”
盧泛海頗為感慨,來了京城之後,他才認識到京城是藏龍臥虎之地,他的資產在這裡根本不夠瞧。
“老盧,你要說有錢人,我在深甽剛起步的時候就偶然間聽過幾個,都非常低調,在報紙上根本看不到他們的名字。河車集團的陳燮靖,做遙控玩具的,我們能看見的遙控玩具車、遙控飛機都是它先做起來的,一年不知道要銷多少。
耳東電子的陳於修,錄像機、小超人計算機、VCD,還有現在的電子寵物,哪樣產品不是暢銷品,就是這樣的一家企業,除了‘耳東’兩個字,又有多少人知道它的老板叫陳於修?
還有在深甽發展的一些潮汕房地產老板,一個個實力都不俗,可也都是名聲不顯,隻管悶頭掙錢,根本不爭虛名,比起他們,我的境界差遠了。”
柳美良笑盈盈地說道:“挺巧,陳燮靖、陳於修,都姓陳。”
“柳哥,他們不僅都姓陳,還是同一個村的。”史白金說道。
“南陳村吧?”柳美良神秘一笑。
史白金詫異道:“柳哥你知道?”
柳美良晃動一下酒杯,淡淡地說道:“我不但知道河車集團、耳東電子,我還知道南陳酒業、南陳有色金屬集團、南陳建築、白日飛升服務公司、半邊天餐飲國際發展有限公司,這些企業的老板也姓陳,也剛好都是南陳村人,還有幾個企業規模一般,我就略掉不說了。”
盧泛海倒吸了一口氣,吃驚道:“一個村子居然就有這麽大實力?其他的我不太清楚,南陳建築和我同行,我知道這家公司在羊城發展了十幾年,是羊城數一數二的地產公司。”
史白金同樣動容道:“這麽說來,比起南陳村,高調的吳家寨簡直就是個笑話,柳哥,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
柳美良也不賣關子,直接就說道:“我家老爺子之前在貿易口子,現在又在專利口子,兩邊的熟人都不少,五六年前,他無意中跟我說起,有幾家外國公司在國內注冊了不少專利,持有人是外國公司、香塂公司,但最後專利使用方卻是南陳村的企業。
後來,他又跟我提起白日飛升服務公司,說這家公司連續幾年出口退稅數千萬,一年要向日本出口幾百億円的商品,知道它出口什麽嗎?”
“什麽?”
“棺材和骨灰盒。”
“做這麽晦氣的東西?”盧泛海嫌棄地說道。
“白日飛升服務公司一年利潤好幾個億,小盧,如果把這些錢給你,你還會覺得晦氣嗎?”柳美良藹然笑道。
“好幾億……”盧泛海聞言,糾結道:“有點多啊!”
“呵呵,不管人家賣什麽,不犯法,又有大把的利潤,不顯山不露水,誰見了不動心啊。”
柳美良說著,暗自神傷,想到自己為了幻想電腦國轉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又擔了多少乾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做點生意真是太難了。
史白金心裡琢磨了一會,問道:“柳哥,南陳村的這些企業是南陳村村民的,還是村集體企業?”
柳美良讚賞地看了史白金一眼,“很複雜,主體是村集體企業,但又是股份製和合資企業、外資企業並存,我知道的信息也不多,沒法捋清楚,我猜南陳村背後肯定有高人,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南陳村企業的架構是精心設計的。”
“真外資還是假外資?”史白金一下抓住了重點。
“這就不知道了,國內的信息都搞不清楚,更別說國外了,不管真假,南陳村的實力很強,水很深是一定的。小史啊,學學人家,你啊,蓋什麽第一高樓,太冒進了。”
柳美良對史白金很夠意思,真拿他當一個後輩對待。
史白金臉現苦澀,“柳哥,我也是沒辦法,有人捧著,又有地方政府的激勵和殷切希望,我當時昏了頭,一下子就衝動答應了,現在想反悔……唉,來不及了。”
“好了,你也不要心煩,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只能接著往下走,往後多注意著點。”
史白金的樓已經動工,樓花也開始賣了,事情已成定局,這時候想回頭是不可能了,柳美良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說點寬慰話。
“柳哥,我知道的。”
史白金端杯把幾十塊錢倒進嘴裡,堅定一下自己的信心。
剛才被一年幾億利潤震撼的盧泛海,趁著柳美良和史白金交心暫歇,問道:“柳哥,你知道南陳村背後的高人是誰嗎?”
柳美良搖搖頭,“不清楚,南方早年間下南洋,被賣豬崽到北美的不少,可能是國外回來的南陳村人,也可能是幾十年前去香塂的南陳村人,可能性太多,信息太少,不好分辨。”
“怪事,做出這麽大成績卻不露頭,這世間真有不圖名的人?”盧泛海嘀咕道。
“誰知道,也許我們眼裡的大成績對人家來說不值一提吧。”柳美良說出一句自己都不太信的話後,轉而又說道:“我們還是說回排行榜,之前小盧你舉了幾個例子,他們絕對比排行榜上大多數人有錢。
除了他們三個,我還知道新光陰的俞東方、京西易購的孫長征、做古董生意的李堂名、做地產的陳亦采,還有亞清公司的董事長楊開顏,其他城市不說,光京城就有不少實力雄厚的商人,排行榜名不副實。”
“柳哥,說到亞清公司,你還漏掉一個人吧?”盧泛海說道。
“你是說南易?”
“對啊,不見其人,多聞其聲,我已經在兩三個場合聽人說起過這個名字,我的好奇心被勾起向別人打聽,誰也說不清楚這個南易有什麽奇特之處,而且打聽到的說法不一樣,出入很大,唯一確認的就是這個南易曾經是亞清公司的第一任總經理。”
“打聽不到就對了,圈子不一樣,南易待的那個圈子就需要低調,太高調容易出事。”
“那個圈?”盧泛海手指往上指了指。
柳美良不答,隻以笑容肯定,“南易的信息我知道一點,方夢音的次孫,亞清公司剛成立的時候經常露面,挺了不起,亞細亞、清河國際的免費公交線路,公交車、站牌上的廣告,聽說都是他的主意;
開業之前,還有宣傳隊滿京城打轉宣傳,又是在電視上廣告轟炸,還沒開業,全京城人都知道有一個亞細亞商場要開業了,都等著看個稀奇。
亞細亞商場開業後,我去看過,裡面的導購、櫃員經過精心的培訓,進退有度,讓顧客如沐春風又不會熱情到難受,櫃台的分布、商品的搭配都經過精心的設計,推著客戶要把整個商場逛完,一圈逛下來,就算什麽都不買,逛累了,總得吃點喝點,亞細亞的布局就是變著法子要讓顧客在那裡消費。
那幾年,亞細亞就是談戀愛的年輕男女最喜歡去的地方,恨不得整天都泡在裡面。現在不行了,京城的商場新開了不少,分散了客流,可要說生意,還是就數亞細亞最好。
這些很大可能都是南易當年打下的基礎,後面的楊開顏只是按部就班地執行,南易絕對算得上是一個能人。
南易離開亞清公司後,有好幾年聽不到他的信息,後來聽馮萬通說南易在椰城做過地產和絲綢生意,和馮萬通鬧翻的潘五桔曾經還在他手下乾過。
地產生意做得怎麽樣不清楚,瓊省的報紙上倒是刊登過南易的名字,說的是他給股民分紅的消息。
買了鴻……對了,鴻圖地產,只要買了這個公司股份的股份都分到了好幾倍的分紅,鴻圖地產好像也是當年賣內部職工股的企業裡唯一進行過分紅的。
再後來,南易就有點神出鬼沒了,不怎麽能聽到他的消息,聽小道消息說他在一家外企當總裁,一年薪水能拿三四百萬美元。”
“嗬,領工資一年三千多萬,真了不起。”史白金抽了一口冷氣。
盧泛海由己及人,“這麽說,這個南易一年至少要給老外賺幾億,既然本事這麽大,怎麽還給老外做事,他不是方夢音孫子嗎?不給自己奶奶乾活,也不自己乾,怎麽想的?”
柳美良呵呵一笑,“也許是因為他老婆的關系,他老婆是宇宙銀行的領導,級別不低,避嫌吧。”
“有個百億富豪的奶奶,還有一個銀行高層的老婆,這個南易要在國內自己做生意,首富就沒劉家什麽事了。”
盧泛海心裡有點泛酸,同時又覺得南易就是傻帽,避什麽嫌啊,有這麽好的關系,還不趕緊成就一番自己的事業。不過,他馬上轉念一想,自己創業累啊,安安穩穩一年領三千多萬好像也不錯,還是這個姓南的想得開。
南易並不知道有人在背後議論他,喝過砂鍋粥,他便與博瓊分開,趕回到方氏莊園就從湘荷嘴裡得知南若琪剛在床單上打下一片好大的疆土。
檢查一下小丫頭的嬌嫩之處,南易便陪著她玩起了掰手指。
第二天,當南易坐上飛往奉天的飛機,冼為民被喊回文昌圍,在老村老村委會裡,面對著老村委會的人。
當年的村委會老人,說起來只有冼耀東還在位,冼耀華往下,換人有之,不管事也有之,諸如冼耀國,文昌圍的民兵連編制早就沒了,民兵連長的職務自然也沒了,當初還在村委會待著,不過是共同利益的延續。
如今,文昌圍在新二村與新三村的邊上,又多了一個新一村,就是村民的新宅子規劃地,除了基本的朝向和需要空出的路基,對面積和樓層都沒有什麽規定,村民想怎麽蓋就怎麽蓋,所以新一村粗看起來有點亂,但每棟房子又各有特色。
老村,也就是原來的村子所在,不許修新房,可以原拆原建,但是面積和高度都不能超過之前,大體的意思就是想住新房的去新一村,念舊不肯走的繼續住老村。
在新一村蓋了一棟新的三層半小樓,那是新村委會的所在,平時村委會正常的公務都在那邊進行,老村這邊的沒拆,就是留個念想。
不得不說,文昌圍的地理位置真是得天獨厚,不僅地段好,而且覆蓋了一大片的荒地,早些年算是負擔,如今都是能長金疙瘩的好地。
“耀國,文昌建築你已經承包了十一年,交給村裡的承包費一直不見漲,剛剛為民的話你也聽見了,交回村裡吧,今年的承包費你不用交了。”
過去的幾年,冼耀東這個村支書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只有應上的時候才會出現,治下的時候幾乎不出現,說起來文昌圍也沒什麽好治的,罕少有集體活動,平時要做的就是三大事:交公糧、批地基、計劃生育。
村裡選舉的時候,冼耀東身為候選人也不能出面,都是婦女主任牛愛花等幾人拿著一個本子挨家挨戶上門,指著本子上三個名字詢問要在哪個名字上畫圈,一圈加一筆,到最後誰的“正”越多,誰就是村支書。
冼耀東雖說自從村裡搞承包後,威望逐年下降,可要在文昌圍找出一個威望比他還盛的,壓根沒這號人,所以,毫無疑問,他的村支書之位還能繼續坐下去。
或許在房地產大盛之世來臨,文昌圍土地上金燦燦的光芒掩蓋不住時,會有人跳出來賦予選票實實在在的價格,用金錢攻勢奪帥。
不過,這有點難,文昌圍村集體江河日下,文昌圍村民可不窮,小幾千沒幾個人會搭理,價格上萬,一是給不起,二是別拿文昌圍村民當憨居,文昌圍什麽東西值錢,當大家看不出來?
誰敢打集體土地的主意,誰就得冚家富貴。
冼耀國對交不交文昌建築表示無所謂,他接手建築公司的時候,其實公司沒多少資產,無非就是有一台混凝土攪拌機,兩輛報廢邊緣挽救回來的大解放,如今車殼子都已經爛透了,其他的還有零零碎碎的家夥什,都不怎麽值錢。
要說文昌建築之前最值錢的就是集體這塊牌子,首先這裡是深甽,其次集不集體已經是老皇歷,冼耀國完全可以把文昌建築交回來,另起爐灶,現在的文昌建築最值錢的是他多年搭建的人脈。
實際上,冼耀國早就在外面另起了個攤子,有油水的項目都會走那個攤子。
“耀東,你想讓我交,我隨時可以交,今年的承包費我還會繼續交,公司的帳上我也會留點錢,算是賠償公司的家當。”冼耀國很爽快地說道。
冼耀東吐出煙圈,在煙霧彌漫中說道:“耀國,你不用裝傻,我要讓你交的是所有,包括你的耀發公司。”
冼耀國聞言,刷地一下站起,手掌重重拍在案台上,“耀發公司是靠我自己乾起來的,沒沾到村裡半點光,我憑什麽要交出來?”
“憑你是文昌圍人,憑你姓冼,憑你死後要把牌位擺在冼氏祠堂,憑你能有今天離不開文昌圍的幫助,離不開新二村和新三村建設積累的經驗。”冼耀東不怒而威,“耀國,還需要我接著往下說嗎?”
“不交,說什麽我也不交。”
冼耀國衝冠眥裂,心裡一萬個不樂意,一萬個不服。
冼耀華眼觀鼻,鼻觀心,他早已不管村裡的事,平時給兒媳婦看工廠大門,有閑暇在外面撿點紙板箱、飲料罐,一年也能攢下小兩千,兒子爭氣、家庭和睦,什麽事都不用操心,日子過得不知道多愜意,他才不會吃力不討好,把文昌圍的擔子又往肩上扛。
有些事情錯過就是錯過了,再想回頭重新來,哪有這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