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RN所在的日內瓦算是歐洲地區的腹地,往來極其方便。
因此今天前來的代表除了盧卡斯外,還有不少其他機構的知名大佬——至少對標霓虹那場來說,含“佬”量是要高出不少的。
所以意識到這點的.
自然也不僅僅是盧卡斯一人。
很快。
現場有不少來自其他機構或者高校的物理學家,紛紛露出了驚歎的神情。
標準的右手中微子啊.
難怪CERN敢搞出這麽大的陣仗。
看著台下一群專家驚訝的目光,卡洛·魯比亞嘴角露出了一絲滿足的笑意。
隨後他繼續說道:
“如各位所見,我們使用的是Nucleon Decay的方法,觀測到一個中子在衰敗過程中出現了這麽一個非常規的中微子。”
“除了質量高到了一個非常規的量級外,這顆中微子的自旋方向與運動方向也是反平行的。”
“還有它的電弱能標以11.4514的倍率正比於退耦能標.”
“因此我可以很自豪的宣布,在今天,2023年2月1日,我們正式發現了右手中微子!”
啪啪啪——
台下很給面子的響起了一陣掌聲。
這些掌聲可不僅僅是客套,還包含了很多由衷的敬佩與欣喜。
卡洛·魯比亞前前後後報出的這幾個數據,足以證明右手中微子的真實性。
別的不說。
光是右手中微子與對稱性破缺之間的研究,就足夠給粒子物理再開一條新路了。
雖然目前粒子物理前頭的新路有很多,但開墾的人也不少。
眼下多出了一條新路.
這能申報下多少經費.咳咳,這能誕生出多少論文啊.
更別提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
右手中微子,真的是惰性中微子嗎?
待掌聲停歇後。
卡洛·魯比亞又喝了口嶗山白花蛇草水,繼續說道:
“當然了,比起右手中微子的發現,大家可能更在意一件事。”
“那就是它真的是惰性中微子嗎?”
“答案.”
卡洛·魯比亞頓了頓,方才又道:
“並不全是。”
說話之間。
卡洛·魯比亞背後的屏幕再次一換。
同時卡洛·魯比亞換了張稿紙,繼續介紹道:
“根據我們對這顆右手中微子的研究,由於質量矩陣的對角化的緣故,它在味本征態到質量本征態只見會欠缺一個么正變換。”
“它的屬性更加類似誇克的CKM矩陣,在作為活躍中微子套入現有模型時時,才會滿足質量平方差之和等於0。”
聽聞此言。
台下頓時響起了一陣帶著遺憾的歎氣聲。
盧卡斯亦是如此。
此前提及過。
惰性中微子並不等於右手中微子。
否則CERN此前就不用說發現右手中微子,直接說發現惰性中微子就行了。
惰性中微子在結構上可能是右手中微子,也可能是未被發現的左手中微子——目前發現的左手中微子有三種:
電子中微子νe,繆中微子νμ,以及陶中微子。
所以保不齊什麽時候會再發現一個左手中微子,雖然從基本模型角度來看概率不大,但至少概率不是為0。
事實上。
與右手中微子直接掛鉤的概念有且只有一個,就是此前提及過的中微子震蕩。
也就是觀測到了中微子震蕩→因此中微子有質量→所以中微子有手性這個遞推邏輯。
只是一直以來物理學界都沒有發現右手中微子,所以才會將它和惰性中微子聯系在一起。
好比讀者猜測某個作家能日更五萬(惰性中微子),討論後覺得把他關小黑屋能做到這點(右手中微子)。
但這只是一種可能,二者實際上沒多大關聯性。
讀者好不容易綁架來了作家,關了小黑屋後發現他只能日更兩萬。
所以小黑屋(右手中微子)並不是日更五萬(惰性中微子)的正確方式。
也就是右手中微子不是惰性中微子,惰性中微子另有其他可能。
比如說把作者吊起來打啥的。
好了。
比喻到此結束,請勿代入現實作家。
總而言之。
惰性中微子的核心屬性只有一個。
就是字如其意的.
惰性。
也就是懶。
它懶到了什麽程度呢?
懶到了除了引力相互作用外都不會發生。
懶到了速度也比普通中微子慢很多——普通中微子接近光速。
惰性中微子唯一具備的屬性,就是相對論效應。
拋棄了其他束縛,所以才能日更五萬嘛,笑。
而CERN發現的這顆右手中微子只有在作為活躍中微子套入現有模型時時,才會滿足質量平方差之和等於0的狀態。
那麽毫無疑問
它必然不是惰性中微子。
不過仔細想想,這倒也合情合理。
如果這顆右手中微子真的是惰性中微子,那麽這場發布會要討論的就是這顆中微子是不是冷暗物質的問題了。
倘若真是如此
拉爾斯絕不可能說出和霓虹那邊接近五五開的話。
想通了這些。
盧卡斯不由歎了口氣。
到底要到什麽時候,物理學界才會真正的發現暗物質呢?
畢竟和其他人比起來,令盧卡斯失去諾獎的兩個成果,說起來都和暗物質有關。
中微子震蕩就不必說了。
證明了中微子有質量,否定了目前中微子是暗物質的可能性。
而引力波嘛.
雖然和暗物質在學術上沒什麽交集。
但在2016年之前,這倆概念都屬於宇宙學未解的物質之一,算是難兄難弟。
現在引力波這個哥哥找到了女朋友,暗物質這個臭弟弟卻依舊是個單身狗。
這你說盧卡斯的心情能不微妙嗎?
不過台上的卡洛·魯比亞並不知道盧卡斯的想法,此時他依舊在做著報告:
“雖然右手中微子並非是真正的惰性中微子,但它依舊為我們保留了一部分理論上的可能。”
“例如大家都知道,中微子左手征場作為弱同位旋左手征二重態分量,所以會參與弱相互作用。”
“惰性中微子的右手征場沒有相應的二重態來耦合,故不參與弱相互作用。”
“而右手中微子呢,則在TNCG的情況下,同樣呈現出了不參加弱相互作用的特性。”
說道這裡。
卡洛·魯比亞朝兩側張開了手,如同一個260斤的球形天使一般看向了眾人:
“所以各位,從性質上分析,我堅持認為我們的方向是正確的。”
“就如同常規中微子的三種分類一樣,或許在某個未知的角落裡,還藏著其他未被發現的右手中微子。”
“今天在此,我鄭重提出一個猜測,那就是或許右手中微子其實是就是連接“明物質”與“暗物質”的媒介。”
“我們只要順著這條路走下去,或許十年之內,就能找到真正的暗物質!”
卡洛·魯比亞這番話說的非常篤定,因為他也確實是這樣想的。
畢竟他今天所說的數據,全程沒有經過任何加工,盡皆屬實。
也就是右手中微子確實在TNCG的情況下,呈現出了一定的暗物質特性。
雖然這種條件的製造成本每次高達五十萬美刀,持續時間只有三秒不到,但確實不失為一個方向。
不出意外的話。
十年之內,應該可以取得實質上的突破。
只是卡洛·魯比亞不確定的是
自己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
如今他已經88歲高齡了,雖然身體依舊健康,但這個年齡段的人誰也說不準是個啥情況。
例如卡洛·魯比亞他自己就認識不少人,前一年還好好地,後一年就瞬間老化了許多。
甚至還有人上半年精神奕奕的說去泰晤士河邊釣魚,下半年就跑到忘川河上拋竿了。
因此卡洛·魯比亞堅信暗物質終將在十年內發現,但自己能不能看到就說不準了。
在介紹完右手中微子的相關信息後。
與神岡發布會一樣。
CERN進入了媒體提問環節。
不過比起神岡發布會,無論是人品還是地位都比鈴木厚人高上不少的卡洛·魯比亞並沒有受到刻意的針對。
首先提問的是一位來自《物理評論快報》的女記者。
不過俗話說巾幗不讓須眉,這位記者一開口便是非常專業的物理問題,流暢度絲毫不遜色於那些業內專家:
“卡洛教授,既然您提到了TNCG這個條件,那便說明您遵循的是自然性原理。”
“但您應該知道,三代輕子的混合角中至少兩個是很大的,所以就這樣將不和諧的小量與對稱性破壞聯系起來.
“是不是太過樂觀了呢?”
卡洛·魯比亞朝對方豎起了一根大拇指,示意這是個好問題,笑著解釋道:
“這個問題問的很好,這位女士,你應該知道,質量項目一定是非對角的,對吧?”
女記者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沒錯。”
卡洛·魯比亞愉快的打了個響指,繼續說道:
“所以整個過程中,總輕子數L仍然是守恆的,那麽非對角矩陣元顯然是破壞性的一種行為。”
“如果不計最近實驗上所擬合出來的非零CP相角,CP角所處的象限決定了中微子總體的方向——這個特性無論是左手還是右手中微子同樣遵守。”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不和諧的小量顯然是與CP對稱有關。”
“因為在標準模型裡我們可以消除掉所有的相對衰變“速度”,但是只有CP角是一個絕對的方向,你理解我的意思嗎?”
女記者這次思考的時間長了點,不過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謝謝您卡洛教授。”
隨後卡洛·魯比亞又接受了其他幾位記者或者同行的提問,全部順利完成。
接著很快。
話筒遞到了最後一個記者手裡。
這位記者是個人高馬大的光頭,一站起來後,感覺整個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光頭男子拿著麥克風,又看了眼手中的錄音筆,對卡洛·魯比亞問道:
“卡洛·魯比亞教授,您既然認為十年內或許能發現暗物質,那麽您覺得哪個機構最有可能最先取得突破呢?是CERN嗎?”
卡洛·魯比亞微微一怔,這個問題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唔記者先生,說句實話,雖然我很想回答你發現暗物質的將會是CERN。”
“但世上沒有哪件事是一定會按照人的意願去發展的,尤其是未被發現之物。”
“所以我只能回答你一個大概范圍,不是歐洲就是美洲,僅此而已。”
“歐洲或者美洲?”
光頭男子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地區,又問道:
“那麽亞洲呢?”
“.”
卡洛·魯比亞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搖頭道:
“至少在我看來,亞洲幾乎沒有可能取得暗物質的突破,雖然某個國家在中微子方面的成果確實斐然,但那可是暗物質”
說著說著。
卡洛·魯比亞心中忽然冒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緒,之前因為對自己能否活到暗物質被發現的那絲感傷突兀的被放大了不少,仿佛什麽東西被替換掉了一般:
“這樣說吧,如果亞洲人能夠發現暗物質,我當場就去把卡文迪許實驗室那尊麥克斯韋銅像上的斧頭給吃掉!”
卡洛·魯比亞此話說完。
台下驟然響起了一陣哄笑。
這陣哄笑並沒有多少嘲諷卡洛·魯比亞的意味,似乎
台下眾人也是這樣認為的。
反倒是卡洛·魯比亞在說完話後便反應了過來。
他所說的亞洲,實際上針對的主要是霓虹或者再精確點說,針對的是霓虹的神岡實驗室。
其實在霓虹的隔壁,還有一個更大的國家也在搞著暗物質實驗呢。
他們上有悟空暗物質探測衛星,下有錦屏地深實驗室,每年都在取得或明或暗的突破。
不過考慮到話已出口,卡洛·魯比亞還是選擇了不多解釋。
這種事兒解釋太多反倒會很麻煩,況且
即便是考慮到華夏那個國家,卡洛·魯比亞也不認為對方有能力先一步發現暗物質
想到這裡。
卡洛·魯比亞便也放心了不少。
隨後便是例行的觀看影像記錄、成員個人發言、嘉賓評價等環節。
拉爾斯這個氣泡室的監理也上台嗶嗶了十多分鍾。
就這樣。
兩個多小時後。
會議正式解散。
由於拉爾斯要參加內部的結審會議,所以盧卡斯便自個兒帶著兩位同事出了會議中心,準備回酒店休息一下。
走路的同時他還掏出了手機,打算和費米實驗室方面確認一下接下來的行程。
他好不容易來趟歐洲,要是有機會的話,他想去見見一些老朋友或者老同學,再去給一些故去的長輩掃個墓什麽的。
作為兩屆諾貝爾獎的準得主,盧卡斯有提出這種資格的要求。
很快。
電話接通。
“哈嘍,羅伊小姐。”
電話接通後,盧卡斯主動開口道:
“CERN的發布會已經結束了,24小時內我會將文字報告通過傳真傳輸給你,另外我想申請一個十天的假.”
結果話沒說完。
盧卡斯的後半截話便被電話對面的一道低沉男音給打斷了:
“盧卡斯先生,是我,安格斯。”
安格斯?
實話實說。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盧卡斯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安格斯牛肉。
不過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這個有點陌生的名字,實際上是費米實驗室上述運作機構URA的總乾事長:
“安格斯先生,您不是在芝加哥嗎,怎麽會.”
“是我讓內線直接把你電話轉過來的。”
電話對頭的安格斯簡單解釋了一句,隨後飛快的說道:
“盧卡斯先生,我很抱歉的通知您,您的假期恐怕要取消了。”
“另外您還要在明天上午六點五十分趕到日內瓦國際機場,先飛去巴黎轉機,然後再飛往華夏。”
“去華夏?”
盧卡斯聞言頓時一愣,不過他好歹也是個知名專家,很快意識到了些什麽:
“安格斯先生,華夏那邊出什麽事了?他們造的59改上天了?”
電話對面沉默了幾秒鍾:
“和59改無關,我們收到了通知,據說.”
“他們發現了暗物質,真正的冷暗物質,CD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