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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行》第1220章 吾輩中人,當護食
  第1220章 吾輩中人,當護食
  百裡安將劍歸還給方歌漁,方歌漁在接過劍的時候,瞬間便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柄封印真祖邪神的十方劍,曾跟隨她已有了十幾年,每個日日夜夜都佩在身邊,從未離身。

  方歌漁對於十方劍的每一處細節都再熟悉不過,即便是當初劍柄處鑲嵌的那顆寶石破碎,她都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劍的重量差異變化。

  如今這十方劍甫一入手,便感覺到重量輕了許多。

  根本不似將真祖邪神那厚重的欲望汙染意識體重新封印入劍中。

  方歌漁抬起詫異地目光看向百裡安,見他神色,卻又不像是失敗了。

  百裡安笑了笑,曲起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那薄如蟬翼的劍身,笑道:

  “經此一役便說明了你阿娘的決斷也並非萬全之策,將真祖邪神封印於十方劍中看似穩妥安全,可依舊有人能夠見縫插針,使盡一切手段使邪神復活。”

  方歌漁皺起小眉毛,不太喜歡百裡安對自己娘親的這段點評之言。

  “那是因為我與阿娘不同,我佩以十方劍,身負封印鎮壓真祖邪神的重任,卻並未像阿娘那般,封心守塔。

  反而以凡人之心出世入世,七情六欲難消,自然會給那些小人可乘之機。

  我阿娘的計劃是完美的,她獨身入寒塔,將真祖邪神成功封印了整整千余年,她……”

  話尚未說完,方歌漁額頭便結結實實挨了百裡安一記板栗。

  “想什麽呢,你覺得這是一個完美的計劃?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自我封印在孤塔之上百年千年你覺得這很穩妥?
  我說過了,一個人的犧牲換取而來的大道平安,根本就不叫拯救。

  若雪城主的計劃當真天衣無縫完美無缺,為何又會中道隕落,無法再繼續自己的使命。”

  百裡安眸色漸深,緩緩說道:“人非草木,怎能無心,這說明即便是困身鎖心的仙人,也無法做到真正的忘情絕性。

  只要你對這個紅塵人世懷有執念,便永遠無法做到真正的封印邪神。”

  方歌漁喃喃道:“這麽說……真祖邪神並非封印進十方劍中?”

  百裡安笑道:“這還多虧了符惑的想法主意,以十方劍為橋梁,連接封印真祖邪神的容器。

  一來,你對於邪神之力可以隨取隨用,二來,至此以後,你不會再受到真祖邪神的欲望意識所蠱惑影響。”

  百裡安伸出手,取下方歌漁頸間那個小小的銅盒吊墜,手指輕輕一頂,便頂開了封盒。

  其中千絲萬縷纏繞的蛛絲開始如酥糖融化,其中被自己蛛絲所束縛而沉眠的蜘蛛也逐漸醒來。

  百裡安將手指伸入盒中,將那小蜘蛛輕輕戳了戳。

  小蜘蛛抖了抖腿,順著他的指尖攀上,慢慢爬出了那枚小小的困住它一生的四方銅盒。

  方歌漁怔怔地看著這一幕,看著百裡安委下身子將那盒中蜘蛛放生而去,她目光閃動了兩下,眼神有些複雜。

  “所以,你口中所說的那個,真祖邪神完美的容器……是你自己。”

  在九十九的計劃之中,原本這個人,應該是她的。

  百裡安站起身來,笑道:“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封印真祖邪神了,放心吧方歌漁,並非是我逞能。

  而是不論我這一身的業障之氣還是長屍林,都足以將真祖邪神壓製得死死的。

  它的本體精神體已經被我封入識海之中,以六道神符重重施以封印,它於我而言,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危害。”

  話雖是這麽說,可那畢竟是真祖邪神啊。

  盡管長屍林與業障能夠對它起到壓製性的作用,可真祖邪神到底攻擊的是最薄弱的人心。

  隨著修行者的修為日益強大,所渡之雷劫也愈發恐怖可怕,可對於修士而言,最眼中難渡的便是心魔劫。

  破境渡劫,心魔萬生。

  而這真祖邪神的力量,本就是能夠無限放大人心中的魔念、欲念、以及恐懼。

  平日裡或許百裡安能夠借以業障之氣以及長屍林的力量來穩穩壓製真祖邪神的反噬。

  可真祖邪神無孔不入,但凡意識稍有薄脆之時,便可吞噬宿主,這種精神汙染的攻擊往往是無形的,且防不勝防的。

  留下真祖邪神在自己的體內,無異於自存隱患。

  這原本是方歌漁的劫數,可今日百裡安不僅為阿娘留下來的熒惑改命,同時也改寫了她的命數。

  方歌漁握著手中的十方劍好似又變得異常沉重,久久無法放下。

  九十九是個玲瓏心思,她拍了拍自己凌亂的衣擺,正色道:“少主不必有任何心裡負擔,將邪神留在他的體內,不論是對我們還是對他,都是雙贏的局面。”

  百裡安剛放下的小拳頭差點沒認出又要抬起來了。

  “我看你還是沒被收拾夠是吧?屁股不疼了你覺得你又行了是吧?”

  方才還死命纏著他纏得難舍難分,一口一個主人喚得歡實。

  此刻就是‘我們’與“你”,分得這般涇渭分明了是吧。

  瞧著九十九身後那高高腫起的屁股,就知曉她被方歌漁收拾得有多狠了。

  方歌漁看起來是解氣了,不過縱然是被一個人類幼崽打屁股,九十九面上也依舊沒見有太大的波瀾變化,走過來的時候,姿態依舊有著青松凌歲之姿,斷無人能看出她身體有任何不適,心理素質強大得可謂是變態。

  反倒是鬼鬼祟祟躲在一旁的六識,滿面羞恥發紅地捂著自己兩邊高高腫起的屁股,咬牙切齒地恨恨盯著九十九,眼神又透著幾分難以理解的委屈。

  瞧著樣子,百裡安心中頓悟。

  九十九這滿肚子黑水的家夥,她不滿自己一人受罰,在被方歌漁胖揍屁股的時候,居然並未切斷感官陣列的聯系,甚至將那感官共享的能力調到最大。

  瞧那兩隻腫的相差無幾,形狀相一的屁股,就知曉六識也跟著沒少受苦。

  九十九這個小心機,分明是不想受這份打,就將六識也拉下了水。

  畢竟六識這個小可憐見的溫順模樣,多少會引人憐惜動容的。

  只可惜九十九還是低估了方歌漁的怨氣。

  此番苟合謀算的,可不僅僅只是九十九一人,六識也有參與其中與其狼狽為奸,兩人都是以著自我損毀的犧牲方式來成就大業。

  這一點怎麽也瞞不過方歌漁。

  她對六識的怨氣可一點也不比九十九少上多少。

  她心中的怒火非一人能夠澆滅,對於她而言,九十九並不去切斷她們二人之間的情感共連整合她意,還省的她一個個地翻面去揍。

  九十九原是想借著六識讓方歌漁下手收斂幾分,結果全然未料,方歌漁索性徹底放開了手腳,將那省下來的時間皆用在了力道上。

  力勢如疾風驟雨,不將那屁股拍腫,絕不解氣。

  九十九性子一貫能忍,雖說給這人類幼崽翻了一個面打屁股的行為有些羞恥。

  但她已經是一個成熟的人偶熒惑了,不聲不響地將臉埋進兜帽裡,尚且能夠忍受。

  可這真是害苦了六識,她本就自通人類情竅,盡管被翻過來打屁股的人是九十九,可那無比真實的觸犯反應仍舊叫她感到了難以忽略的羞恥之心。

  九十九好歹有個兜帽可以將自己的臉藏起來。

  以至於此刻六識捂著屁股,想要將自己藏起來的同時又看見百裡安破湖而出,心下擔憂他的狀況,亦是不好繼續躲躲藏藏,只能姿勢別扭地像是一隻肥鴨子遊擺過來,查看他的狀況。

  只是當他看到百裡安那偷偷打量她屁股時露出的忍俊不禁的表情,她便有些崩潰。

  六識捂著屁股連退兩步,羞憤說道:“屁股腫起來的人又不止我一個人,你那眼神怎麽回事,為何只針對我一個人?”

  六識的反應十分有趣,這讓百裡安忍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沒辦法啊,誰讓符惑她將自己的表情收放得太好了,你瞧她眼下的樣子同打架耍陰謀時的樣子有何分別,身子挺得板板正正,神情一絲不苟,瞧著無趣,還是你的反應可愛一些。”

  可……愛?

  六識原本憤憤的黑眸裡陡然竄過一抹慌亂,她沒頭沒腦地臉紅起來,方寸看起來有些亂:“你……你胡說什麽呢,哪有誇人打屁股可愛的。”

  看著六識莫名其妙就紅了臉的九十九目光微微一沉,她視線往後挪了挪,看了看六識的屁股,再看看自己的屁股,面無表情。

  她忽然將兩隻手悄悄地學著六識的模樣往身後捂去,試圖做出一個肥鴨子撅屁股的動作。

  可這動作做到一半她才反應過來這種行為有多蠢,雪白的鼻尖輕輕地動了一下。

  發出一個無聲無息的哼,然後不聲不響的收了動作,轉過頭去,眼神悶悶的。

  這種愚蠢的行為,她真不知曉哪裡可愛了。

  人類的感情,果然是膚淺。

  注意到九十九神態變化的方歌漁暗自驚訝。

  這個一向只知道遵循傀儡的冰冷陣列程序法則的家夥,居然在偷偷地模仿著六識那人性化的動作習性。

  可要命的是,方歌漁分明感應到了她並未開啟模擬人類情感的陣列回路。

  她是哪裡來這麽多狗狗祟祟的多余小動作。

  方歌漁勉強收拾了一下自己震驚的心情,她並不傻,方才經九十九這般一說,她便瞬然理解過來了。

  真祖邪神雖是極大的隱患,可對於此刻的百裡安而言,無疑正是一個救命的良藥。

  她雖極少也上清仙界的人打交道,可從自己阿娘身上的那些事跡便可以看出來這些上清仙界裡的仙人尤其是仙尊祝斬是個什麽尿性。

  別看百裡安如今替他們解了這樣一場災難性的大麻煩,讓他們得以苟且,救了整個蒼生塵世與眾仙。

  可在仙尊制定的金令鐵律之下,六界不容屍魔一族,光這一點,便讓仙尊祝斬沒有理由放過百裡安。

  方歌漁相信,在仙尊祝斬的眼中,只有律法,一碼歸一碼,可沒有什麽恩將仇報這一說法。

  只有為仙神者,除魔衛道守護蒼生是職責,是己任,是為大道無私,不拘小節。

  而百裡安此刻以身為容器,封印真祖邪神。

  仙尊祝斬即便殺他之心再如何強烈,怕是也不得不投鼠忌器,好好掂量一二了。

  方歌漁看向九十九,道:“其中這般道理,我尚且未第一時間參悟如此透徹。

  可瞧你這模樣,似是早已想好了他的退路,看不出來,你竟對他的安危如此上心?”

  九十九神色如常,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百裡安,她抬起手,攏了攏自己大氅兜帽上的那一層狐狸毛手指繞著打圈圈,平靜說道:

  “如今他已經沒有要死的理由了,若是不保下他,少主你只能繼續接替封印邪神的使命,所以他的安危,自然應該上心一些。”

  瞧瞧這涼薄平靜淡然的語氣,仿佛方才撕他衣服熱情似火的是其她女人一般。

  這家夥,下床不認人的本領,當真比起那寧非煙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保下他?你這一個小小的人偶當真是好大的口氣,吾輩的心頭肉,何時需要其她毫不相乾的人來保。”

  一道突兀冰冷卻又不失軟糯魅惑的嗓音忽然響起。

  異香隱隱襲來。

  劍碑風塵起,花殤花落裡,八尾搖動,毛發潔白如雪。

  九十九淡淡掀起目光,看向來者:“魔河蜀辭。”

  蜀辭踏花而行,絲毫不懼自己為那長屍林所吞噬同化,她陰測測地看了九十九一眼,然後走到百裡安身邊,未等百裡安說話,她便先撩起了他身後披散的長發。

  果見百裡安後頸上那道小狐狸印記已經被啃出了好幾個齒印,咬得又紅又腫,全然看不見了印記原本的輪廓模樣。

  誠然一副被糟蹋地淒慘的樣子。

  蜀辭神色徹底冷了下來,她身後的八隻尾巴也搖得越來越快,一身氣場很是壓抑。

  這讓她生出一種自己精心護養的寶貝肉忽然被路邊的野犬給惡狠狠地啃了一口的同時,並且還留下了屬於野犬的氣息與口水。

  令狐狸十分不愉。

  “所以……這是你咬的?”

  蜀辭撩起百裡安頭髮的動作並未收起,冰冷的目光依舊落在那印記之上,露出來的卻是一臉護食的凶狠表情。

  這話,自然是對九十九說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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