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天策
“李漁大兄弟去哪了?”
宋江營中,魯智深看著李白問道,這哥倆喝得面紅耳赤。
“一直在帳中打坐呢。”李白揮手道。
“你小子真傻,那是假身。”魯智深仰著頭晃了晃酒壺,到出最後一滴,隨手一丟,“灑家哪能連這個都分不出來。”
“假身?”李白不解地問道:“假身是什麽?”
“是他的分身,你看著是李漁兄弟,實際上只是一片樹葉,或者一截樹枝。這就是青木訣,一門很深的功法。”
李白挑著大拇哥道:“不愧是我李太白的師父!”
在他們旁邊,宋江抬頭看向雲層,心底長歎一聲。
他這次是服了,李漁確實比他想象中還要大膽,他只要認準了的事,根本不在乎就是一個過河卒一般,悶頭向前。
或許,這也是六朝大地上,那些老家夥看中他的原因。
沉悶的秩序,需要這樣一個愣頭青來打破,有些事看似危險萬分,但是當你真的做了,你就會發現自己的顧慮太多了。
魯智深摸了摸肚皮,說道:“我看李漁兄弟那模樣,像是又要幹什麽大事,上次殺窺基時候,就是那個眼神,凶的很呐。”
“師父很凶麽?我怎麽沒看出來?”
“呵呵。”
吳用眼色陰鬱,他看了一眼宋江,低聲道:“公明哥哥,我看這唐軍已經力有不逮,吐蕃還有兵馬源源不斷。你看那邊的炊煙,眼看著又多了幾裡地,這場仗再這麽打下去要懸啊。我們不是唐人,沒來由為李家玩命,不如想一下脫身之計。”
宋江微笑著搖頭,“別慌,我料定那李世民肯定有後手,大唐要是這麽不禁打,還叫什麽六朝第一強國。”
吳用不解地說道:“都這樣了,還有後手,我看大唐國力不過如此,難怪在大宋被嶽飛逼了回去。”
“嶽飛那人我見過,被嶽飛逼回去不丟人。”
吳用歎了口氣,說道:“總歸是想一條退路來的穩妥些。”
宋江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退路,一直有,但是往前的路,不好找啊。”
李逵伸過腦袋來,問道:“哥哥,你們在說什麽路,俺鐵牛肚子餓得慌,這幾天大唐給的全是米粥,嘴裡都淡出鳥來了。俺要出去找點肉吃,哥哥你要不要跟著?”
宋江搖頭道:“你這黑廝休要亂跑,這地方兵荒馬亂,到處都有吐蕃的探子斥候截殺中原來人。”
“俺鐵牛往那一站,漢人瞧著都不像漢人,吐蕃狗看了,準能當成同夥。”
宋江和吳用一起笑了起來,“行行行,你去吧,不過你行事魯莽,讓小乙陪你去才行。”
此時的大羋川上,遍地狼煙,也就是李逵還敢出去打獵。
李逵和一個俊秀的後生結伴出去,宋江囑咐道:“小乙,看好這黑廝。”
燕青笑道:“哥哥放心,我一定把鐵牛完整地帶回來。”
李逵接話道:“還有一大堆肉。”
雲層之上,李漁坐在一片樹葉上,雙眼微閉,呼吸著大羋川上躁動不安的空氣。
他已經確信,有很多人覺察到了他的存在,但是沒有一個出手。
他們不知道這個人在做什麽,所以選擇觀望,不敢貿然出手。因為所有人都覺得,在這個時候,敢把自己置於雲層之上,惹人矚目位置的,必定是個狠角色。
李漁在雲層之上,待到第五天時候,終於鼓角聲響起。
薛仁貴擰了下護腕,邁步走了出來,他明白吐蕃人季節完畢了。
武將們看著主帥的背影,覺得有些蕭索,他們自己對這場仗的未來看的很清晰。
報國的時候到了.
薛仁貴一扔披風,登上點將台,沒有下達任何命令,直接凝聲道:“牽我戰馬來!”
有人牽著一匹通體赤紅的寶馬,薛仁貴跨上馬背,疾馳而下如同一團烈火。
唐軍打開了營寨大門,看著主帥衝了出去,所有人都按照原本的計劃布陣出寨。
戰場之上,有那麽一個瞬間,真就寂靜了一下。
宋江一捶手掌,摸起兵刃道:“鐵牛和小乙還沒回來!”
“哥哥,顧不上了,殺吧!”
這寂靜只不過持續了短短的一瞬。突然之間整個戰場,就爆發出了巨大的呼喊之聲!
決戰開始了,大羋川對峙,已經奪去了太多條性命。所有將士壓抑的情緒,全部怒吼出來,這呼喊聲是如此之大,是幾十萬條廝殺到現在的甲士們重壓之下,用盡生平氣力從胸腔中炸出來的。在一瞬間,就如上千滾雷,一下就在大羋川崩炸而開。就如巍巍五嶽,綿綿長白,陡然間就在這高原上轟然崩頹下來一般!
如此氣勢,敵人若是一般軍隊,已經被嚇的腿軟了。但是吐蕃的兵馬很奇怪,這些奴兵沒有恐懼,沒有疼痛,只有殺戮的本能,即使是身上插著刀,也要揮舞著兵刃殺人。
他們是一群人造的殺戮機器,是行屍走肉,而且嚴格按照陣法衝鋒。他們早就失去了人的七情六欲,或者說他們還有人的情緒,但是他們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就像是那個含笑割下自己腦袋的明妃一樣,他們的身體是被大昭寺的僧人控制的,這樣無疑比徹底失去生命還要痛苦。
或許在他們的潛意識裡,也想著快些戰死,以求得一個解脫。
雙方甲騎,此時不約而同的發瘋一般踢著戰馬。再沒有了一方慢慢而近,一方坐而等待的精疲力竭模樣。而是催著數百上千戰馬一起嘶鳴,奮起四蹄,轟隆隆的就衝兩軍交匯之處!
薛仁貴一馬當先,手中是一杆長槍,他身後煙塵在這一刻卷動得更濃更密,如兩道煙牆一般加速合攏。在煙牆之下,就是兩排鐵流。再無停頓遲疑,再無什麽畏怯退縮,只是義無反顧的相撞而去!
主將若此,但為麾下甲士,此刻還有什麽好說的?就分出一個你死我活也罷!
唐軍之後,大明神機營的火力更是傾瀉而出,盛庸和平安都是大明的重將,當然看得出局勢。決戰在即,沒有任何保留的余地了,這一次輸了也就沒有下一戰了。
在兩道就要合攏的鐵牆之間,在最中間薛仁貴仰面向天,靜靜的看著頭頂已經被煙塵遮擋住的天空。
陛下,末將今日死戰,以報你的知遇之恩。
雲層之中,李漁冷眼旁觀,他不準備出手,因為他怕嚇走了自己的目標。
即使是大羋川上死再多人,也不如滅掉石人重要,因為它要是吸收了大羋川的死氣,然後回到中原,那麽就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在薛仁貴的頭頂,十余杆長矛馬槊,破空飛過!
這些都是他親兵的長兵刃,插在了為首的吐蕃騎兵的身上,薛仁貴怒吼一聲,一股氣浪從他身上蕩開,如同罡風一般,震死數個騎士。
他把長槍一橫,腳一點馬背,躍到半空中一掃,槍尖劃出一道紫雷,頓時就有一大片吐蕃兵倒下。
吐蕃陣中看到薛仁貴如此威猛,有一個僧人冷笑一聲,跨上大馬衝了上來。
他直奔薛仁貴,一路上甚至劈到了幾個擋路的自家小兵,來到陣中舉起手中禪杖,格擋住了薛仁貴的長槍。
“邪魔,受死吧!”
番僧怪叫一聲,手中的禪杖揮舞,一道道赤紅色的烈焰纏繞在他周圍。
薛仁貴眼神一厲,他把槍握在手中,朝後一頓,番僧上前揮舞著禪杖,卻只見薛仁貴從馬背下鑽了出來,一下出現在他的左邊,槍尖如毒蛇一般,刺向番僧的喉嚨。
番僧趕緊仰頭躲避,薛仁貴轉動長槍,鋒利的槍鋒沿著他的下巴過去,將這個番僧的下巴削了下來。
番僧雙眼朝天,所有一切景象,似乎都變成了黑白的顏色。所有的呐喊廝殺,碰撞之聲,都變成了啞然,仿佛就如一幀幀的畫面。
因為在他的胸口,還有一個洞,正在泯泯流血。
薛仁貴好奇的回頭,只見宋軍中一個武將,正在搭弓射箭,他的箭術奇準,每一支箭矢都能放倒一個吐蕃武將。
此時唐軍已經殺出了真火,一名大唐甲騎,長矛捅出落空,就被吐蕃番子搶入一錘砸下馬來。
一名吐蕃武將,長矛打斷,仍拔出長刀死戰。連三名唐軍甲騎落馬。然後被兩支馬槊同時捅入體內。
唐軍中有人在對撞之際馬失前蹄落馬。在地上一滾而起,空手扯著韃子馬韁,試圖將對手戰馬也扯倒在地。卻被馬上吐蕃番子揮刀砍斷了手掌,然後就撲上去,用牙齒咬住吐蕃番子的馬韁!
在他身邊兩個騎士互相夾著對方長矛,同時落馬,轉瞬間就被無數馬蹄踩過。不見了蹤影。
大羋川上空,盤旋著幾十隻巨鷹,朝著唐軍陣中俯衝下來,翅膀忽扇就是一陣颶風。宋江指著這些巨鷹,道:“花榮!”
“哥哥,瞧好吧!”
只見他搭弓射箭,每一箭都從巨鷹胸前,準確地插入心臟。
方臘手下有個龐萬春,他的箭術也很好,跟花榮齊名。不過他的箭術,是群傷,每次朝天一箭,然後散落無數箭雨,殺傷范圍很大,威力一般。
花榮的箭,每次只有一支,但是無堅不摧,精準無比,箭箭直插心臟。
吳軍中的孫翊,軟軟靠著馬背,動也不動。只是冷冷的看著吐蕃人那一張張猙獰醜惡的面孔,那一件件染血的兵刃。
“皇叔,出戰麽?”
孫翊搖了搖頭,“這是唐人攻城略地的仗,我們去拚什麽命?”
“就怕吐蕃人打過來了。”
孫翊笑道:“他們過來你沒長腿麽,咱們正好借機回東吳,陛下讓我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日日忍饑挨餓,早就待夠了。”
魏軍中的於禁,也是一言不發,但是甚至沒有魏將來問詢。
於禁被俘之前,是魏國大將,威望很高。但是他在荊襄表現實在太不堪了,非但把自己半生英名賠上,如今已經成了恥辱的代名詞。
魏軍冷冷看著前方的大戰,和自家主將陷入了一種迷之僵持中。
大明的神機營自不必說,盛庸和平安來時,都曾被朱標接見。
朱標告訴他們,大唐打吐蕃,是中原與蠻夷之戰。六朝內部有什麽矛盾,是漢人的矛盾,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
所以神機營很是賣力氣,好在他們是遠攻兵,也不會損失什麽。不過這一戰,也讓大家都看清了大明的實力,光是這個神機營就不容小覷,果然不愧是六朝中的大國。
就在戰場局勢僵持住的時候,突然吐蕃營中,散發出一道金光。
幾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短暫地失明片刻,就連李漁都受到了影響,一尊巨大的佛陀金身,從天邊緩緩落下。
這尊佛光禿禿的腦袋上,沒有戒疤,簡單的僧袍袒露著大片肌膚,甚至隱秘部位也沒有遮住,而是當啷著垂在雙腿之間。
他的脖子上,掛著一串人頭骨組成的佛珠,手上滴答答地,血跡未乾。
這一尊佛像一出現,吐蕃陣後的那些貴族武將,紛紛匍匐在地,緊緊貼在地面上,磕著長頭。
在一片驚疑聲中,薛仁貴飛身躍起,朝著佛光刺去!
那佛陀轉過身來,眼中燃燒著烈焰,那眼神凶狠殘忍,一眼望去就讓人不寒而栗。
薛仁貴一槍刺去,被他伸手握住槍尖,使勁一擰槍身應聲從中間裂開。
薛仁貴口吐鮮血,身子輕飄飄的,朝後飛去。幾個親兵拚死將他護住,朝後方而去,唐軍中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路。他的任務完成了,邪佛出場,意味著吐蕃的底牌被自己全部逼了出來。
雲層之中,李漁突然眉心一動,使勁睜開了眼睛,倒不是因為這個邪佛的出現,而是一股山嶽一般的力量,正朝著大羋川戰場奔來。這不是一個人的力量,而是一支真正的六朝中精銳戰力的兵馬,是這個大地上最令人生畏的力量。
大地在震顫,馬蹄像是踏碎了這片高原,薛仁貴落到自己的馬背上,用長槍支撐住身體,在他身後將士們都歡呼起來:“援兵到了!”
“是應國公還是左武衛大將軍?”
手下登上瞭望台,眼神有片刻失神。
“是誰?”
“是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