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化山
太陽一樣的拳頭。
在一個凡人之軀上,爆發出這一拳。
若不是李漁的治療實在是太離譜,此時的方臘估計已經把自己燒死了。
修士終究也是人,他們的身軀比一般人要強,但也是有極限的。
你在把靈力打出去的同時,自己的身體也要承受這些靈力部分的爆發,因為靈力是從你的身體打出去的。
厲害的功法,之所以厲害,就是看它如何把靈力打出最大傷害的同時,讓自己受到的衝擊在刻意承受的范圍之內。
因為有李漁存在,方臘可以無視這些,把自己所有的靈力,全部灌輸到這一拳上。
真武大帝作為一個天神,他的防禦手段肯定不俗,兩個人一起上,就像是兩個木棍去捅他。傷害可能會有,但是不致命,而他的反擊也不會輕松。
不如把勁用到一根木棍上,更容易刺穿他的防禦。
李漁感受著這一拳的威力,在場的人估計能撐住的不多,他直接把人全部轉移到風月寶鑒,以免被方臘這一拳的邊邊角角給蹭死了。
他雖然一直在加持方臘,但是眼睛卻始終觀察著四周,把全局都算計在心底。包括潛在的敵人,會否有其他敵人來,地底宮殿會不會爆發出更大的危險,李漁一刻也不敢放松。
正因如此,他才能照顧到在場的眾人,避免無畏的傷亡。
這也是一個金牌輔助的意識,一味治療並不能稱之為金牌輔助,事實上他的作用很有可能比前面的打手重要很多。
李漁毫無疑問,更適合做這個,其實單論打鬥,他一點也不弱於人,但是在背後輔助,起的作用更大而已。
雞老進到風月寶鑒,拍著胸口道:“好險,好險。要不是李漁大兄弟收了我們進來,這一拳可不得了。”
明教眾人心急如焚,沒有空和他說話,全都坐立不安。
真武大帝的出現,超乎了他們的想象,雖然大家一直在說對天宣戰,但是千百年來,凡人對天神的仰望和想象,還是讓他們很難跨過那層心理障礙。
這就是為什麽方臘是明王,李漁是人族的串聯使,古往今來驚才絕豔的凡人從來不缺,敢於對天出手的,又有幾個人?
真武大帝看著眼前的兩個人,他心中再不複剛開始的自信。
他怕了。
或許他從成為神,成為天帝的那一刻起,就沒有想到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害怕凡人。
凡人是什麽?
他們一輩一輩的人,匍匐在地上,像自己跪拜。
他們卑微如塵土,祈求自己的護佑。
即使是強如人皇,也得向天低頭。
可是當真的有人打出這樣一拳之後,真武大帝畏懼了。
他那高傲的自負,在這一刻崩塌。
他甚至不知道這個人的底細,只知道他是個凡人,一個凡人而已。
方臘確實是個凡人。
他出身貧苦農家,沒有祖上沒有任何修士;
他從無到有,在困死無數高手的天子樓裡,學來一身本事;
他獨自創立明教,沒有得到任何一個宗門支持;
相比較李漁繼承的是太平道的衣缽,有張乘風這個引路人,有太平清領書選中了他,方臘什麽都沒有。
他的拳頭,此刻就是地上的第二輪太陽,他整個人都沐浴在火焰中,須髮根根直立,怒目圓瞪,好似火神一般。
真武大帝有些慌亂,他先是收回了一部分靈力,想要防守。
如此一來,他的進攻便失去了威脅,想到這一點,他又想全力一擊,讓眼前這個凡人徹底湮滅。
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候,方臘抓住了這個機會,真武大帝的搖擺不定讓他攻守兩端,都出現了漏洞。
蓄勢已久的方臘一拳轟出,沒有多余的招式,沒有華麗的流光溢彩,甚至沒有低吼怒喝。
方臘十分自如地打出這一拳,他心中的各種情緒,也隨著這一拳的擊出,而歸於平靜。
在他耳中,甚至聽到了鳥啼蟬鳴,嗅到了百花盛開,人世間一切的美好,都在他眼前。
就那麽一刹那的時間,打出這一拳的方臘,整個人氣質陡然一變。
霸氣外露的明王,渾身威勢內斂。他甚至擦了擦自己的額頭,像極了做完農活的莊稼漢。
他更像是一個老漢了,一個田壟樹下乘涼歇息的莊稼漢。
李漁看向真武大帝,吃了這一拳的他,此時雙眼有些迷茫。
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裡正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血流如注。
高大的身軀並未倒下,眼中的神采卻在慢慢消失。
他的血流在地上,泥土都開始沸騰起來,變得如同岩漿般,散發著炙人的熱浪。
轟轟!
真武大帝的軀體,慢慢化為岩漿,越來越多。
李漁帶著已經力竭的方臘,使了一個梯雲縱,退後幾十裡。
只見那身軀不停地化為岩漿,然後流淌到的地方,都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電閃雷鳴,風雨交加,整個天地之間陷入無盡的黑暗。
大概有半天的時間,烏雲散去,雨勢稍停,在真武大帝戰死的地方,一座高山拔地而起。
李漁扶著方臘,看向遠處的崇山,他們都有些意外。
“他來自凡間,如今把幾千年的凡人的供奉,還給了我們。”李漁說道。
方臘沒有說話,他靜靜地看著真武大帝死後成為的大山,這一次弑神的過程,讓他獲益良多。
他的心境,也隨著打出這三拳,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戰,也能抵得過他苦修幾百年。
眼看方臘遲遲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李漁稍微有些擔心。
該不會是用力過猛,把他自己震傻了吧?
李漁趕緊探查了一番,發現方臘一切正常。
他不禁轉過頭,關切地問道:“怎麽了?”
“我在想一些事情。”
方臘轉過身,看向李漁,說道:“若是我們這次成功了,在無數凡人的頌歌中,在弟子門生的恭維中,心中總會有一絲絲的變化。這些情緒天長地久,會不會成為傲慢和自負?
傲慢和自負,就像是泥瓦匠手裡的木槌,它會不會一點點,一錘錘地把我們捶成廟裡的泥塑菩薩,成為‘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