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往事

  李漁舉起枯藤，一股他自己難以掌控的狂暴之力，在這鬼城中蠢蠢欲動。

  握著枯藤的手開始顫抖起來，這讓李漁有些意外。

  印象中，只出現過一次這種情況。

  他把枯藤奮力插在地上，奇怪的是，枯藤反而平靜下來，沒有了任何反應。

  李漁撇了撇嘴，低聲咒罵道：“不是吧，這樣掉鏈子？”

  李漁拔出枯藤，它又劇烈地晃動起來。

  李漁心中一動，他把枯藤打了出去，誰知道這玩意直直地落到了地上，然後又蔫了。

  李漁眉頭一皺，俯下身子，抓了一把土。

  這座底下宮殿的土，松軟甚至有點粘濕，抓在手裡十分難受。

  據王寅所講，西域的隱死教趁虛而入，把樓蘭古國的百姓，全部煉化為怪物，供他們驅使，也就屍奴。

  這宮殿裡的骷髏人，應該就是所謂的屍奴。

  但是隱死教已經被大雲光明寺滅掉了，這些屍奴卻重新活躍起來，很有可能還是賈寶玉來到被埋葬的樓蘭古國，然後重新控制了這些屍體。

  而前段時間不停出現的血池和骷髏，應該也是從這裡出去的。

  這裡根本就是血池和怪物的大本營，賈寶玉在此伏擊方臘的目的也就可以解釋了，他是為了引自己前來。

  不快些找到破解此術的辦法，那自己和方臘還有明教幾個弟子，就需要把樓蘭古國的再殺一遍。

  殺一國.
  不知道要多少的時間。

  外面的局勢，根本容不得自己過多耽擱。

  李漁歎了口氣，自己的情形不容樂觀啊。

  李漁隱匿了自己的氣息，捏了一個隱身訣，大步走進宮殿。

  這宮殿看上去很大，進去之後，道路卻十分狹窄，不過有很多的房間。

  旁側不遠有個小門，李漁慢慢行去，裡面有一排燈柱，上面全都是夜明珠。

  樓蘭古國興盛時候的豪奢，可見一斑。

  李漁進了小門，原來又是一條甬道，只不過這條較為狹窄，且七彎八折，兩邊每隔一段就有火把，壁紋精致而妖異，刻畫著綿延不斷的圖騰。

  這壁畫上西域的氣息很濃，可以看到當時樓蘭古國的祭祀和盛典。

  李漁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他就發現，這些壁畫上的內容，越來越不對了。

  剛開始還是正常的祭祀，但是往前走了幾步，上面的壁畫逐漸變味。前面人群中，簇擁著一個祭壇，上面有一個衣帶飄飄的胡女，估計是樓蘭古國的聖女之類的。

  李漁不知道樓蘭古國信奉的是什麽宗教，八成是當初草原上流行的薩滿，因為草原和西域一向是聯系很緊密的。

  本來還在祈禱和祭祀的女子，被人吊在了祭台上，如同牲口一樣被褪去衣服。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手中拿著一柄小刀，正一點點剝下她的皮。

  再往後走，壁畫上女子的全身已經被削去了所有血肉，祭壇上到處是碎肉和血跡，而女子徹底化為一個骨架，唯獨頭上是完全的。

  底下的人瑟瑟發抖，沒有一個敢上前，全都匍匐在地上，似乎在哀求什麽。

  李漁暗暗搖頭，武力拿不來的東西，哀求更是毫無用處。

  只會助長施暴者的興致而已。

  與其等死，還不如反抗。

  很快，李漁就明白了，樓蘭古國這個時候，應該只剩下老弱婦孺了。

  他們佔據了東西商道之後，挑釁大漢，設立了不少關卡，攔截過往商人。

  自以為可以和大漢碰一碰的樓蘭人，召集了全國的青壯，狠狠地送了一波人頭。

  終於，走到壁畫的盡頭，是一個石碑。

  石碑上的文字很奇特，李漁伸手一拂，利用佛門六識通，感受碑文的文字。

  一段清晰的畫面，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原來隱死教，原本是樓蘭古國征服的一個小部落的宗教，他們本來與世無爭，但是被樓蘭人強行征服。

  那時候樓蘭人正是最強盛的時候，他們摧毀了隱死教信徒的部落，無數的女人淪為**，在大街上上被隨意凌辱。男人們則成為了奴隸，老弱婦孺被他們趕到了偏僻的沙漠中。

  這些被趕到沙漠中的隱死教眾，最終完成了蛻變，在仇恨的加持下，愈發的強大起來。他們表面上對樓蘭人十分順從，每年都將最漂亮的少女獻給樓蘭的貴族，無論被以什麽方式羞辱，他們總是逆來順受。

  終於，他們等到了機會，在樓蘭被大漢擊敗的時候，隱死教眾從沙漠中殺了出來。

  他們將自己壓抑了幾代人的仇恨，一股腦地宣泄出來，整個樓蘭古國，幾乎沒有一個活著的人。

  殺完人還不夠，他們又把樓蘭人煉製成屍奴，讓他們生生世世不得超生，永遠可以肆無忌憚地虐待他們，以此報復樓蘭人。

  李漁歎了口氣，果然種族的仇恨，非得是滅掉一方才能消弭。

  壁畫到了這裡，就被人破壞掉了，剩下的牆面上被刮得坑坑窪窪。

  李漁繞出這個小道，眼前豁然開朗，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廣場中央，便是一個祭台，幾百年過去了，這裡依然有腥臭味。

  幾百年的時光，沒有磨滅這一切，在祭台上，有一個刑架。

  李漁看了過去，果然上面綁著一副骷髏，她的面目也已經腐爛，壞掉的皮肉黏連著頭髮，貼在她的頭骨上。

  李漁站在祭台上，突然有一種錯位時空的感覺，剛才在壁畫上看到的景象，一下子好像都生動了起來。

  他的耳朵，跨越了幾百年，真的聽到了當時廣場上的絕望的哭泣和哀求。

  還有隱死教人復仇之後的快意，種種的情緒，至今依然彌漫在祭台周圍。

  了解完深埋地下的這段秘辛，李漁走上祭台把綁著的屍骨放了下來，然後伸手一點，將這裡的骨架全部燒毀。

  隱隱之中，他好像聽到了一聲解脫似地歎息。

  越過這個祭台，是一個高聳的城牆，李漁走到門口，只見城門上懸掛著一個東西。

  李漁凝神一看，竟然是一張人臉面具。

  面具顯得蒼白無比，嘴角處似笑非笑，看上去有些瘮人。

  李漁身後一招，面具飛到了他的手上。

  李漁看清面具的真實模樣之後，眉心皺起，這面具和賈寶玉生的一模一樣。

  這張面具面具色如白紙，隻覆及鼻梁，開著兩隻眼洞，栩栩如生，惟妙惟肖。整隻細紋遍布，彷佛由許多塊碎片粘合而成，但其上不時有不知從何而來的電似青芒蜿蜒爬過，予人一種異樣流暢之感。

  隻用了一眼，李漁就知道這不是凡品，他將面具收到自己的風月寶鑒內，準備回去喂白毛的天眼，那可是一個無底洞。

  李漁自從知道這個事以後，便和左慈他們一樣，成了一個會過日子的人，碰到什麽法寶都想著收起來。

  他也是終於知道左慈他們為什麽會有如此不堪的名聲了，你天天想著收集法寶，無主的法寶哪有這麽多，總歸是要盯著別人的。

  久而久之，他們也就成了三界公敵，最不受待見的人。

  其實修煉到了他們這個境界，是不需要很多法寶的，因為你這只要有最強的一個，用起來順手就好。

  難道打鬥的時候，你還能臨時換法寶麽？
  對於白毛這種大妖來說，法寶更是雞肋。

  李漁從來沒有看見哪一個大妖，在對敵的時候，是要靠法寶來戰鬥的。

  除非是九節杖、定海珠這樣的寶物，那是真的可以讓一個實力飛升。

  李漁收起面具之後，便走入宮殿內的這個城堡，到了這裡面，血腥氣絲毫不減。

  城堡內的風格，更加地奢靡，多虧了深埋地下，讓這裡躲過了幾百年的風雨侵襲，茫茫戈壁萬裡無人，反倒成了它不被破壞的原因。

  這裡遍地金磚，富貴堂皇，而且絲毫不顧及什麽品味，就是一味地堆積黃金和寶石。

  走到最大的宮殿內，上首處有一個王座，李漁沒有上去。他走到城堡的樓頭，從城堡上往下看，可以俯瞰整個宮殿。

  此時正有無數的骷髏怪物，在一個個血池旁邊忙碌，他們不停地利用血池，喚醒更多的骷髏。

  這些怪物是沒有自己意識的，他們以前是屍奴，如今只是換了一個主人。

  不知道賈寶玉用什麽手段控制了他們，李漁看了一下他們的效率，不禁暗暗搖頭，不把這個地方徹底摧毀，或者讓他們停下來，那麽自己和方臘就是累死，也打不死這麽多怪物。

  李漁始終堅信，賈寶玉既然能遙控這個地方，肯定是有某個中樞的。

  只要打爛了中樞，便能切斷這些骷髏，不再生成新的怪物，那就有殺出去的機會。

  李漁繼續在宮殿內尋找，他慢慢地越來越靠近那些血池。

  只見在一個血池內，浸泡著一具屍體，李漁一眼就認了出來。

  癩頭和尚！

  難怪他能死而複生，原來也不是復活，只是被人再次利用了。

  血池中的癩頭和尚閉著眼，雙手放在小腹處，赤裸著躺在血池中。

  他的血肉非但沒有腐壞，反而更加的年輕起來。

  癩頭和尚一度是李漁的死敵，是李漁最為忌憚的人。

  時過境遷，如今想來，他也真的是李漁一路上最危險的敵人。

  在那個時候，李漁還沒有這麽強，但是癩頭和尚已經很強了，他還有一個兄弟。

  那時候的李漁，真的是時刻在他的陰影下，逼得李漁不得不趕緊尋找五卷太平書，最終成就了他的太平經大成。

  如今再看這個老對手，李漁長舒一口氣，伸手一指，想要把他超度。

  幽冥之火順著李漁的手指，開始焚燒這具行屍走肉。

  終於，他的這一系列小動作，還是暴露了。

  地下宮殿內，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鳴叫聲，整道甬道倏似地震般劇震了一下。這聲音尖銳至極，一般人聽到恐怕當場就要死了。

  地下宮殿的骷髏們，全都變得無比狂躁起來，他們朝著李漁的方向，瘋狂地奔來。

  李漁馬上隱匿了身形，然後躲在牆邊，果然這些骷髏無法確定他的位置。

  他們如同一群沒頭的蒼蠅一般，在整個宮殿內橫衝直撞，踩踏和撞擊倒是殺了不少的同伴。

  而李漁破壞掉的血池已經決口，夾雜著人的頭顱、肢體與內髒的濃稠血漿從破裂的堤圍滾滾湧出，淹沒了大片空地。

  而在沒有波及的地面則擁擠著密密麻麻上千個骷髏，雖然它們的形態與裝束各異，但從裸露的部份可以看到全部都是赤紅色的骨頭。

  李漁暗暗心驚，傳聞之中，獅駝嶺上三個妖怪吃了一個國家的人，於是出現了這種景象：
  骷髏若嶺，骸骨如林。人頭髮翽成氈片，人皮肉爛作泥塵。人筋纏在樹上，乾焦晃亮如銀。真個是屍山血海，果然腥臭難聞。

  如今看來，樓蘭古國，比之獅駝嶺絲毫不差。

  這裡到處都是屍體，若是沒有被埋在地下，那麽幾百年的時光，已經可以讓他們消散在泥土中了。比如說獅駝嶺，歸了蜀國之後，肯定會在蜀國的治理下，恢復生機。

  偏偏這地方，被人用法力封印，埋在了地下，這麽多年過去了，依然保持著當初的慘厲模樣。

  一不做，二不休，李漁開始大肆破壞這裡的血池。

  血池中，真的是血肉，裡面還有一個個頭顱，看的李漁幾欲作嘔。

  每一個血池中，都浸泡這一具屍體，這應該是賈寶玉這麽多年來，收集到的強者的屍體。

  他沒有啄眼鴉的天賦本事，但是卻也可以收集屍體，來增強戰力。

  這麽多的屍兵，要是放到人間，還真的是一場浩劫。

  李漁聯想到之前蘇妲己說的話，她說燃燈的最終目的，就是將三界毀滅，然後在億萬年的時光裡，慢慢出現新的世界。

  而他自己，則是新的世界的萬物之主，是規則是天道。

  雖然蘇妲己很不靠譜，但是說謊高手都是三分假七分真，這一條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燃燈的道心太過邪惡，估計肯追隨他的人不會多，畢竟除了他自己之外，大家都是要被毀滅的目標。

  但是想要實現他的滅世的目的，又不可能單打獨鬥，隨意他選擇了苯教。

  屍體是沒有自己意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