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得意 私生子
果然,不過七八日的功夫,吏部的調命便出來了。
楚大爺轉調刑部為正三品侍郎,於八月十四大理寺任期滿之後便點卯簽到。
理由是,這幾年楚大爺在大理寺破案頗有功績。
繁漪遞了消息過去,待楚大爺正式走馬上任的那一日,會給他們答案的。
“放心,姑母自己都不知道那個人曉得她的陰謀算計,就算你們的動作被察覺了,她也滅不了人證的口。這一年多無知無覺都過來了,還差這一時半會兒麽?”
姚家恨的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就怕惹她一個不高興,去慕渝那裡透個消息,到時候可就什麽證據都沒有了。
楚家那邊應著楚懷熙的大好日子得了這樣的調令,更是喜上加喜。
正三品與四品聽著差距不大,到底是中品官與高階官的天淵之別,如此懷熙便是以大員嫡女的身份進的洪家,腰杆兒總是能挺得更直一些了。
忽忽接到調命時,楚舅父十分驚訝。
原以為是洪家或者嶽家的出力,到了吏部一打聽卻是姚閣老親自去關照的。
姚家,他們與姚家雖稱不上兩廂不合,到底是梗了一口氣在裡頭的,和氣不過表面文章,如何會親自關照了他的仕途?
楚老夫人卻分析出了原委:“怕是你外甥女兒給你推的這一把了。”
外甥女不動聲色間推他更上一層樓,楚舅父與楚舅母高興之余更是震驚不已。
楚舅母到底與她沒什麽太深厚的感情,從前對繁漪親厚關照,原是瞧著丈夫和婆母的面子上,更多的是憐憫,心疼她自幼失恃在深宅大院裡掙扎。
如今便是大大不同的了。
一來是感激。
二來,能推動丈夫在官場前行的心機謀算,將來絕對是有大前程的,女兒與她交好親近,總是不會錯的。
又過了兩日,張家便托了禮部尚書藍家的夫人來說媒。
藍夫人的嫡次女是雍王殿下的正妃。身份不可謂不尊貴,可見張家也是滿意這樁婚事的。
女方總是矜持些的,含漪隻管嬌羞以對。
老夫人則笑容滿面面的表示:“今兒她父親不在,總要問問他的意思。”
藍夫人則高高興興的表示:“那我便三日後再來。那日正也巧,是爺兒們休沐的日子。”
六月初三一大早,張夫人便同藍夫人一同上了門。
一番寒暄又誇讚,便交換了庚帖。
如此,含漪的婚事算是定下了。
慕靜漪聽到消息在院子裡大鬧了一場,只是看守的婆子是繁漪特特給她選的,最是魁梧不已,門一關便是什麽動靜也沒鬧出來,於是便繼續“病著”了。
得了繁漪如此幫助,慕含漪與慕雲清自然心中感激。
當日二人的生母喬氏便送來一份厚禮,表達了親近與感激之意。
繁漪舉杯敬明月,亦敬死去的那個自己:離大仇得報越來越近了。
小日子,還不錯。
夏季的雨總是席卷著濃濃烏雲而來,脆厲的雷似要將天地震裂。
彼時正是午後,大多人都在酣睡補充夏日炎炎蒸發掉的熱情,亭台樓閣間格外的安靜。
暴雨之後烏雲漸漸疏散開,天光淺薄,細密的雨絲紛紛漫漫的飄灑在悶熱的風裡,將天地逶迤拉扯的邈遠而空茫。
繁漪發現自從老太太壽宴過後,琰華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
瞧著還是一副澹澹然萬事不沾身的樣子,到底眼底的神色幽冷了不少。
莫不是那邊外放回來了?
“打聽到什麽了?”
晴雲那冷水帕子擦了擦曬得緋紅的臉頰,聲線都要曬化了,氣喘道:“管家說老夫人壽宴那日老爺和鎮北侯爺在書房談了好一會兒的話,後來還叫了琰華公子過去,只是公子沒去。前日公子們去詩會,聽大公子身邊的小廝說起,好似侯爺去截了人說話,最後是不歡而散的。”
繁漪倒了杯冰鎮的酸梅湯給她解渴,無聲一歎。
果然啊,該來的還是順應前世的節奏來了。
烏棕色的湯汁裡有碎碎裂冰的碰撞聲,聽著便覺得清涼,幾大口下去,晴雲立時覺得心口的悶熱平複了下去。
伸手探在冰雕前似冬日烘烤一般詰取著夏日裡難得涼意,疑惑道:“奴婢曉得琰華公子是跟母姓,難不成他的生父與鎮北侯府有什麽關系嘛?”
鎮北侯就是他爹。
可繁漪不能說,不然人家還以為她從前對他關照就是瞧見他有個了不起的爹了。
“或許吧。”
容媽媽打了帷幔進了來,看了眼繁漪擰眉的神色,緩緩道:“鎮北侯府與大周唯一異姓王族的雲南王府薑家同出一脈,親兄弟兩當年跟著太祖皇帝打天下一同封的爵位,地位不可謂不榮耀。”
“當初湘姑奶奶與還是世子的鎮北侯兩情相悅,只是三老太爺當時只是個四品的小官兒,慕家在朝中無根無基,鎮北侯府瞧不上,生生拆散了兩人。”
“後來鎮北侯娶了世家嫡女,成婚當日湘姑奶奶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絕望之下投湖自盡。哪曉得人被平鶴書院的山長給救了,孩子也生了。”
跟著容媽媽進來的步伐撲進一陣熱風,晴雲以手扇了扇,轉了轉神思,驚訝道:“三老太爺?就是咱們老太爺的親弟弟?那怎麽說琰華公子是遠房的表親呢?”
容媽媽是老夫人身邊的老人兒了,知道的自比旁人多一些:“湘姑奶奶遺言交代不希望琰華公子與薑家再有牽扯,也是不希望他因為身世被人指指點點的。所以對外隻說琰華公子是慕家遠親的遺孤。可誰知道,公子長得與鎮北侯實在是像,宴席上匆匆一瞥竟被認了出來。”
晴雲默了默,點頭道:“若是叫侯夫人曉得有這麽個庶長子在,也不知要鬧出多少事情了。”
長案上錯金香爐裡的輕煙斷斷續續的,容媽媽進到裡頭取了個描金琺琅的盒子出來,揭開香爐蓋子,撥了些新的香料進去。
沉水香清淡舒雅的香味立時彌散在一方沁涼的空間裡。
容媽媽搖頭道:“三年前侯爺唯一的嫡子病逝了。還有一位嫡出的姑娘三年前已經出嫁。侯夫人聽說病的重,怕是也拖不了多久了。公子靠自己就能做掙得功名,叫他去做庶子,是不能的。”
晴雲將香爐蓋子蓋上,乳白的輕煙嫋娜著身姿從鏤空的雕花紋裡吐出,悠遠流長:“薑侯爺怕是已經認定了公子的身份,再去外頭一打聽,咱們公子那麽出息,難保不會動心思。”眉梢飛揚了一下,“這樣說來,長子,沒有嫡子的情況下是最有可能繼承爵位的了。”
繁漪的目光落在那座六折鏤空屏風上,那纏枝的雕紋那樣清晰生動,好似有著生命,卻不知道它要攀爬向未來的何方了:“從前沒有嫡子的時候侯府的庶子也是這麽想的,憑空多了這麽個大哥出來,誰能甘心?尋常百姓家為了一畝三分地尚且要兄弟不合,何況是侯爵之位了。真若回去了,免不得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前世不就是這樣麽,還沒回去就被數次刺殺,回去後的每一步走的也是萬分艱難。
就好似姚氏,即便阿娘是正經納回來的,她也會恨。
更何況薑侯夫人,也沒做錯什麽,只不過順應家族安排嫁了個門當戶對的人,唯一的嫡子才死幾年,丈夫就急著把心上人生的私生子接回去,會痛苦,會歇斯底裡的反對,都是正常的反應。
前世時繁漪也曾想過,若是自己遇上這樣的情況,當真能夠寬容的點頭答應麽?答應那個女人頂著正室的名分進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