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火力全開的沁微
琰華微微挑動了一下眉梢,也不假作沒聽出他的言下之意,側首看了薑元陵一眼,語調算不得冷漠去也絕對稱不上和善:“不知十弟可有見識過這樣的好身手呢?”
薑元磊沒想到琰華會這樣問過來,愣了一下,心下不免有些慌張:“……我……”
元慶蒼白的雙頰因為咳嗽而微微泛起一團粉紅,那雙狹長上挑的眸子輕輕一瞥,不含笑色時便顯得冷豔至極:“咱府裡誰不知南蒼公子曾為了玉兒半夜避開巡防營將太醫帶進府來,身手極是出色。十弟即便沒見識過,也該聽過的,不是麽?”
沁微眯了眯眸子,目光在繁漪和琰華的側臉上輕輕遊曳了一下,帶著細微至極的懷疑和探究,若非有心觀察不會輕易察覺。
可這一刻,在場之中的有心人怕也不會少!
聽著元慶說話,神色裡那抹疑竇瞬間斂得無影無蹤,冷笑道:“十哥若心中有什麽想法大可直說,這半陰不陽的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還是十哥以為我們都是傻子,唯你最聰明,都聽不懂你話裡所指麽!”
薑元磊知道沁微的嘴是厲害的,料想到自己一旦開口少不得被她刻薄上,卻沒想到一向少吭聲的薑元慶出口竟也如此尖銳,兩人毫不顧念一點兄妹之情,直指他在挑撥離間。
眾人或擰眉,或瞧不上的眼神仿佛刀子一般直直落過來,扎得他四肢百骸都在發痛:“我沒……”
沁微清脆的嗓音一揚,輕易便打斷了他帶著顫抖的否認:“沒?沒什麽!沒那麽想?還是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一眼被人看穿了!”
二爺的眼角似乎抽了一下,張了張嘴,還是放棄了勸阻。
二夫人眼見女兒嘴巴而發厲害,這般不客氣的話少不得要傷了和五房的和氣,便輕叱了一聲:“住口!尋常寵著你了,竟縱的你無法無天了,怎麽能這樣跟你十哥說話!”
五爺和五夫人楞在當場,完全沒想到薑元磊會不顧警告,又摻合進去。
張嘴想說些什麽,可沁微懟起人來,語調雖是不緊不慢,卻讓人怎麽都插不進話去。
忙看了侯爺和太夫人一眼,果見二人的神色沉了沉,心下不免一凜。
沁微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五叔和五嬸一向都是明白人,可若覺得我說的不對,下了您二位的面子,回頭要打要罰的我都認了!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的!”
斜眼兒厭惡的掃了薑元磊一眼,嗤道:“外頭那些無知的走卒販夫也便罷了,站在街道上把揣測的難聽話當瓜子皮兒似的逮誰就吐。那都是些個不相乾的,不怕臉皮子痛。十哥難道也要學那些一臉子市井粗鄙模樣麽!”
“別以為拿著把軟刀子在自家人身上捅上幾刀,瞧不見流血,就以為沒人能定得了你的罪!好歹還住在大房的宅院裡,沾著人家大房的光呢!竟也能用心險惡的把挑撥話說得那麽輕松,也不怕到頭來傷了自己的性命!”
薑元磊是男子,哪怕再是不受寵、不受重視,是男子哪有不好面子的。
被一小堂妹當眾如此不管不顧的數落譏諷,臉上如何還掛得住,眼底隱隱泛著猩紅。
切齒低吼道:“明明是你們自己心思複雜有所懷疑,非要把我一句感慨想的那麽不堪!你們怎麽想的乾我什麽事兒,憑什麽都強加在我的頭上拿我做筏子,如此咄咄逼人!”
有陰翳遮蔽了沁微烏澄澄的眼,不客氣道:“這本是我二房的事,用得著你來感天慨地的!需要我幫你數數這是你第幾次揣著真無知當假無辜了麽!十八了還只是個童生,足見十哥你頭腦也不怎麽樣!論心機你又比得過誰?”
話鋒一轉,“弄走了一個,又冒出一個,咱們家裡的小鬼可真是多!即便你同旁人感情要好些,倒也不必這樣急著強出頭來抱打不平,有這會子閑功夫多讀讀書,別再把夫子交給你做人的道理全喂了狗!”
字眼越說越厲害,偏學的他那一套不含名不帶姓的,卻又意有所指,叫人聽得明白,聽得心虛,卻又無法反駁。
你沒有那個意思?我不能這樣揣測你,那你憑什麽來揣測我說的?
薑元磊是庶房的庶出子,在府裡一向沒什麽存在感,連說些討好的俏皮話也未必說的順口,對人的嘴皮子自然也沒有她的溜。
一口氣梗在心口,憋的滿面通紅,指著她“你、你、你”了半日,也不知該如何反駁。
五爺總算找著機會出聲了,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厲聲叱道:“你給我閉嘴!斷案之事自有官府操心,不用你來多事!兄長們的成熟穩重你一樣沒學會,不合時宜的話你倒是張口就來。知道自己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什麽場合說什麽話這點分寸都沒有的麽!”
薑元磊被如此斥責、譏諷,漲得通紅的面孔轉瞬又刷白,死死攥著拳,指甲狠狠在大拇指上扣出幾道血印子,仿佛唯有以此痛感才能抵禦難堪帶來的面頰滾燙與眼眶刺痛。
他看著嫡出的兄長和妹妹更是皺眉嫌棄地睇了他一眼,便撇開了頭。
庶出的弟妹低著頭,在這個家裡向來連大氣不敢出一下。
無一人肯為他說一句話,心頭如墜深淵。
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薑沁昀想要拒婚卻無人幫她說話時的難堪和無助了,最後,他也只能如薑沁昀一般狼狽的在眾人或不屑或鄙夷的眼神裡逃離長明鏡。
可那又如何,他在閔氏心中種下疑影兒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閔氏面上並沒有對繁漪或者琰華的懷疑,只是被繁漪握著的微涼的手似被燙了一下,想要縮,卻不知思極什麽,還是頓住了。
藍氏的目光在閔氏微微一僵的手上掠過,眼底有灼灼即可燎原的烈火迸發,旋即輕輕彈了彈指甲,又安安靜靜垂了眸。
繁漪眉心微微一動,也不勉強,不著痕跡便收回了手。
因為一場小小誤會而從親密無間,走向不共戴天的關系在京中從來不在少數。
如今牽扯了人命在其中,任何“說者無意”都有可能變成“聽者有心”,哪裡能真正靜得下心來分析究竟是不是有人在蓄意挑撥陷害。
待到流言如沸時,失去至親的人又如何還能保持理智,不被流言所影響?
更何況,即便對方清楚一切都是旁人在算計挑撥,他們也會在失去兒子、失去兄弟的痛苦裡將被算計的人一並恨上:要不是因為你們得罪了那些人陰險毒辣之人,要不是為了算計你們,我們家的人又怎麽會無辜被害死!
哪怕從前沒有仇,如今也有仇了。
這一切,難道不在薑元靖的算計之內?
繁漪知道閔氏是信她的,不至於為了一場小小的衝突而殺了閔靜業,這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風,可閔氏也會懷疑,閔靜業的死是不是就是被她們和薑元靖之間的暗潮洶湧所牽連拖累。
二房為了來日有個依仗,自然是願意和她們夫婦親近交好。既然坐在了一跳船上,即便自己因此遭到算計也不會有什麽怨言。
可這並不代表她們能接受無辜的親人因此而喪命。
如閔氏所言,閔靜業執絝,卻並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他並不該得到這樣的下場。
而繁漪和閔氏如今都還懷著身孕。
繁漪胎像不好,受不得衝撞,也是人人皆知的。
按照沁微所說,前世閔氏就是因為算計衝突之下情緒過於激烈而導致早產、難產,繼而孩子早夭,自己也性命難續。
來日不論是繁漪一不小心滑胎在閔氏或者閔家人手裡,還是閔氏因為繁漪而失去這個孩子,這場仇怨便注定要結得深了。
盟友不再,又添對手。
而薑元靖,只需坐山觀虎鬥,算準了時機背後偷襲,好將他們夫婦一招致命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