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蓋亞篇完）

  英雄總是孤獨的。

  伴隨著燃燒的紅蓮花瓣的煙花中，縈繞在數個紀元的滔天黑影在怒吼不甘中毀滅，一寸寸身軀，一縷縷意識烙印，全被粉碎，絕不留生機。

  蓋亞施展萬千妙法逃竄，分裂成無數塊，企圖能保留一縷生機。然而史無前例的攻擊是沿著因果線的，她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磨滅。

  黑暗蓋亞失死去了，絕無一縷生機。

  完成這一壯舉的應雄大口喘息，天地破滅也不能留下傷痕的真身卻感到一陣心悸，他胸膛中那枚藍色心臟隨著蓋亞的逝去也在不斷萎靡，這樣下去無需多久就會灰飛煙滅。

  獨自屹立於蓋亞星原址的應雄看到了當年故鄉殘存的點滴痕跡，一枚枚大陸碎片被萬有引力揉捏成一團橢圓形小星辰，另有露珠冰塊在漂浮，仔細望去還能看到其中被冰封的亞特蘭蒂斯人核心、人類屍體。

  其中不少應雄還認識，天穹塌下了，在蓋亞最後一擊獻祭宇宙時，這片宇宙就好似破開的樊籠，外界的虛無如混沌潮水從缺口中湧來，企圖同化這片名為《小宇宙》的小島。

  這個時候應雄反倒沒有急著補天，盡管他有這個能力。

  應雄先是開始修複自身傷勢，同時在宇宙中央捕抓一道道故人景象，在其中他看到了大哥英勇奮戰的身姿，以及最後殘念嘴唇微動，跨越維度傳遞到這裡的一句話：

  “.一切交給你了。”

  他還看到自己的初戀、暗戀對象，谷夢駕馭著戰機想要救回大哥，卻在中途就已被蓋亞隨手擊毀，甚至蓋亞都沒有瞧上一眼，死得悄無聲息。

  人類之王亞當與宿敵機械大帝的同歸於盡，這是一位值得欽佩的王者。於廢土之上建立起一座座避難所，重啟人類文明。

  應雄還看到末日方舟與光之國聯合，共同撞向蓋亞星。戰場中還有無數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不只是人類，亞特蘭蒂斯人化為一枚枚恆星無比璀璨。

  他也看到自己原身的死亡，在蓋亞的隨手一擊中，如螻蟻般被碾壓，死的寂靜無聲，與他人一般無二。

  追憶往事，這一呆就是許久。

  最後他想起了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一人，從死亡的深淵中，輪回的執念中拯救自己的光。

  現世中盡管有大哥關照庇護，但大哥的性格就是自傲自強，堅信自己的拳頭，相信自己能拯救一切，他把危難擋在自己身前，自己本身並沒有成長。

  而其他人，谷夢、亞當等皆是因為自己是救世主的弟弟而偶爾側目，他們圍繞的中心是主角鴻文，自己只是無足輕重的配角。

  只有藍月，在自己於雨夜上撿到的高貴又真摯的少女，她的雙眸只看向自己，教會了自己作為一個男人最重要的品質，給予自信自尊。無條件的信任自己，她與其他人不同，獨一無二。

  很久後，應雄從蓋亞星原址走出，靜靜的踏足在即將毀滅的宇宙之中，找尋關於當年的點滴痕跡，浩大宇宙，只有他一位生物，連一顆細胞都找尋不到，仿若整個宇宙的精華被他攫取，諸天造化造就了他一人。

  不知為何，他的背影略顯蕭瑟。

  驀然回首，孓然一身，踽踽獨行，我拾級而上
  “結束了。”

  網絡上，不止是一位人在如此說道，風龍神等四位蓋亞玩家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胸針、拜倫、夢瑤，你們可以安息了，後來者的強大遠超你們的想象，他是人類的奇跡，於無數失敗的世界線上，唯一踏足勝利的世界線。毫無疑問，他是神話中的神話，史上最強進化者，不知多少個世界才能誕生出這麽一位。”

  家中，風龍神舉杯灑下，一杯敬蓋亞星故友，一杯敬拜倫，一杯敬夢瑤。當年的蓋亞四大玩家，兩位徹底永別了，這是他們自身的選擇，無怨無悔，活出了自己的人生，找尋到人生的意義。

  有時候人生很短暫，他們的這段人生又何嘗不精彩呢？
  “應雄的重生我覺得也超乎製作人的意外，畢竟之前他也封鎖停服，再不動彈《小宇宙》，那料由蓋亞善念無意中點燃的一簇火苗會壯大到如此，逆轉整個局面。”

  高潮的過後，於應雄巡邏廢墟宇宙之時，其他網友還在激烈討論。

  天乾神情複雜的說道：“無論是我，還是其他人都看錯了人。險些埋葬一位最強進化者，讓明珠暗投。”他竭盡回憶起關於應雄的點點滴滴。

  在自己的記憶中，他總是默默無聞的於角落上修鑄機器，除了偶爾救世主向他打招呼外，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都忽視了應雄。

  鴻文的光芒太耀眼了，把所有人的視線都奪走，細細回想，其實在最開始應雄就已展露天賦，不只是傑出的機械天賦，還有進化天賦。

  “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藍月的信任與鼓勵讓奇跡發生。只可惜有情人不成眷屬。消滅蓋亞也就意味著，親手殺死自己的愛人。”網友們感慨。望其獨行背影，不知為何覺得很寂寞。

  贏了世界又如何，成為史上最強進化者又如何，最後還是孤單一人。

  “宇宙被蓋亞獻祭了，本源都被抽出，覆滅之命運已經不可挽回，此刻應雄就是化身為重開天地的盤古也無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宇宙覆滅，只剩下他一人了，他會做出何等選擇？”

  所有人都在等待應雄的下一步，很多人甚至心中一跳，覺得換個主人，以後未必沒有他們玩家上場的機會。

  “一個世界毀滅，我也差不多該起身了。”

  一切之源的薑平霍然起身，此刻他的眉心處在發光發熱，內中創世紀無風自翻，開始記錄這場目前層次最高的一戰。

  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刻起，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另一次元的應雄做出了誰都沒想到的動作。

  把整個世界的景象都放在眼眸中的應雄猛地伸出手插向自己胸膛。

  “噗呲！”

  一枚微微跳動，越來越衰弱的藍色心臟被他活生生掏出，應雄搖搖欲墜的看著這枚愛人凝聚而成的心臟，呢喃道：
  “即使如此，我也想挽回這一切。獻祭此生，獻祭我的生命靈魂，獻祭自身所擁有的命運未來——逆轉輪回。”

  怦！
  藍色心臟被他捏爆，曠世唯有的究極進化體在發光，超越所有星辰，超越宇宙大爆炸，超越宇宙毀滅的究極之光誕生了。

  “難道你想.”薑平的臉色一變，本能的想抬手阻止，這是自己到目前為止，所培育的最強者，於不可能之時誕生的奇跡。薑平的臉色不斷變化，最後徒然放下手，任憑應雄動作。

  “無論如何，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

  黑暗寰宇中，無窮的光射出，史上最強進化者應雄在獻祭自身，這是一股多麽浩瀚的偉力，超越宇宙本身的機械，生命的奇跡，無數不可能凝聚而成的一。

  一股不可思議的偉力在降臨，天塌地陷似乎被修複了，一顆顆因大戰而爆炸的星辰猶如倒放的錄像，塵埃聚集，核裂變的熾熱光芒重現，時光在重塑，這是一幅奇景，看呆了所有人。

  “應雄打算做什麽？如果剛才我沒看錯，他掏出自己的心臟，他想要成為盤古，用自身滋養萬物，修補宇宙嗎？”

  “不，不像！”風龍神無比嚴肅的回答，在屏幕前，應雄已經消失，獻祭了此生，周圍環境似乎在時光倒流，但只有他知曉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違背了宇宙的最高法則。

  君不見一顆顆重新凝聚好的恆星上出現了一位位生物嗎？死而複生，而且是如此無量的，就算是應雄也不行，他甚至懷疑傳說中的最終神——創世神也不能做到這一切。

  “這不是時光倒流，而是穿越時空。我們現在所看到的都是幻想！”天乾猛然驚醒道。

  “滋滋。”

  一顆顆星辰在轉動，一位位人類的幻影浮現，有說有笑，好似就在身邊。

  所有人都不知道應雄做了什麽，又有什麽目的，觀看的網友們最後只見到了一片璀璨光芒充斥著所有視角。

  “（￣～￣）ノ，好煩啊，又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五百萬年前，新生的亞特蘭蒂斯人還在宇宙角落蟄伏，第五紀人類未誕生之時的空白階段，一顆孤零零的蓋亞星打了一個噴嚏，在眾生念頭包裹之中，還是原始法則交匯狀態，相當於人類的“胚胎”狀態的蓋亞意識發出一聲鬱悶聲，似乎被什麽打攪了清淨。

  祂是一切之始，黑暗蓋亞與光明藍月的原身，相當於本我，此刻似乎被什麽東西驚醒了。

  而這並不在原本的時空當中發生，因果倒轉，初生的蓋亞星自然也沒有後世般神通廣大，只是本能的感覺到有什麽變化了。

  還未及祂多想，一抹未來之光跨越時空射到了最原始之時的蓋亞星。

  在原始蓋亞意識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光芒就已帶著祂穿越時空，遊蕩於斷裂的時空中，到達時間長河的盡頭，宇宙的覆滅之時.
  “哢”

  網絡的直播中斷了，誰都沒有看到應雄最後一舉的含義。

  逆轉輪回，應雄付出自己所有的代價，重新於此時代重塑蓋亞星，準確點的說是讓初始蓋亞意識重臨，也就蓋亞意識特殊，恰好是初生如白紙狀態，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受物理排斥，不被法則打回，才有實施的可能。

  “製作人爸爸，您是在逗我嗎？最後一刻，你竟然網絡中斷了，簡直要人狗命！”

  在視頻結束，獨留滿屏的聖光時，網友們被感動的熱淚盈眶，紛紛跪求製作人大大開恩，讓他們見證到最後。

  “萬人血書跪求，有道是送佛送到西，看劇看到底。現在不上不下，不是要了我們命嗎？如果你是想要鑽石會員的提前觀看費，那大可不必如此，不就是錢嗎，卡號報過來，我閉著眼睛按0，按多按少都是緣！”

  眾人是急得心急火燎，但這個時候薑平可沒空搭理他們。

  一道神之階梯跨越兩界，穿過三次元玻璃，到達二次元小宇宙，他要去收拾殘局，見證所有。

  滴溜溜。

  世界末日的廢墟上，被應雄逆轉輪回拉過來的初生蓋亞被轉的眼花繚亂，它於過去時代所丟失的龐大能量，宇宙的漏洞，被應雄舍身補齊了。

  蓋亞星真身未到此，只不過是一道稚嫩的意識靈魂來了而已。當初生蓋亞終於搞清狀況後，還是維持著本能的圓形意識體，圓形意識體浮現出五官，栩栩如生，它的下巴都驚掉了。

  “Σ(っ°Д°;)っ，我不過是打了個哈欠，怎麽宇宙都沒了，我的身體呢？去哪了？我是在做夢嗎？”

  一眨眼的功夫，初生蓋亞意識嚇傻了，剛才還能望見漫天星辰在發光，貪婪的吸收太陽之光，如今卻只有廢墟，以及正在毀滅坍縮的末日宇宙。

  正當它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從世界本身傳遞來一道信息，更有一枚枚藍色的光芒從四面八方射來，接受了訊息，回收了藍月殘念的初生蓋亞停住了恐慌。

  一縷縷藍色長發出現，圓形意識體化為一位精致完美的藍發少女，藍月重現了，不，不能說是藍月，而是獲取了藍月記憶的初生蓋亞。

  情況十分複雜，非是一言所能概之。藍月是她，她不是藍月。

  “.這一切果然是我造成的嗎？我有這麽狠心，殺死自己的孩子，毀滅整個宇宙？”正當初生藍月在驚疑不定時，一行神聖階梯從高緯度降下，踏過虛空，抹平混沌延伸向此地。

  初生藍月疑惑抬頭，她看到了在最深的睡夢中那一尊慈悲，創造萬靈的創世神在緩緩降臨。

  “是父神嗎？”初生藍月顫畏問道。

  腳踏神之階梯，迎著末日景象的薑平緩緩降臨，他輕聲問道：“獲取了未來的記憶，你可還有疑惑。”

  “我不敢相信這一切的罪果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猶如做了兩場很長很長的夢，一個夢中，我殘酷無比，抹殺萬靈。一個夢中，我好似最普通的人類少女，與無數個平行世界遊蕩，被追殺，直到遇見自己的天命真子，而也是他逆轉輪回，讓我來到了這裡。”

  初生藍月複雜的望向即將毀滅的四周，“我不知道他為何要付出生命，乃至自己的所有可能性也要復活我。可能是想讓我重新挽回這一切，修複宇宙，重演蓋亞星。畢竟按照一定的規律，我能重新孕育出五大文明。

  新的人類文明將在世界末後誕生，另一位應雄也可能有極其微小的幾率出現。畢竟我天生是乾這個的。”

  “不。”薑平突然搖了搖頭，“孩子，你想的有點複雜，他的願望只是單純的復活你，至於接下來你的所作所為他沒有思考得這麽遠。未來的路在你腳下。”

  薑平微微彎腰，輕聲問道：“你可願我回歸真界，作為預備造物主，以自己的意志推動一個個大世界的誕生毀滅？這樣的話，未必不能重塑此片宇宙。”

  他的話令初生藍月驚呆，這是對自己的認可？偉大的造物主降臨，要迎接自己回歸最初家鄉，唯一的真界？
  “我、我能行嗎？”初生藍月懷疑自己。

  薑平點了點頭，“你有這個資格，我也需要一個幫手。”

  可能是因為面對自己最傑出的閨女，傳說中的創世神平易近人，沒有神話中那麽的神秘浩瀚。

  神有千面，初生藍月心中如此猜想，她踏上神之階梯，握住了薑平的手。

  “榮幸之至，不過在離開前，我能許下最後一個願望嗎？”初生藍月雙眸泛著真摯感情望向了薑平。

  薑平略微遲疑道，點了點頭。

  初生藍月的雙眸看向了宇宙大地，與前一刻的繁榮相比，此刻這裡是多麽的蕭瑟寂寞，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這片宇宙毀滅了，眾生覆滅了，而且是被自己親自殺死的。

  “我的心很痛，有關於被我殺死的萬靈，也有因為他的原因。”把宇宙殘景放在眼眸中的初生藍月回頭望父神，忽然嫣然一笑。

  “偉大的父神，我的意識要留下來陪著這群最可愛的人，就讓我的靈魂體誕生出新的意識，讓她繼承我的遺志，於真界上發光發亮，輔助您創造世界。”

  這個答案超出薑平意料，蓋亞想自殺，不，不是自殺，而是贖罪，“如果這是你自己的選擇的話。”

  神之階梯緩緩消失，創世神走了，帶著蓋亞的靈魂體離去，不知多久後，純粹的靈魂體將凝聚出新的意識。

  而此時毀滅的宇宙中，唯有一道虛幻的藍色靈魂靜靜的坐在一顆隕石上，開心的搖動雙腳，好奇的看著毀滅的一切，並無一縷害怕之情。

  “不知道應雄在哪裡，死後，我們還能見面嗎？”忽然，她自語道，之後又是一陣輕笑，“真是個大傻蛋，不好好活著，卻反而把我拉來復活，你覺得我能拋下你一個人走嗎？”

  藍發於星空下璀璨，藍月仰首望向了已經消失無際的光之階梯，“沒有你，我很寂寞。”

  轟隆！虛空崩塌，天道沉淪，法則潰散，宇宙大坍縮，歸於原點，唯一的守護者初生藍月陪著世界死去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一個遊戲的系統陪著遊戲關服而自己留了下來，情之一字，猜不透，摸不清。”許久後，帶著原生白紙靈魂體回歸現實的薑平緩緩說道。

  “沙沙沙”

  創世紀自動躍出，書頁在翻動，到了第五頁後停了下來，《魚缸中的小宇宙》，蓋亞篇的一個個英雄人物在其中閃現，依稀間能看到那一位位雄姿勃發，英明神武的強者身影。

  統一全球的艾凡第四代國王泰羅、凝聚艾凡神的奧斯丁王，引來雙月浩劫的叛逆王子路易斯、於核爆廢墟上刻錄歷史的水母女皇奧麗芙、鏈接星海於物質界的建木神樹、遠征的三體艦隊、一生之敵的光王魯道夫與大科學家傑羅姆、企圖弑神的光之女神、統一全球失敗的北極熊總統史蒂夫、古武最後強者的雲周帝。

  引領一個紀元的狂傲科學家鳳凰凶真，以及依偎著他的克裡斯蒂娜助手、夢想成為異界女皇的夢瑤總統、默默守護著她的丹西王子豐仕、意外轉生，重啟文明的先知拜倫、後文明第一人的亞當、人道最後的反擊救世主鴻文.以及最後那尊超越自我極限的蓋世強者應雄！
  歷史是一片天空，群星璀璨。歷史是一首長歌，他們是一個個起伏音符。

  薑平注意到了，最後的最後，應雄身旁有一位藍發女子輕輕抱住他的手臂，雙眼只看著他一人，應雄低頭對視，情意濃濃，兩人眼中再無外界。

  “啪。”

  二人的身影出現在蓋亞篇的最後，隨著最後一行字【蓋亞篇完】浮現出後，薑平合上了創世紀，雙眼輕輕闔上，
  “一個世界結束了。”

  　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