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鬥帝傳

  建安二十五年的元日終於到來。

  去年一月，劉備率領大軍征戰漢中，成都一片肅殺，也絲毫沒有元日的氛圍。

  可隨著漢中、荊州兩個方向作戰的勝利，劉備軍本來不利的形勢得到了極大的改觀。

  歷史上大喜大悲的建安二十四年好事頻傳，作為勝利者一方，他們自然能好好享受新年，
  在一聲聲祝福中，劉禪身穿冕服，在寒風中拜祭了生母甘夫人的陵墓，又回到府中向身邊目前唯一的長輩糜芳頓首行禮，感動地糜芳老淚縱橫。

  “嗚嗚，阿鬥長大了，阿鬥長大了，
  阿妹，汝……汝在天有靈，可要看著阿鬥啊……”

  看著糜芳哭成淚人的模樣，劉禪心中頗為唏噓。

  歷史上就是糜芳的跳反，讓季漢的至暗時刻拉開序幕。

  他來荊州之前，還曾想過要不要動手軟禁糜芳，再徐徐圖之，

  可現在……

  人是會變的啊。

  嗯，潘濬、孟達這些人，要是利用好了，一定也能跟歷史上有所不同。

  興複大漢，還是要人盡其用才有價值啊。

  正午，馬良率鄧芝、龐林、馬謖、陳式來拜見劉禪，致以新年的祝福。

  劉禪端坐不動，待眾人禮畢才吩咐他們起身。

  片刻後，丁立和周群拜見行禮，之後又是於禁帶領孫賁、虞翻、龐德緩緩上前叩拜。

  一年前，丁立還是水匪，於禁、孫賁、虞翻、龐德也各自天南海北，可現在他們居然都聚在一起。

  人生的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啊。

  這麽多降將，劉禪也沒有聊些別的刺激他們，

  他叫人倒上一杯白桃烏龍，又親手給眾人一一斟滿美酒，

  見眾人都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劉禪高高舉起手中陶製茶杯，歡聲道：
  “今日惟願諸公暢飲美酒，
  來年還望諸公鼎力支持，助阿鬥興複大漢，匡扶社稷！”

  他把杯中熱茶一飲而盡，眾人也齊聲叫好，一起飲下杯中美酒。

  不管之前來自何方，也不管經歷了怎樣的事情，
  起碼在這一刻，一杯酒下肚，還能暫時忘卻種種煩惱。

  來年的事，就來年再說。

  說不定再過幾年，大漢歸一，他們還有各回各家的機會。

  飲罷美酒，劉禪閑著無聊，又讓虞翻教自己幾手武藝。

  可虞翻自知自己用矛的本事已經荒廢不少，鬥不得好漢，生怕把劉禪教歪了，故此不願傳授。

  但他對自己的文化水平還是很有自信，他從馬良那借了幾卷竹簡，讓劉禪好好坐下，開始給劉禪講授聖人的學問。

  劉禪就怕這個。

  他都後悔自己閑的沒事為啥又要找虞翻來學這玩意，一時不禁有些惆悵。

  “世子當途掌事，不可不學啊。”虞翻拿出孫權勸學的勁頭，勸道：
  “這聖人的學問奧妙非常，世子仔細傾聽，再做些注解，以後名聲大噪，也能成為後世一段佳話啊。”

  給經義做注是這個年代文化人的重要標志，

  虞翻也想讓劉禪在文事方面有些成績。

  他最擅長的就是忠言相勸，劉禪若是不聽，說不定他這個月都不會消停。

  無奈之下，劉禪隻好重新抓起竹簡，一邊假裝看的很認真，一邊虛心地道：
  “這經典，真的都是聖人所書嗎？”

  虞翻點點頭，道：
  “那是自然。

  聖人得天授，生而有知，所以才能著錄經典，教化天下萬民。”

  “呃……”劉禪撓撓頭，“可這左傳明明是一本史書啊？”

  虞翻抖擻精神，告訴劉禪這左傳中蘊含的聖人學問及讀史對小朋友開闊眼界的重要意義，聽得劉禪一愣一愣，差點口吐白沫。

  這特麽不是抬杠嗎？

  比如公羊傳是闡述《春秋》微言大義的文章，
  一開始只是口口相傳的史料，到了景帝時才被寫在竹簡上，
  究其本身也不過是記錄一段歷史，借一段段歷史小故事引申出做人、治國的學問。

  裡面還有誇宋襄公是君子的內容，看的劉禪一愣一愣。

  這年頭書少，那些大儒文士看書也就那幾本，
  於是閑得無聊在上面寫讀後感，宛如劉禪上次在網吧見人上網看小說時發的本章說一樣，
  偏偏就是這些本章說竟漸漸竟成了學派，天下儒生又競相傳抄，領悟大儒的強大文化。

  至於原本歷史是不是這樣，有沒有在口口相傳和來回傳抄中出了什麽偏差……

  正處在中二叛逆期的劉禪因為文化水平有限一時體會不出聖人的大義，對此非常不解。

  他不甘心地道：

  “為何非要我給這些書做注，這經典難道我就做不得嗎？”

  虞翻聞言立刻翻了個白眼，
  要不是最近鐵了心要跟劉禪混，他已經開始噴了。

  開玩笑，這經典是隨便什麽人都能著述的？
  這些世家大族，都是掌握了一兩本正版經書，靠著世代作注名震天下。

  你本事這麽大，能憑空編出一本經典來，那你真是厲害，
  曹操這樣的文化水平都不敢說這種話。

  劉禪哼哼一聲，道：
  “這天下焉有生而知之者？
  孔子學禮於老子，這公羊、轂梁，說不定也是後人假借聖人名號著錄。

  他們能著得，難道我便著不得，我偏要寫本經典，讓後人為我做注。”

  若是孫權說這話，虞翻早就笑出聲來，

  可虞翻轉念一想，劉禪乃昊天上帝青睞之人，說不定別有內秀，不想表面看上去這樣沒什麽文化。

  若是世子能做出些驚世駭俗的學問，倒是也真的說明他是天命之人，
  到時候世子聲名鵲起，對匡扶漢室又多了幾分助益。

  “若是世子果有此能，翻願觀世子著書。”

  劉禪哼哼一聲：
  “我最近諸事繁忙，但這書名我卻早已想好，就叫《鬥帝傳》！
  由我口述，還請仲翔先生書寫，他日必將橫行…不，暢行天下！”

  虞翻：……

  怎麽突然有點不對勁的感覺啊？
  ·
  接下來的幾天，劉禪一直在給虞翻講之前看過的那本奇書記載的故事。

  他口述，虞翻記下之後自己寫在劉禪從後世搬回來的一堆A4紙上。

  這故事嘛，虞翻倒是覺得有點新意，

  但聽來聽去，似乎都是一個套路，這讓飽讀聖人學問的虞翻有點遭不住。

  這，這不是當年武帝時多有流傳的小說家之道嗎？
  怎麽世子突然對這玩意感興趣，他不會對經典有什麽誤解吧？

  “這……這是世子想出來的？”

  “是昊天的故事。”劉禪不敢貪天功為己有，誠實地說。

  可他見虞翻一臉興致索然的表情，驚奇地道：
  “難道這不是經典嗎？”

  虞翻忍住口吐芬芳的衝動，心道昊天怎麽會給世子看這種東西。

  別的不說，世子口述的這些文字就算經過虞翻潤色也談不上佳文，怎麽會有人願意傳抄。

  沒人傳抄，又怎麽流傳後世？

  兩漢以來文事大昌，眾人書寫的東西多了去了，能傳下來的才有多少。

  這東西，稍微有點文化的儒雅文士應該都看不進去，

  也只有軍中那些鄙夫閑來無事喜歡看看，
  以世子的身份寫這玩意不太合適吧……

  等等。

  軍中？

  軍中……

  對了，小說？
  虞翻腦中靈光一閃，他似乎一下察覺到了什麽。

  武帝時，小說家的始祖就姓虞，難道世子叫我寫這個，用意居然是……

  “世子果然大才，是翻淺薄了。”虞翻誠懇地道。

  我早就該想到，世子除了用兵如神，更是謀劃驚天。

  我之前已經猜到世子要借我與丁承淵等降者自成一派，為何之前就沒猜到世子要在軍中做些文章。

  他定是跟昊天商談許久，才想出這樣的辦法。

  世子的乳名中也有一個鬥字，
  這鬥帝，莫非就是暗指世子本人？

  唔，不錯，世子出生便遭逢大難，幾乎殞命。

  人生前十載碌碌無為，去年突然奇峰突出，震撼天下，便如這故事中一般。

  虞翻越想越興奮，看的劉禪一臉懵逼。

  壞了，虞仲翔這是怎麽回事？

  不會有什麽問題吧？

  虞翻畢竟是東吳數得著的大儒，雖然不是很能接受這個故事，但他很快就從《鬥帝傳》中腦補…

  啊不，是領悟出好多世子的學問，

  並斷章取義，開始瘋狂作注。

  嗯，世子肯定不能在這種小說之道上留名，我虞翻就犧牲一點，留我自己的姓名。

  他隱隱感覺到，新的學派，要在自己手中緩緩升起了。

  ·
  陷入虞翻不再扯著劉禪背書，劉禪這些天的日子又好過了幾分。

  結結實實享受了幾天網癮的快樂，千年後的新年也終於到了。

  晚上，劉禪穿好戚金金送的羽絨服，仔細梳洗一番，又一股腦把一堆玉石包好，深吸一口氣，來到了千年後的世界。

  除夕夜，網吧關門歇業，豪華包廂裡已經掛上條幅，上書“匡扶漢室大團建”。

  網吧的員工黃皓、楚小瑛、顧修都是一身新裝，在歡快的樂聲中暢快地聊天，

  劉邦強也被邀請來湊熱鬧，
  見劉禪到來，劉邦強熱情地揮手道：
  “哎呦，小金，啊呸，小劉啊，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劉禪微笑著向劉邦強點頭問好：

  “劉大夫不回家過年嗎？”

  “害，別提了，

  今年我爹媽不聽勸，非得報個不要錢的夕陽紅團去南方挨宰，

  我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也隻好跟你們一起過年了。”

  一身淺藍色女士西裝，內襯白色羊絨衫的戚金金正好推門進來，聽見劉邦強抱怨，她佯怒道：

  “請劉大夫來吃年夜飯居然還被吐槽，真是好委屈啊。”

  “金金來啦！”楚小瑛歡快地跳起來，“火鍋，今天是吃火鍋嗎？”

  “明天吃明天吃，今天是過年，咱們一起包餃子，

  零食嘛，當然隨便吃。”

  她大包小包提進來一堆東西，道：
  “喏，送給大家的新年禮物，人人都有份，盡管拿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