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論謊言的最高境界

  獵奇世界內。

  天空下著淡黑色的雨。

  雨的顏色，比起最開始，淡了不少。

  整個世界的顏色，像是在逐漸褪去。

  從最初的純黑，演變成如今的淡黑。

  一次次的“世界重組”，讓眼前這個世界逐漸變成了更加詭異的形狀。

  “所以，你們就這樣被坑死了？”

  伊凜板著臉， 看著“死在一塊”的李長歌與許安靜二人，面無表情。

  許安靜與李長歌驚慌地聯系自己。

  在重新建立聯系後，伊凜便知道，許安靜與李長歌終於好不容易死了，來到這個世界。

  借助通訊功能，伊凜從一片怪物潮中， 將李長歌與許安靜兩人撈了出來， 暫時苟在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幾何建築內。

  許安靜自知理虧， 也感覺有些丟臉。她想起當時在通道裡，武藤伊凜故意走在兩人身後，突然掏出兩把黑色的左輪，啪啪兩下，給兩人的後腦杓一人來了一槍，他們就這樣一臉懵逼地死掉了。

  “可他實在是太真了啊！我明明已經用我的天賦能力……”

  伊凜其實沒有怪許安靜。

  誰讓坑死許安靜的人，是另一個自己呢？要是複製了他所有記憶、能力的武藤伊凜，沒有輕松坑死許安靜與李長歌的智商與能力，這反倒會讓伊凜覺得鬱悶，甚至會懷疑人生。這下子，伊凜舒坦了。

  可舒坦歸舒坦，作為世界第一公會的會長，該有的威嚴還是得有，於是伊凜板著臉， 拎出會長的威嚴，打斷許安靜的話：“別太依賴某種能力，一位資深使徒，能夠在重重高難度試煉中活下來，依靠的並不是某一種能力。難道碰到類似於‘角色扮演’之類的坑爹試煉，你就活該去死了？”

  伊凜的話，讓許安靜、李長歌二人無法反駁。許安靜也知道，當時自己選擇了相信武藤伊凜的話，並相信武藤伊凜不會對他們兩人下死手，也是因為許安靜反覆用血統天賦能力，反覆確認過武藤伊凜頭頂“顏色”綠油油後的結果。

  見兩人沒有說話，伊凜隨手抖出【毀滅左輪】，砰地一聲將兩人身後牆壁上悄咪咪摸出的鬼手射成血水，這突然襲擊把兩人嚇了一跳。伊凜卻神色平靜地收起【毀滅左輪】，繼續調教兩位手下：

  “真正支撐一位資深者從各種試煉中活下來的，是豐富的經驗，以及該出手就出手、該苟就馬上苟起來的果斷，還有就是對危機的敏感性。”伊凜歎了一口氣：“你們明知道他是假的情況下，還選擇了和他一同行動，不是找死是什麽？我除了送給你們‘活該’兩個字之外，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李長歌哭喪著臉。

  被伊凜訓斥一頓，太丟人了。

  正當李長歌想說些什麽扳回一城時， 許安靜機智地舉起手， 連忙搶在渣渣歌前面， 一幅像是小時候知道難題答案的學生邀功似地姿態， 大聲道：“老師……啊呸，會長，我從山寨貨口中，得到了不少珍貴的情報！”

  “不錯，沒白死，說。”

  伊凜不吝表揚，臉上帶著鼓勵的微笑。

  許安靜用最快的速度、最簡潔的語言，將武藤伊凜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

  伊凜一邊警惕著四周的動靜，他在這裡，已經經歷了四次“世界重組”，早就知道如何規避來自鬼怪們的襲擊。默不作聲地聽許安靜說完武藤伊凜在神崎市的表現以及說過的話時，伊凜細細分析，半分鍾後，他睜開了眼，點點頭道：
  “原來如此。純黑與純白……呵，說話的口吻跟我一模一樣，難怪你們會不自覺地相信了他的話。”

  啥意思？
  伊凜的話，許安靜聽不太懂，一臉懵逼。

  “這……”伊凜自然不會說破，連“真伊凜”說的話都沒幾句可信的，何況是“假伊凜”。他語氣一頓，覺得好笑：“你知道最聰明的撒謊方式是什麽嗎？”

  李長歌：“？”

  許安靜：“？”

  “就是，每一句話拆開來看都是真的，聽起來都沒什麽大問題，可組合在一起，問題就大了。”

  許安靜瞪大眼睛：“啊？”

  伊凜沒給自己的話做更多解釋，又問：“你又知不知道，撒謊的最高境界是什麽？”

  李長歌連忙捧哏：“我們又不撒謊，哪裡知道~”

  “……”伊凜捏了捏拳頭，臉上卻不動聲色：“那就是，這句謊言說出來，連自己都信了。”

  “我草？”

  許安靜與李長歌一聽，直呼臥槽。原來撒謊忽悠還有這種高深的境界？

  太難了啊！

  這一屆的精神側都是怪物嗎！
  “不過，”伊凜看著天空中飄著的淡黑色雨水，話音一轉，笑道：“最起碼，他說的幾件事是真的。一，鬼很難殺死，但未必‘只有’鬼才能殺死鬼；二，這個世界，應該是伽倻琴美的心象具現化後形成的世界，即是虛幻又是真實，與另一邊的確是有某種對應的關系；三，如果我的推理沒有錯，染黑那個世界，的確是通關的其中一種方式，可既然‘他’極力推動這件事，我猜，這很有可能是最困難的一種通關方式。”

  當伊凜說出“伽倻琴美”的名字時，李長歌與許安靜兩人皆是面色劇變。

  伊凜一看就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麽，搖搖頭：“你們不用擔心，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就是伽倻琴美的內心世界具象化形成，那麽說不說出她的名字，早就沒什麽區別了，我們現在相當於活在了伽倻琴美的腦洞裡。”

  李長歌與許安靜面面相覷，這種詭異的展開，他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這得是多大多空的腦洞才行啊！

  伊凜跟兩人分析試煉的過程，其實也是自己整理線索的過程。許安靜與李長歌懂不懂其實不重要，伊凜能捋清楚當中的線索便可。

  這時。

  許安靜忽然後退一步，直勾勾看著伊凜：“會長，你是真的吧？”

  伊凜被許安靜的反應弄得哭笑不得：“你不會被迫害多了，得了被害妄想症了吧？”

  “不是。”許安靜搖搖頭，抿著嘴唇，有種拔弓來一發空中蹬射的衝動：“我現在不知道該相信什麽了，真的太假，假的太真。你現在說話的語氣，和那山寨貨簡直一毛一樣，根本分不清誰是誰了。”

  李長歌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大佬你們倆，都太逼真了！很容易搞混啊！”

  就在此時。

  三人腳下。

  淡黑色的玻璃，開始成片成片的皸裂。

  遠處建築，開始崩塌。

  形狀獵奇的鬼怪們，重新騷動，成片成片地融化成血水。

  天空中的淡黑色雨點，詭異地向上倒流。

  對獵奇世界的變化有了不少經驗的伊凜，知道“世界重組”在即，立即沉聲向李長歌與許安靜快速提醒道：“我之前說的世界重組，很快就要來了。過一會，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會被打亂重組，我們的位置也會被隨機傳送。在這裡死了，就真的死了，沒辦法再復活。”

  “艸？”李長歌與許安靜同時一怔。

  “沒時間解釋了。接下來，你們記住，在世界重組後，想辦法活下來，並且找到兩個地方。一個是‘湖’，一個是伽倻琴美當年的教室！這兩個地方，是通關試練關鍵所在！”

  “我們怎麽找？”

  “看臉！”伊凜微微一笑：“說不定需要一點點運氣。”

  伊凜這話剛說完，兩人便幾乎不分先後地從他眼前消失。

  緊接著。

  伊凜眼前光景再一次變得支離破碎。在被隨機傳送前，伊凜無奈輕歎一聲：“早知道我該帶上老潘的。”

  ……

  與此同時。

  在獵奇世界的某個角落。

  汪天帝好傷心。

  它死了。

  哎喲？

  又活過來了。

  可它每每想到自己的死法，都忍不住嬌軀顫抖，腦子裡充滿了雜亂無章的嗡嗡聲，猶如來自深淵的囈語，無邊的恐懼，難以遏製地在狗子心裡蔓延。

  太慘了！
  怎麽能這樣！
  本汪要投訴！
  你們這是虐狗！虐狗！虐狗啊！
  剛活過來時，汪天帝苟在無怪光顧的角落裡，哭得好大聲，以至於它都沒想起還有通訊功能這回事，忘記了第一時間在這陌生的環境下，去聯系伊凜。

  那一家三口，在汪天帝狗生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一生一世忘不掉啊！
  汪天帝甩著尾巴，螺旋升天，一邊叭叭叭地流著眼淚，在空中躲過了不少鬼怪的攻擊。它現在可沒心情去刷怪什麽的，表情低落，像極了當年在月關叢林畔、與小母狼告別時變得失魂落魄的渣狗。

  “嗤嗤嗤——”

  就在汪天帝茫然地在這個古怪的世界裡亂竄時。

  不遠處，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汪天帝渾身一個激靈，那仿佛烙印在靈魂裡的聲音，令狗子渾身狗毛直豎，連螺旋甩動的尾巴都下意識出現了一瞬間的停頓，讓汪天帝差點墜機、掉進地面如同潮水般密集的怪物潮中。

  那個聲音……

  汪天帝表情僵硬，哢哢哢轉動脖子，一點點轉過頭。

  只見三隻體態漆黑的“怪物”，兩大一小。它們正邁著豪邁的步子，在地面上狂奔。它們身上長出了無數的觸手，每一根觸手末端，長著各種類似於工具的“手”，有的像是電鋸，有的像是鑽頭，有的像是嘴巴，有的像是剪刀。

  無數的觸手，火花帶閃電，它們奔襲的路線上，無數鬼怪被絞成碎肉、緊接著化作血水消失不見。

  狗子一看那“新一家三口”的架勢，頓時渾身酥麻了。

  它們正朝汪天帝的方向追了過來！

  “毛……毛……毛……毛……”

  三隻體態猙獰的怪物，不知從什麽地方，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沙沙沙”，聲線像是砂紙用力在粗糙的表面摩擦，聽起來特別刺耳，令狗子渾身支棱，尾巴也嚇得甩不動了，咻地一下從空中墜落。

  “嗚嗚嗚嗚嗚……汪汪汪汪汪！”

  下一秒。

  墜機的汪天帝二話不說，嘴裡噴著連它自己都聽不懂的狗語，瞎幾把亂叫，四條腿恨不得變成十六條，拔腿狂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