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善惡三人圍攻的那女子,一襲白衣無暇,長得也是清麗無雙。
左手捏法訣,右手禦使著一面如玉般的寶鏡,竟然在王善惡三人的圍攻之下,仍能旗鼓相當,幾乎不落一風。
不出意外,邊上那嘯風使也是被她所傷。
五個當世大教真傳的天驕弟子,竟然聯手都拿不下她。
著實令江舟驚異。
“廣、廣、廣寒鏡啊!廣寒鏡!”
被他牽在手裡的狛狛突然滿臉激動,指著那女子手裡的玉鏡道:
“少君!您果然是天命所歸,那小妖精手裡的就是廣寒寶鏡!”
狛狛發出怪異的笑聲,像條肥蟲一樣不停蠕動:“嗷哇哈哈哈!諾皋那雜碎,肯定是被人弄死了,要不然這寶貝怎會落入他人之手?哇哈哈哈哈!”
“趕緊!少君快給小妖松松綁,小妖立時為您拿下這小妖精,搶回寶鏡!”
江舟斜了它一眼,卻沒有理會它。
這東西賤嗖嗖的,與憨萌的外表完全相反的心思,卻是陰險無比。
到現在江舟也仍然沒敢相信它,自然不可能在此時放了它。
看了一眼激戰在一團的幾人,江舟微一尋思,便輕叩腦門,一尊無相魔神飛出,接過了幌金繩,替他看管狛狛。
自己飛身而起,身在空中,念頭一動,遁龍樁與九天元陽尺齊齊飛出。
那女子道行極高,手段頻出,根本不是他能對付的。
他若魯莽插入其中,非但不能幫助三人,也許還反成累贅。
王善惡三人聯手,其實已經能對付她,只不過其手中寶鏡太過利害,三人一時根本奈何不了她。
只要他能克制對方手裡那面鏡子,王善惡幾人就能勝她。
事實也如他所想。
九天元陽尺一出,紫氣垂落,金花當空。
浩大精純的元陽之炁頓時令那女子神色一變。
看向頭頂的元陽尺,眼中掠過一絲驚急。
手中寶鏡綻放的玉色清輝竟也隱隱被壓製了幾分。
她這寶鏡本就是太陰至寶。
雖非邪異之物,卻是至陰至純。
陰陽可相生,卻也可相克相斥。
九天元陽尺的至純元陽正與其相克。
畢竟是月母之寶,卻也非尋常寶物能製。
九天元陽尺雖不凡,也難以全然克制此鏡。
偏偏邊上還有遁龍樁與王善惡三人。
三枚金環繞峰飛舞,四條蟠龍張牙舞爪,令她壓力大增。
與王善惡三人本就處於的微妙平衡,頓時被打破。
三人瞅準時機,各自加快攻勢。
女子立時左支右絀。
同時被九天元陽尺與四條蟠龍狠狠壓製,一個不留神,被一朵金花降臨頭頂,頓時神魂如熾,面現痛苦之色。
隻這一滯,便被遁龍樁其中一枚金環當頭打中。
也幸得她及時禦使手中寶鏡,散發蒙蒙月華,才護住自身,沒被金環套中。
但卻為三人覷得機會。
張鶴鳴手一揮,身前現出一面大鼓,屈指於鼓面一叩,不聞鼓聲,卻見那女子剛剛才抵擋過元陽金花的燒灼,又面現昏沉恍惚之態。
葛稚川踏罡步鬥,疾行如電,翻掌現出一方玉笏,望空一拜,疾呼咒訣:
“仙官敕六丁,並呼六甲行,雷電下取將,除惡辟鬼邪!”
只見空中現出十二尊神將虛幻之影,各自打出一道金光,虛空如遭禁錮。
那女子驚呼一聲,神色大變,想要禦使寶鏡抵擋,卻已經來不及。
江舟遠遠便已取出照妖鏡,當空一照,女子驚叫頓變慘叫。
立時被金光鎖住。
與此同時,王善惡也已拋出手中金鞭,當頭打來。
眼看女子便要被王善惡一鞭打得腦漿迸裂。
突見其手中寶鏡脫出其手,放出無邊月華,高懸空中,如一輪明月初升。
空中六丁六甲虛相竟脫離葛稚川掌控,朝寶鏡稽首一禮,竟自行散去。
無論金鞭、金花、蟠龍、大鼓,都在月華之下立時退散。
月華如柱,照在虛空,仿佛出現了一條虛幻通道。
那女子也被光華罩住,寶鏡一卷,竟與其一道飛入其中,遁入虛空瞬間不見了蹤影。
江舟與王善惡三人各自收了法寶,聚在一處。
張鶴鳴重重一歎:“又讓那孽障跑了。”
葛稚川搖頭道:“此番她被我等重創至此,必無膽也無力再現身,日後再想誘她出來,就算有江道友相助,怕是也難了。”
王善惡神色尚算淡定:“這孽障有廣寒鏡在手,以我等之能,實在是難以留下。”
“哎呀!”
“少君呐!早就讓你把我放了!”
“那廣寒鏡能穿行三界諸天十方世界,最是滑溜!”
“這下好了吧?又讓它給跑了!哎呀!”
一邊響起狛狛破鑼一般的嚎叫。
轉頭便看到它被幌金繩捆成一團,蠕動著肥碩的身軀從地上滾了過來。
“這下少君您想找到壺天術那是完球了!”
江舟:“……”
此時王善惡目光微動。
他適才迎戰那女妖,眉間豎眼已經打開。
一隻豎瞳微微閃爍。
“江道友,你欲尋壺天術?可是那地煞神通?”
江舟也不隱瞞,點頭道:“不錯。”
王善惡道:“是這狛狛告訴道友何處可尋壺天術?”
江舟不知其意,點了點頭:“不錯,它說壺天術便藏在廣寒鏡中。”
王善惡轉頭看向狛狛:“妖孽,此話可真?”
“你才妖孽!你全家都妖孽!”
狛狛猛地一個挺身站起:“本大王是兵主蚩尤座下第一神將!你個小筍筍說話小心點,小心本大王一口崩了你!”
王善惡只是淡淡地重複道:“休要顧左右而言他,此話可真?”
狛狛昂首道:“本大王一生頂天立地,光明磊落,從不說假話,自然是真!”
王善惡回頭朝江舟道:“江道友,這孽障滿口謊言,沒有一句實話。”
“那壺天術並不在廣寒鏡之中。”
狛狛頓時磨著牙,發出威脅之聲:“喂!小筍筍!本大王警告你,可不要亂說話啊!”
一旁張鶴鳴道:“江道友,王道兄煉就的火眼金睛有辨虛破妄,察查人心之能,能鑒忠奸善惡,能察虧心於暗室,他的話,當不會有錯。”
“哦?”
江舟對於狛狛騙他,倒也沒有多少意外,他本來就沒有全信這賤熊的話。
反而是王善惡這能力讓他驚異。
這不是開掛嗎?
此時狛狛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一雙黑豆眼亂轉不已。
江舟盯著它道:“看來你是真的活夠了。”
狛狛頓時又是一腦袋磕到地上:“哎呀!少君呐,小妖對您一片忠心啊!您可千萬不要聽他胡言亂語啊!”
王善惡在一旁微微一笑:“江道友,若是需要,貧道倒是可為你問它一問。”
江舟也不客氣:“有勞道兄。”
王善惡點點頭,便提著狛狛在一旁質問起來。
江舟見狀,也沒有在旁盯著,跟著張、葛二人來到那嘯風使旁。
葛稚川關切道:“嘯風道友無礙否?”
此時嘯風使卻是神智有些不清。
噓雪使戚然道:“那妖孽狡詐,竟早有提防,用廣寒寶鏡將玉府神雷照反,師兄被神雷反噬,傷了根基,怕是只有回返玉府,請恩師出手,方有可能保得一命。”
“只是我等被困大陣之中,根本找不到陣門出口,這可如何是好?”
這陣進來容易,出去卻難。
數次變幻,想要按原路而返,根本不可能。
要不是如此,她早已帶著人跑了。
江舟在一旁道:“若只是出陣,倒是容易。”
噓雪使一驚,看著閃過幾分猶疑之色,想到他之前的表現,心中雖不是很信,卻生出一絲希望,咬牙道:
“若你能助我二人出陣,救我師兄性命,我在此立誓,回去之後,我必定求請恩師,你與我玉府的恩怨,從此一筆勾消,”
“此番人間大旱之劫,祈雨法會之上,我玉府也定會全力助你成就功德!”
“祈雨法會,三界匯聚,各有謀算,尤其是西方教勢在必得,且與……早有約定,”
“你是其中變數,若是違了‘天命’,即便法會之後你能留得性命,也難逃問責,”
“我玉府源出天庭雷部,若是助你,不敢說盡免罪罰,至少也能保你一命。”
噓雪使生怕江舟拒絕,將自己所能知道的內情都暗指了出來。
而這些內情,也正是她對江舟一直不怎麽放在眼中的最根本所在。
無論江舟有多驚才絕豔,有多大造化,隻此一事,就得罪了西方教,更得罪了天庭,得罪了大天尊。
就算祈雨法會他能安然混過去,也絕對逃不過天條,逃不過天庭問罪。
一個既定的死人,又如何能令她另眼相看?
江舟聽出其話中之意,卻也沒有太過擔憂,這些東西,他本就能想到,也不曾想要用此事來要挾對方。
只不過是念在並肩作戰一場,彼此間的嫌隙也不算什麽深仇大恨,才想出手相助。
不過,若是能憑此化解與雷部的因果,倒是不錯。
當初若非正好碰上猴子鬧天宮,恐怕他已經被雷部正神尋上,又哪裡能逍遙至今?
當下也沒有多說,便開始尋找陣門出路。
有陶罐在手,此陣不說全在掌握,卻也差不多,想要尋個出路並非難事。
很快便尋到方位所在,打開一道門戶。
噓雪使大喜,負起嘯風使,鄭重地道了一聲“多謝”,也顧不上與王善惡三人告別,便飛身離去。
張鶴鳴歎道:“唉,此番若非我等讓她師兄妹二人獨自去應對那孽障,也不會如此,倒是我等虧欠了。”
“人有氣數,各有緣法,豈是人力可改?”
王善惡此時走了過來,淡淡說了一句,朝江舟道:“江道友,這妖孽太過奸滑,以我之能,也難逼它交出壺天之術,”
他指了指狛狛:“不過,倒是可以確定,壺天術必在其身上,這一點,倒還瞞不過貧道,卻不知它藏在何處。”
江舟聞言,心道果然如此。
看來,是只能斬了它了。
心中殺機一閃,狛狛頓時感應到,連忙又做起磕頭蟲:“少君!不要殺小妖哇!小妖願意交出壺天術!”
“不必了。”
江舟手中照妖鏡一轉,就要照它。
“不要!我還有秘密!啊!”
江舟卻沒有聽它廢話,鏡光直直照落。
看著狛狛在鏡光中打滾慘叫,王善惡忽然道:
“這狛狛知曉不少太古隱秘,道友若是想探尋其中秘密,或許可留它一命。”
軒轅鏡出現在江舟手中,似乎也對這先天八卦大陣有所了解,與這狛狛之間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此時又忽然要尋地煞之術。
不用問,王善惡幾人都能想到他身上有著隱秘。
而且必然與太古人皇有關。
能說出這番話,倒也不奇怪。
江舟聞言心頭微動,微一沉吟,鏡光也隨之收起。
王善惡這話倒也不錯。
他殺了狛狛,萬一沒有如他所想,得到壺天術怎麽辦?
再者,四門地煞術可解陶罐之秘,也是這狛狛說的,誰知道它有沒有在其中搞鬼?
這東西的狡猾他是已經領教過了,實在是不可信。
當下便道:“你聽到了?交出壺天術,我可暫時饒你不死。”
狛狛奄奄一息地叭在地上。
被照妖鏡照了這麽多次,它已經離油盡燈枯不遠。
尤其是胸腹上的斧痕,也無力壓製。
似乎是破罐破摔一般,無力地哼唧道:“你殺了本大王吧……”
“反正本大王也活不了了,你也休想得到壺天術,解開其中之秘……”
“哼唧……軒轅小子想讓本大王聽他的話?哼唧……作夢!”
江舟見狀,倒也不惱,點點頭道:“好,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念頭一動,從彌塵幡中取出如意乾坤袋,朝王善惡道:“請道友收回寶繩。”
王善惡看了一眼布袋,認出此物,點點頭,暗念咒訣,幌金繩一松,飛回手中。
江舟手中布袋已經張開,將狛狛收了進去。
便朝三人道:“此罐乃八卦陣陣樞,我欲將此陣收了,不過在此之前,卻是要先將陣中尚存的妖魔清理乾淨,以免放了出去,遺禍人間。”
三人相視一眼,對於江舟取到八卦陣樞雖有些意外,卻也沒有追問。
“如此也好,此陣到底也是個隱患,若能清除陣中妖魔,亦是一樁功德,不過還需先去尋盧國公,有他配合,方可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