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大佬身邊的男人
遼東大相裘無咎是西戎的前皇族,當年家族被丹野的父親反叛,族人多被屠戮,裘無咎流亡遼東,依靠自身才能成為遼東大相。
前不久,裘無咎請辭遼東相位,帶著自己在遼東經營多年的屬下,悄悄回到了西戎。
裘無咎的家族在西戎佔據王位數代百年,根基很深,當初出事後,皇族派系遭受了猛烈的攻擊,裘無咎並沒有選擇留在國內苟延殘喘圖謀時機,他當機立斷,解散部下,下令所屬散於民間,以普通人身份隱藏,自己遠走遼東。
他用大半生的時間,在遼東經營的同時,也在西戎內部暗中聯絡舊部。然後就在三個月前,他離開遼東,回到西戎,先是煽動西戎大部族作亂,從中謀利並吞並,漸漸起勢,引發的動亂席卷了大半個西戎。
他蓄力已久,來勢洶洶,數月之間,兵峰便直逼王庭。
裘無咎一邊大軍壓城,一邊往王城派入無數間諜細作,之前留在王城的暗樁也都浮出水面,忠於王庭的大臣不斷被暗殺,王城人心浮動,而此時裘無咎散布謠言,稱齊奧家主天命神授,烏梁氏一世而亡。
齊奧是裘無咎的族姓,烏梁是丹野的族姓。丹野只是他給自己起的漢名,方便行走。他的真名叫烏梁碩野。正如呼音也不叫呼音,真名叫默特呼蘭。碩野在西戎話裡是鷹的意思,呼蘭的意思是紅虎。
大漠原本是沒有這種封建統治君權天授的愚民傳說的,裘無咎從遼東和大乾學來了這些,蠱惑耿直的西戎人毫無難度。
丹野就是這時候接到消息,趕回國參與作戰的。
呼音之所以沒有立即回國,是因為她那一族她也就是個名譽族長,族裡和丹野出於保護她的想法,都沒將消息傳給她。
但是就在半個月前,西戎王出征時,被背後冷箭射下馬重傷,之後便沒了消息。
暫時接管西戎王權和大軍的,是丹野的大哥烏梁合。
王后自己也有一支軍隊,不知為何憤而和王城決裂,大戰之後不敵而遠逃出王城。
之後王城沒有和裘無咎繼續作戰,關上城門,不知道在裡面幹什麽,每天都有人逃出來,每天都抬出無數屍首,葬於天野。
裘無咎在舊鄉老城之前駐馬,圍而不攻,誰也不知王城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老王是生是死,也不知道他那一群兄弟兒子現在都在幹什麽,王城之上始終沒有掛上代表國喪的黑旗,但屍臭的味道散滿半城壓也壓不住。
鐵慈聽到這個消息時,想,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無數的歷史周而複始。
她心中微微擔憂,不知道丹野和他的海東青怎麽樣了。
那少年雖然性情惡劣,但內心純澈,之前十余年,一直是個日天日地內心無憂的小王子。
他能適應這樣的風雨突來,大廈崩塌嗎?
鐵慈啃著羊腿骨,看著茫茫的遠山,像要越過那些天然屏障,看透他處的烽煙。
羊腿骨很香,連裡頭的骨髓都油潤香膩。
因為換了個廚子。
飛羽不做聲揍了三天火頭軍,搶了三次鍋邊的位置,三天后,在全體士兵的強烈請願下,狄一葦終於同意飛羽成為了一名光榮的火頭軍。
他依舊居住在雜差營,但是每日大部分時間都在大營這裡燒飯。
火頭軍換回了容蔚的名字,管理著二十名火頭軍。自稱火頭軍軍長。
火頭軍軍長並不怎麽親自下廚,每日隻磕著瓜子臨場指導,偶爾下幾把作料,但全體士兵的夥食水準眼見著便提高了幾個層次。
火頭軍軍長每日公然隻給葉辭開小灶,這是所有士兵都知道的事。
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
因此不斷有人去和狄一葦告狀,指出此舉不合規矩,有蔑視指揮使之嫌。
狄指揮使慢悠悠抽煙,在繚繞的煙霧裡,神婆一般軟綿綿地道:“哎,我被蔑視了,你來告訴我?是挑著我幫你們出氣呢,還是小孩子沒吃到糖來和大人哭?啊?”
她咳嗽一聲,難得氣貫丹田地唾出一口痰,“啊呸。”
遇事不自己解決隻曉得告狀,老子麾下沒這麽慫的兵。
告狀的人遭受了雙重蔑視,灰溜溜回去就把衣裳甩在了地下,要和不講規矩的軍長打一場。
每個軍隊裡都魚龍混雜,何況狄一葦本身實行的就是狼性文化,她認為想要保留士兵的作戰勇氣,就要保留甚至助長他們的野性和血氣,所以永平衛軍裡,除了不允許殺同僚之外和大型械鬥之外,單獨決鬥是被允許的。
飛羽當時正看著鍋裡煮的水,頭也不抬。
那士兵自覺又受了一次蔑視,猛撲過來,抬手就要掀了那鍋。
下一瞬他被人揪住了後頸皮,砰地一聲一頭砸進了鍋裡。
水花四濺。
人們眼睜睜看見結實的大鐵鍋被砸得往下一凸。
等飛羽把人再拎出來的時候,那家夥臉上已經被燙掉了一層皮,紅腫得像個南瓜,鼻子眉毛上掛滿蔥薑蒜。
這還得虧天氣轉冷,鍋裡水還沒全沸。不然半個頭都能給他燙爛。
軍中好勇鬥狠,什麽樣的出手都見過,但也沒見過這麽絕的。
人人倒抽一口冷氣。
飛羽看看那廢掉的一鍋水,很不滿地搖搖頭,端起來對著那倒霉的家夥一潑,把那變形的鍋刷了刷,又換上一鍋水,專心給鐵慈再熬一鍋湯。
天氣冷了,女人要保暖,幸虧剛才好不容易找來的紅棗還沒來得及下,不然非得把那家夥眼珠挖了裝上棗子。
他抬頭看一圈,什麽話都沒說,但眾人都後退一步,感覺那是個邀請的眼神。
“還想下鍋嗎?”
不想。
惹不起。
那個慘叫不斷的家夥被匆匆抬走,人群做鳥獸散。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知足,現在的夥食不已經好多了。
後來便安分了許多,直到幾日後,出去執行任務的一隊蠍子營回來,蠍子營和血騎是狄一葦麾下兩大王牌,血騎是全騎兵,在相隔不遠的另一處大營集訓。蠍子營就是永平衛的老大。
狄一葦以養蠱的方式帶兵,毫不忌諱地將士兵分個三六九等,蠍子營連吃喝裝備都比別營高上一層,專供專用,當然,要求也要高許多。那些人訓練都是單獨在一處,不常在大營,鐵慈偶爾遇見,都覺得這些人有個共同特征,就是沉默,警惕,眼神鋒利而冷。
執行任務回來的這一隊,其中有個兵王之類的角色,向來目中無人,他對吃的倒沒什麽在意,但是臉被燙爛的那位是他的同鄉,因此,一半是為同鄉出氣,一半是不滿區區一個火頭軍居然如此囂張,便派人去和飛羽約戰。
約戰的條子飛羽看了,說句我要做晚飯呢,不去。
那傳話的小兵便問:“那明日清晨?”
“要給葉辭做早飯。”
“中午?”
“要給葉辭做午飯。”
“……那熄燈之前?”
“要給葉辭做夜宵。”
小兵:“……”
該誇您一句賢惠嗎?
回去一說,那漢子立即怒了,當即就來找飛羽。既然給臉不要臉,那就不必客氣了。
但是他沒能找到飛羽。
走到半路,一處小坡前,面前站了一個人。
那漢子抬頭,就看見一個少年,正負手微笑看他。
這人明明個子不算高,長得又太好,態度也溫和,但是那漢子一看,沒來由地便心中一窒。
恍惚間想起什麽“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之類的句子,配眼前人的風姿氣度是極恰當的。
那少年微笑道:“兄台請留步。”
他道:“我有急事,煩請讓開。”
他自覺破例的禮貌,那人卻還不讓開,還問他:“敢問何事?”
“關你屁事。”
驕傲的士兵不愛費口舌,更討厭這種不知進退的,抬手就要拎住那人肩膀,把人給遠遠甩出去。
明明是他先出手的,但忽然肩膀一緊,他一低頭,就看見肩頭一隻纖細的手。
那手一緊,劇痛襲來,恍若肩膀都被抓裂。
他抬手急劈對方手肘,雙腿飛起。
那人卻已經欺身一步,一手抓肩,一手托在他腋下,下一瞬他天旋地轉,已經被翻到那人背上,再下一瞬身子飛起,星月亂閃,砰一聲水花濺起半丈高。
他被活生生扔進了水裡。
那條小溪,距離他方才站的地方,足足有五丈以上。
軍中勇士,對戰訓練中也摔過人,最多也就摔出半丈。
人影一閃,那少年到了溪邊。
隔著水波,他神情依舊平靜甚至算得上慈祥。
這倒霉蛋忽然想起有次山中遇虎,那猛獸正神情愜意地細嗅一朵薔薇。
現在這家夥給他的感覺,就和那隻嗅薔薇的猛虎一模一樣。
他看著自己,自己就連從水裡爬出來的勇氣都沒了。
耳邊嗡嗡響,模糊聽見水邊那人,笑道:“怎麽不關我的事呢?他是做給我吃的啊。”
他拍拍手,轉身走了,漢子從水裡艱難地爬出來,正看見一人拎著食盒來,兩人在山坡下相遇,拎著食盒的人打開蓋子,裡頭是熱氣騰騰皮薄如紙的羊肉燒麥。
兩人對話隨風飄來。
“今天是羊肉燒麥。”
“唔,好吃。”
“明天可能有人要打我。”
“哦,那就打唄。”
“你不幫我解決?”
“不了,兄弟,我相信你。”
“沒良心。”
“謝謝誇獎。”
羊肉燒麥香氣濃鬱地逼來,把還坐在水裡的倒霉蛋兒給香哭了。
後來就沒人敢為不公平的夥食待遇表示任何抗議了。
接著卻有流言傳出,中心內容就是葉辭和那個囂張的火頭軍搞上了。
軍中嘛,日長寂寞,母豬都不見一頭,除了暴力話題,最受歡迎的就是小黃文了。
沒有小黃文就創造小黃文。
小黃文裡,葉辭忽上忽下,可攻可受。主要是因為小黃文的忠實閱讀者要分為兩撥。
一撥以被飛羽燙過臉的那位為首,認為飛羽如此凶殘,必定是上頭那個。
一撥以被鐵慈揍過的那位為首,認為葉辭才是真凶殘,飛羽生得如此美貌,如此廚藝,白天伺候飲食晚上伺候枕席,巴適。
後來爭辯太狠,為此還打了一場群架,然後全部被罰加訓。
鐵慈啃著羊腿骨,想著這些破事兒,心想這大營裡吃來吃去都是羊肉,自己就當貢獻點軼事給他們佐餐了。
隔著柵欄,遠遠地能看見雜差營的燈火大多滅了,但正對著她營帳的一處帳篷還亮著燈火,燈火映著一人頎長的影子,低頭吭哧吭哧地不知道在乾著什麽。
鐵慈目光柔和地看了一會,笑了笑,轉身回營。
那是飛羽的營帳。
他的營帳原本不在那位置,也不是單人,但是當他把一隊火頭軍都打了個屁滾尿流,並把他們趕豬似地趕到一個帳篷裡,自己獨佔了最好的帳篷並挪到了最開闊的位置後,沒人敢惹這位雜差營新任老大。
他挪去的位置並不算好,太過開闊難免風大,萬一有人夜襲還是明顯目標。但飛羽哪裡是在乎這種事的人,硬生生獨霸高坡,把雜差營的帳篷搞出了指揮使的架勢。
有人以為他在劃地盤。
但鐵慈知道他是為什麽。
她回到自己營帳,點起燈火,簡單洗漱,熄燈。
飛羽在營帳中抬頭,便可看見那邊的帳篷亮燈又熄滅,知道她睡了。
他笑笑,繼續低頭乾活。
地上散落著皮甲,磨石,絲弦,小刀,矬子等工具,他手中拿著一根閃著幽藍光芒的鐵絲一樣的東西,在非常耐心地慢慢打磨。
之所以要慢,是因為那東西非常鋒利,幾乎手指皮膚一靠上去,便會皮破流血,他五指都戴了指套,動作很慢。
忽然一陣風過,掀動帳簾,閃著寒光的絲線一顫,便在他指側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細細傷口。
那修長手指上,已經有無數這樣的疤痕,好了傷,傷了好,留下一片不易發現的細密痕跡。
他很熟練地按住傷口,慢慢放下鋼絲,用東西壓住。
旁邊慕四立即給他上藥包扎,一邊道:“主子,這東西太危險了,要麽別磨了吧,夠細了。”
“不行。還是粗了點,一旦織進皮甲,太重會影響她的行動。”
“再細,你的手指還能保住嗎?!”慕四拔出一把小刀,對著那鋼線慢慢壓過去。
鋼線無聲地慢慢切入匕首,像沒入了泥土,當地一聲,匕首被截斷。
“殺器啊。”慕四感歎,“而你竟然要把殺器化為護具,你這非人的腦袋。”
一旁矮個子凝神用兩根長針織著什麽,那東西也極其纖細,雪白一片,朝三把它織成網狀。
風將飛羽的長發吹起,落在鋼絲上化為無數淡煙黑霧,飛羽欣賞地看著,道:“選出最好的,煉了無數日夜,才成了這些……雖然她不給我簪子,但是作為大度的男人,要送還是送最好的是不是?”
高個子冷笑道:“你想過沒有,她武功那麽高,還有天賦之能,還得了池鳳酈的內力,遲早能打趴你,你還要送她這麽個攻防皆備的殺器,是要她獨霸天下嗎?”
“好極。那我就是大佬身邊的男人啦。”
“那你可得曲意承歡,小心伺候。別哪一天惹得大佬一個不快,拿這殺器宰了你。”
“她舍得嗎?嗯?”飛羽斜睨他,“她有多喜歡我,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詳細說說,免得你總是發生一些誤會……”
“不了,謝了,您請便,再會,不送,後會有期。”
慕四光速閃出了帳篷。
留下朝三抬頭看他一眼,再看精神灼灼湊過來的飛羽,幽幽歎了口氣。
不講義氣的跑了,又要留下他獨自面對主子的“羅曼蒂克愛情史宣講”的魔音貫腦了。
天啊,今晚還有機會睡覺嗎……
鐵慈的帳篷裡,鐵慈忽然翻身到了床背後,在地上點了一支蠟燭,床榻會遮住蠟燭的光。
她取出一樣東西,也在慢慢地磨。
月光從帳篷的縫隙裡溜進來,照亮她微微垂頭的輪廓,她的手很輕,眉宇很安靜。
……
今天也就一章。
最近幾天在跑醫院,血糖過高。
壞消息是以後我恐怕要和雞鴨魚肉飲料冰淇淋奶茶燒烤麻辣燙烤串炸雞薯條漢堡可樂螺螄粉等等都告別了。
好消息是以上大部分我都不吃。
壞消息是我喜歡吃的是烤鴨排骨蹄膀豬頭肉豬油渣炸雞翅大腸豬肚鹹肉香腸以後統統都是違禁品,我不愛吃的魚和蔬菜是以後的主食。
好消息是說不定可以減肥。
這半年來身體狀況一直不佳似乎找到了原因,這本書我不可能再有很肥的更新了,我想要做到的就是順利完結它,明年大概率休息。吃藥,運動,減肥,休整,人到中年,身體為重。
也希望大家保重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