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會真的覺得,滿朝文武費盡心血的萬邦商會,是為了逼死我大唐子民吧?”
“倘若如此,這樣的大唐,還會值得你們如此不畏強權的衝來?”
這些年輕人。
直接愣住了。
這些熱血青年,在這一刻,聽到秦文遠的話後,隻覺得腦袋被狠狠地敲了一棒。
腦子嗡嗡直響!
他們瞪大著眼睛,瞳孔在此刻,都在劇烈的顫動著。
毫無疑問,他們被秦文遠給問住了!
也被秦文遠給說動了!
他們之前,心中是滿腔怒火,隻覺得萬邦商會引來了其他國家的商品,擠壓了大唐普通百姓的生存空間。
可是,因為他們的偏執與怒火,他們完全沒有繼續深思。
也就沒有想到,既然其他國家的商品能進入大唐,那同樣的,大唐的商品,也應該能進入其他國家才對!
正是這些沒想到,讓他們犯下了現在的錯誤!
而此刻,他們終於明白自己的錯誤了!
只是,這讓他們著實是難以接受!
他們本以為,自己是在為了保護大唐,而在不畏強權,是拋頭顱灑熱血!
可現在。
他們明白。
自己是在阻止大唐的變強!
是在阻止百姓們變得更加富有!
這個極限的反差,雲泥之別,讓他們都沉默了下來。
他們不知道該說些甚麽。
他們隻覺得,自己真的太過愚蠢了!
秦文遠目光從他們臉上掃過,將,他們的表情收歸眼底。
他平靜道:“你們現在知道自責,知道反思,這代表,你們還是有自己的判斷的!”
“而我剛剛告訴你們的話,我覺得,並不算難。”
“你們都是讀書人,這些道理,對你們而言,應該不算太繞吧?”
“所以,能告訴本官,你們為何會如此篤信你們之前那錯誤的判斷?”
這些年輕人都不好意思和秦文遠對視。
他們抿了抿嘴,終於開口。
“因為我們的先生這樣告訴我們,他一直在教導著我們,所以我們並未覺得他的話是有問題的!”
“沒錯,先生教導我們道理,帶我們讀書,我們從未想過,他也會錯!”
秦文遠聞言,眼眸直接眯了起來。
他說道:“這麽說,讓你們今天過來鬧事,也是你們那位先生,也就是大儒方平,讓你來的?”
這些讀書人只是腦子很容易一熱。
但不代表他們愚蠢。
此刻聽到秦文遠的問題,再加上得知今天乃是萬邦商會召開的重要日期。
他們內心不由一驚。
他們連忙說道:“這應該是巧合!先生不可能想要利用我們破壞萬邦商會的!”
“沒錯,先生應該也只是判斷的有些偏頗了,這絕對是巧合!”
他們紛紛為方平找理由。
而這,已經足以證明,他們今天會過來,就是方平的意思了!
秦文遠看著他們,說道:“你們覺得,你們的先生,是否有學識?是否有智慧?”
……………………
這些人不假思索道:“當然有學識,先生他學富五車,不符大人之名!”
“沒錯,而且先生對很多事情,都有獨特見解,他睿智沉著,很有智慧!”
“很多先生的弟子,都稱先生往往能洞察先機呢!”
秦文遠冷笑道:“如你們所言,一個如此有學識,有智慧的人。”
“卻對如此明顯的萬邦商會,做出了這般錯誤的判斷,更是讓你們在如此重要的日子,如此重要的場合來搗亂……你們捫心自問,這是一個好老師,這是一個有智慧的人,應該做的?”
……………………
“你們頭腦一熱,滿腔熱血,什麽都不管不顧就衝出來了,難道他不會知道,你們這樣做,會對你們的前程,造成怎樣的後果?”
“你們覺得,一個合格的老師,會這樣坑自己的學生?”
秦文遠三問,直接問的這些年輕人,呆立在了原地。
他們瞪大著眼睛,瞳孔劇烈收縮。
每個人,都在此刻,手腳冰涼。
就仿佛是,全身都置於了冰窟之中。
這一刻,他們終於明白了一切了!
可這真相,太過殘酷了!
看著他們蒼白的樣子,韓敏忍不住道:“秦大人,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秦文遠冷笑道:“那方平,有問題。”
“不是思想有問題,就是位置歪了。”
“去抓人吧,不會抓錯的!”
韓敏一聽,自然不會遲疑。
剛剛他就對這些衝動的熱血年輕人給氣的不行。
現在終於知道始作俑者是誰了,豈會猶豫。
所以很快,他就派人去抓人了!
方平雖然在長安城內,也沒有多麽有名,但畢竟是大儒,認識他的還是不少的。
所以抓他不會有多難。
這些年輕人看著衙役們離去,心神都不由緊張了起來。
他們有人臉色發白。
有人冷汗直流。
“先生……他,他是壞人嗎?”
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秦文遠平靜道:“你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這話一出。
直接讓他們心中最後一次希冀,也消失了。
他們瞪大的眼睛,瞳孔劇烈的收縮。
他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面臨這樣的殘酷之事!
“為什麽?”
有人忍不住問道:“先生為什麽要害我們?”
“我們對他是那樣的敬重!”
“我們逢年過節都會去拜訪!”
“各種禮節我們從未缺少過。”
“我們對他,也十分尊敬,我們的課業也不差。”
“所以,他為什麽要害我們?”
他們完全不能理解。
為什麽他們敬重的大儒方平,要這樣害他們!
明明他們是無冤無仇的!
明明他們對方平,是那樣尊敬的!
秦文遠聽著他們的話,他只是平靜道:“這世上,有許多事,本就是不講道理的!”
“你們都是讀書人,所以我覺得,你們也應該看過不少史書。”
“史書的作用,不是為了讓你們考試的。”
“它真正的作用,是我們要從史書裡,學得經驗,學得思考的能力。”
“古人用他們的痛苦的經歷,告訴了我們很多道理,這對我們而言,就是最值得珍惜的東西。”
“所以,以後讀書,我希望你們能多思考,不要死記硬背書上的內容。”
“當任何一個其他人,試圖將他的思想灌輸給你們時,我也希望,你們能理性的去對待,去思考,那些思想究竟是否正確。”
這些讀書人聽著秦文遠的話,臉上都不由露出深思之色。
秦文遠沒有再對他們進行教導。
這些人,都不愚蠢,他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引導的機會。
過了片刻。
這些讀書人都抬起頭,看向秦文遠。
“多謝秦大人教誨,我們明白了。”
“這次的教訓,我們永生難忘!”
這時,有人忍不住緊張道:“秦大人,我們……我們做了這些事,會有多嚴重的處罰嗎?”
眾人聞言,也都緊張的看向秦文遠。
秦文遠笑道:“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現在怕了?”
這些年輕人都不由低下頭。
之前他們是覺得他們是為了大唐,為了天下蒼生,去用於和權勢相鬥!
但現在,他們知道自己才是惡人後……
他們哪裡還有臉了。
秦文遠看著他們,說道:“你們做了錯事,無論這些事,是你們願意做的,還是被欺騙的,但做了就是做了。”
“所以,做錯了,就要受到處罰。”
“我大唐律例,對這一切,都有著清晰的規定,你們放心,我們會對你們進行最公正的處理。”
這些年輕人一聽,臉色更加蒼白了起來。
同時,神色也更加悔恨。
他們隻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巴掌!
秦文遠笑了笑,沒再多言,擺了擺手,讓人將他們帶走了。
等這些人被帶走後,韓敏走了過來,說道:“秦大人,這些人真要處理啊?”
“下官看,他們也是被騙的,也是可憐人!”
秦文遠說道:“他們都太衝動了,這不是好事,若是這一次不讓他們嘗到教訓,以後他們若再犯同樣的錯誤,也許就會真的釀成大錯了。”
“所以,我們懲罰他們,也是為了讓他們真正長記性,不要讓以後釀成無法改正的錯誤。”
“那要怎麽處理啊?”韓敏撓了撓腦袋,道:“下官還真沒處理過這樣的案子。”
秦文遠笑道:“關幾天,嚇唬一下就好了。”
韓敏眼眸陡然亮起。
他笑道:“我就知道,秦大人還是狠不下心的。”
秦文遠笑道:“倒也不是狠不下心,而是他們雖然有錯,但正如你所言,也是被人利用和欺騙,所以該有的教訓需要有,但可以從輕處罰!”
“處罰不是目的,讓他們長教訓,獲得成長,才是目的!”
韓敏聽著秦文遠的話,隻覺得秦文遠不愧是他崇拜的秦大人,一件小事,都說的這樣有哲理。
他感慨道:“這些家夥,幸虧遇到了秦大人,否則的話,說不得要錯到什麽地步!”
秦文遠說道:“他們本可以不遇到本官的,但他們遇人不淑,遇到了一個心懷不軌的老師。”
“這使得他們本不該遇到的麻煩,現在遇到了。”
韓敏說起這個大儒方平,眉頭就不由皺了起來。
他說道:“秦大人,這個方平是怎麽回事?他怎麽坑自己學生啊!”
“這不叫坑。”
秦文遠說道:“而是算計。”
“算計?”
韓敏一怔。
秦文遠抬頭看向頭頂湛藍的蒼穹,說道:“等著吧,結果估計很快就會傳來了。”
沒過多久。
就有衙役趕回來了。
“秦大人,京兆尹大人。”
衙役向兩人一拜。
韓敏看了一眼這些衙役空手而歸,他問道:“方平呢?不是讓你們將其抓起來嗎?”
衙役說道:“屬下無能,沒有抓到方平。”
“什麽?”
韓敏一愣。
“沒抓到?”
“怎麽回事?”
“是你們沒有找到他嗎?”
“還是他在你們抓捕過程中,給逃了?”
秦文遠也看向衙役。
衙役說道:“我們找到了他。”
“我們先是去書院找他,可他並未在書院裡,然後我們又去了他的家裡找他。”
“最後,在他府裡,我們看到了他。”
“只是我們看到他時,距離他不近,而他看到我們後,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了。”
“我們連忙去追。”
“可是……”
衙役看向秦文遠與韓敏,道:“我們沒有追上他,他只是返回房間了,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消失的無影無蹤?”
韓敏眉頭皺起,問道:“這麽一個大活人,還是一個書生,怎麽可能忽然消失?”
“你們確定,他是在房間裡消失的?那個房間,沒有別的門嗎?”
衙役說道:“屬下確定,我們所有人都親眼看到了。”
“他見到我們後,直接轉身進入了房間裡,還將房門反鎖了。”
“我們親自撞開的門,然後發現房間裡,只有這一扇門。”
“而窗戶是魚與門在同一個方位的,我們過來時,並未發現窗戶被打開過。”
“所以,方平是真的在房間裡忽然消失的。”
韓敏忍不住道:“這就奇怪了。”
“一個大活人,沒有別的門,窗戶也沒有打開,怎麽就能消失了?”
“這真的是奇怪!”
秦文遠這是開口問道:“櫃子裡,能夠藏人的地方,檢查了嗎?”
衙役說道:“檢查了。”
“所有的櫃子,以及臥榻下方,我們都檢查了,都沒有人!”
秦文遠說道:“問過方平府裡的其他人了嗎?”
衙役說道:“也問過了。”
“他們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沒有人看到方平的蹤影。”
“我們的人,一直守在方府的前後門處,也沒有發現方平離去。”
“後來,我們對方府也進行了搜查,還是沒有找到人。”
韓敏聽得隻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忍不住看向秦文遠,道:“秦大人,這有些邪門啊,一個大活人,怎麽忽然就沒了。”
“邪門個屁。”
秦文遠笑道。
韓敏疑惑的看向秦文遠。
只聽秦文遠說道:“這世上,就沒有超自然的事。”
“所以,不是他消失了,而是你們沒有找到他消失的方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