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道:“北辰很是果斷,在發現衣袖剛被箭矢扎住,無法掙脫後,便直接撕掉了這個袖子。”
巳蛇遺憾道:“若是他再掙扎一會兒,我們就能抓到他了。”
秦文遠笑道:“這世上沒有如果。”
“而且,如果真的有那樣的如果,那只能證明,這個人不是北辰,我們追錯人了。”
……………………
畢竟,以北辰的智慧。
他絕不可能鑽牛腳尖的。
在那種情況下,發現不行,立即放棄,絕對是首選。
若是北辰猶豫遲疑,反倒因此被抓了,那才不對勁。
巳蛇想了想北辰的狡詐陰險。
最後也隻得點頭。
他說道:“秦大人說的對,若是北辰真的就這樣被我們抓住了,那反而有問題了。”
秦文遠取下了衣袖。
他站在那裡,看了一眼袖子的高度。
……………………
然後,又用衣袖在身前比量了一下。
旋即道:“和我之前推測的差不多,北辰的身高是七尺半,不算特別高。”
“剛剛他袖子被撕掉水,你們也看到了他的皮膚了。”
“他的皮膚不黑,正相反,很白。”
“他有六指,多出來的手指,應該是小手指”
天璣等人都點著頭。
剛剛那一幕,他們也都是看在眼裡的。
秦文遠看向幾人,道:“除此之外,你們有沒有發現北辰的其他細節?”
“比如他的頭髮,皮膚情況,穿著情況,或者其他的我沒有說的細節。”
眾人聞言。
也都露出了思索之色。
他們也在回憶剛剛的北辰追擊的過程。
而這時。
張胖子忽然說道:“秦大人,我不知道有沒有看對。”
“但我總覺得,北辰的腿腳,似乎,不是那麽的好。”
“腿腳不好?”
眾人聽到張胖子的話,目光都迅速看向張胖子。
張胖子撓了撓腦袋,有些緊張。
秦文遠開口道:“張胖子,你發現了什麽,直說就行。”
“不用怕說錯,我們這麽多人,剛剛也都看到了北辰,自然會去驗證的。”
“所以,你發現什麽了,就說什麽……一些細節上的事情,我們很可能大腦會習慣性的接受,從而認為那一切都沒有什麽特殊的,但很可能,我們的大腦讓我們習慣性忽略的事情,就會是關鍵的線索。”
“故此,你說就行,只要你提起來,我們的大腦,自然會去重新開始分析和思考。”
張胖子聞言。
見秦文遠鼓勵自己,支持自己。
他深吸一口氣,也就不再耽擱了。
他說道:“我不確定自己發現的事情究竟對不對。”
“但在剛剛追擊北辰的時候,因為我的職業特性,我習慣觀察地面,而在觀察地面時,我就注意到了北辰的腳。”
“雖然說北辰穿著長袍,長袍將他的鞋子給覆蓋了。”
“但在他匆忙前行時,步子邁的太大,衣袍自然就會向上走上幾分,從而,我也能偶爾看到他的鞋子。”
“我發現北辰的鞋子,一個鞋底鋥光瓦亮,一個鞋底則十分正常。”
“而這,是不對勁的。”
“正常一個人,在穿鞋子時,兩隻鞋子的磨損程度,應該是相當的,不會出現如此巨大的不同。”
“所以,我就懷疑,可能有什麽不對了。”
“然後,我專門去觀察他的走路。”
“我發現,他似乎有些跛腳,雖然跛腳的不是太利害,但的確,在走路時,他的一隻鞋子,要更加的拖地一些。”
聽著張胖子的話。
眾人都陷入了深思中。
剛剛在追擊北辰時。
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北辰身上。
根本就沒有專門去注意,北辰那藏藏在長袍之下偶爾才出現的鞋子。
所以,他們是真的不知道,北辰的鞋子是什麽樣的。
唯有這個天天和地面打交道的張胖子,才會關注這些。
秦文遠說道:“他那隻腳跛?”
張胖子道:“左腳。”
秦文遠緩緩閉上了眼睛。
剛剛的畫面,在他的大腦裡,開始回放。
秦文遠擁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恐怖的洞察力,以及分析力,是他大腦最強的功能。
此時。
隨著剛剛追擊北辰畫面的回放,隨著張胖子的提醒,秦文遠也開始,著重觀察北辰的腳。
之前的時候,他的確忽視了北辰的腳。
但現在,他卻可以抓住記憶裡的畫面,去重新觀察。
然後,秦文遠果然發現,北辰那偶爾露出長袍之下的鞋子,鞋底是不同的。
雖然在奔跑時,鞋子抬起的時間不長,可卻也足以讓秦文遠確認了。
左腳的鞋子,鞋底明顯鋥光瓦亮,花紋都要磨沒了……
而右腳的鞋底畫面,則仍舊十分明顯。
這毫無疑問,代表北辰走路時,鞋子承受的力度,以及在地面摩擦的時間是不同的。
確定了鞋子如張胖子所說的那樣,秦文遠又專門去觀察北辰走路的姿勢。
以及鞋子離地的時間。
他發現,左腳的鞋子,與地面接觸的時間,明顯高於右腳。
這說明,他的左腳,應該是有問題的。
無法和正常的右腳一樣去邁步。
所以,張胖子剛剛所說的北辰腿腳不好的事,是可以確定的。
一切。
正如張胖子所言!
秦文遠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看向張胖子,在張胖子緊張的注視下,秦文遠笑道:“張胖子,你很不錯。”
“這是連我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卻被你給注意到了。”
“果然如你所說,北辰的左腳有問題。”
聽到秦文遠的確認。
眾人頓時間,都看向張胖子。
王俊彥笑道:“張胖子,不賴嘛,我們這麽多人,竟然只有你一個人發現了北辰真正的特征!”
其他影衛也都紛紛開口。
“張大人,深藏不露啊!”
“這次立大功了!”
“出去要請我們喝酒啊!”
張胖子聽到眾人的話,只是不好意思嘿嘿直笑。
秦文遠笑了笑,旋即他看向天璣,道:“你在北鬥會時,可曾見到過跛腳的人?”
天璣聞言,頓時思索了起來。
巳蛇等人見狀,也都迅速安靜了下來。
他們靜靜地看著天璣,等待著天璣的回憶。
過了片刻,天璣睜開了眼睛,她眉頭緊皺,道:“我在北鬥會內,從來沒有看到過跛腳的人,也從來沒有看到過有六指的人。”
“六指和跛腳,已經可以算得上十分明顯的特征了。”
“如果出現在北鬥會內的話,就算我沒見過,也應該有其他人見過,但我也沒有聽到其他人說過。”
秦文遠聞言,並沒有特別的意外,自然也沒有多少失望。
他說道:“北辰的謹慎,還真是足夠難纏啊!”
“這樣看來,要麽,就是他有其他的,可以隱藏自己這些特征的手段。”
“要麽,就是乾脆,他從未真正的,用過自己的本體,去過北鬥會。”
天璣點頭讚同。
她歎了口氣:“真的沒想到,我竟然被北辰給足足欺騙了幾十年。”
“我之前一直以為,我藏得足夠深,北辰沒有識破我,反倒被我得到了很多線索,是我更厲害一籌。”
“但現在,我才知道,北辰才是真正於不敗之地的那個人。”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究竟長得什麽樣,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麽。”
“我們所有見過北辰的人,或許,見到的,都是傀儡。”
秦文遠拍了拍天璣的肩膀,笑道:“這樣不更加有趣嗎?”
天璣怔了一下,看向秦文遠。
便聽秦文遠笑道:“人這一輩子,若沒有一個足以強迫自己用出全力去對抗的對手,那就真的沒意思了。”
“如我們這樣的人,看透了世間繁華,閱遍了人間無常,若沒有一個能隨時給我們壓力和動力的對手,那這人間,就真的很無趣了。”
“所以,北辰越謹慎,越難纏,我反而覺得越有趣。”
“有這樣一個敵人,讓我每天早上醒來,才都能充滿動力和興趣啊。”
天璣看著秦文遠那認真和陶醉的模樣。
愣了一下後。
不由笑道:“倒也是。”
“不過,你比我要變態的多,我可不喜歡每天早上醒來,都有一個能威脅我生命,讓我不能不時刻緊繃著大腦的對手。”
秦文遠聳了聳肩。
他沉迷破案,就是因為時時刻刻都有新奇和動腦的機會。
而現在。
北辰,可以持續給他這樣的感覺。
所以,他自然很喜歡這樣一個對手。
當然,喜歡是喜歡,並不代表能解決這個對手的時候,他會手軟。
秦文遠說道:“走吧。”
“北辰跑了,今天的行動,就到此為止吧。”
“萬邦商會圓滿落幕。”
“天璿差點被弄死,京兆尹保住了。”
“吏部沒有受到傷害,北辰的陰謀被粉碎。”
“以及,我們發現了北辰的兩個特征。”
“今天的行動,雖不說非常圓滿,但還是能稱得上是符合心理預期的,是合格的。”
“故此……”
秦文遠笑道:“走,本官請客,我們好好慶祝一下。”
…………
長安城北部。
一個十分普通的宅院內。
房間裡。
燭火搖曳。
在燭火旁,一個身披黑袍的人,正坐在那裡,目光看向前方。
而在他前方,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身著勁裝,玩著匕首的玉衡。
一個,則是有些緊張,戰戰兢兢的天璿。
“為什麽會失敗?”
黑袍人開口。
天璿咽了口吐沫道:“都怪,都怪那個秦文遠!”
“他竟然提前察覺到了我的計劃,並且設下了埋伏,所以……所以我才會失敗的。”
“北辰,這都要怪那個可惡的秦文遠!”
黑袍人默不作聲的抬起頭,看向玉衡。
玉衡露出一絲冷笑,淡淡道:“我多次提醒過你,小心秦文遠!”
“長安城是秦文遠的地盤,秦文遠此人十分狡詐陰險,千萬不要大意。”
“可是他狂妄自大,說要踩著秦文遠揚名,結果,被秦文遠給踩了。”
天璿聞言,不由低下了頭。
他臉上有著憤慨,但也有著止不住的緊張。
秦文遠在他心裡,不知不覺間,有了令他緊張的形象了。
黑袍北辰歎息了一聲:“天璿,玉衡提醒過你,你卻仍是輕視了秦文遠。”
“這是你的錯。”
“所以,這次的損失,都要算在你的身上。”
天璿臉色頓時無比蒼白了起來。
燭火搖曳。
燭光映照在北辰的兜帽上,忽明忽暗。
天璿聽著北辰的話,他咬了咬牙,說道:“北辰,我雖然的確有責任,可這也不能全怪我啊!”
“誰知道秦文遠此人竟然如此的陰險狡詐!”
“誰能想到,我如此秘密的行動,都能被他給提前察覺!”
“我在行動前,那般的小心謹慎,我甚至很秦文遠都沒有直接接觸,所以我現在很懷疑,秦文遠知曉我的計劃,是不是有人泄密了!”
玉衡聽到天璿的話,瞥了天璿一眼,她嗤笑一聲,道:“你是在懷疑我?”
“覺得,我偷偷把你的計劃告訴給了秦文遠?”
天璿梗著脖子道:“總之,我覺得把它失敗,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可笑!”
玉衡冷笑道:“天璿,你都在秦文遠手上吃了一次虧了,怎麽就還不漲點記性呢!”
“你以為秦文遠是什麽樣的恐怖對手?”
“你以為他和你一樣,還需要有人告密,才能猜出你的計劃?”
“你可以問問北辰,你問問北辰,是相信這件事就是秦文遠自己判斷出來s的,還是有人透露給了秦文遠!”
天璿一怔。
他不由抬起頭,看向北辰。
然後,就聽北辰歎息了一聲。
“如果你的對手是其他人,哪怕是天璣,我都會考慮你的話,會去懷疑,是否有認真的提前泄露了你的計劃。”
“但你的對手是秦文遠,那就沒有任何懷疑和遲疑的。”
“天璿,你太小看秦文遠了。”
天璿瞪大了眼睛。
瞳孔劇烈顫動。
他就仿佛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棒子一樣。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北辰,你也覺得,那是秦文遠憑借他自己的本事猜出我的計劃的?”
“這秦文遠,你也覺得他如此神奇?”
北辰憑借道:“我不是覺得秦文遠有多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