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楊繼興等後黨骨乾聞得皇后懿旨宣召,皆是趕緊進宮。
見得一乾心腹臣子到來,武則天對眾臣說道。
“皇上欲使本宮攝政,奈何朝中有諸多大臣所據理反對,爾等可有計,使不服本宮攝政的臣子住口。”
眾臣聞皇后所言,還是許敬宗這位浸淫官場多年的老東西出來說道。
“天后;臣以為這事好辦,如欲對付郝處俊這等朝廷中尊崇儒家思想的臣子,還得從文化上著手,找出論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這些臣子不是事事講求祖宗留下的規矩嗎,那咱們就使人編撰——烈女傳——臣軌——百僚新戒——樂書——等書籍、文章,且看朝中大臣如何應對。”
許敬宗這招無非是欲從輿論上造勢,使武則天攝政從禮法上能站住腳,其意不過是想以文化的侵蝕,在朝廷大臣中造成一種對武則天上位有利的氛圍。
武則天聞言,認為此計可行,將編撰書籍、文章的事交與許敬宗辦理。
對外的事安排妥當,武則天再生一計,遂於后宮與李治聊及政事,言及帝國軍政不能任由宰相處置,蒙蔽聖聽,使皇上並不了解事件的過程而隻知處置的結果,此乃施行帝國軍政的弊病,建議使百官疏奏由皇上決斷、批閱,再使宰相商議處之,以此達到分散宰相權力的目的。
李治聞皇后所言,覺得有理,奈何自己身體沒有擔承每日批閱大量奏報的精力,想出使太子監國,皇后參決百官疏奏的方法。
這便是武則天的聰明之處,她明知李治如今的身體情況,此時提出這等建議,無疑會使自己獲得想要的權勢。
武則天得皇上允準參決百官疏奏,此等大權使她雖未能走上金鑾攝政,實際上對帝國的軍政大事,已然有了處置的權力。
李治對於使皇后攝政的提議被諸多大臣反對,暫時將此提議擱置後,使皇后參決百官疏奏的決定,無疑是換湯不換藥,只是使武則天沒有真正獨自坐在金鑾受朝臣參拜罷了。
這日朝會,李治又於殿堂上對大臣言道。
“朕因身體之故,著新任太子李賢於長安行使監國重任,諸臣當盡心助之。”
正是皇上李治使太子監國,卻又暗允皇后參政,使太子李賢與母后,終為爭奪權力,展開激烈的鬥爭。
時,太子李賢召集帝國傑出的文人儒士注釋晦澀難懂的“後漢書”,以自己的才華,親自點評“後漢書”中的諸多細節,得文人儒士閱後,皆是稱讚,稱其為“章懷注”,一時,朝野尊稱李賢“章懷太子”,使朝廷中大臣對李賢監國、執政的能力皆是認可,常是讚頌帝國後繼有人,搶了不少皇后武則天的風頭。
武則天得李治允準決斷百官疏奏,正是政治得意之時,如何容得太子得群臣擁戴,威脅到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權勢,自此,母子二人開始相互猜忌,頗多嫌隙,皇后於洛陽宮中多次以書信方式責備太子,申斥他監國、處政獨斷專行,阻斷百官往洛陽的奏折。
李賢與武則天的矛盾漸漸升級後不久,宮中便流傳他不是武皇后親生,而是武皇后姐姐韓國夫人與李治所生的謠言。
便是宮中的謠言四起之時,太子李賢卻於施政中以寬厚精明,處理軍政事務公正著稱,得李治誇讚,為了培養太子對於中央政務和朝臣的掌控能力,李治又對東宮屬官和朝廷重臣做了些調整,使戴至德、張文瓘、郝處俊、李敬玄四位宰相皆得升遷,兼任東宮屬官。
而戴至德、張文瓘、郝處俊、李敬玄四位宰相曾是已故太子李弘的屬僚,在李弘生前便與皇后武則天的關系緊張,重新任李賢的東宮屬僚後,自然延續了與皇后的緊張關系,使大唐七人宰相中,以優勢壓倒忠於武則天的權臣。
這日、聚大唐權力的七位宰相陪同李治觀看洛陽皇宮中新落成的“鏡殿”,看過之後,右仆射戴至德跪奏,誇張說道。
“皇上;臣以為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剛才臣卻看見這鏡殿四壁有數位天子顯現,此乃不祥之兆啊!”
這廝所奏,明顯是借題發揮,針對武則天攬權而發,得到張文瓘、郝處俊、李敬玄等臣子的附議,而一旁聞言的許敬宗、魏元忠、姚崇卻是滿面怒容,許敬宗也是奏道。
“戴大人此語有欺君之罪,想這鏡中之人,雖從不同角度顯現,其本為一人所致,何來數位之說,如此淺顯的道理,身為右仆射大人不知,只能說明大人心中存有挑事的嫌疑,要麽就是大人對世人皆知的常識,不如小兒也!”
李治聞言,如何不知兩邊臣子因何顛對的原由,卻是當做沒有聽見一般,不作絲毫表態。
這也是皇帝的平衡之術,不會任由一方的勢力坐大。
見得皇上不語,諸位大臣都是人中精英,如何不知皇上心中的想法,兩方皆是拂袖作罷。
此事過後不久,武則天使許敬宗負責編撰的書籍、文章已然於朝野盛傳,大唐掀起股頌揚烈女、有擔當女性的文化之風,而宮殿中傳言李賢身世的謠言,卻是越來越說得有板有眼,使李賢自己也感覺疑懼,生怕自己太子的地位不保。
太子李賢為此事甚是煩亂,他知道自己剛坐上太子之位不久,雖以標注“後漢書”等一系列處政的事跡得父皇青睞,感覺自己的聲望和人脈還是不能和兄長,前太子李弘相比,遂起廣聚賢才為自己私人班底的想法,吩咐太子府左庶子張大安、太子洗馬劉訥言、潞州司戶參軍格希玄、學士許叔牙等為東宮骨乾,四處招納人才為己所用。
李賢招納人才的事很快被武則天知道,皇后譏笑自己的兒子終是年少沉不住氣,暗忖兒子敢與老娘作對,當真不知死活,見兒子這般行事,武則天以為李賢不足成事,放松心緒,欲使母子爭鬥稍微平息時,卻不料獲悉李賢標注的“後漢書”中有皇權旁落外戚之手的描述,使武則天大怒說道。
“你與老娘不仁,休怪老娘對你不義!”
李賢聞聽安排在宮裡的細作稟報,知道母后這等恨意的言論,對這位凝心病重,最是忌諱別人談什麽外戚之事的母后甚是害怕,他深知母后的手段,想到母后對付前太子李弘的事便不寒而栗。
就在太子李賢忐忑不安,行事小心翼翼之時,有武則天的寵臣、或是她的紅顏知己明崇儼被盜賊所殺身亡,於朝廷引起軒然大波。
明崇儼乃洛州偃師人,大唐“乾封”初年入仕,得授黃安縣丞,此人幼時學得有召集神鬼的道法,被李治聞知其法術高明,甚是欣賞,使其升遷為翼王府文學。
大唐“儀鳳”二年(677年),明崇儼升任朝廷正諫大夫,李治特命他入閣供奉。
這廝每次上朝,皆以神道評論時政得失,使李治非常讚同,且、這廝更是以偏門之術替皇上治療風疾,甚有成效,使帝、後對他皆是欣喜,久而久之,明崇儼便入了武則天的法眼,常傳召這廝於后宮談論時政,鬼神之道,至於二人有無暖味之事,便是天知、地知,武則天貼身宮女知,他們二人自知。
明崇儼被殺後,帝、後皆是震怒,責令有司衙門搜捕盜賊,卻是毫無盜賊蹤影,急煞一批負責偵破此事的官員、捕頭。
便在李治追贈明崇儼為侍中,封其子明珪為秘書郞不久,朝野中再傳謠言,說明崇儼被殺身亡與太子李賢脫不了乾系,使太子李賢,頓處於風口浪尖之上。
其時、朝野傳言李賢是因不滿皇后施壓,而寵臣明崇儼卻是在背後誣陷太子出身的事,方才惹來殺身之禍,此傳言說得神乎其神,仿佛說這傳言的人參與了此事一般。
太子李賢聞知此等傳言,更是緊張母后,他害怕母后說不得那日便施手段,將他的太子之位拿下。
禦史中丞崔謐奉旨查勘此案,甚不得法,抓捕不少無辜之人屈打成招,起的是欲將此事趕緊定案、了事的打算,卻又因犯人的招供經不起推敲,使此案久而不足,任是他將洛陽城翻了個遍,還是未找到真正凶手的半絲形跡。
兵士、捕頭往複搜尋凶手的動靜,使得洛陽城中風聲鶴唳,百姓、商家皆是閉門不出,以免天降禍事,一時間,諾大的洛陽城池好不清靜,哪裡還有半分京城的繁華之景。
便在洛陽城這等詭異的環境中,諸多朝臣開始不滿皇后一意孤行,使官府不惜代價也要抓捕凶手的決定,紛紛上表奏報皇上,提出顧及百姓營生的建議。
朝堂上,李治看過百官奏折,沉吟稍許時間,旋即傳旨使並州法槽狄仁傑升任大理寺丞接手明崇儼案,使其暗中偵辦,休得干擾百姓的正常生活。
狄仁傑接旨赴任,遂使麾下得力捕頭展開對明崇儼案的偵察,吩咐將重點放在此人被殺前的所有行蹤、關系密切的親朋好友方面,以期從中發現此案的蛛絲馬跡。
這位狄大人可是位斷案的高手,他乃並州晉陽人,出生太原狄氏,少年參加科舉,以明經科中舉,授汴州判佐,因行事得當,得上官舉薦,升任並州都督法槽。
並州任上、狄仁傑斷案、判案深得朝廷信賴,百姓信服,此次皇上以他為大理寺丞,正是基於對他能力的肯定,使鬧得沸沸揚揚的明崇儼案,能在他的手裡盡快結案。
大理寺衙門中,狄仁傑將先前禦史中丞崔謐因抓捕的人犯,經過細心的甄別,但凡沒有嫌疑者皆全部釋放,使其各安營生,此舉甚得洛陽百姓擁戴。
金吾衛有拱衛洛陽城的重任,兵士常於城中巡邏,對洛陽城中的情形較為了解,狄仁傑攜麾下第一高手李元芳前往金吾衛軍營拜見大將軍徐曉樂。
秦曉樂聞門軍稟報有大理寺丞狄仁傑來訪,喝令門軍將來人引入軍中議事廳堂。
待得狄仁傑和李元芳進來,秦曉樂客氣請二人落座敘話,狄仁傑謝座,坐在徐曉樂帥位左側上首之位,李元芳卻是不言不語站立狄仁傑身後。
秦曉樂見怪不怪,“呵呵”笑著說道。
“不知狄大人於此尋徐某有何指教?”
狄仁傑聞言,欠身說道。
“將軍言重,下官今日於此,欲請教負責洛陽城中巡值的將軍、兵士,在明崇儼被殺的前後時間,可在巡邏中發現城中有無什麽不尋常之處,多有打擾,還望將軍諒解。”
聞知狄仁傑來此的目的,秦曉樂喝令門外值守軍士請老將廖桓前來,蓋因洛陽城中的巡防是由廖醒負責。
稍許時間,廖桓進屋,秦曉樂將狄仁傑來此目的告知。
廖桓與狄仁傑見禮畢,坐下說道。
“末將雖奉命負責洛陽城中巡防,除了發現近日市面蕭條,卻是並未聽巡邏城中的兵士稟報明崇儼大人被殺時,城中有任何異常之處,恐怕要讓狄大人失望了,畢竟金吾衛軍士比不得城中負責治安的衙門差役,軍士巡防只是戒備城中突發重大事件,做好保境安民之任,並不參與衙門的政務。”
狄仁傑聽到廖桓之語也是認可,他來此不過是希望能從兵士的口中得些線索,碰碰運氣罷了。
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線索,狄仁傑與秦曉樂於營中再是閑聊會便起身告辭,臨出門時,又對廖桓說道。
“廖將軍不妨在兵士中打探一二,問問他們在巡防中可發現有什麽異常之處,如是有兵士想起什麽,請將軍一定告知狄某。”
廖桓聞言,拱手淡然說道。
“如有發現,廖某一定使人盡快稟報狄大人。”
待得狄仁傑離開,廖桓對秦曉樂說道。
“這位狄大人倒有些膽量,竟敢往金吾衛軍營中查案,將軍以為該當如何?”
秦曉樂笑著說道。
“新官上任三把火,狄大人欲加快時間偵破此案,立功的心情我等理解,然、我等為拱衛京城的軍隊,萬不可參與朝廷權力之爭,且不管他如何查案,兵士於明崇儼府邸外發現太子府屬下的事,我等當少說為妙,以免卷入不必要的紛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