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貪欲
  若說特殊的獨門廚藝是盧娘子想要謀求的，那麽能坐上一家鋪面的二掌櫃甚至大掌櫃更是盧娘子所求的。

  盧娘子容貌尋常，身材乾瘦，說話時習慣性的低聲細語，無論從外貌上還是談吐氣度上來看，盧娘子都不出眾，甚至還有些顯地唯唯諾諾。

  初見時，顧七覺得這婦人和留在家裡的何娘子有些相似。

  相反的魏娘子雖然話不多，但言談舉止體態氣度表現的更為從容淡定，且看的出魏娘子識過字，顧七便想著，魏娘子或許可以像錢四娘子那般扶持起來。

  但就在剛剛，顧七才發現自己一開始就想錯了。

  魏娘子雖然行事從容且做事專注用心，是個難得可用之人，實用之人，但卻不是一個能重用之人。

  因為魏娘子太專注了，對金錢、名利、地位都缺乏野心。

  缺乏野心，欲*望不大的人往往性格平和，是個好接觸也好打交道的人，可這樣的人，放到職場上又要如何驅策她呢？
  難道緊緊是靠賣情懷、夢想？
  自然，任何創業期的團體都需要這樣實用的人才，卻也不僅僅只需要這樣只有實用的人才。

  這般一看，盧娘子就更有意思的多。

  拋去表象，掩藏在盧娘子謹慎軀殼下的是常年在市井的奔走謀生的堅毅和大膽，這也是尋常關在宅院中的女子無法比擬的。

  盧娘子身上又很多矛盾點，自然也有很多的問題，但盧娘子最好的特質就是她很實際，且果斷。

  就比如現在。

  旁人還未開口，盧娘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東家，我想試試，和四海商市簽長契。”

  “這可沒法試試。”

  顧七笑笑，看著盧娘子的眼睛道：“簽長契的事情，白字黑字，一手印按下後，十年的契書可是沒有反悔余地，你真的想好了？”

  盧娘子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壓下心中對未知的恐慌，努力抬頭和顧七對視：

  “東家，我想好了。我想簽。”

  “不用回去和家裡人商量？”

  盧娘子家中的負擔明顯比魏娘子更重，公婆也沒有魏娘子的公婆通情達理。但一個人，只要心中的欲-念動了，任何的外力因素都不會成為阻礙。

  “不用了，我會說服他們的。”盧娘子鑒定道。

  “好。明日我會讓牙行的人過來擬定雇傭的長契。”

  顧七喜歡和聰明人說話，更喜歡和那些願意將自己謀求的欲望和條件簡單明了擺在攤面上，不遮不掩的人打交道。

  人有時候需要坦然直面自己的欲望。

  求財也罷，求名也罷，又或者求其他自己所想的，只要不是愧對良性的皆可坦坦蕩蕩，沒必要時刻將金錢、名利、地位等視作洪水猛獸；既想得到，又羞於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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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家，我也想簽長契，我我可以嗎？”

  盧娘子的果斷，讓一旁原先還有些猶豫的慶一也下定了決心。

  比起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帶口要照看的兩個婦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慶一其實更容易對自己的事做決定。

  但是剛剛慶仍舊不敢開口。倒不是擔心被騙，而是慶一覺得自己從前只是學徒，現在也不過是個幫廚，沒什麽大能耐，怕東家根本不願意和他簽。

  只是，現在機會就放在眼前，若是就此錯過了，慶一又覺得有些不甘心。

  “你若想簽也可以，不過你既是幫廚，即便和商市簽了長契，一開始能拿的也只有幫廚的工錢，至於之後，則全看你自己能耐，可行？”

  顧七並不介意多招幾個人，在不熟悉的環境裡，拋去人情世故，有正式契書的長期合同工用著總要比臨時工更讓人放心。

  慶一聞言大喜：“應該的！應該的！謝過東家！”

  “那明日你就和盧娘子一起簽契書。”

  顧七說著轉而對盧娘子道：“既然慶一與你相熟，那麽之後就算你的人，有你負責帶著。”

  “是，東家。”盧娘子面上也露出了喜色。

  不論怎麽樣，既然東家從一開始就願意讓自己手底下另外帶著人手，不也說明了東家是有意重用自己麽。

  相較於盧娘子和慶一臉上掩飾不住的喜色，魏娘子則更加顯得有些心事重重，幾次將視線看向顧七，卻最終沒有開口什麽。

  顧七自然察覺的到，但各人有各人的選擇，很多事多說無益。既然已經留了時間讓魏娘子去與家裡人商量，那麽就且等等便是，相信也用不了太多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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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間事了，盧娘子、魏娘子和慶一三人被留下來收拾後廚，顧七則從新帶著順子幾人去了前鋪。

  剛關上鋪面，柳江就不解道：“那個盧娘子的丈夫還在給弘文堂做事，七姐真要和她簽長契，還要重用她？”

  顧七點點頭，笑道：“就是因為盧娘子的身份有待商榷，才更要簽這份長契不是嗎？
  十年的契書，一個人能有多少十年？如果換做是你，有什麽利益值得你用十年的長契去換？”

  柳江沉默。

  顧七繼續道：“一但簽下過了官家的契書，若她做了出賣東家的事情，自可以拿著契書將她扭送到官府去。

  盧娘子不是蠢人，在絕對的利弊面前，莫說外人無法左右，便是自己家人也一樣無法動搖。”

  “那七姐，幹嘛不和她簽死契？”順子好奇問。

  顧七忍不住大笑：“你也是要做大掌櫃的人，莫不是以後左右招雇的夥計，你都打算和人簽死契？”

  順子撓頭，只是自己又說了蠢話。

  雇傭長契和死契完全不是一回事。盧娘子這些人既不是逃荒路上的流民，日子也沒有到完全過不下去的地步，更不是人牙子手裡自買自身的奴籍。

  正經的良籍，自是有其底氣和尊嚴，誰願意好好的去賣身為奴，還是打死都沒人管的死契。

  顧七耐心道：“既招人做事，且許以利用之。不說謀求手下人完全心甘情願為你所用，至少也要讓其念你三分好，而不是出言羞辱將人逼入絕境。

  招人和做生意相通，要的便是你情我願，合則兩利，若是一方心生恨意，這其中隱患必然會大過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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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