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瞥了摩訶藏一眼,面無表情問道:“摩訶王子說的是誰?”
摩訶藏目光掃動,被他眼睛盯上的大臣都是心中緊張,終是見到摩訶藏指著一人道:“本王子覺得,他是真正的勇士,可以前往我大西梁提親,我大西梁也願意看到此等勇士前去提親!”
眾人目光過去,只見一名官員臉se煞白,額頭已經冒出汗來,竟是腳下一軟,跪倒在地,顫聲道:“聖上,微臣……微臣……!”竟是說不出話來。
眾人好奇間,摩訶藏卻已經大笑道:“閣下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可稱不上勇士。本王子所說的,是你身後之人!”
那官員跪地之時,眾臣也以為摩訶藏是指著他,都是好奇,那官員只是一個泛泛之輩,怎地被摩訶藏看中,見到摩訶藏依然手指前方,終是看清,在那官員身後,還站著一人,正是先前在殿上擊敗屈律斤大出風頭的韓漠。
韓漠擊敗屈律斤,挽回大秦顏面,而且得了五百金賞賜,更是混上了一個子爵的封號,於公於私都算是圓滿,這議和大事,他也自知插不上嘴,所以只是在人群中靜心養神,方才與屈律斤一戰,已經耗費了不少體力,連官袍背後也都被撕了口子,一邊在恢復體力,一邊卻在想著回頭要重新置辦官袍,
陡然間感覺有些不對勁,左右看了看,只見身邊的官員目光都集中都自己身上,一時間還真沒弄清楚是個什麽狀況,便聽到摩訶藏已經高聲道:“能夠擊敗本王子的親兵護衛長,這位楚大人是當之無愧的秦國勇士!”
韓漠有些詫異地望向摩訶藏,隨即便發現似乎滿殿的大臣都將目光投向自己,一個個神情古怪,便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正詫異間,便聽到前邊安國公聲音傳來:“啟奏聖上,楚歡曾在鐵血園文試武功,都是出類拔萃,今ri更是殿上立威,確實是文武全才之輩。若是由他擔任副使,協助薛大人出使西梁,倒也不失為合適的人選!”
大家怔了一下,隨即一個個滿心歡喜。
摩訶藏指著楚歡,那還真是正中群臣下懷,有楚歡這個替死鬼,也就不必讓大家心驚膽戰,當下一群大臣紛紛出列,舉薦楚歡。
楚歡聽得大臣一個接一個地誇讚自己,有說自己文采出眾,當初在雲山府文花奪魁,那可是難得一見的文壇奇才,有說自己武功非凡,乃是數一數二的高手,滿朝文武當真是不吝讚美,只是片刻間,就將楚歡誇讚成天下間一等一的絕世奇才,文中巨匠,武中宗師,總之是文韜武略,是難得一遇的曠古奇才。
楚歡膛目結舌,齊王瀛仁卻已經感覺事情不妙,急忙出列道:“父皇,兒臣以為,楚歡只是區區戶部主事,身份低微,若是由他擔任副使,只怕被人說我大秦無人啊!”
他這也是絞盡腦汁想出的說辭。
他現在將楚歡可是當成自己身邊最得力的乾將,心中也清楚,自己ri後想要做些什麽事兒,絕對離不開楚歡這員乾將。
瀛仁不是傻子,滿朝文武大臣,一提到出使就一個個默不吭聲,他當然也看出其中必有緣故,所有人都不願意沾惹的事情,那必然存在著極大的危險xing,他可不願意讓楚歡做這個替死鬼。
瀛仁話聲一落,便聽得一個柔和的聲音道:“瀛仁,父皇剛剛封了楚歡子爵之位,禮部尚書做正使,大秦子爵為副使,這正是恰到好處。”
眾人俱都看過去,只見說話之人卻是漢王瀛平。
瀛平面如冠玉,俊美非常,站在群臣前列,就在瀛仁旁邊,楚歡方才卻也是沒有看見,此時只聽到那柔和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何人說話。
瀛仁見漢王說話,忍不住道:“三哥不也是文武全才嗎?若論文韜武略,楚歡有如何能與三哥相比?”瞥了摩訶藏一眼,道:“西梁派王子為使臣,三哥也是我大秦皇子,也可以出使西梁的!”
群臣聞言,都有些詫異。
雖說瀛仁已經成年,可以上朝聽政,但是一直以來,很少聽到瀛仁在朝中說話,對於政事,瀛仁也是從來不發一言。
誰也沒有想到,瀛仁今天竟然是一反常態,出言竟然也是十分的犀利。
忠義莊發生的行刺事件,瀛仁可是從來都沒有忘記,他那個已經死去的舅舅元羽,瀛仁當然也不會忘記,對於元羽臨死前所說的話,瀛仁也是一直記在心上。
雖然直到今ri瀛仁也無法確定究竟是誰意圖行刺自己,但是內心深處,他覺得此事最大的嫌疑人終究是漢王瀛平。
他本就和瀛平的關系很淡,平ri裡少有往來,如今心存疑忌,對瀛平自然更是沒有什麽好感,如果今ri瀛平不說話,瀛仁倒也不會針鋒相對,但是瀛平卻諫言派出楚歡出使西梁,這讓xing子本就不是很好的瀛仁當場發飆,針鋒相對。
先前無論是tai子dang,還是漢王黨,又或是中間派,都隻想著讓楚歡成為副使,此刻齊王瀛仁這番話,立時讓tai子dang抓到了機會。
tai子dang和漢王黨之爭,無時無刻不在進行,明面暗面,但有機會,絕對不會吝嗇於攻擊對方。
都察院右都禦使沈客秋知道機會到來,忙出列道:“啟奏聖上,漢王殿下文韜武略,確是出使西梁的不二人選。”
沈客秋那是tai子dang的代表人物,此言一出,朝中tai子dang的官員立時紛紛站出,方才還都是誇讚楚歡,此時卻都將楚歡當成了路人,都是誇讚起漢王來,甚至有方才將楚歡捧上天的官員,又開始貶低楚歡,用意誇耀漢王的文韜武略,如果是不明情況之人,還都以為這群誇讚漢王的官員必定是漢王黨的成員。
漢王氣定神閑,臉上帶著微笑,他的站姿十分優雅,渾身上下散發著比瀛仁更是濃鬱的貴族氣質,秀氣的臉上波瀾不驚,顯示出了他極強的心理素質。
當tai子dang官員紛紛舉薦漢王為使臣的時候,更多的漢王黨官員卻已經站出來,圍繞的主題,自然是漢王如今處理政事,特別是漢王如今正率領兵部cao持圍剿江淮天門道的戰事,此時此刻,漢王重則在身,不宜出使。
雙方都你來我往爭執,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嘈雜。
摩訶藏和古薩黑雲見到滿朝文武大臣你來我往地爭執,一開始還真不明白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但是這兩人可都是jing明之輩,在西梁那也是久經政事之輩,很快就看出了一絲端倪,兩人忽視一眼,摩訶藏嘴角劃過怪異的笑容。
楚歡心中此時早已經明白了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感情剛才所有人誇讚自己文韜武略,不過是想讓自己出使西梁,做那誰都不願意沾惹的差事,而瀛仁為自己出頭,楚歡自然是心知肚明,隨即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雖然瀛仁已經靠向了太子那邊,結成了同盟共同對付漢王,但是楚歡多次囑咐過,齊王如今勢單力薄,根本不是漢王黨的敵手,當前最好的策略,自然是從旁協助太子對付漢王,對抗漢王的主力軍依然是tai子dang,而齊王這邊則要盡可能的低調,至少絕不能與漢王在正面撕破臉。
齊王雖然口口聲聲答應,但畢竟年輕氣盛,今天在朝堂上,終究還是沒能沉住氣,意氣用事之下,那一句話說出來,實際上就已經與漢王在明面上撕破了臉。
楚歡清楚齊王這是為了保住自己,才如此衝動,心中感激之余,卻也為齊王ri後的處境擔憂起來。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面無表情,看著殿上群臣紛爭,爭吵之中,漢王瀛平終是移步出列,見到他出列,殿上的爭吵聲很快就安靜下來。
“兒臣雖然政事纏身,但是為父皇分憂,那是身為兒臣的本份!”漢王聲音淡定如水,平靜異常,語氣中充滿著敬意:“父皇如果覺得兒臣適合出使,兒臣定當前往西梁,不辱使命!”
楚歡遠遠瞧見漢王的背影,那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雖然看不到正面,但是隻從背影看去,那已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皇帝撫著白須,微一沉吟,終於道:“朕意已決,敕封禮部尚書薛懷安為使團正使,敕封……!”頓了頓,看了看瀛平,目光最後還是落到楚歡的身上:“敕封楚歡為使團副使,協助薛懷安出使西梁,向西梁王提親,為齊王迎娶西梁公主!”
群臣互相看了看,旨意已下,雖然tai子dang的人沒能達到讓漢王出使的目的,但是終究還是讓楚歡成了副使,大家也都太平無事了,特別是那些有可能被派出出任副使的官員這下子終是松了口氣,禮部尚書雖然面上不敢流露出表情,但是心裡卻是叫苦不迭,這幾ri還在為能成為禮部尚書興奮不已,這下子卻恨不得只是禮部的一個小吏。
皇帝隨即看向摩訶藏,道:“摩訶王子,至若所需的財帛,可與朕的三子瀛平商議,你們既然誠意求和,朕不會虧待你們西梁,只是……漫天要價獅子大開口,朕也不會答應。我中原有句話,叫做適可而止,凡事不可太過,太過……傷人傷己,對誰都不好!”
西梁鐵騎撤出西北,息兵止戰,皇帝陛下當然知道秦國定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但是他卻也放出話來,那是提醒西梁人不可漫天要價,這種討價還價的事兒,身為帝國的君主,他當然不會親自來談。
摩訶藏只是一笑,並不說話。
皇帝又道:“今ri你們也都辛苦了,朕明晚在光明殿為西梁使團設接風宴,朕倦了,今ri便到此為止!”他起身來,群臣已經跪拜在地,齊喚萬歲,皇帝走出幾步,忽地想到什麽,回身道:“薛懷安、楚歡二人不要離開,到朕的禦書房,朕有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