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全死堵悠悠眾口

  迎上鬼娃娃幽怨的盯視，呂安如淡然提出早想好的第一個問題。

  “娃娃，你不用刻意思考問題的正確答案，只需告訴院長，你在全惡狀態下，為什麽能控制住殺人吞魂的衝動？”

  鬼娃娃用極為不屑的目光掃過呂安如和盛冥，自負說道：“早說過你們學院很廢材，光教些華而不實的知識。這次要不是靠我啊，伱們少妄想救出高進化生命體了，五十來個全要給南柯當開胃菜。”

  霍院長笑而不語，目光移向呂安如。俏麗小臉上滿是無法言表的難堪，就是看不出到底是故意為之，還是發自內心。

  “小鬼鬼吃完南柯以後，口氣很狂哈。”帽子漫不經心地從鬼娃娃半透明身體穿過，繼續朝前參觀。

  鬼娃娃牛氣烘烘地飄在帽子身後，伸伸舌頭、翻個白眼表示鄙夷。

  “我狂是有我狂的道理，我承認你們這些高進化生命體能量比月翔組員們強很多，但你們腦子不夠用啊，各個蠢得讓鬼笑掉大牙。對付你們不用多浪費怨氣，只需搞點離間計即可。”

  精準打擊拋出，帽子與被綁的刑天對望眼，雖然雙方彼此很不想承認吧，但眼底都隱隱漫出自慚形穢之色。

  三言兩句將反對意見摁滅，鬼娃娃飄回呂安如身旁，在空氣中翻跟頭，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全面打擊之下，呂安如自尊心不得幸免。

  她強壓住放棄小鬼的狹隘心思，用奶糯聲音盡職提醒：“娃娃，你還沒回答問題呢。”

  “答案多簡單啊，當時南柯大足上束滿怨魂，它們乃是我的無上佳肴。有它們在，二傻子才會分散精力去吃你們這些塞牙縫的小菜。”

  鬼娃娃說完滿是嘲弄之話，飄到霍俞面前，無所顧忌地建議道：“老頭，通過這次差點全軍覆沒的情況啊，你要長點記性。以後教育學員，別光搞虛頭巴腦的知識提升技能。得找找反面教師啊，比如我這樣的boss，我會告訴他們，實戰中怪物的真實心態。”

  霍院長半眯眼睛，似在慈祥淺笑，可有兩道傷疤斜掛在右眼皮上，透出威嚴的蕭殺之氣。

  連始終在輸入信息的盛冥都抬眸，銳利視線不悅瞥向口出狂言的小女鬼。

  呂安如一把給鬼娃娃拽回懷裡，憨態可掬地幫它解釋：“熊孩子有口無心，院長您宰相肚裡能撐船，請別和它計較。”

  忍著刺骨的寒冷，將鬼娃娃牢牢按在胸口前，堵住它亂說的嘴。

  盛冥三指捏出法訣，召喚來暖風包裹住呂安如。盛冥用製熱之法比艾拉用得爐火純青，頃刻間將她渾身寒氣清除乾淨，艾拉的製熱火法完全創造出冰火兩重天境界。

  她尤其記得被包裹時的感覺，右邊身子冒熱汗，左邊胳膊竄冷風。

  可能她一片赤誠打動了小女鬼，也可能小女鬼很不喜被炎熱火法的包裹，小鬼掙扎了片刻，如同小貓般趴在她懷裡，一動不動。

  呂安如戳戳它胖墩墩的身子，繼續問：“我記得交戰時候，有很多學員打算用攻擊控制你，你為什麽不報復啊？就算吞噬怨魂沒空理我們，但後面你明知道自己繼續吞下去，極大可能會被永遠被關或被追殺，你仍選擇救我們，能說說原因嗎？”

  一口氣問完才發現多問了個問題，考慮到往往上歲數的智者都喜歡摳細節，好比端。萬一霍院長也嚴格要求的話，豈非白做良多鋪墊了。

  思及此處，顧慮雙方的改口糾正：“我知道娃娃煩躁麻煩的事情，你光回答最後個問題即可。”

  鬼娃娃乖乖趴在她懷裡，悶聲回答：“想到你和桃樹精姐姐對我的好了唄，在你夢裡那段時間好開心呢。桃樹精姐不知何時才能重新修煉出意識，在那之前有你在，起碼還能偶爾有些好玩的事情。”

  得到真情實感的回答，呂安如剛被擊垮的信心回歸。偷瞄眼霍院長，換種方式打擦邊球。

  “嗯，我也很喜歡你呢，所以我努力幫你離開鬼樓。我能理解你對我付出，可其他組員們考試時候罵你、打你，任務同樣對你展現出惡意。就算你殺光他們，我也覺得不稀奇啊。”

  一番側面刺激說罷，呂安如的心砰砰直跳。走鋼絲不過如此，既怕鬼娃娃狂性大發，又怕霍院長宣告她違規失信、決意將鬼娃娃押回鬼樓。

  等了幾秒，霍院長光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她，似也在等鬼娃娃回答出第三個問題，更想知道她所引導的結果。

  鬼娃娃翻過身，頭枕在呂安如手臂上，仰視著她下顎和濃密睫羽印在臉頰上的陰影，幽幽傾訴。

  “他們是很討厭啊，好多時候，我恨不得把他們腸子撕出來卷著肉吃，但在地牢裡他們說過一句話深得我心啊。”

  鬼娃娃說到一半停止，肥嘟嘟的手抬起，輕觸在她下巴，驚奇感歎：“我聽考生們說過，在媽媽懷裡仰視媽媽，媽媽全是雙下巴。很醜，但很溫暖很溫柔。”

  呂安如啞然無語，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原來小女鬼不鬧的原因是沒被人這樣抱過，把她當媽媽呢。但無論從小女鬼所說言論的字面意思，還是所說腔調，全不像在誇人。

  小女鬼見呂安如半天不吭聲，察覺到她臉色變化對應的情緒低落。

  出於很貪戀她懷抱，唯恐她生氣放開自己。於是，不等她挑明問，自己揭曉謎底。

  “組員們說我是自家鬼，我聽著很開心啊。而且關鍵時刻，他們得知我可能會被重新關起來或被追殺，他們還別讓我吃南柯了，我能感受到他們是真心為我好呢。”

  承載滿感動的話令呂安如心裡抱怨一起消散，垂眸深深凝視小女鬼。

  小女鬼讓她深情目光看得扭捏萬分，擰擰身子把臉進她胸前，哼唧道：“實話實說嘛~別這樣緊緊盯著我，好像看天下奇觀似的。”

  呂安如嘿嘿笑兩聲化解小女鬼澀然，低下頭雙唇貼在它耳畔，輕聲說：“娃娃不是天下奇觀，我早發現娃娃是個善良的好女鬼呢。”

  “才不是呢，你瞎說。我要真是個善良的好鬼，早讓老頭放出鬼樓了。”鬼娃娃嘴硬地堅持。

  呂安如心頭髮酸，其實誰又能分清真正的善惡，所謂行善九件、做惡一件，世人只會記得對方作惡的那件事。反之作惡九件、行善一件，世人卻會用很多美好的詞語來形容那一件善事。

  她分不清，她只能看到小女鬼難得可貴的品質。小女鬼生來便不被世人接受，卻記得每個人對它的略微善意。

  索取遠比感恩容易，而小女鬼不止感恩了，還用付出回報了。

  悲傷地瞟眼掌握生殺大權的老人，在老人布滿褶皺和傷疤的臉上，她無法讀出任何情緒，但過於嚴肅的表情讓她犯怵。

  “娃娃，我答應你。如果我們計劃失敗，你依舊被關回去了，我每月會抽出來一天去鬼樓陪你。”

  似乎除了承諾這點，呂安如只剩擼劫走鬼娃娃這條路，但那樣只會刺激鬼娃娃的惡念。
    鬼娃娃的能量今非昔比，萬一她強行帶走鬼娃娃，有天鬼娃娃過得不順心徑自離開了，她很可能要面對盛冥和另外三名社長領取S+任務，去誅殺小女鬼。

  “嗯，來拉鉤。”

  鬼娃娃伸出胖手手，孩子氣濃重讓呂安如達成契約印記。

  呂安如用小拇指勾住胖手手小拇指，輕輕晃晃，徐徐道出耳熟能詳的約定之話：“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她很想叫盛冥給她施展個守約咒，好讓小女鬼能重新綻放笑容。

  話剛到嘴邊未吐出，聽到老人渾厚的聲音：“你們可以把娃娃帶走，但在場的高進化生命體必須全死，以此堵住悠悠眾口。”

  呂安如沒來及高興一秒，坐直身子盡力保持起碼的禮貌，直視從來尊敬萬分的老人，忿然問道：“為什麽啊？”

  其實老人早說出了理由，——堵悠悠眾口。

  只是，她不願接受罷了。

  頹然側頭看向帽子他們，反而她臉上的難受更為沉重。

  帽子用手輕敲敲展櫃玻璃，應道：“行啊，估計老霍說的死不會留下我們三年靈魂。那索性讓鬼娃娃給我們吞了吧。它留在小黑身邊，我放心。”

  從輕松語氣來聽，帽子不像同意去死，更像奔赴一場早在期待的約會。

  呂安如沒有帽子那麽瀟灑，一聽到帽子臨死還在為她著想，她的情緒瞬間失控，朝霍院長放聲大喊。

  “您不能殺他們，端送我去了未來。在未來會有場大戰，漩天大帝手握製勝武器，我們因此死了很多人。如果帽子他們在，我們或將擁有反敗為勝的希望。”

  霍院長淡泊回望崩潰之人，平靜看著呂安如急到發紅的雙眸，淺笑反問：“這世上有誰能逃過一死嗎？我能逃過？還是勾陳能逃過，或你能逃過？”

  呂安如讓問住了，蒼涼感迫使她聯系起自己的命運。

  微微失神下，強行拿回注意力，將話題轉向她在意之處：“我相信人定勝天！就算人難逃一死，起碼應該死得其所、死的有意義，死在自己人手裡算怎麽回事啊？”

  “小盛，你先帶呂同學離開吧，我和老朋友最後聊會天，為他們踐行。”

  霍院長停止感情色彩濃重的對話，看向盛冥。

  呂安如萬萬沒想到，盛冥居然言聽計從地抓住她胳膊，把她帶出院長室。

  待門重新關上，將呂安如鎖在門外後，盛冥才松開手。

  呂安如氣得雙臂勒緊鬼娃娃，昂頭質問盛冥：“我們什麽都不做嗎？任由帽子他們赴死？”

  “安如，你知道吳昊父親事跡的真實內幕嗎？”

  盛冥答非所問。

  呂安如耐心耗盡，一口推掉沒意義的話題，低喝道：“小冥，我不許帽子死！我們從小到大，他陪我們玩的時間比父母陪我們的時間多多了，他是我們重要的親人啊！我能接受他戰死，能接受他為自己所愛去死，我接受不了他這樣憋屈的死去！”

  “安如，他難道不是為所愛的後輩去死嗎？”

  盛冥語調平穩的道出反問，順著他目光呂安如看到了自己的粉包。

  地牢種種重要記憶如幻燈片般，閃現於她腦海中。對啊，組員們、記者們全親眼看到是她把高進化生命體裝進粉包，帽子在為她能脫身而犧牲啊。

  給鬼娃娃塞進粉包裡，抬臂遮住眼睛，不爭氣的淚水浸透了衣袖，她該給事情布置的更周全點才對。

  輕顫的肩頭讓盛冥摟住，下秒呂安如一把推開盛冥，轉身跑向電梯。

  按亮1層鍵，手指移向關合鍵，狠狠點住，把追來的盛冥隔在門外。

  下行的過程中，她反覆想起帽子陪伴的時光，無聲痛哭。撕心裂肺的痛苦令她產生嚴重的自我懷疑，難道救帽子就為他替自己多爭取點活著的時間嗎？

  突然有點不知道活著的意義在哪了，貌似光剩努力贏得大戰，好讓盛冥等在乎之人能抵達未來。

  清脆的叮聲響起，電梯門打開。

  抬頭望見紅發女郎，對方急匆匆地跑過來，拉住她的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安如如，你幹嘛和學長鬧脾氣啊，他好擔心你呢，給我發條信息讓我來接你。”

  “帽子要死了。”

  呂安如撲進艾拉懷裡不住抽噎，釋放所有壓抑情緒。

  艾拉輕拍她後背，低聲安慰：“我聽說了，不過我聽到的新聞報導有個地方很古怪，或許有一線生機哦。記者轉播說，為了避免再次出現違反常規進化論的危險生物，月翔將在下午處決南一夢地牢所關三名高進化生命體。”

  呂安如心不在焉地質疑：“哪裡有一線生機啊？”

  紅發女郎扶直閨蜜，從兜裡拿出消毒濕巾，幫她擦乾眼淚，紅唇貼在她耳邊，小聲提醒。

  “你細品報導內容啊，地牢內三名高進化生命體，這代表不包括小欒、小紅、還有高進化靈魂們啊。”

  沒合牢的粉包隨之震震，呂安如腦海中傳來小女鬼有底氣的訓斥：哭個毛線啊，你之前還勸我呢，哭最沒用了。我們能救勾陳他們一次，自然能救第二次，我承認我不喜歡勾陳和刑天，但青鸞姐懇求我出手了，我必須幫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