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恐怕托尼·斯塔克會冷靜斟酌一下心中突然冒出來的想法。

  但此時是戰場。

  是讓人腎上腺素飆升的戰場。

  況且，做了那麽多年的鋼鐵俠，個人英雄主義已經完全刻在了托尼·斯塔克的骨子裡。

  一股個人英雄主義的表現衝動，一種大無畏精神的自我催眠，外加自我奉獻之後被永世銘記的誘惑。

  最後，托尼·斯塔克想到了這麽多年因為他那無力保護而犧牲的無辜之人，特別是現在就在戰場當中用蛛絲蕩來蕩去的那位小蜘蛛。

  種種因緣際會……

  托尼·斯塔克看著仍在那豎著手指的斯特蘭奇，下一刻，他的心中完全被一個決定所填滿。

  轟——

  戰衣的噴射裝置全力爆發。

  托尼·斯塔克快速衝向了薩諾斯。

  眨眼來到對方身前，托尼·斯塔克沒有攻擊，而是仿佛想要搶奪手套一般，用雙手鉗住了薩諾斯的手掌。

  這一刻，空中的科文突然停止了魔法干擾。

  他靜靜俯視著下方，他看著托尼·斯塔克用納米金屬將所有山寨寶石轉移到了自己的戰衣上面，看著托尼·斯塔克被薩諾斯揮手擊飛。

  一聲輕歎發自於科文之口。

  下一刻，天地驟然靜止。

  科文緩緩從空中飄落下來，他來到了跪地挺身的托尼·斯塔克面前。

  雖然並未將對方當成真正的朋友，但科文承認，這些年來，托尼·斯塔克確實令這個世界無比精采。

  可惜了。

  可惜托尼·斯塔克有些矜持了，並受這種矜持所影響，沒能和他成為真正的朋友。

  否則，科文必然會幫助對方打破命運。

  而不是眼前這種結局……

  微微搖頭，科文從衣兜裡掏出了六顆寶石。

  念動間、令鋼鐵戰衣上的山寨寶石風化消失，隨後科文將真正的寶石一顆顆替換了進去。

  最後向眼神充滿堅定與決然的托尼·斯塔克注視了片刻，繼而科文重新升空而起，回到了高空中的龐大魔法陣下方。

  時間恢復了流動。

  整個天地仿佛再次被戰鬥的聲音所填滿。

  “我！即是天命！”

  啪！
  薩諾斯露出了艱苦卓絕之後的滿足笑容，他打出了響指。

  然而只有金屬的碰撞聲響，想象中的能量爆發並未出現。

  薩諾斯錯愕，他立即翻轉手套。

  空的！

  手套上的六顆寶石已經不翼而飛。

  想到了什麽，薩諾斯瞬間轉頭看向托尼·斯塔克。

  滋滋滋……

  寶石能量侵蝕金屬的聲音響起。

  托尼·斯塔克舉著右臂，他痛苦地忍耐著寶石能量的侵蝕。

  右臂劇痛，痛入骨髓，但又變得麻木而快要失去知覺。

  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托尼·斯塔克趕在手臂徹底失去知覺之前，他深吸口氣，繼而注視著薩諾斯決然吐聲：“I am……Iron Man！”

  啪！
  無法形容的能量以托尼·斯塔克為中心爆發。

  能量瞬間淹沒整個地球，又急速衝進宇宙。

  這讓整個戰場突然變得寂靜無比。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了能量爆發點。

  科文的身影從高空急速落下，他落在了托尼·斯塔克的身旁。

  此時的托尼·斯塔克已經陷入了恍惚狀態。

  他茫然地向科文看了一眼，隨後在僅剩的信念之下麻木向前邁步。

  一聲歎息在不遠處響起。

  薩諾斯萬念俱灰，並在心中坦然地接受了失敗。

  他走到一顆廢墟石塊上落座，短暫回憶一生之後，隨同手下們一齊爍滅化作了飛灰。

  沒有人去關注薩諾斯。

  在滿場不斷爍滅的環境之下，幸存的復仇者聯軍都在向托尼·斯塔克這邊衝來。

  科文伸手攙扶，他將托尼·斯塔克攙扶到了一顆枯樹之下，扶著對方倚好身子。

  羅德上校第一個飛了過來，其後是小蜘蛛，接著是其他人。

  “科文！”

  娜塔莎語音顫抖：“快救他！！”

  對此，科文卻微微搖了搖頭，在眾人的驚愕當中低聲解釋道：“響指帶走了他的靈魂，我無能為力，抱歉。”

  聞言，眾人無不希望破碎，而趕過來的斯特蘭奇則不為人知地松了口氣。

  “托尼……”

  同樣絕望了的佩珀·波茨跪在托尼·斯塔克面前，她淚湧著勉強微笑，溫柔地說道：“你現在可以安心休息了……”

  這句話音落下，托尼·斯塔克仿佛失去了最後的支撐，他的瞳孔漸漸擴散，胸口的小型反應堆發出輕微的‘嘶嘶’響動，繼而徹底熄滅。

  強行忍耐的哭腔出現，佩珀·波茨伏在托尼·斯塔克的懷裡，無聲地顫抖起了雙肩。

  其他人同樣傷痛無比。

  復仇者們感覺仿佛失去了家人，大家無不淚目垂首，向托尼·斯塔克默哀。

  而科文則走上前。

  來到托尼·斯塔克身旁，他輕聲向佩珀·波茨說道：“讓我為他整理一下吧。”

  佩珀·波茨沒有回答，但也沒有拒絕。

  見此，科文抬手將聖光灑落。

  金輝般的光粒沒入了托尼·斯塔克的身軀，令他那被響指炸爛的皮膚開始愈合。

  沒多久，托尼·斯塔克已經恢復了潔淨完整的外表。

  “謝謝……”

  帶著哭腔的道謝聲響起，佩珀·波茨抬手撫摸著愛人的臉頰，她注視仿佛睡著了一般的托尼·斯塔克。

  看著看著，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徹底放聲慟哭了起來。

  ……

  ……

  爍滅了五年的人們回歸了。

  復仇者們的艱辛、被全世界所得知。

  雖然太多人都在請求白宮為托尼·斯塔克舉行國葬，但回歸人口所引發的動蕩太大，最終只能令這份倡議不了了之。

  不過白宮和稅務局倒是假惺惺地表示了一番，赦免了托尼·斯塔克所遺留下來的天價遺產稅問題，並頒發了最高級別的勳章。

  葬禮當天，兩代復仇者們全員到場。

  國家方面派來了羅斯國務卿，就連消失許久的尼克弗瑞也帶著瑪利亞希爾重新現身。

  科文向一步不離地躲在卡羅爾·丹弗斯身後的尼克弗瑞瞥了一眼，但他已經不屑於去將對方放在心上了。

  很快葬禮開始，史蒂夫發表了訃告說辭，之後是抬棺下葬。

  托尼·斯塔克的墓地就在湖邊別墅的旁邊，那裡建造了一座小教堂。

  一套流程從上午持續到了下午才算結束。

  眾人並沒有走，而是都留了下來陪伴佩珀·波茨，並商談一些後事的處理。

  直到第三天大家這才各自散去。

  科文和娜塔莎回到了醫院。

  “小娜，我會離開一段時間。”

  夜晚，科文摟著娜塔莎輕聲說道：“宇宙中有些事需要我去處理。”

  “很久嗎？”娜塔莎抬頭問道。

  科文想到自己之前所跨越的時間點，‘永恆族’的劇情發生在八個月之後，於是他回答道：“一年之內就會回來。”

  “說實話，我有些舍不得……”

  娜塔莎向科文的懷中鑽了鑽，她低落地說道：“復仇者對我來說就像是另外一個家，我剛剛失去了一個家人，所以不想和你馬上分離。”

  科文暗歎一聲，他的心情同樣有些複雜和不舍，畢竟懷中的女人是他唯一傾注了感情的。

  他輕輕撫摸著娜塔莎的發絲，半晌之後轉而說道：“你可以去看看葉蓮娜，她不是和你聯絡了嗎？”

  “嗯。”娜塔莎應聲：“那丫頭太野，回歸之後只和我互相報了個平安，就繼續去拯救她那些姐妹去了。”

  “你也放松一下吧。”

  科文勸說道：“緊繃了五年，你也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先看看情況吧。”

  娜塔莎悶著聲音說道：“人口回歸，社會恐怕還會再次產生動蕩，我們估計還要提防有人生事。”

  “你們復仇者可真是勞苦命。”科文忍不住說道：“我一直覺得，復仇者隻處理大型的世界危機就好了，小來小去的那些事情，根本用不著你們親自去處理。”

  娜塔莎無奈地回應道：“關鍵是，你也知道政府部門有多麽的拖遝和無能。”

  “如果復仇者不出手，那些本來的小事，會在政府的拖遝之下變成大事。”

  同樣歎息一聲，娜塔莎微微搖頭：“或許你說的對，我們復仇者真是勞苦命，誰讓大家都不忍心見到更多人無辜受害呢。”

  “好吧……”科文拍了拍娜塔莎的玉背：“總之，別太勞累了，你是阿斯加德人的體質倒是沒事，但你要注意一下節奏，別帶得其他人也跟著你的節奏不斷奔波。”

  “我會注意的。”娜塔莎輕笑應聲。

  兩人不再多說，互相抱著感受這一刻的安寧和溫馨。

  ……

  幾天后到了歸還寶石的時間。

  因為靈魂寶石屬於科文，所以他也到達了現場。

  史蒂夫穿上了量子戰衣，他站上了小型的量子通道台上。

  隨著布魯斯班納啟動了儀器，史蒂夫瞬間消失，帶著五顆寶石和雷神之錘踏上了歸還之旅。

  當倒計時結束，量子通道台上卻不見史蒂夫的身影回歸。

  在場的眾人不由楞住。

  科文則轉頭看向湖邊的長椅，隨即邁步走了過去。

  他在長椅上落座，並轉頭看向身旁這位垂垂老矣的史蒂夫·羅傑斯。

  “好久不見。”

  老年史蒂夫微笑著向科文打了聲招呼，笑容慈祥，聲音平和無比。

  科文笑了。

  他注視著眼前這位風燭殘年的史蒂夫笑道：“記憶沒問題吧？還記得當年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轉頭望向湖面，科文微笑著說道：“我說過，你的功德會讓你得到相應的善報。”

  “啊……記得。”老史蒂夫輕輕應了一聲，他緩緩頷首，幸福地微笑道：“後面我所經歷的這一生，讓我完全彌補了所有的遺憾。”

  “隊長……”

  這時，獵鷹山姆遲疑著走了過來，他難以置信地注視著史蒂夫，隻說了個‘你’字便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了。

  史蒂夫則笑著寒暄了兩句，隨即將象征著美國隊長的盾牌進行了交接。

  當兩人想起還有科文時，卻發現科文竟然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我在做夢嗎？”

  獵鷹山姆詫異地說道：“他是什麽時候消失的？我可一直面對著他的位置呢。”

  老年史蒂夫轉頭向空蕩的身旁看了看，隨即輕聲笑道：“他一直都這麽神秘不是麽？”

  獵鷹山姆啞然，他只能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