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玉連城微笑的看著連城璧,又指了指一旁的酒壇,笑道:“山莊中有二十三種酒,我每一種都嘗了一遍,這一壇酒滋味最妙。我知諸位要來,特地取來以饗諸位貴客。只是來的人實在不少,諸位誰若想喝,隻管自斟。”
連城璧搖頭道:“酒倒不必,只是我有兩個小問題想要請教玉兄。”
玉連城聳了聳肩道:“連兄有什麽疑惑,盡管到來。”
連城璧環顧四周一拳,問道:“這裡是玩偶山莊的主廳?”
玉連城點了點頭。
連城璧又道:“據說玩偶山莊是天宗的總壇?”
玉連城道:“好像是。”
連城璧道:“玉兄並非是隨我等今日一起攻打玩偶山莊,而是此前就到了山莊中。”
玉連城又點了點頭。
連城璧深深吸了口氣:“難怪天宗能夠在短短時日,就席卷江湖,我早該想到,我早該想到的。”
玉連城道:“想到什麽?”
“想到玉兄就是天宗主。”
連城璧道:“唯有像玉兄這樣的絕代高手,不世梟雄,才能組建起天宗這樣的龐大組織。”
玉連城轉頭看向哥舒冰:“冰冰,連兄稱讚你是絕代高手、不世梟雄。”
哥舒冰向連城璧一禮:“多了連公子誇獎,小女子實在擔當不起。”
連城璧眉頭微皺:“這是何意?”
哥舒冰笑道:“小女子不才,正是天宗主。”
連城璧微微一怔,搖頭道:“玉兄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可惜這並非笑話。”玉連城轉頭看著連城璧,淡淡道:“她就是天宗主,那棺材裡的十六人,就是天宗的長老、護法等。”
連城璧使了個眼色,立時就有手下上前掀開棺蓋,查看棺材內動靜。很快,那手下查看完畢,在連城璧耳邊耳語幾句。
連城璧臉色微微一變,走上前去,一一檢查棺內情況,然後歎息一聲:“山西大俠彥龍,河北神刀席鼎和、五行法王白善行……這些都是黑白兩道的一流高手,個個都是稱雄一方的人物,想不到玉兄你為了脫罪,竟然不惜殺了他們,讓他們做替罪羊。”
玉連城搖了搖頭道:“連兄,我說的具是實話,你為何不信?”
“哦,我為何要信?”連城璧道:“若若這番話的是少林寺的天禪方丈,亦或者武當的雲虛道長,連某就算不小心,也要仔細求證。但玉兄昔日號稱天老子,在江湖掀起腥風血雨,好一番血腥四殺,這叫連某如何肯信?”
“連兄卻錯了,少林、武當兩派掌門固然是泰山北鬥。但我的話,才是真正的一言九鼎,各位更應該相信才對。畢竟……”玉連城語氣悠悠,衣袖一拂,‘奪情劍’突然出現在手掌之中:“我可是除魔聯盟盟主啊,而你們可是除魔聯盟的人。”
當看到這柄劍時,連城璧眉頭一沉。
“武林至尊,寶劍奪情。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玉連城手指摩挲著“奪情劍”,當然,真正的奪情劍還在陸小鳳世界中,這只是他隨手幻化出來:“諸位既然是除魔聯盟的一員,如今寶劍在此,見劍如劍盟主,還不行禮?”
連城璧面沉如水。
嚴格來說,他如今只是代理盟主。但盟主之位,早已被他看做囊中之物,是決不許他人染指。
這代理盟主尚未搭話,他手下就有人叫囂道:“除魔聯盟如今只有一個盟主,那就是連公子聯盟主,你算什麽東西?!”
“哼,自己就是邪魔外道,還想做我除魔聯盟盟主。”
“連盟主,下令吧,將這天宗余孽一網打盡。”
這大廳雖然面積較大,但畢竟放了十六口棺材,能湧入大廳的人並不多。而其中一大部分都是連城璧的手下。他們一看連城璧面色,就猜出了他的想法,其余人也紛紛附和。眾人刀劍再次出鞘,面帶殺氣的看著玉連城。
只要連城璧一聲令下,就一擁而上。
對付這等邪魔外道,不必講江湖規矩。
少林寺的天妙上人雙手合十道:“玉施主,若你願束手就擒,隨老衲回少林化解戾氣,每日晨鍾暮鼓,參禪打坐,老衲可保你性命無憂。”
連城璧聽聞這話,眉頭皺的更深了:“大師,這只怕不合適吧。”
對他來說,一個死了的玉連城,才是最好的玉連城。
更何況,玉連城武功高絕,他若被帶回少林寺中,只怕少林寺又要增加幾門絕學了。
武當的柳道人道:“兩位,還是先把天宗的手尾處理乾淨再說。”
“好。”連城璧和天妙上人都很讚同這句話,於是他們的目光再次放在了玉連城身上。
“哎,你們這種不聽話的下屬,的確不應該太客氣了。”
一直在喝酒的玉連城終於放下酒杯,搖了搖頭,語氣中沒有多少波瀾:“那麽,你們還是跪下來說話吧!!”
轟轟!轟轟轟!!
隨著這句話落下,虛空震顫。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天而降,所有人都感到一股磅礴浩蕩,如山如嶽的力量壓在他們身上,這股力量實在太強了,完全不是人所能夠抵抗。他們骨骼發出劈裡啪啦如同炒豆般的聲音,整個人如同要被碾碎了一般。
砰砰砰砰……一連串的悶響,這是膝蓋重重撞在地上的聲音,地板連綿破碎。
無論他們武功多高,身份地位如何尊貴,反抗的多麽猛烈,這一刻都跪了下去。
“有的人,總是要敲打敲打,才肯聽話。”玉連城搖了搖頭,冥冥莫測的氣機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如淵如海,不可估量。
在這一瞬間,無論除魔聯盟的人,亦或者少林武當兩位高手,乃至於連城璧,都驚駭到了極點,心臟砰砰亂跳。許多人更是冷汗淋漓,額頭上黃豆大小的汗珠滾滾而落。這是什麽力量?這是何等恐怖的手段?
僅僅是一句話。
一道氣機,就壓迫得他們這江湖中一流高手下跪。
連城璧跪在地上,低著頭,目光僅能看到破碎的地面和玉連城的鞋面。
“啊!不,絕不,我絕不跪下……”
一陣無言的羞憤湧上連城璧心頭,他猛然咬牙,瘋狂催動真氣,全身骨骼咯咯作響,想要站起來。
然而,絲毫不能撼動這一股巨力。
半點不能。
“哎,本來想好好和你們商量,可你們偏偏咄咄相逼。”玉連城搖了搖頭,又看向其中一人:“先前是你說要將我剝皮抽筋,死無葬身之地的,是麽?”
那人頓時渾身戰栗,連忙道:“我……我……饒命……”
他心神大亂,被整個人完全被恐懼籠罩,難以說得出一句話來。然後忽然發現視界模糊起來,視線向上拔高,看到了殿內跪著的眾人,然後視線又不斷下墜,最後依稀看到了一具無頭屍體,很是熟悉。
“啊啊啊……”
又是連續數道慘叫聲響起。
每一道慘叫聲後,都有一顆頭顱飛起,鮮血飛濺。
一顆顆頭顱掉下,每一顆頭顱的臉上,都還掛著驚愕、恐懼、絕望的神情。
剩余的人瑟瑟發抖,生怕下一個就是自己。幸好,這慘叫聲來得快,去得也快。
而且他們也發現了,玉連城並非亂殺,所有死掉的人,都是先前口出不遜的家夥。
所以說,混江湖還是要講素質啊。
玉連城正打算說些什麽,忽然心中一動,伸手一探,就將跪在地上的一個瘦削男子抓了起來。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這瘦削男子面如土色,身體不斷抖動著。
先前,正是這搜尋的棺材,是連城璧最信任的手下之意。
“行了,別裝了。”
玉連城往那瘦削男子面上一抹,那男子的臉立時變得靈動而美麗,而且說不出的嫵媚之意——小公子。
原來玉連城之所以沒有瞧見小公子,卻是這小公子易容之後,混入了除魔聯盟之中。
“公子神通蓋世,慧眼如炬,小女子佩服萬分。”小公子咬了咬嘴唇,俏臉嫵媚無比。但一雙美眸中的驚駭,卻是無論如何也抹除不去的。
“我就說你怎敢引狼入室,聯合連城璧攻打山莊,這就是你的底牌吧。你若要取連城璧的性命,實在易如反掌。”玉連城向後看了看哥舒冰。
哥舒冰低低頷首:“果然逃不出公子法眼。”
而跪在地上的連城璧臉色又是一白。
現在,他終於相信,神秘莫測的天宗主就是那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而這個小姑娘早已將內應安插在他身邊,而且還成了他最信任的心腹。
連城璧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笑容,他想要覆滅天宗,徹底掌控除魔聯盟,對方又何嘗不是想要統一黑白兩道。可如今看來,他們都失敗了。在玉連城絕對的武力壓製之下,所有的計謀都顯得那般可笑。
玉連城又看向小公子:“當初哥舒天留下控制武林高手的帳冊,應該是落在你手裡了才對,可天宗宗主卻是冰冰,而不是你。”
小公子委屈道:“公子你離開前,可是調教了冰冰姐的武功,而冰冰姐的手段、智慧,一點都不比她哥哥差。人家和她鬥了三場,結果三場都輸了。要想活命,也只能聽冰冰姐的話。”
忽的她笑靨如花:“嘻嘻,不過現在看來,冰冰姐的所有計謀,都付諸東流了,還是公子最厲害了。”
哥舒冰俏臉一寒。
實際上,以前哥舒天在世時,兩女就已認識,知道對方的存在,而且還曾鬧出過矛盾。
玉連城卻不管兩女恩怨,目光看向連城璧道:“連兄,我你雖得罪於我,但我大人有大量,非但赦免你的罪過,還要將除魔盟主的位置傳給你。隻望你接替盟主之位後,為江湖除魔衛道,守護正義。”
哥舒冰和小公子都對玉連城的決定感到驚訝,他們知道玉連城這家夥一向心胸不怎麽寬廣,尤其對方並非美人的時候。就如先前那些人只是口出不遜,就掉了腦袋。可現在非但不殺連城璧,反而還傳授他盟主之位。
她們知道,一旦放虎歸山,就後患無窮。
但一想玉連城那近乎神通仙術的手段,便無法可說了。
就算連城璧讓整個江湖前一百的高手聯合起來,也不過是送死。
她們卻不知,在玉連城這隨意幾句話裡,連城璧卻是身軀一震。
他心中所有負面念頭,全都一掃而空。又想起自己平日裡狼子野心,為達目的不惜手段,不知殘害多少武林同道,而生出無窮悔意來。繼而又被玉連城的話大受感動,發誓以後要做一個真正的除魔盟主,為天下除魔衛道,匡扶正義。
卻是玉連城的精神力量,深入身心,直接把他野心、邪惡的一面抹除掉。
至於這樣的連城璧,究竟還是不是連城璧,就不再他考慮的范圍中了。
“天宗已覆滅,你們退下吧。”玉連城又一揮手。
“是!”所有的武林人士恍恍惚惚,如潮水般退了下去。整個大廳中,就只剩下玉連城、小公子、哥舒冰和一地的無頭屍體。
“公子,這些年,你究竟到了什麽地方?你武功又究竟高到什麽地步?”小公子忍不住問道。
今日玉連城現身後發生的一幕幕,實在是顛覆心神。
玉連城悠悠道:“天外天,天外人。”
“對了。”
忽然,哥舒冰一拍手,笑靨如花道:“剛剛看到連城璧,忽然想起一件事。”
“何事?”
“我想起一件本來打算送給公子的禮物。”
玉連城眉頭微微一挑:“哦?禮物?”
“公子隨我來就是了。”哥舒冰拉著玉連城,向玩偶山莊深處走出。
本來玉連城心念一動,就能知道哥舒冰所謂的禮物是什麽,可神秘感豈非就是禮物的一部分?
小公子也跟在身後,一雙嫵媚的眼眸不住轉動,忽的狡黠一笑,似乎已經猜到了禮物是什麽。
一行三人越走越偏僻,不多時,三人來到了一座很精致的閣樓中。
玉連城見到了禮物。
他沒有料想到的禮物。
禮物是一個女人。
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沈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