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是天神看著長大的人
  走出名為“死亡之所”的居民地，“冷寂”來到邊境地帶，腳下踩過的水泥路約佔大地二公裡長。

  四周殘留不少建築物廢墟，點綴這塊平坦荒地，靜默孤獨的凸延於此，像是某種不可名狀的骸骨在這片與世隔絕的地方永遠沉眠。

  千米之外矗立高聳城牆，高度約十米，最為壯觀的乃是它的綿長曲線，整個環繞遺忘都會邊境地，將內部與外界完全隔離。

  人們從外界高樓大廈的地方觀望，會發現宏偉的城牆呈現圓形，猶如古代的堅固堡壘鎮守一座王城。

  王城之內直豎天空的圓形鐵柱一眼望不到盡頭，仿佛是通往神的國度。

  遺忘都會的第一道門“鋼鐵城”——外界人類總是如此稱呼。

  它堅不可摧如鋼鐵般冷硬穩固，肉眼不可見的無形結界將那兒籠罩。

  城牆多處設有觀察哨，每個觀察哨都分別安排著執勤哨兵。

  並且從外界來看，密封的城牆沒有門。外界人士如何通往遺忘都會內部，一直是個迷團。

  鋼鐵城的城門口，每天都有衛兵駐扎於此。

  他們從觀察哨的瞭望台，注意到走來的鐵面人以後，通過掛在耳朵上的單兵通訊器聯絡另一方開門。

  城牆之間有一扇巨大的鐵柵門自動朝裡敞開，這便是連接著遺忘都會邊境地與外界的唯一一扇門戶。

  當它開啟縫隙的瞬間，從中射出的醒目白光與遺忘都會的昏暗天地有著格格不入的反差。

  光的口子越開越大，將沉默穿行其中的冷寂吞沒。

  消失在光明裡的冷寂，很快置身一個奇異所在。

  時空的千萬塊碎片，正漂浮空中籠罩他。

  這些碎片有大有小，亮如明鏡的表面倒映出森林、大地、湖泊、城市、街頭和人類……像是整個世界化為碎片後被凌亂的拚湊一起。

  他面前還矗立著八扇光門，其中只有一扇連接了他要去的地方，另外七扇通向七個不同國家的秘密基地。

  傳說中八聯盟國攜手為遺忘都會創造的“暗空靈門”，真正的時空隧道，分布八個國家的城市某處，存在一直被外界人類傳得神乎其乎。

  這八扇光門全都通向著某處——遺忘都會邊境地的那扇巨型鐵柵門。

  “分析身份。”

  冷寂頭頂上響起一聲女低音。隨後，八扇靈門射出的光輝掃描他的身體。

  光輝裡閃現奇異文字。

  這些文字像線條、音符、數字和英文字母被拆解開來的一部分再組合而成，是被發明出來的一種高級全身識別碼。

  有時還會跳出一排視網膜核實，或者指紋核實成功的中文提示。

  出入者的身份信息會被輸送到八聯盟國監控設備中，那裡有專員負責監察。

  每一位暗空靈門的出入者身份，都是經過嚴格刷選與核實，才能拿到自由出入遺忘都會的特權。

  “不去組織，送我到鋼鐵城外界。”

  如果他不說去哪裡，控制暗空靈門的Al會遵循第一條指令送他回基地。

  不過，出入者擁有自由改變路徑的權力，在規定的城市范圍內，不論想去九華之城何處，暗空靈門都能如實辦到。

  光輝散去，意味著核實身份成功。

  八扇光門的其中一扇列出陣營，自動靠近鐵面人。

  正欲邁開步伐時，他的身後響起熟悉聲音，喚了他一聲“冷寂。”

  是陽人陰差黑澤出現了。

  冷寂頓足，循著聲音側身回頭，朝來人微微頷首，卻不作言語交談。

  “回來的路上，收了一位老婦人的亡魂。亡魂還談起了你，說是你讓她在那裡等我。”

  “的確。”

  冷寂淡然如水的說出兩個字，沒有轉身要離開的意思。

  “你來遺忘都會，沒有察覺到黑暗貴族成員的存在嗎？”

  冷寂說出這個令自己停留的原因。

  “死亡之所鬧出人命以後，我才趕過來，沒有發現黑暗貴族成員蹤跡。”

  黑澤看著他漠然轉身的背影，內心湧起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無言目送他消失無蹤。

  這位名叫“冷寂”的年輕人總是淡淡的，很安靜沉默，卻又讓人覺得他如此孤獨。

  黑澤多少知道他的命運——是作為萬神之祖的子嗣出生於世，身上肩負沉重使命。

  自古王者寂寞，大概就是形容像他這樣的存在。

  光門將鐵面人送進現實世界。

  鋼鐵城巍峨聳立在他身後，周圍擁簇低矮的房屋與高樓。

  這條街仍然是人煙稀少的景象，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坐落街區盡頭。

  冷寂微低下臉，戴上普通的黑色口罩，拉上寬松連衣帽罩住頭，以免自己的存在招搖過市。

  天上雨珠飄揚揮灑，拍打至大地，淋漓與淅瀝聲不絕於耳。

  高樓之巔。

  有兩道身影並肩而立置身天台邊緣，腳下只差一步踩空。

  即使面對如此令人顫栗的拔天高度，他們身上鎖縛的卻是不動如山氣勢。

  他們是為（聖子）冷寂保駕護航的神使，從舊時代的西方天界穿越時空而來，名喚米迦勒與繆歇爾。

  寒風撩起絢爛金發，猶如陽光從不見天日的穹頂照射下來，驅散灰暗，染上明豔光輝。

  兩個人身上散發太陽般的色彩，光輝閃耀的不可直視。

  “黑暗貴族成員再次明目張膽的現身，揚言說要找鐵面人。如今，不知他們對於送上門的獵物會作何感想。”

  這是個男人慵懶低沉的聲音，如果形容這聲音的話，大概會令女性聯想到“華麗動聽”等詞匯。

  他的手白皙到瑩潤發亮，仿佛隨時會在光裡消失。

  手中握著一隻雕刻美麗花紋、通身皆是黃金打造的聖杯，杯中盛滿透明液體。

  握著聖杯的手傾斜角度，液體從杯口流出，落向高樓下方。

  液體流乾淨以後，米迦勒手中流光溢彩的聖杯消失。

  “那是聖水嗎？”

  問出這話的時間女神繆歇爾，臉戴小醜面具。

  這副面具的製造精美華麗，眼部周圍鑲嵌花紋金邊，眼角紅寶石淚滴像是小醜流下的深紅眼淚，臉上表情是一種如死的靜默與悲憫。

  “聖水會是很不錯的誘餌。”

  米迦勒臉上同樣是戴著小醜面具，金銀合製而成，上翹的嘴角浮現神秘詭異的微笑。

  他的眼瞳仿佛黃金熔岩鑄成，裡面燃燒著火焰的影子與太陽光芒，充滿燦爛輝煌色彩，目光猶如君王俯瞰眾生、睥睨天下。

  尊者的意志凝聚聖水，聖水沒法在空中消散，也無法被風雨阻礙。

  隨著墜落的過程中，聖水化為風接近目標。

  難以形容的感覺湧進身體——這是冷寂的直觀感受，因此停駐步伐。

  認真回味的話，倒像一股清流在數秒內滲透五髒六腑。

  他抬頭看向天空，遠超常人的視野，能將上百米高的頂層收入眼底。

  置身頂層的米迦勒分明與他四目相對，但他眼裡倒映出的景象卻是空無一人。

  “這麽做沒有問題嗎？”

  繆歇爾的擔憂。預示著內心的不安與動搖。

  “冷寂會受傷的。”

  米迦勒沒有做出回應，冷眼旁觀鐵面人穿行街道，目睹聖水在鐵面人身上發酵，飄散異樣的氣息彌漫空中。

  這股氣息是神聖的，特別是對於了解神之一族的黑暗貴族成員而言，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黑暗貴族成員會追蹤聖水的氣息找到冷寂，這就是大君想要的結果嗎？”

  隱藏冷寂蹤跡多年，如今卻要親手破壞自己付出的心血，這個男人真是矛盾的不可思議。

  “這還只是推動聖子，走向狩獵魔神計劃的第一步。”

  身為天界“大君”的米迦勒，他的冷血是繆歇爾難以想象的殘忍，即使眼睜睜看著冷寂四面受敵，他也不可能會有絲毫愧疚和悔恨之意吧。

  “那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人。”

  聲音平穩，沒有多大喜怒哀樂起伏，很符合這位時間女神冷靜理性的形象。

  可是這份鎮定自若的外表下，隱藏的是何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呢？
  大君米迦勒也忽然沉默，是否感受到無從訴說的心悸？
  繆歇爾記得很清楚，從舊時代穿越到未來世界的那一天下著很大的雪。

  漫天都是飄飛的純白花絮，狂風化為哀嚎滿世界吹拂。

  天地間充滿絕世的淒美與哀傷，刻骨的孤獨氣息滲透九華之城每一處角落。

  找到冷寂的時候，很多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了。

  那位肚子裡孕育神祖大人子嗣的女人因車禍身亡，死後躺在手術台上的屍體不翼而飛。

  不翼而飛的真相是，萬神之祖帶走了死去的童貞女。

  童貞女之子那時候還不叫冷寂，還沒有名字，是米迦勒給他取得名，喻意清冷寂寞，猶如他出生那天一樣天氣寒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