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你沒病

  “到了地方後，先扎幾個火堆驅趕異獸，另外多派幾個人放哨，今晚將就著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紀染偏頭看向白毅，目光觸及到他肩膀上那張稚嫩小臉，頓了頓，“他睡著了。”

  “楠楠還在長身體，走了一天路，累了。”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由地放低下來。

  火影交替，人影匆匆，潺潺水聲漸漸浮現，奚落林間恍若空明，茭白水花卷卷重來。

  眾人臉上逐漸浮現笑意，歷經不停跋涉，終於在夜半時分，找到水源。

  “方爺，水真涼！”

  一夥人站在岸邊，痛快的喝水，痛快的洗了把臉，涼涼溪水沁人心脾。

  白毅把賀子楠放下來，扯著一件大衣蓋在他身上，見他撓撓頭，又沉沉睡去，才轉身朝一旁走去。

  “你們幾個過來。”

  “來了。”

  “白老大，什麽事？”

  幾個人圍過來。

  白毅一一安排下去，話語言簡意賅，“扎四個火堆分別立在四側，把這裡圍起來，今晚四人一組輪回巡邏，明早吃完飯集體開會討論下一步。”

  既然已經確定了水源，接下來就是安營扎寨。

  現在夜已深，大夥兒白日裡奔波勞累，腳底翻酸，休息才是第一要緊事。

  幾人應下，按著他們平日的分配，開始忙起來。

  紀染早已將附近情形查看清楚，藤蔓佔據大半面積，盤踞在四處。

  大樹不曾密集，藤蔓穿梭各間，反而多了兩分踏實感。

  漸漸的，大家都習慣了那根古怪的粗獷藤蔓，偶爾碰到了，撥弄兩下玩耍，跟逗寵物似的。

  “先睡在這裡吧。”

  她環望四周，示意他們鋪墊子擺睡袋。

  厲寒聲被放置在一旁，本是在看著遠處，身上徒然多了一塊毛毯。

  “腿怎麽樣？”

  紀染坐在他身旁，給自己按摩小腿。

  接連走了兩三天山路，腳板生硬，一停下來，酸楚難忍，她心中暗想，明天一定要吃點肉補補。

  “好多了，你還有傷，早點休息。”

  厲寒聲腹部重傷，腿也不能下地，兩三天不動不勞，養護得很好。

  他清楚知道，被颶風席卷，身上怎麽可能沒點傷，紀染雖一直不說，他也知道她身上的傷不輕。

  紀染堅韌倔強，情緒內斂，不輕易往外透露軟弱。

  為了照顧他，更是不辭辛苦，不懼勞累。

  紀染隨意應道，“沒事，今晚我看著，你們都好好休息，明天要忙的事情就多了。”

  “妹妹，我們以後就住這裡嗎？”

  方牧野揚聲一問。

  “或許，還要再看看。”

  紀染並不覺得溪岸是安全的，倘若前幾天的颶風再一次襲來，這裡並不是一個可以躲藏的地方。

  他們得做好防范。

  異獸是其一，颶風是其二，至於日後是否還有別的，且迎難而上。

  總好比在喪屍包圍之下殘喘苟活，連吃喝都犯愁。

  “方爺，咱睡哪？”

  胡峻抱著沉重睡袋，等著方牧野發話。

  累了一天，困得很，他哈欠打不停。

  “就這裡，你睡那頭，離我遠點。”

  方牧野扯過一張睡袋，轉手鋪在身下，粗略掃掃，隨意躺下。

  雙腿麻木，稍微挪動，都像是搬弄別人的腿，怪異極了。

  他心中煩悶不已。

  胡峻不解道，“這邊有地，我離那麽遠幹什麽？”

  “哪這麽多廢話。”

  他冷冷看過去。

  胡峻便沒說話了，抱著睡袋離遠一些。

  方牧野翻身躺下，目光停在晃晃水面，心隨水花濺動，難以平複，此起彼伏。

  他睫毛微動，低落下去，掩著眸中沉落，黯然無光。

  有人蹲在他身側，一根棒棒糖遞在嘴邊。

  “喏。”紀染將剝好的棒棒糖喂給他，彎眸淺笑，“怎麽不讓胡峻挨著睡，你們兩個不是關系很好嗎？”

  “誰和他關系好。”

  口中甜膩香濃味道遮蓋苦澀，他反駁得很快。

  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眸後，頓了下，目光錯開，嗓音略微低，“萬一我發病，傷人怎麽辦。”

  她笑容未減：“你沒病。”

  “我有，你看，血管都綠了。”

  衣袖撩起，露出青白相間的胳膊，本是健康膚色，此時略微瘮人。

  綠紋宛若詛咒，和他不分彼此。

  方牧野眸光緊凝，後槽牙不由摩擦，心中恨不得立刻剝了這層難看的皮。

  “吃了糖，就睡覺，明天醒來還是你。”

  紀染拉下他的衣袖。

  ####
  次日一早。

  紀染從空間裡拿出一口大鍋，架在火堆上，裡面熬著鮮肉蘑菇，另外一個火堆，煮著面條。

  這是之前在航空基地就準備好的速食。

  現在，異獸泛濫，各種各樣，品種不同，有凶有溫，值得研究。

  等住處安定好，再去探究異獸吧。

  “醒來的就過來吃飯。”

  她招呼著。

  “誒好。”

  有人應下。

  那邊，白毅正在換藥，身旁的賀子楠被動靜吵醒，迷迷糊糊揉著眼睛起身。

  手臂上纏著一截藤蔓枝條，嫩葉搖曳。

  “你怎麽纏著我。”

  賀子楠嘟囔著，三兩下摘掉藤蔓，起身往紀染那邊走去，身上並沒有太多異樣。

  相比方牧野，可能是因為年紀小的原因，他的行動很自如，沒有半點不舒服的地方。

  紀染把手中的碗遞過去，“來，小心燙。”

  “謝謝姐姐。”

  他捧著碗，坐在石頭上小口吃起來。

  腿上癢癢的，是藤蔓纏上來，蜷了兩圈，伏在賀子楠身上，扭著綠色細枝。

  賀子楠畢竟是小孩，玩性重，最喜歡和藤蔓玩，只是藤蔓不喜和除了紀染以外的人相處。

  這兩天，卻老是喜歡來纏他。

  挺奇怪的。

  他看向那處溪水源頭，問，“姐姐，那裡是藤蔓的家嗎？”

  胡峻正好在一旁吃肉，聽到這句話，笑出聲來，“植物哪裡有家，那叫根，也可以說是種子發源地。”

  “好多藤蔓啊。”

  “你個小屁孩注意點，小心藤蔓把你拖走。”

  胡峻指了指環繞在他身上的藤蔓，暗戳戳嚇唬。

  賀子楠摸摸小藤蔓，“它才不會傷害我呢。”

  姐姐說過，藤蔓拖人只是逗他們玩耍，而且，現在藤蔓很聽話，才不會隨便綁人呢。

  他朝著胡峻做了個鬼臉，背過身去，不理他。

  胡峻嘴角一抽，“小屁孩。”

  吃完飯後，紀染帶著幾個得力人手，順著溪水一路往前，尋找合適的駐扎地。

  樹林退去，地上錯落著些許斷枝爛葉，一棵大樹轟然倒在溪水之上。

  彼時溪流涓涓，河道逐漸寬闊，水流晶瑩，依稀可見水中奇異魚兒甩尾淺遊。

  “都小心點。”

  白毅仰頭看著樹上伐木的人。

  一連上去兩三個人，手中拿著電鋸，起落間，大塊木頭掉落下來。

  “讓開，注意頭頂——”

  底下的人呼道。

  “厲哥，你腿好了？”

  有人說了一聲，白毅回頭望去，看見厲寒聲已經靠著樹站起來，高大身軀微弓，注意力放在腳上。

  他的傷沒好全，憑著自身強大的忍耐力，強壓著渾身痛苦，試探性地站直身體。

  白毅上前扶住他，“傷還沒好，躺下吧。”

  “沒事。”

  厲寒聲不是一個矯情的人，推開他，靠著自己的力走一步。

  膝蓋有所刺痛，但尚且能接受。

  他緊繃著下頜，額間布上細汗，襯著濃眉幽黑，眉眼銳利。

  一生稱詫高空的雄鷹，不會低飛太久，戾疾過後，再次展翅，一展風雲。

  不遠處，方牧野皺了皺眉，“厲哥怎麽不好好躺著養傷，萬一傷口裂開怎麽辦，胡峻，你過來扶我過去問問。”

  “好嘞方爺。”

  胡峻一使勁，將他拉起來，誰知是不是勁用大了，方牧野疼得嘴唇發青。

  “嘶。”

  “怎了？”

  胡峻被嚇得連忙松了點力氣，雙手扶住他的肩膀。

  “我的腿”

  胡峻撩起他的褲腿，頓時倒吸一口氣。

  這哪裡是腿，明明是.樹根。

  小腿肌肉早已被綠色浸透，隱約可見的經脈錯綜複雜，盤踞在皮膚表面，又像自體內而出。

  人體裡竟然長出綠色經絡.
  就像樹葉橫縱發展，一絲一根，牽絆夾雜。

  見他神情變了，方牧野心中清楚，低頭看去，面上並沒有太多變化，讓他把褲腿放下去。

  “算了，我再坐會兒，你去忙吧。”

  胡峻松開他，欲言又止。

  本來想說什麽，卻見他懶洋洋笑了下，風淡雲輕道，“還杵在這裡做什麽，我要的魚竿找到沒有？”

  “我正要去找呢。”胡峻咧牙一笑，壓下心中酸楚，邊說邊走，“那我去了。”

  “快去。”

  魚竿沒什麽要求，就一根直溜的棍子就行，綁上細線，掛上點異獸的爛肉。

  胡峻怕方牧野等久了有脾氣，動作迅速，拖著好幾根枝條就跑回來。

  他面露驚奇，“方爺，您在泡腳啊？”

  溪水岸邊，方牧野兩隻腳泡在水裡，聽見聲音，回頭看一眼，目光落在長棍上面。

  “拿過來。”

  “你看看挑哪根，我替你撂乾淨葉子。”

  方牧野隨手一指，“就它。”

  “成。”胡峻應得麻溜，口裡蹦出來一順溜的打趣話。

  “能被方爺看上，是這根枝條的福氣。”

  方牧野嗤笑一聲，撩起眼皮掃向他，狹長眉眼微眯，到是將他桀驁眉眼襲落少許。

  點點笑意落在眸中，盡顯意氣。

  胡峻看了心裡也高興，笑得更歡了。

  “方爺，咱們今晚能吃上烤魚不？”

  “哼，自然能。”

  “那我去準備架子，也不知道小三他們打到獵物沒有，我還等著吃烤肉呢。”

  小三是他兄弟，原名張啟三。

  因為身形瘦小，平時唯唯諾諾的，大家開玩笑都喊他“小三”，他也不介意。

  正巧，遠處人影漸現，可不就是胡峻口中的小三等人回來了麽。

  胡峻喜道，“小三回來了，方爺，我過去看看。”

  方牧野撥弄著魚竿，隨意“嗯”一聲，人走後，他把一旁的賀子楠喊過來，幫忙把魚鉤丟遠點。

  溪流流水不急不緩，能釣到魚的概率其實不大，如果不是動不了，他直接拿刀去叉，效果更好。

  “野哥哥，我丟好了。”

  “行，玩去吧。”

  目光掃過去時，方牧野眉梢一抬，“你手裡拿著什麽？”

  “是花環。”

  賀子楠炫耀似的晃晃手中的東西，脆生生解釋道，“我用藤蔓的枝條編的，小花好難找呀，大花太醜了。”

  這裡的花草樹木都比地球上的大好幾倍，奇妙又獨特，可是花朵太大，反而不好看。

  編花環用的小花，還是賀子楠趴在草坪裡一朵一朵翻出來的，別在藤蔓裡面，勉勉強強當做花環。

  “醜死了。”

  方牧野一臉嫌棄。

  “哼，我送給姐姐的。”賀子楠不想理他。

  他嘲諷笑起來，“這麽醜還送，你姐姐肯定不喜歡。”

  賀子楠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圓溜溜眼睛轉了幾圈。

  “那我再去摘些漂亮的花朵。”

  說完，他跑向溪流源頭，那邊盤踞著若乾藤蔓，青草綠茵，碧藍天空下水澤瑩潤。

  方牧野看得直皺眉，忍不住在心裡嘀咕。

  他怎麽什麽事都沒有，能走能跑。

  真是傻人有傻福。

  不過，沒事到是挺好的，別像自己一樣，雙腿變質，連行動都受礙，說不定明天就
  “方爺，小三帶了隻獸腿回來！”

  胡峻嗓門大，一陣風似的跑過來，笑容滿面，“我們馬上吃烤肉！”

  異獸有著鹿一樣的皮，身上的軀體怪異，但獨獨這隻大腿像是地球動物的腿，他們就給帶了回來。

  測了後，發現並沒有毒素，可以嘗試著烤著吃。

  大夥兒歡呼著要烤肉。

  白毅沒掃他們的興，仍由他們去，詢問道，“附近只有這一隻，沒有別的？”

  “沒有，我們記得厲哥的叮囑，沒走太遠，這隻異獸被樹乾壓著，掙扎好半天起不來，正好被我們逮住了。”

  “嗯，去休息。”他微微頷首。

  “好。”

  只要等紀染帶回好消息，一切就可以定下來。

  他們在異星球上遊蕩這麽多天，終於找到適合人類生存的地方，雖然艱辛，但撥開雲霧見青天，一步一步走過來，安穩踏實。

  以後，伐木造屋，狩獵生存。

  人類，又將迎來一個新世界。

  哨聲吹響在前端，林間環繞。

  厲寒聲驀然抬眸，漠然神情松動一刻。

  “是信號。”

  白毅笑道，“紀染找到地方了，我們馬上動身，過去匯合。”

  見厲寒聲點頭，他隨即轉身把所有人叫過來，讓大家收拾東西馬上搬遷。

  胡峻收起魚竿，遞給小三，去扶方牧野，問道，“是不是你妹妹那邊有好消息，找到地方住了？”

  “應該是。”

  小三搭腔道，“紀染好厲害。”

  “那是當然。”方牧野眉梢掛著得意，面上有光，像是誇他似的。

  兩人連忙再誇上幾句好話，十分上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