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任重而道遠

  影像中的下屬心情激動，盡管林楓很難理解他這種激動心態的原因。

  可以製造智子？
  這話沒錯，但誇大的成分有些過頭。

  好比有人在解開加減乘除的算式後，他高聲叫喊著可以造核彈一樣。

  林楓忍不住澆了一盆冷水，“這恐怕很困難，智子那種謎一樣的觀測能力是一個大問題，人類目前的所有觀測手段，都仍然是局限在一個粒子對另一個粒子進行碰撞，而後碰撞的粒子攜帶著信息反射回來，由此實現的觀測行為，除此以外，智子的很多地方也無法解釋。”

  人類要製造智子可不容易，即便算法讓人類了解到，質子二維展開後，各個坐標點在什麽位置，由此進行電路蝕刻，然後折疊回三維狀態。

  可智子的能力卻仍舊沒有頭緒，比如觀測，指揮智子撞擊某個粒子，首先必然是要知道那個粒子在什麽位置吧？

  然後呢？用什麽手段觀測這個粒子的位置？光子？中微子？引力波？
  除此以外是尚不了解的移動機制，智子肯定不能用工質推進，因為那會損耗智子自身質量，可如果不用工質推進用什麽？
  噢，無工質，但問題是無工質推進技術只有曲率推進，輻射推進也屬於工質推進中的一種。

  所以，光有算法根本沒用，人類要想製造智子，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影像中的下屬自然也是清楚這點，興奮地情緒被林楓澆一盆冷水後冷靜下來，對方乾咳一聲。

  “我知道，我這也就只是說說，不過有了這種算法，智子二維展開後的電路蝕刻，我們基本有些頭緒了，看似只是一小步，實則是人類的一大步，是0向1的轉變，有了這種算法，無論是質子二維展開、電路蝕刻、重新折疊回三維，都有了公式基礎。”

  “您在小行星帶能有這種發現，可真算是撞大運了。”

  在以前，智子在科學界屬於‘神學’的范疇。

  現如今，因為算法的出現，智子終於從‘神學’下降到‘科學’的范疇，可以被公式理論解釋。

  再形象點描述，就是人類終於掀起了智子小姐姐裙擺的一個小角。

  下屬欽佩畫出那幅二維油畫的畫師，同時也更加的欽佩林楓。

  試想一下，如果林楓沒有前往小行星帶，沒有去管小行星帶那些人類的死活，人類必然會錯過這幅油畫，更會錯過如今的二維化算法。

  這對人類文明來講，是多麽巨大的一次損失啊。

  林楓輕輕地搖了搖頭，嗤笑一下，“哪有什麽撞大運，不過是發現了蒙塵中的金子，如果是在正常環境裡，那幅畫的畫師早就已經享譽世界，可惜他出生在了不正常的環境裡。”

  “貧窮不代表廢物，富有不代表有才，資本的世界非常畸形，有才能的人在這種世界中不一定能夠發揮出自己最大的能力，所以我才會對拿新愛爾蘭共同體殺雞儆猴。”

  “讓其他太空都市的那群沙雕們知道，他們怎麽賺錢我不管，但胡搞瞎搞，妨礙到人類文明迎擊三體艦隊的發展大計，那就要被掛路燈，不管多麽年幼，不管多麽年長，有一個算一個，沒有商量的余地。”林楓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什麽勞動者，資本家，林楓並不在乎，他早已經跳出了這個框。

  站在更高的尺度，類似新愛爾蘭共同體這樣，把經濟凌駕於人類之上的社會結構，必然是林楓要顛覆的對象。

  因為這種社會結構對人類文明沒有好處，反而在給人類文明拖後腿，有才能的人沒有機會發揮出自己的才能，就算變得有錢了，他必須在資本的那套框架下行事，什麽都要為利益作考慮，沒利益就不去做。

  “難怪太空軍當初在這件事上表現得如此克制。”

  影像中的下屬明悟的點點頭，他這種搞研究的政治方面很遲鈍，太空軍那次怪異的低調讓他費解了好久。

  敢情原來是因為泰勒系做的事情，太空軍也很樂於見到。

  “說到躺下……你說，為什麽三體人不能平躺下來呢？”

  話題扯到新愛爾蘭共同體，林楓腦海中閃過當初那些平躺在工廠附近的那些人。

  說到內卷，其實不止新愛爾蘭共同體內部在內卷，整個宇宙的所有文明也都在內卷，黑暗森林就是這麽卷出來的。

  每個文明都要為了存在而警戒，每個文明都要消滅對手保全自己，最後激烈的競爭甚至把宇宙都打得千瘡百孔。

  林楓尋思著，如果能把這些躺平者的理念播撒給宇宙中的各個文明，讓他們都能平躺下來，什麽黑暗森林，什麽三體危機，什麽歌者，統統都不再是問題。

  “平躺下來三體世界便會被毀滅，環境可沒有憐憫心，一個大撕裂便可以將三體母星給撕開。”下屬提醒道。

  林楓道，“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他們如果不選擇侵略人類的話，我們彼此也就沒必要有人去犧牲。”

  影像中的下屬不以為然，“如若您這樣的想法能夠覆蓋到全人類，人類世界中的戰爭也就不會存在了。”

  “多數時候，人類的善良實際只是自認為的善良，這種事情我見過太多。”

  “我敢保證，如果人類贏得了戰爭的勝利，即便願意讓三體人活下去，也必須是在人類世界的支持下才能活下去，換您是三體人，您能接受嗎？”

  林楓搖搖頭，把讓全宇宙文明躺平下來的想法拋棄，因為那根本不可能實現。

  想到原著裡，人類自認為勝券在握時，計劃讓三體人生活在海王星的太空站中，離開人類的資源就必然面臨死亡，而人類世界還將此舉標榜為‘善’，這種行為光是人類就忍不了，更別提三體。

  類似的情況在宇宙中，各文明之間必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基於這樣那樣的原因，注定了文明彼此間的對立性，有對立必然就有矛盾，有矛盾必然就會爆發戰爭，有戰爭就必然是黑暗森林。

  死循環。

  “好吧，你是正確的，三體和人類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一如到達美洲大陸的白人與土著印第安人。”

  林楓一歎，目光不由得移向三體星系的方向。

  涼宮，任重而道遠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