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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最風流》234-251 公台允誠意相同
  丹陽陶氏雖非寒門,但也不是右姓,陶謙的父親隻仕至餘姚縣長,秩不到六百石,在陶謙小時候就去世了,全因了被故蒼梧太守甘公看中,以女妻之,得此助力,陶謙才有了後來的上進、入仕,但一直仕任的官職也都不高,雖得州舉茂才,可到底在朝中沒什麽背景,幹了兩任縣令,出為幽州刺史,又被征拜議郎,都不是什麽顯貴的高職,秩皆在六百石上下。

  一直到七年前,陶謙五十四歲,跟著皇甫嵩討北宮伯玉時,還是以區區的揚武都尉之職從軍,都尉一職,在前漢時多比二千石,本朝以來,除屬國都尉、騎都尉等幾職仍還是比二千石外,雜號都尉高則六百石,低則三百石,由此也可見陶謙被授之此職的低微。

  皇甫嵩討黃巾時,得罪了趙忠、張讓,後來不久就因為此二人的讒言而被靈帝免職,陶謙遂又以參軍的身份隨時為司空、後拜太尉的張溫繼續征討。張溫不是個將才,指揮失宜,用人無當,不聽孫堅的良策,不敢得罪董卓,深為陶謙鄙視。

  班師回朝後,百僚高會,張溫讓陶謙行酒,陶謙因輕其行事,不但沒有聽命,反而當眾侮辱他,差點因此獲罪,被徙邊地。

  當時,陶謙已經五十四歲,只是個小小的參軍,沒什麽背景,而張溫乃朝中三公,早年得曹操的祖父曹騰提拔,背景深厚,但陶謙卻就敢這麽乾,真可謂老而彌壯。

  其後,徐州黃巾肆虐,陶謙因被授任徐州刺史,到境不久,他任用臧霸等人,擊走黃巾,掌控到了兩郡實權,那個時候,可以說是他這數十年人生中的最頂峰之際了。兩年後,荀貞到廣陵上任,又兩年後,荀貞分軍兩路,起兵奪徐,旬日間就會師於郯縣城下,這一刻又實是他這數十年人生中最低谷之時。

  比之七年前面辱張溫的那個陶謙,現在的陶謙不單純是年歲愈老了,更關鍵的是,他的心態愈老了,當荀貞討董之後,以凱旋之姿回到廣陵時,他就有英雄遲暮之歎,當郯縣被圍,看到州府中被他委以重任的趙昱等人無不心向荀貞,陳登、糜竺更是獻城投降時,他難免因此灰心,再轉顧家中,兩個兒子都不成器,他已經六十一了,便是不顧年老,再與荀貞爭,也不說能不能爭得過,隻說以這二子的能耐,便是爭過了又能怎麽樣?海內兵亂,必還會有別的諸侯覬覦徐州,爭過了荀貞,後頭還有一群虎豹,早晚得撕吃了這兩個兒子。

  所以,為保全族裔計,陶謙此時真的是半點也無了爭強之心。

  丹陽陶氏雖非寒門,亦非右姓,陶謙的父親隻仕至餘姚縣長,並在陶謙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沒有了父親的管教,陶謙少年時放蕩不羈,遨遊無度,後來之所以會折節讀書,上進入仕,泰半是因他的嶽父故蒼梧太守甘公之功,甘公看中了他,以女妻之。

  由此,陶謙因了甘公的助力,先去太學讀書,又在州郡為吏,後得舉茂才,這才出仕朝中,可到底背景淺薄,被朝廷除用後,得到的官職一直都不高,任尚書郎期滿,外放地方,幹了兩任縣令,遷為幽州刺史,又被征拜議郎,都不是顯職貴授,秩皆在六百石上下。

  一直到七年前,跟著皇甫嵩討北宮伯玉時,陶謙還僅僅是以揚武都尉之職相從,都尉此職,在前漢時多秩比二千石,本朝以來,除奉車都尉、屬國都尉、騎都尉等仍為此秩外,雜號都尉高則六百石,低則三百石,這一年陶謙已五十四歲,而被得授之職才區區一個雜號都尉,與荀貞、曹操這樣三十來歲便已二千石、掌實權的根本就無法相比,由此也可見其族姓之微。

  而陶謙族姓雖微,官職雖低,卻是個有壯氣的人。

  皇甫嵩在此前討黃巾時得罪了趙忠、張讓,後來不久就因此二人的讒言而被靈帝免職,陶謙遂又以參軍的身份隨時為司空、後拜太尉的張溫繼續征討。張溫不是個將才,指揮失宜,用人無當,不聽孫堅的良策,不敢得罪董卓,深為陶謙鄙視。班師回朝後,百僚高會,張溫讓陶謙行酒,陶謙既輕其行事,怎肯聽命?反而當眾侮辱他,差點因此獲罪,被徙邊地。

  當時,陶謙已經五十四歲,只是個小小的參軍,沒什麽背景,而張溫乃朝中三公,早年得曹操的祖父曹騰提拔,背景深厚,但陶謙卻就敢這麽乾,真可謂老而彌剛。

  其後,徐州黃巾肆虐,陶謙因被授任徐州刺史,到境不久,他召辟丹陽猛士,任用臧霸等泰山兵帥,擊走黃巾,掌控到了兩郡的實權,又威壓州中士族,手段強硬,威福自用,那個時候,可以說他是在宦海沉淪數十年,終得以一展胸臆,乃是他這數十年人生中的最頂峰之際了。兩年後,荀貞到廣陵上任,又兩年後,荀貞起兵奪徐,兩路軍馬皆勢如破竹,所過處郡縣趨迎,旬日間就會師於郯縣城下,這一刻又實是他這數十年人生中最低谷之時。

  一頂一低,一峰一谷,相繼出現在短短的數年中,大起大落之下,陶謙難免會生英雄遲暮之歎,會有轉首往事皆若泡影的灰心之感。這倒不是說現在的他就沒了當年的剛壯之氣,這股剛壯還是有的,然而到底年歲愈老,他今年已是六十一了,還能再多活幾年呢?若是兩個兒子爭氣,那麽他自是願與荀貞再鬥上一鬥,可問題是二子皆無能,並且智短,後繼無人,他就算是爭過了荀貞,這徐州又能留給誰?還不如就此罷休,回到家鄉,尚可保全族裔。

  陶謙不想聽兩個兒子說爭回徐州,倒非是因服了荀貞。

  他生性剛強,當年不過是一介參軍,就因看不起時為太尉的張溫而敢當眾羞辱之,險些被遷徙邊關,終不改其態,脾性之剛可見一斑。今年他雖已年有六十一,可他羞辱張溫也不過才是七年前的事而已,縱難免會因旬月間徐州就被荀貞奪走而生些英雄遲暮之感,可這江山難移的本性卻也不是說變就能變的,之所以他不想聽二子說,卻是因二子不爭氣。

  荀貞起兵前,他就憂後繼無人,更就別說現下徐州已失,連他都不是荀貞的對手,何況二子?便是不服輸,——他也的確不服輸,在他看來,荀貞之所以能夠這麽快地就攻下徐州,不是因為他無能,也不是因為荀貞兵馬太強,根本的原因是在他族姓單微,徐州的士族輕視他,一直沒有擁護過他,這才導致了荀貞一起兵後,各地的士族、豪強就紛紛獻城相迎,實事求是地講,他的這個看法沒有錯,從某種程度來說,此正是他敗給荀貞的主要緣故,可即便如此,二子無智,族名不及荀貞,手段更沒法和荀貞比,他不服輸又能怎樣?他六十多了,還能有多少來日?爭到最後,恐也不是給二子留下了一份家業,反倒是會害了他倆。

  如此一想,還不如就此罷休,返鄉閉戶,任它海內兵亂不休,從此不與外接,尚或可保全族裔,是以,在聽了陶商、陶應的話後,陶謙壓根就不想理會。

  說起來,陶謙這也是一片愛子的苦心,陶商、陶應雖不能理解,可既然陶謙偃旗息鼓了,他倆也沒半點辦法,只能聽從陶謙的命令,收拾好行禮,擇了一個出行吉日,從陶謙歸家。

  州府雖是如實地傳達了荀貞的原話,凡給陶謙送行者,皆許一天休假,可最終去給陶謙送行的州吏隻寥寥數人,陶商、陶應原本還想著當與荀貞相爭時,州中受過陶謙舊恩的州郡吏們定都會起來倒戈,而今目睹此況,俱心中大罵不已,倒是荀悅特在城外設酒,依風俗為陶謙祖餞,又送行錢若乾,讓陶謙感慨萬千,深覺同為荀氏,荀悅與荀貞卻是天地之別。

  荀貞雖沒來送陶謙,但讓州府給送來了錢五十萬,絹帛百匹,又調了一營兵馬隨行護送。陶謙既是已無再爭徐州之念,自也就不會拒收荀貞贈物,悉數收下,對那一營兵馬也沒有讓他們走,任其隨送,祭祀過祖神,飲了幾杯酒,即辭別荀悅等,南下返鄉去了。

  荀悅送他走罷,回到府中,來見荀貞,具述只有四五州吏去送陶謙之狀。

  荀貞聽了,歎道:“其中固有陶恭祖任用親信、壓凌州士之故,卻亦世情薄如紙!”心道,“初我不放陶恭祖歸鄉,以為他若相助周昕,徐州受過他恩惠的州郡吏或會應之而反,於今觀之,至少在這州府裡,卻是趨炎附勢的多,念恩懷舊的少。”

  想那陶謙掌徐州數年,雖是打壓本地士人,可他打壓的都是名士,出於分化拉攏之目的,對州府小吏非但沒有怎麽打壓,反而施恩惠不少,結果卻只有四五人去給他送行,實令人慨歎。

  他因傳下令去:“凡是州吏今天送陶恭祖返家者,皆給賞賜,以表不忘故長吏恩。”

  荀悅對荀貞的這個舉動很讚成,說道:“正該如此。”

  陶謙離郯的當日,州府相繼收到了兩道公文,一道奏書,一道傳書。

  奏書來自糜芳。

  糜芳在朐縣、東海郡的收購任務順利完成,他請示荀貞:接下來他是去琅琊還是去廣陵?

  荀貞回記書一道:繼取琅琊,廣陵自下。

  早前同意糜芳先對朐縣下手,是為了給糜芳練練手,現下通過對朐縣、東海鹽坊的收購,糜芳已經有了一些經驗,和姚頒的配合也已較為默契,那麽接下來當然是該進軍琅琊了,琅琊是徐州鹽豪的聚集地,只要能把這裡拿下,廣陵自就不足一提了。

  給糜芳回文的同時,荀貞給姚頒、荀成各去了一封信。

  給姚頒的信裡,荀貞交代他一定要配合糜芳,琅琊的鹽豪多,可能會生亂,要求他務必謹慎。給荀成的信裡,則是提醒他要密切關注泰山諸營的動向,如果有變,要果斷地當機立決。

  荀成接到荀貞的信,請陳登、高堂隆來見。

  等他兩人來到,荀成對他倆說道:“糜都尉已把東海的鹽坊購完,期間雖有人鬧事,但沒等出亂子,就被姚頒鎮壓下去了,總體來說還算順利,至多再有兩三日,他就要轉來東海了。”拿出荀貞的信,請他兩人傳看,接著說道,“主上將要用兵魯國的消息,近日已傳至各郡,想來本地的那些鹽豪、泰山兵帥也定已有聞,我看他們有趁機起亂的可能啊。”

  陳登看過荀貞的信,轉給高堂隆,對荀成說道:“我聽說將軍前天又邀孫觀來營飲酒了?”

  “不錯,連飲兩日,孫校尉今早才回陽都。”

  “將軍觀孫校尉可有異態?”

  “較之前次我邀他飲宴,這次於言談間,我覺他刻意討好。”荀成沉吟了下,又說道,“陽都那邊連日上報,說昌豨、尹禮時常遣使入城,求見孫觀。”對陳登和高堂隆兩人說道,“將此兩事合在一處,我疑泰山兵諸營正在私下串通,有不軌意圖,所以才會說他們或會趁機起亂。”

  “將軍對此有何決策?”

  “正要請教君二人的高見。”

  “依登之見,此事好解決。”

  “噢?怎麽個好解決?敢請聞其詳。”

  “主上雖將用兵於魯,然所遣之卒,不過五千之數,其中還有兩千分是彭城與臧霸的部曲,真正動用的兵力只有三千步騎罷了,諒他孫觀、昌豨幾人縱有叛心,必也是不敢單獨起兵的,他們如要作亂,定會是和鹽豪一起。如此,可先將他們與鹽豪分開。”

  荀成頗喜,說道:“君見與我正同!”征求陳登的意見,“我欲以響應主上擊魯國黃巾為由,調孫觀、昌豨諸部到郡界擊北海黃巾,君看如何?”

  陳登笑道:“此策大妙。”

  高堂隆略有擔憂,問道:“若是他們不從調遣?”

  “如是不肯從我調遣,則反意露矣!吾自發兵擊之。”

  “若是在將軍與孫觀等鏖戰時,鹽豪趁機作亂?”

  荀成笑了起來。

  高堂隆不解其意,問道:“將軍緣何而笑?”

  陳登亦笑,替荀成解答,對高堂隆說道:“升平,君來徐州日短,尚未眼見過主上帳下的兵甲之銳,便是鹽豪亦亂,頂多也就是多費點事。此即將軍之緣何而笑故也!”

  高堂隆聽了此言,更是心中不解,心道:“既是不懼泰山兵與鹽豪作亂,主上又為何遣我來督泰山兵,又再三叮囑我等小心行事?”張嘴欲問,話未出口,看到荀成與陳登兩人的笑容裡竟似透出了一些輕松的意味,他心中一動,頓時自己就把這個問題給想明白了。

  荀貞和荀成、陳登重視泰山兵與鹽豪,並不是因為害怕他們反叛,而是因為不確定他們會不會反叛,如果反叛,又不確定他們會何時反叛,所以才不得不對他們采取重視的態度。一天兩天還好,三天五天也行,可要是天天都需要這麽“重視”,荀成等人也會煩的,他們又不是一天到晚沒什麽事乾的閑人,都很忙的,不能總把精力分到這上邊來,故此,如是鹽豪真要和泰山兵一起作亂,荀成、陳登反倒會松一口氣,底下的事情就好辦了,不用再琢磨來琢磨去,用兵擊之就是,因而,當高堂隆說及鹽豪萬一趁荀成攻擊泰山兵之機,也起來作亂的話,荀成、陳登不但不憂,反輕松而笑。

  明白了荀成、陳登的意思,高堂隆不由心道:“將軍與元龍竟是無絲毫戰敗之憂,如此自信,我雖尚未曾親眼見到過主上部曲的精銳,可也能略猜出一二了,只希望泰山兵和鹽豪沒有那麽蠢,不要真的起來作亂,否則,看來亦只是給將軍送一場戰功罷了。”

  荀成等人這邊定下調泰山兵擊北海黃巾之策,州府裡,荀貞剛等到許仲來至。那日在州府裡他接連接到了兩道公文,其中的那道奏書來自糜芳,另一道傳書則是來自孫堅。孫堅請求他出兵幫助豫州剿滅魯國黃巾的公文州總算是到了。接到公文的當時,荀貞即令早已集結完成的部隊、役夫開始向魯國進發,同時急召許仲來郯,要在他入魯前,再給他來一次面授機宜。

  荀貞和荀成、陳登重視泰山兵與鹽豪,並不是因為害怕他們反叛,而是因為不確定他們會不會反叛,如果反叛,又不確定他們會何時反叛,所以才不得不對他們采取重視的態度。一天兩天還好,三天五天也行,可要是天天都需要這麽“重視”,荀成等人也會煩的,他們又不是一天到晚沒什麽事乾的閑人,都很忙的,不能總把精力分到這上邊來,故此,如是鹽豪真要和泰山兵一起作亂,荀成、陳登反倒會松一口氣,底下的事情就好辦了,不用再琢磨來琢磨去,用兵擊之就是,因而,當高堂隆說及鹽豪萬一趁荀成攻擊泰山兵之機,也起來作亂的話,荀成、陳登不但不憂,反輕松而笑。

  明白了荀成、陳登的意思,高堂隆不由心道:“將軍與元龍竟是無絲毫戰敗之憂,如此自信,我雖尚未曾親眼見到過主上部曲的精銳,可也能略猜出一二了,只希望泰山兵和鹽豪沒有那麽蠢,不要真的起來作亂,否則,看來亦只是給將軍送一場戰功罷了。”

  荀成等人這邊定下調泰山兵擊北海黃巾之策,州府裡,荀貞剛等到許仲來至。那日在州府裡他接連接到了兩道公文,其中的那道奏書來自糜芳,另一道傳書則是來自孫堅。孫堅請求他出兵幫助豫州剿滅魯國黃巾的公文州總算是到了。接到公文的當時,荀貞即令早已集結完成的部隊、役夫開始向魯國進發,同時急召許仲來郯,要在他入魯前,再給他來一次面授機宜。

  此前與戲志才、荀攸等在軍議上商定完入魯的各項軍事提前調動後,荀貞就召許仲來郯縣見過一次,當時對他講了此次入魯的用兵目的,眼線即將要開始正式入魯了,因這次入魯關系到將來是否能夠在兗州插下一個釘子的事兒,所以必須得再召許仲來見一次。

  許仲的駐地在下邳,接到荀貞的飛檄相召,即從下邳星夜兼程,再一次趕到郯縣。

  荀貞親至府門相迎,見他隻帶了兩三騎到府,知他這必是將從行的牙兵都留在城外了,責備他道:“卿為股肱,掌方面任,督兩郡兵,安危乾系半州,今入城中,隨騎豈可簡約至此!”

  許仲下拜說道:“顯慮牙兵入城,或會驚擾士民,故使之留於城外。”

  “來歙以攻滅隗氏之威,岑彭以芟夷荊襄之武,而相繼亡於蜀刺客之刃,所以說‘敬小慎微,動不失時,百射重戒,禍乃不滋’。擾民事小,卿安危事大,由茲而後,卿出入營、城,隨行牙兵不得少於百人。”

  許仲應諾。

  荀貞對許仲的這番責備倒非是為收攬人心,示以對許仲的優待,而確是認為許仲不應該隻帶兩三個親兵入城。漢世離先秦未遠,許多風氣相近,因任俠盛行之故,刺客頗多,光武帝的兩員上將都是死於敵人派出的刺客之手,桓帝時,許多忠直的大臣被梁冀的刺客殺死,多年前蔡邕被流放邊地,半道上也險些被陽球派出的刺客殺死,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刺客行刺的事例,許仲身為荀貞最得用的股肱重臣之一,他身邊的武備防衛絕不能松弛。

  荀貞到了府門相迎,把他帶入府中,又召來戲志才、荀攸,並及郭嘉、徐卓兩人,命人把地形圖掛在牆上,喚許仲等聚到圖前,問許仲道:“入魯之後,卿欲先擊何處?”

  魯國的黃巾現在主要分布於魯地的北部和中部一帶,在魯南地區只有騶縣有一些黃巾兵士。原本共有兩個魯國的縣城被黃巾佔據,一個騶縣,另一個是卞縣,黃巾之所以佔據這兩個縣城是有原因的,首先,卞縣臨著泰山郡,縣東地區山水交錯,如戰不利,黃巾就可以由此向東撤退,可以再撤回到泰山境內,也可以分散到卞東的山中,這裡是魯國黃巾的一條退路,其次,騶縣和東平相鄰,離任城也不遠,向西十來裡就是東平郡境內,再從東平向西十來裡就是任城郡,控制住這裡就可以和東平、任城境內的黃巾相呼應,所以黃巾佔據住了這兩座縣城。現在,魯國最北端的汶陽也被黃巾攻下了,不過攻下汶陽的黃巾部隊不只是魯國境內的黃巾,還有濟北國境內的黃巾,是兩路黃巾合力攻下的,汶陽臨著濟北國,西行或北行數裡就是濟北境,打下了這裡,魯國、濟北的黃巾就可以連成一片。事實上,黃巾不但是想佔據住這三座縣城的,他們還想攻佔魯縣,魯縣是魯國的國都,位處於汶陽和騶縣之中,在卞縣的西邊,如果打下這裡,那麽魯國的黃巾至少在魯國北部和中部一帶就能夠形成一片了,只是魯縣乃魯國的國都,魯國的郡兵主力都在這裡防禦,所以黃巾數攻而未能下。

  許仲已經知道了荀貞用兵魯國的用意,那麽在先攻打這三座縣城中哪一座的問題上,當然是早有考慮了,他回答說道:“騶、卞、汶陽三縣中,顯意先擊卞縣。”

  荀貞聽了此言,讚道:“卿意與我同。”

  為什麽要先打卞縣?原因很簡單。

  荀貞此次用兵魯國的目的不是為了殲滅魯國的黃巾,而是要把魯國的黃巾向西趕,是想把他們逐入兗州的東平、任城或者濟北境內,那麽第一個攻擊的目標就不能是騶縣,雖然騶縣離東海最近,按理說是該頭一個進攻的,可如果先把騶縣打下,那麽卞縣的黃巾看到這種形勢,就有兩種可能會出現的選擇,一種是繼續待在卞縣城裡,固城自守,另一種則是有可能就會因此而棄城逃遁,如果他們掉頭返回泰山郡,又或者逃入卞西的山中,這就與荀貞用兵魯國的用意相違背了,沒辦法再把他們趕到兗州的東平等郡中去,所以要棄近求遠,先打卞縣。

  荀貞問許仲道,“攻卞時,卿欲如何擊之?”

  許仲答道:“顯意圍卞三面,闕其南邊。”

  荀貞笑顧戲志才、荀攸等人,問道:“君卿此意如何?”

  戲志才笑道:“正與主上意同!”

  荀貞笑道:“君卿今用兵之術,差可一敵國矣。”

  為何要圍住卞縣的東、北、西三邊,而空出來南邊不圍?

  這卻仍是為了迫使卞縣的黃巾向西撤逃。

  為何要圍東、北、西三邊,而空出來南邊不圍?這卻是為了能夠迫使卞縣的黃巾當守不住城時,可以保證他們首先不會向東邊的泰山郡或者山中逃跑,其次,保證他們不會向汶陽方向逃竄,因為卞縣的南邊是泗水,正常情況下,逃北的城中黃巾是絕不可能首先選擇這一條路逃跑的,故此要把這兩面都圍住,讓他們無路可逃,從而逼迫他們只能南下渡過泗水,去與騶縣的黃巾會和。這樣一來,就等於是把卞縣的黃巾從卞縣逼出來,並逼去到騶縣了。

  然後,再以兵追之,這樣,等把騶縣也打下之後,就可以從容地驅趕這兩城的黃巾向西而行,趕著他們進入到東平、任城境內了。

  至於說魯國最北端汶陽的黃巾,還是那句話,荀貞又不是為了全殲魯國黃巾而用兵魯境的,只要能把卞縣、騶縣的黃巾趕去任東平、任城就足夠了。那麽說,何不連卞縣的黃巾也不理會,隻管打騶縣,將騶縣黃巾趕入東平、任城不是也能完成此次用兵的目的麽?

  這卻是出於兩個緣故,故而不可如此而為之。

  首先,既然打的旗號是幫助豫州剿滅魯國黃巾的,那麽如果只打騶縣一地的黃巾,未免也太說不過去,故此,至少也得把卞縣的黃巾也消滅掉,這樣才行。

  其次,如果只打騶縣,一縣之內的黃巾人數有些少,魯國現共有黃巾十余萬,分布於城外鄉野的有三萬多人,在城中的有六七萬人,也就是說,卞縣、騶縣、汶陽三個縣城中各有黃巾約兩萬來人,這兩萬來人,戰卒不過數千,人數太少,這點人馬就算是進入到了兗州境內,也形不成許仲繼續帶兵追擊的借口,故而,卻是至少得驅兩城黃巾,有個四五萬人,戰卒萬余,看起來聲勢不小,許仲才有繼續追擊的理由,也能跟著進入兗州。

  魯國的黃巾現在主要分布於魯地的北部和中部一帶,在魯南地區只有騶縣有一些黃巾兵士。原本共有兩個魯國的縣城被黃巾佔據,一個騶縣,另一個是卞縣,黃巾之所以佔據這兩個縣城是有原因的,首先,卞縣臨著泰山郡,縣東地區山水交錯,如戰不利,黃巾就可以由此向東撤退,可以再撤回到泰山境內,也可以分散到卞東的山中,這裡是魯國黃巾的一條退路,其次,騶縣和東平相鄰,離任城也不遠,向西十來裡就是東平郡境內,再從東平向西十來裡就是任城郡,控制住這裡就可以和東平、任城境內的黃巾相呼應,所以黃巾佔據住了這兩座縣城。現在,魯國最北端的汶陽也被黃巾攻下了,不過攻下汶陽的黃巾部隊不只是魯國境內的黃巾,還有濟北國境內的黃巾,是兩路黃巾合力攻下的,汶陽臨著濟北國,西行或北行數裡就是濟北境,打下了這裡,魯國、濟北的黃巾就可以連成一片。事實上,黃巾不但是想佔據住這三座縣城的,他們還想攻佔魯縣,魯縣是魯國的國都,位處於汶陽和騶縣之中,在卞縣的西邊,如果打下這裡,那麽魯國的黃巾至少在魯國北部和中部一帶就能夠形成一片了,只是魯縣乃魯國的國都,魯國的郡兵主力都在這裡防禦,所以黃巾數攻而未能下。

  許仲對此心知肚明,恭謹應諾。

  “擊卞縣、騶縣之時,汶陽的黃巾如果不動,卿也就不必理會,如果他們來馳援此二縣,則卿可連之一並將他們趕往西行。”

  許仲應諾。

  荀貞說道:“孫侯傳書來時,隨書同來的還有一封信,在信中他說:數日內他就要發起對陳國、梁國的進攻,他意帶主力先擊陳國,而為了防止梁國援救,他需要調韓當、孫河兩部進攻梁境,所以,這次入魯剿滅黃巾,他不能派出太多的人馬,只能調孫河部的一些部曲,由孫河統率,為你輔佐。孫河現已從蕭縣拔營,正往陰平趕來,你和他會和之後,入到魯境,要與他精誠團結,不可輕視於他,以致產生矛盾。”

  許仲應道:“是。”

  “你打下騶縣後,具體該怎麽進入兗境,我到時應會親至,在我去之前,要多與志才商議。”

  許仲應道:“是。”

  “此次擊魯,以志才為你軍師。……奉孝,你也從軍入魯吧。”

  郭嘉應諾。

  荀貞又對許仲說道:“周泰、蔣欽皆猛士,聞我將用兵於魯,數次請戰,這次便讓他兩人以佐軍司馬亦從卿出戰吧,臨敵陣上,卿可略試此二人之軍略武勇。”

  許仲應諾。

  張飛、江鵠部已經到了陰平,薛禮雖不情願,被迫無奈,也只能聽命,遣出的千人步卒亦已於前兩天抵至陰平,臧霸本就駐在陰平,不需要再調兵趕赴。

  袁綏征用的役夫更是於數日前就已經在陰平集結完畢,糧秣、軍械諸物都已齊備。

  現在只等許仲這個此次入魯的主將到達,再等孫河率部抵達,兵馬就可向魯國進發了。

  而孫河所駐之蕭縣,距離陰平只有百余裡地,可以想見,孫堅在給荀貞傳書的同時,必也給孫河下了調令,孫河現應已是在前赴陰平的路上了,他隻帶了數百部曲,兵馬少,又沒帶什麽輜重,行軍速度會比較快,所以早則一兩天,晚亦不超過三天,他必也就能到達陰平。

  因此,許仲沒在郯縣多待,在郯縣休息了一晚,次日便趕去陰平。

  郯縣到陰平有一百五六十裡,因為隨行的有戲志才、郭嘉這兩位文臣,故此路上走得慢了點,次日中午他們這一行人到了陰平城外的營中。

  臧霸、張飛、江鵠和彭城兵的將兵校尉聞訊,連忙皆來帥帳拜見。

  許仲沒有廢話,等諸將到齊,從主位上起身,環顧諸人,說道:“請中郎宣讀主公檄令。”說完,他下至帳中,伏拜在地,臧霸諸人也跟著拜倒地上。

  郭嘉這回從軍,一個任務是參讚軍機,另一個任務是以幕府從事中郎的身份,給諸將宣讀荀貞的任命文書。

  他立於諸人前,取出荀貞的檄令,念道:“授偏將軍許顯將兵,撫軍為副,監軍為軍師。”

  許仲、臧霸、戲志才領命。

  許仲拿出從荀貞處領取的虎符,與臧霸等一一契對。

  走過正式的任命和契對虎符這兩個流程,此次入魯之戰,他主將的身份即就此確定。

  對罷虎符,許仲回到主位,對諸人說道:“都請坐吧。”

  臧霸居右邊上首,戲志才與臧霸相對而坐,張飛等人跪坐於下,郭嘉宣讀荀貞檄令時,可以立於諸人身前,現下檄令宣讀已畢,按照秩俸、職銜,他都是最低,因而席位最末。

  諸人坐定。

  許仲說道:“各部兵馬實數,一一報來。”

  臧霸、張飛等把此次參戰的本部步騎數分別報給許仲,並將錄有兵士、軍吏名字的簿籍奉上。許仲現為偏將軍,位尚在徐榮之上,自也是可以開幕府了,現他的長史是原盼,此時也在帳中,便由原盼接過諸部呈上的簿籍,收在案上。

  “孫侯那邊因要用兵,所以不能遣太多部曲與我軍共擊魯國黃巾,隻調了孫河一部。現他正趕來陰平,待他趕至,即拔營入魯。”

  臧霸等道:“諾。”

  “有關此次入魯,君等可有何見解?”

  江鵠說道:“將軍此番應召去郯,主公肯定已有吩咐。鵠沒有什麽高見,等到入了魯,全聽主公的指令、將軍的指派就是。”

  許仲瞧了他一眼,沒有理他,轉顧臧霸,客氣地問道:“撫軍有何高見?”

  臧霸是通過打黃巾起家的,陰平又離魯國近,自接到出戰的命令後,他對魯國的黃巾多有注意,對此戰該怎麽打當然有自己的見解,但此時見許仲詢問,他心道:“監軍是此戰的軍師、郭中郎乃主上的心腹,他倆沒有先發話,我卻是不好先說。”有意謙虛,因答道,“高見不敢當,唯以主上軍令是從。”

  許仲點了點頭,轉目張飛,問道:“益德有何見解?”

  臧霸心中頓時愕然,他本以為自己謙虛兩句過後,許仲會再問他,卻沒料到許仲直接就改而問起了張飛,心道:“聞許將軍治軍寡默,果不其然。”

  相比臧霸,張飛了解許仲的脾性,知道當許仲問意見的時候,絕對不能裝什麽謙虛,不然,至少在這次軍議上是就不會再有發言的機會了,因而答道:“魯國六縣,現有三縣陷於黃巾,騶離東海最近,以飛陋見,可先擊騶,待騶克,北擊汶陽,此二縣定,卞之賊取如反掌。”

  許仲說道:“主上軍令,命我等先取卞縣。”

  “這是為何?”

  “鄭公現居南城,如先擊騶,卞賊或會東返泰山,將有擾鄭公。故主上令先擊卞,再取騶。”

  對魯國境內現在的這種敵我形勢,有點用兵常識的都會選擇先取騶縣,那麽如想要先打卞縣,就需要有個讓人信服的理由,特別是在孫河將從軍出擊的情況下。鄭玄現在泰山郡的南城縣,南城在卞縣的東南邊,兩地相距約百裡,為不驚擾鄭玄而先打卞縣,確是可以說得過去。

  張飛向來禮重士大夫,鄭玄乃是天下有數的碩儒,他自是非常尊重,聽了許仲這話,立刻恍然,說道:“鄭公大儒,確是需防被卞賊驚擾。”

  許仲又問彭城兵的將兵校尉,這個校尉諾諾而已。

  許仲又問郭嘉。

  對荀貞此回入魯的真實意圖,帳內只有許仲、戲志才和郭嘉清楚,見許仲已經輕描淡寫地把最關鍵的問題,即先打哪個魯地縣邑的問題給解決掉了,郭嘉眼下也沒什麽別的可說。

  許仲因又對戲志才說道:“君為軍師,請調派各營,安排部署吧。”

  戲志才笑道:“軍師者,參謀軍事也,調派部署是將軍事,忠卻不敢越權。”

  戲志才與荀貞的關系親密如一,饒是以許仲之寡默少言,對他也得客氣三分。

  聽了戲志才的回答,許仲遂也不再多說,又把目光轉向諸將,開始調派部署。

  他說道:“入魯之後,厲鋒、前軍、彭城兵三部從我擊卞,撫軍屯騶東。騶賊如援卞,撫軍截擊之,如守城不出,撫軍監視之。”

  張飛、江鵠、彭城部的將兵校尉、臧霸四人俱起身接令。

  許仲又令道:“長史錄功,杜頜明軍法,夏鳴督役夫糧械。”說到這裡,他站起身來,接著說道,“即日起,諸營按戰時軍法行,俟孫河部至,便發兵入魯。”

  杜頜是許仲幕府的軍正,魏郡人,早年跟夏侯蘭學軍法,有成,從五百將到司馬,遷至此職。夏鳴是西鄉的舊人,早年和任犢一起跟從荀貞左右,後被撥給許仲,便一直在許仲軍中聽令,現為銍粟將,銍者,短兵鐮刀之意,銍粟就是掌糧草,銍粟將是負責糧械後勤的軍官。

  戰時軍法和平時的軍法肯定是不一樣的,荀貞此前帶著羊琮、高堂隆入任犢營,就問過任犢,按戰時軍法該如何處置他作為營將卻不知自己入營之事,如按平時的軍法,對這種情況肉刑即可,可按戰時的軍法,不單要處死營將,還會罪及妻、子,除此外,戰時軍法的嚴厲還表現在各個方面,又如若是擅離職守,無論軍吏、士卒,也是一概處死,並罪至妻、子,等等。

  臧霸等人凜然接令。

  “諸位請各歸本部吧。”

  得了許仲此話,這次戰前的軍議就算結束,臧霸等人魚貫出帳。

  臧霸掌兵已久,以前在泰山兵中時,他乃是說一不二,所謂慈不掌兵,想那時他一怒之下,最多時達有萬余人的泰山軍吏、兵卒無不戰栗股簌,可此時出了許仲的帥帳,他卻不由自主地竟感覺到了一點輕松。不經意間,他看到江鵠、張飛的表情中似也露出了一點輕快之態,這才知道不但是自己,便是連張飛、江鵠這兩個久從許仲的猛將適才於帳內時也是頗受威壓。

  “諸位請各歸本部吧。”

  得了許仲此話,這次戰前的軍議就算結束,臧霸等人魚貫出帳。

  臧霸掌兵已久,以前在泰山兵中時,他乃是說一不二,所謂慈不掌兵,想那時他一怒之下,最多時達有萬余人的泰山軍吏、兵卒無不戰栗股簌,可此時出了許仲的帥帳,他卻不由自主地竟感覺到了一點輕松。不經意間,他看到江鵠、張飛的表情中似也露出了一點輕快之態,這才知道不但是自己,便是連張飛、江鵠這兩個久從許仲的猛將適才於帳內時也是頗受威壓。

  許仲到陰平的次日,孫河率部抵達。

  因孫河隻帶了三百余人,與其說是來與許仲並肩作戰的,不如說他是以地主的身份來給許仲做向導的,所以許仲沒有給他安排任何的具體作戰任務,而是請他隨在中軍與自己一起行動。

  又到次日,許仲一聲令下,三軍開拔,出了陰平,向西北方向進發。

  日行六十裡,許仲部行軍兩日,到達合鄉。

  此地為東海郡最西北之一縣,是趙雲的防區,現有安民校尉陳容駐扎。

  因了此縣挨著魯國,所以陳容平時的主要任務就是防備魯國黃巾流竄入東海地界,而今許仲將要入魯,當黃巾戰不利時,固然他們的主力不會蠢到遁入東海,但小規模的散兵卻有可能會向北逃竄進入東海,由此可以想見,至少在近期,許仲完成入魯作戰之前,他於戒防魯國黃巾南下入境這一塊兒上的任務都將會比以前更重。

  許仲令各部在合鄉休整一晚,第二天,北上數裡,渡過南水,再行十余裡,進入到了魯國境內,從這裡再向西北行六七十裡是騶縣,向東北行百余裡是卞縣。

  按照既定的部署,臧霸和許仲在這裡分道。

  臧霸率部去騶縣城外設防,以阻騶縣黃巾出城往援卞縣。許仲則率主力徑往卞縣。

  臧霸部都是泰山兵,許仲等人不熟,為使兩邊的軍情能夠順利溝通,許仲把郭嘉派去了臧霸軍中,並撥了一屯騎兵扈從郭嘉。戰陣之上,刀槍無眼,許仲知郭嘉極得荀貞的愛用,出於保證他安全的目的,給他撥的這一屯騎兵乃是調自張飛帳下的陷陣都尉部。

  “陷陣都尉”是荀貞軍中的一個固定編制部隊,凡主官為中郎將以上,也即於戰時有資格單獨成軍的,其帳下皆有此編制,少則一部,多則二三部。

  每一部的兵卒數目都不多,通常步卒的話,一部百余或二三百人,騎兵的話,一部數十或百騎,人數雖都不多,但既名為陷陣,是被各軍專用之攻強克堅、斬將擘旗的,所用自然皆為選卒,從軍官到兵士都是各軍中最精銳的,配與使用的武器裝備也都是各軍中最好的,步卒用的甲盾、戟矛、刀弩都是一等一的軍械,騎兵用的兵械也都是上佳之物,別的不說,隻說馬鎧,荀貞軍中現共有馬鎧百余領,除少數分給了高級軍官使用,余下的便皆在陷陣營中。

  張飛雖還只是校尉,但因其武勇,也為表示另眼相待,荀貞特令辛璦配給他了一部陷陣士,共八十騎,分為兩曲、四屯。

  許仲拔了其中一屯保護郭嘉,看似只有二十騎,人數寥寥,但在亂戰之時,此二十騎可當二百騎,實是一支非常精銳的力量,即便臧霸竟不敵騶縣黃巾,也足可保郭嘉無事了。

  一支較為完整、可以獨立作戰的部隊,必然是由各類兵種共同構成的,只有用最適當的方法把不同的兵種合理地組合在一起,才能發揮出這支部隊最大的戰鬥力,所以,早在最初起兵時,荀貞就對部隊中各兵種的構成組建非常重視,後通過對皇甫嵩等名將編制本部兵種辦法的學習以及幾次大規模獨立作戰的實踐,現下,他麾下的各步軍都已經形成了三線作戰體制。

  第一線是由陷陣、鉤戟、中壘、甲盾等重甲精銳士組成的突擊力量或防禦中堅,第二線是由蹶張、積弩、柘弓等遠程兵種組成的各協同作戰部,第三線是由普通兵卒組成的主力作戰部。

  此外,根據不同的情況,會配給步軍一些騎兵部隊。

  比如這次許仲入魯,他部下的兵種構成就是遵循的這一體制原則。

  這個三線作戰體制看起來很簡單,但在構建的過程中還是遇到過不少困難的,首先,要有足夠多的重甲士和弓弩手,其次,要有足夠多的兵械甲盾,再次,兵員、軍械都有了,建制編成了,也不是立刻就能發揮出最大戰力的,還需要經過一定數量的實戰磨合,讓各級軍官深刻了解到不同兵種的能力,學會指揮他們協同作戰,同時,更得讓各兵種之間學會配合。

  從荀貞起兵到現在已有七八年了,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摸索、訓練和實戰,他的這個三線作戰體制直到攻徐州時才見到了優異的成效,也正是因為在徐州一戰中見到自己的這個作戰體制已經較為成熟,故而,荀貞才有面對魯國境內的十余萬黃巾、卻隻調遣三千嫡系部曲的底氣。

  許仲入魯國後,每日都會給荀貞發送一道軍報,閱讀他的軍報是荀貞每天必做的一件事。

  這日,許仲入魯國後的第四天,荀貞接到了他“今渡泗水,破北岸賊千余,進至卞下,已圍三面”的軍報。軍報是許仲昨天寫的,所以這個“今渡泗水”雲雲說的其實是昨天之事。

  魯國境內並非只有卞縣等三座縣城中才有黃巾,除此三縣內的主力,三縣外的鄉間野上亦還有一些別部兵馬,因而許仲、臧霸、孫河等率部入境後,雖還沒有展開大的作戰,但與這些散布鄉野間的黃巾別部卻已是接戰數次。

  許仲之前三天從魯國送到州府的軍報中皆有“今擊潰賊若乾”的描述,不過此前擊潰最多的黃巾部曲也就是二三百人,少的乃至有百余人的,這些應該都是散布於鄉間的黃巾別部,然於此道軍報中,昨日他渡過泗水之後卻擊破了對岸的黃巾千余之多,這千余黃巾明顯就非黃巾別部,而必是為卞縣城中的黃巾主力所派、試圖阻擋許仲率部渡泗水的一支阻擊部隊了。

  許仲在軍報中沒有提及本部的傷亡情況,對整個作戰過程的描述也只有簡單的一句“破北岸賊千余”,看來這一場仗打得並不激烈,這倒是讓荀貞不覺有些奇怪。

  這魯國境內的黃巾多是轉戰多地,不少是中平元年便揭竿造反的,其中的積年老卒著實不少,按說戰鬥力不應如此不堪,在佔據了地利的優勢下,居然還被許仲輕松擊破,這其中必有玄機。荀貞思忖片刻,給許仲回文一道:“魯國黃巾歷戰青兗,老卒頗多,臨水設防,而不當將軍一擊,此定驕兵之計,將軍當防有詐,攻戰務必謹慎。”寫畢,著人立刻送出。

  郯縣離卞縣二百多裡地,便是快馬不停,待這道回文送到許仲軍中,也得是一天后了,不過雖然如此,荀貞對許仲會否中黃巾此計卻並不擔心。他心道:“君卿臨敵,向不驕恣,又有志才在軍中,此縱果為卞縣黃巾的驕兵之計,想來也定是無功。”

  也確是如此,黃巾即使用計,又如何能騙得過許仲和戲志才?事實上,荀貞的這道回文寫不寫都行,只是他身為主帥,既看出了黃巾是在用計,便不能不予理會。

  待此回文被堂外小吏拿去給信使傳遞,荀貞喚原中卿近前,問道:“公達可有送密報來?”

  因戲志才要從許仲入魯之故,為了讓他能更好地了解任城等地的情況,派去山陽、任城等地的細作早先由他負責,現下他去了魯國,重點轉到了臨敵作戰上,這些細作便轉由荀攸負責,匯總之後,荀攸會把重點擇出,抄錄兩份,一份給戲志才送去,一份上報荀貞,又因此事重大之故,所以凡荀攸上呈之密報,不經府吏的手,由原中卿或左伯侯接收,然後轉呈荀貞。

  原中卿答道:“今日尚無密報送來。”

  荀貞點了點頭,正要轉回堂中坐下,看見宣康急匆匆地從院外進來。

  因戲志才要從許仲入魯之故,為了讓他能更好地了解任城等地的情況,派去山陽、任城等地的細作早先由他負責,現下他去了魯國,重點轉到了臨敵作戰上,這些細作便轉由荀攸負責,匯總之後,荀攸會把重點擇出,抄錄兩份,一份給戲志才送去,一份上報荀貞,又因此事重大之故,所以凡荀攸上呈之密報,不經府吏的手,由原中卿或左伯侯接收,然後轉呈荀貞。

  原中卿答道:“今日還沒有密報送來。”

  荀貞點了點頭,正要轉回到堂中坐下,看見宣康急匆匆地從院外進來。

  宣康來入院中,登堂行禮,呈上了一份文書,對荀貞說道:“剛得到荀將軍和陳相從琅琊發來的急報,荀將軍偵知琅琊鹽豪欲圖生亂。”

  荀貞接過文書,展開細看,見這封密報是以荀成的名義寫的。

  上邊寫道:琅琊鹽豪私下串聯,謀欲生亂,據目前所獲情報,昌豨、尹禮與鹽豪來往密切,昌豨並數遣信使,往見孫觀、吳敦、孫康諸人,然近月以來,成數次宴請孫觀,察其言色,觀似無叛逆之意,然亦或為偽飾。陳登計雲:“可檄昌豨諸輩擊之,彼等如不擊,則由成親帶兵馬出開陽,先破鹽豪,還擊泰山諸營。”此議可否,候君侯之令。

  荀貞沉吟稍頃,問宣康道:“此密報中,仲仁所述的元龍之計,卿以為如何?”

  今日幕府輪到宣康當值,故此荀成的這封密報送達幕府之後,宣康是頭一個看的,關於密報中的“陳登之計”,他已有斟酌,此時見荀貞詢問自己的意見,當下答道:“臧霸已從許將軍入魯,昌豨、尹禮便是想和鹽豪一並生亂,也定不能成事。陳相此計,以康愚見,似可用也。”

  泰山軍中,孫觀、昌豨、尹禮、吳敦、孫康等數人雖皆有名於外,各掌兵權,每個人的帳下都各有部曲,但如論威望,卻是臧霸最高。

  也就是說,如果和鹽豪們暗中往來的人是臧霸,那麽這件事情就會比較嚴重,因為臧霸如叛,則孫觀等人必會從服。

  可現下臧霸不在徐州,若只是昌豨、尹禮有叛意,那麽首先,孫觀等人不一定會跟著一起反叛,其次,就算孫觀等人跟著一起反叛,因為群龍無首之故,也是很容易就能平定的。

  因而,宣康判斷說:“陳相此計,以康愚見,似可用也”。

  荀貞也是這麽個判斷。

  他心道:“昌豨諸輩如果有反意,確是正可借此鹽豪生亂之機,將他們一起剿滅平定!”又心道,“而今唯一所可慮者,是若昌豨諸輩果反,臧宣高在魯國會有何反應?”

  臧霸隻帶了千人的兵馬跟從許仲出討魯國黃巾,部曲太少,即便聽聞昌豨等人叛反的消息,料來他定也不敢與之呼應,但卻是極有可能會因擔心荀貞株連他的緣故,而從魯國叛逃去兗州等地。

  這件事情如真的發生,對荀貞而言之,沒有什麽事實上的損失,臧霸等泰山兵雖有不少軍馬,可不是荀貞嫡系,即便臧霸等人不反,短日內也定難指揮如意,有之固好,失之也不可惜,甚而還有好處:假想一下,如果臧霸真的叛逃去了兗州,不管兗州刺史劉岱收留不收留他,荀貞卻皆能由此而有了用兵兗地的借口。

  雖是如此,然就荀貞本心所思,他卻還是極不欲看到這一幕發生的。

  原因很簡單:

  臧霸等人是“降將”,盡管荀貞對待他們還不錯,又是升他們的軍職,又是給豐厚的賞賜,可實事求是地講,荀貞對他們的提防之意是確實存在的,別的不說,就隻說調臧霸出琅琊、改屯陰平一事,明眼人一看即知,除了分化泰山軍這一個緣故之外,沒有別的緣故可以解釋荀貞此舉,那麽一旦昌豨等人叛反、臧霸逃入兗州或別處的事情發生,話傳出去,荀貞提防泰山軍的事實難免就會被有心人誇大,以此來攻擊他“心胸狹小”、“不容降者”,甚至會說泰山軍是被他“故意逼反”的,這就將會不利於日後的攻伐戰事。

  故此,荀貞還是很不願意看到臧霸出逃這件事情發生的。

  他沉吟多時,對宣康說道:“回文仲仁、元龍,令他兩人密切監視琅琊鹽家及昌豨、尹禮,務保糜芳、姚頒安全。嚴令他兩人在得到我的軍令之前不許妄動。”

  宣康不解,說道:“今鹽豪將亂而尚未起,正當急擊之時,將軍卻緣何令琅琊不許妄動?”

  些許鹽豪生亂,即便待到他們準備妥當,正式起兵之時,就算再加上泰山軍諸營,固也非荀軍對手,甚或不需從外調兵,隻荀成部就可將他們擊敗,可行軍打仗,到底還是損耗越少越好,現下鹽豪尚未準備妥當,正是首發製敵的良機,從而才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荀軍自身的傷亡、輜重的損耗,可荀貞卻令荀成、陳登隻許監視,不許妄動,也難怪宣康迷惑不解。

  荀貞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又下了一道軍令,說道:“再給君卿去檄,述昌豨、尹禮與鹽豪勾連之事,並及此封密報,也一道寄去給君卿,叫他轉給宣高看一看。”

  宣康聽了荀貞此言,這下才恍然大悟,說道:“將軍是慮如昌豨諸人真反,藏將軍或會心不自安?”

  荀貞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又道,“給子龍也去一道密檄,叫他備下兩千兵馬,萬一魯國生變,又或琅琊生亂,即刻馳往。”

  宣康應道:“諾。”

  見荀貞沒有別的吩咐了,宣康拿著荀成的密報從堂上退下,回到堂邊的便坐裡邊,按照荀貞的意思,親自動筆,分別給荀成、許仲、趙雲各寫了一道檄文,遣人八百裡加急,立即送出。

  趙雲的駐地離郯縣最近,最先接到檄文,得檄當日,他便整軍備戰,此且不提。

  荀成第二個接到的檄文。

  宣康在給他的檄文中,把荀貞之所以令他“不許妄動”的緣由也寫上了,看罷檄文,荀成令人請來陳登,將檄與之,請他觀看,待他看罷,說道:“元龍,將軍檄文如此,君有何意?”

  陳登說道:“將軍仁厚,故寧舍擊賊良機,也要先等藏宣高表態。既是如此,你我自當體奉將軍之意,遵檄行事。”

  荀成說道:“我亦如此想。除此之外,我欲請孫觀再來開陽,以試其意,君以為可否?”

  “自無不可。”

  荀成之所以數次宴請,都只是請了孫觀,而這次,又是隻請孫觀,卻是三個緣故。

  首先,孫觀的駐地陽都離開陽最近,只有六十裡地,別的泰山諸將之駐地離開陽都較遠,而且如尹禮、孫康所駐之諸、東武二縣又臨著北海,有抵禦北海黃巾之責,沒有合適的借口,也不好請他們離營前來。

  其次,泰山軍的諸帥中,孫觀之地位僅次臧霸,加上他兄長孫康的部曲,他的部曲人數也是僅次臧霸,只要把握住了他,余下如昌豨諸輩,便是反叛也無大慮。

  再次,陽都和開陽都在沂水以西,掌握住了孫觀,日後如果真要用兵討剿昌豨諸輩,那麽就可以直接渡沂水而東,於戰事的進展上也會頗有利。

  荀成、陳登議過,荀成即遣人去陽都,又一次邀請孫觀來開陽。

  孫觀得到邀請,於兩日後抵至開陽。

  荀成設宴款請,於席上細細察其言行,覺其並無隱瞞之貌,似是真無反意。

  雖是如此,然荀成這次宴請孫觀,卻沒有像前幾次一樣沒多久便送他回陽都,而是找尋借口,連宴不止,不放他回營。

  魯國前線,許仲是最後一個接到檄文的。

  看過檄令,許仲一邊傳令部曲注意後方,以防臧霸從騶縣拔營,由後偷襲本軍,一邊遣人把荀成的密報送去給了臧霸。

  臧霸收到密報,大驚失色。

  魯國前線,許仲是最後一個接到檄文的。

  看過檄令,許仲一邊傳令部曲注意後方,以防臧霸從騶縣拔營,由後偷襲本軍,一邊遣人把荀成的密報送去給了臧霸。

  臧霸收到密報,大驚失色。

  收到密報之時,臧霸屯兵在騶縣城外,與騶縣的黃巾軍已數有交戰。

  他帶的兵馬雖然不多,但因這是他投到荀貞帳下後的首次出戰,存了立功的心思,所以其所帶之部曲皆是從本部中抽選出來的精銳,又只是防守阻敵,不是主動進攻,所以騶縣的黃巾軍雖然數次出城猛攻,意圖救援已被許仲圍困的卞縣,可終究卻不能成功。

  臧霸看了密報,坐立難安,起身在帳中來回走動。

  時在帳中有四五個臧霸左右的親近軍官,見他這般模樣,都覺詫異。

  因便有人問道:“可是許將軍在卞縣戰事不利?”

  這幾個軍官隻知這道密報是從許仲處傳來的,不知密報內容,故有此猜測。

  臧霸說道:“許將軍提精卒,圍擊疲賊,卞縣雖尚頑抗,然克城指日可待。”

  “既非許將軍戰不利,將軍緣何面現驚容,似有不安之態?”

  “這是因為我恐琅琊將有變矣!”說著,臧霸把密報和許仲隨密報一起送來的附信遞給發問的軍官看。

  這軍官看罷,又把密報和附信傳給其他人看。

  諸人盡皆看了,也像臧霸一樣,都是驚至色變。

  先前發問的那人驚道:“這、這……,鹽豪欲亂,而昌校尉與尹校尉卻與他們來往密切?……將軍,許將軍在附信中說,此道密報是由幕府送至,特命他轉交給將軍觀閱,這也就是說,此道密報乃是君侯令許將軍把之轉給將軍的,君侯此為何意?難道是懷疑將軍了麽?”

  臧霸說道:“君侯如是疑我,就不會讓許將軍轉此密報與我。”

  幾個軍官中有人說道:“不錯。將軍今領兵在魯,出征於外,君侯如是疑將軍,就定不會轉此密報與將軍看,而是會召將軍回州府。”

  先前發問那人問道:“那君侯是為何意?”

  同意臧霸判斷的那人答道:“君侯的意思已經表現得很明白了。”這人接著轉過視線,看向臧霸,對臧霸說道,“君侯這是在等將軍表態啊。”

  琅琊沿海的鹽豪若是生亂,荀貞必要平叛,而又若是昌豨和尹禮果真牽涉其內,與鹽豪一起作亂,那麽想來荀貞對他兩人也自是不會客氣的,故此,荀貞現下將此密報轉給臧霸,用意可以說是有兩個:首先,是提前通知臧霸有這麽件事,其次,也正是為了看看他會有何反應。

  一邊是泰山軍的自己人,一邊是新近投靠的主上,臧霸在此二者中,實是難以抉擇。

  因而,以他之果斷能決,此時此刻,卻也不由繞帳來回,無以決斷。

  軍官中又有人說道:“將軍此前屢曾有言,說君侯明仁,高族子弟、當今名將,真有人主之姿,自從君侯以來,昌校尉不顧君侯恩遇,數有怨言,將軍多次勸說,而於今看來,卻是竟皆無用,既然如此,……將軍,以下吏陋見,索性便由昌校尉去罷!”

  何為“索性便由昌校尉去罷”?

  此話中的意思自然是:臧霸既已仁至義盡,多次勸說昌豨,而無有效果,那麽當下之時,為了個人的前途功名,也只能舍掉曾同為泰山軍帥的這份情義,放棄昌豨了。

  臧霸歎道:“天下兵亂,群雄紛起,我等既非身出名族,又非仕宦顯貴,而所以能立足當世,先得陶恭祖厚待,又為君侯看重者,無它,唯重義之故也!誠如卿言,君侯,明主也,我自當舍昌豨而效忠誠,可是……。”

  “可是如何?”

  “可是我卻又擔憂啊!”

  “擔憂什麽?”

  “今如舍昌豨,則是我等棄義,義一旦棄,則泰山之心將散,由之往後,你我所以能夠立足於世的資本恐怕也就將不複再存矣!此即我之所憂也。”

  所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臧霸是個明智的人,他能看出荀貞是個明主,同時也深知他自己所以能夠得到荀貞重視的資本是什麽。

  他的資本不是他的出身、不是他的能力,而是泰山兵這個軍事集團,正是因為了這麽一個軍事集團,所以他才能先得到陶謙的厚待,又得到荀貞的重視。現今昌豨有可能會卷入到鹽豪的作亂中,如果在這個可能會決定昌豨生死的時刻,他選擇了荀貞,舍棄了昌豨,那麽可以想見,泰山兵這個軍事集團中的諸多軍帥必定就會由此而各有心思了,換而言之,他在泰山兵中的地位就將會不複如今這般的一言九鼎,這也就是說,他將會失去他的“立世之資”。

  建議臧霸放棄昌豨的軍官說道:“將軍此憂甚是。然以下吏愚見,將軍之此憂乃是將來,而昌、尹二校尉之事卻是眼下。只有顧了眼下,才能說及將來啊。”

  臧霸知道這個軍官說得是對的。

  大丈夫遇事當斷,不斷則亂。

  昌豨、尹禮如叛,擺在臧霸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麽效忠荀貞,要麽與昌豨、尹禮一起反叛,以荀貞的兵馬精銳,反叛必是不能成事的,如此,就只有選擇效忠荀貞。既然只能選擇效忠荀貞,與其當下遲疑不決,引得荀貞生疑,自是不如立刻表態,獻輸忠誠。

  臧霸歎道:“罷了,也只能如此了。”

  他回到案後,在席上坐下,鋪紙磨墨,親自提筆給荀貞寫了一封信。

  信寫畢,封好印泥,他即刻遣人送去州府。

  兩日後,荀貞收到了此信,展開閱看。

  見信上寫道:鹽家因利智昏,不辨形勢,跳梁之醜,縱便逆反,明將軍坐使兵擊,不足定也。豨、盧鄉野愚夫,竟受鹽家惑,如真俱叛,霸請往定。魯地黃巾轉戰歷年,已近疲兵,許將軍圍卞將克,賴明將軍之威,霸數小戰,亦稍破騶賊,旬月之內,捷報必達。聞將軍幕府之中,舍人俱皆才俊,霸子無賴,頑劣不堪,竊願送子入府,令聞芝蘭之香,伏請明將軍首肯。

  今日幕府裡輪到徐卓上值,因而此信是徐卓送來的。

  荀貞看罷,笑對徐卓說道:“宣高想送子入府,請我辟為舍人。卿意何如?”

  袁綏、宣康、徐卓、郭嘉四人掌著幕府中的大小軍情,鹽豪欲亂、昌豨和尹禮牽涉其中,以及荀貞命將荀成的密報轉給臧霸之事,徐卓俱皆知曉,聞得荀貞此話,他也頓時笑了起來,說道:“臧將軍倒是個明智的人。”

  “不但明智,而且重義啊!”

  臧霸在信中不呼昌豨、尹禮的大名,而是稱其小名,又說他兩人是“鄉野愚夫”,看起來是充滿了蔑視之意,可也正是因了這份蔑視,才是在婉轉地向荀貞求情。

  何為“鄉野愚夫”?形不成威脅的人。既然形不成威脅,那麽如是日後昌豨、尹禮真的叛亂,待他二人兵敗被擒,自然也就是殺或不殺都無所謂的了。

  徐卓問道:“藏將軍既有遣子入府之請,他這份忠誠,明公卻是不可不顧啊。”

  “那是自然。幕府可即下行文,辟宣高子為舍人。”

  徐卓應諾。

  徐卓問道:“藏將軍既有遣子入府之請,他這份忠誠,明公卻是不可不顧啊。”

  “那是自然。幕府可即下行文,辟宣高子為舍人。”

  徐卓應諾。

  令徐卓擬文,以幕府的名義行檄,辟臧霸之子為幕府舍人之後,荀貞給荀成回信:同意了他此前密報中的計劃,允許他便宜行事。

  荀成的密報是在數日前送到郯縣的,此時荀貞的回文送至,與當日相比,琅琊現今的形勢已有了變化。之前,荀成只是探知鹽豪或將作亂,而現下,已不但非常確定鹽豪將要作亂,並且連鹽豪叛亂的時間都打探出來了一個大概:早則十日後,遲則半月內,鹽豪必亂。

  根據線報,鹽豪不是獨自作亂的,除可能會有泰山兵的部分參與之外,鹽豪們還找了琅琊沿海的海盜為外援,他們的計劃是:利則攻佔琅琊,不利則浮海外逃。

  琅琊這個地方,西邊臨著泰山,東邊臨著海,民風向來堪稱輕剽,不少的當地惡少年都是入則為民,出則為盜,若遇捕急,即索性浮海而出,躲避風頭。

  兩漢之際,新莽之時,琅琊海曲縣有一婦人,其夫姓呂,因此,她被人尊稱為呂母,其家為當地的一個豪強大戶,家資數百萬,她的兒子在縣中為吏,犯了小罪,而卻被縣令從重處罰,給殺掉了,呂母為此銜恨,散衣食,厚養少年,數年,聚集得了數十百人,一起入到海島上,召和亡命,眾至數千。呂母遂自稱將軍,引兵還攻海曲,攻破了縣城,抓住了縣令,不顧縣中吏員們的求情,將之殺死,以其首祭其子塚,給其子報過仇後,她又帶著手下的這些人複還海中,一來當時天下已然將亂,二來她出沒海上,官兵也無從追拿,故竟是雖破縣城、殺朝廷命官,而終卻無事。

  呂母的故事在琅琊當地傳得很廣,沿海的那幫鹽豪明顯是以她為榜樣,想效仿她的舊事,叛亂如成,則割據琅琊,倘若不成,也可逍遙海外,性命無憂。

  這次請了孫觀到開陽之後,荀成一直留著他,沒讓他回陽都駐地,此時接到了荀貞的回文,荀成即令人去請孫觀來見。

  孫觀不是傻子,此前數次應荀成的邀來開陽,荀成沒有一次說不讓他走的,而唯獨這次,他雖已先後三次提出想回陽都了,可荀成卻搪塞再三,一再用些借口,不放他離開。老實說,孫觀已經非常不安了,正在不安之際,忽得荀成相召,他更是忐忑。

  孫觀就在荀成的將軍府內住,住所離正堂不是太遠,他出了院子,走沒多遠,就心覺不妙。雖然來召請他的人黑衣革冠,是個文吏,可將軍府內,出了院子後,目之所及,沿途所經,不知何時,已俱是披甲持戈的武士,時當上午,春光明媚,而甲戈間的森寒殺氣卻撲面而來。

  孫觀到底有當年輕俠尚氣的底子,又從軍多年,膽色還算頗壯,因而雖是越來越心驚不安,腿也漸漸覺得輕飄了,可勉強還能沉住底氣,步履上還是尚能走穩,一段不遠的距離,他覺得像是走了許多的時辰,終於到了堂外,他探目往堂中看去,第一眼就看見了荀成。

  荀成也穿上了甲衣,正跪坐在堂上正中的案後,雙手放在膝上,也在向他看來。

  很快,荀成的聲音從堂中傳了出來:“仲台來了?快快請進。”

  孫觀忙大聲應道:“是。”

  前邊引路的文吏側過身,往邊兒上讓了讓,說道:“孫校尉請登堂。”

  孫觀忙又低聲應道:“是。”

  這文吏不過百石,孫觀身為校尉,秩比二千石,兩者間的地位差距可謂天壤之別,孫觀回應得這麽客氣,倒是讓這文吏有點吃驚,不過荀成就在堂上坐,他卻是不敢多話,回敬孫觀了一個笑臉,肅手請他入內。

  這文吏的品秩太低,沒資格入堂,目送孫觀的登入堂中後,他一邊心中想道“聞聽泰山諸校尉俱是鄉野輕俠的出身,卻不意孫校尉非但無有粗俗之態,而反頗君子循循”,一邊自到堂外的廊上侍立。

  孫觀登入堂上,看到除荀成外,陳登、高堂隆俱在,此外,還有幾個荀軍中的中高級軍官,一眼看去,這數個軍官他都認識,分是原平虜校尉、現遷為左軍校尉的陳午,騎軍的軍司馬陳即,和陷陣都尉、鉤戟都尉、甲盾都尉、蹶張都尉、柘弓都尉等數個荀成帳下有名的猛將。

  ——陷陣都尉、鉤戟都尉、甲盾都尉、柘弓都尉、蹶張或積弩都尉,此數個都尉職,如今在荀貞的軍中已是固定的編制職位,凡中郎將以上,也即凡可單獨成軍的一個部隊編制之內,其軍中必有此類軍職,顧名思義,從這幾個都尉職的起名上就可看出,它們分別是對應的不同兵種,陷陣對應的是攻堅破城的死士部隊,鉤戟對應的是重裝步兵進攻部隊,甲盾對應的是重裝步兵防禦部隊,柘弓對應的是弓箭手部隊,蹶張或積弩對應的是弩手部隊,這幾個都尉編制的部隊大多歸中郎將直接統帶和指揮,俱是一軍中的精銳。

  現下在開陽駐扎的荀軍總共有三支,一支是陳午的部隊,一支是陳即的騎兵,再有便是荀成直管的親兵和五都尉部,而今陳午、陳即、五都尉俱在堂上。

  孫觀下拜行禮。

  荀成笑道:“快快請起入席,你我也是相識多時了,何必總是如此拘禮?”

  孫觀應是,起身入座。

  荀成說道:“仲台,今請君來,是為了一件小事。”

  孫觀連忙站起身,垂手應道:“請將軍示下。”

  “說了無需拘禮,你怎麽還是這麽客氣?君請先坐下,我再說。”

  “是、是。”孫觀忙又坐下。

  “近日接報,沿海鹽豪與海盜勾結,將欲作亂。仲台,君在琅琊日久,較之陳校尉、陳司馬諸君更為熟悉和了解琅琊的地形、人情,我意請君出兵,為我先鋒,剿滅鹽豪。君意如何?”

  孫觀完全沒有料到荀成召他來,居然是為了鹽豪欲圖作亂之事!

  鹽豪圖謀作亂的事兒,他此前知道不知道?要說詳細的內情,他可能不知,但單就這麽一件事兒說,他卻是早已從昌豨處有所知聞了。只是,在得知了此事後,他雖不想和昌豨一起叛亂,卻也不想當一個告密者,壞了昌豨的性命,故而一直沒有將此事上報給荀成。

  此時驟然聞得荀成說出此事,真如旱地霹靂也似,在剛聽到“鹽豪與海盜勾結”時,他以為荀成已經知道了他和昌豨的書信來往,差點就要倉急地起身再次伏地,向荀成請罪了。

  好在荀成的語速不慢,也沒繞關子,直截了當地就說到了本意。

  聽完荀成的話,知道了原來荀成不是要治他的罪,而是要調他的兵馬去剿滅鹽豪,孫觀心頭頓覺一松,強自鎮定,起身下拜,說到:“將軍軍令,觀豈敢不從?”說完這句話,他感到後背一陣涼意,卻是早就出了一身冷汗,而直到此時,心情稍微放松下來,方才感覺到了。

  此時驟然聞得荀成說出此事,真如旱地霹靂也似,在剛聽到“鹽豪與海盜勾結”時,他以為荀成已經知道了他和昌豨的書信來往,差點就要倉急地起身再次伏地,向荀成請罪了。

  好在荀成的語速不慢,也沒繞關子,直截了當地就說到了本意。

  聽完荀成的話,知道了原來荀成不是要治他的罪,而是要調他的兵馬去剿滅鹽豪,孫觀心頭頓覺一松,強自鎮定,起身下拜,說到:“將軍軍令,觀豈敢不從?”說完這句話,他感到後背一陣涼意,卻是早就出了一身冷汗,而直到此時,心情稍微放松下來,方才感覺到了。

  郯縣,州府。

  正堂左側的廂房,也即幕府平時輪值辦公的室內,其牆壁上懸掛著三幅地圖。

  最中間的一幅是整個大漢十三州的全輿圖,這幅全輿圖的構圖繪製比較簡單,隻區劃出了十三州和各個州內所有郡國的地域范圍,以及各州內主要的山川、河流。

  全輿圖的左側是徐州和鄰近之青、兗、豫、揚等幾個州與徐州接壤部分的區域圖,這幅圖的構圖繪製稍微複雜一點,除了州界、郡界以及山川河流外,還有徐州境內荀軍各個駐扎地點的圖標顯示以及青、兗等各州內目前所知的州軍、黃巾等各種武裝力量駐扎地點的圖標顯示。

  全輿圖的右側是徐州北部地區和兗州東部地區的局部圖,這幅圖的構圖繪製最為細致,不但有州界、郡界、山川河流、包括荀軍在內的各武裝力量的駐地圖標顯示,還有道路、鄉裡、戶數乃至各處武裝力量人數的具體標示,——當然,這個各處武裝力量的人數,除了荀軍外,都是通過情報大致估算出來的。

  和荀貞前世時所認為的不一樣,事實上,當下地圖的繪製方法以及測繪精度都已經非常先進了,就拿這三幅地圖來說,都是按照不同的比例尺精確繪製出來的,尤其是地圖中的主要顯示區域,——也即地圖中主要繪製的區域,比如第二幅圖中的徐州地區和第三幅圖中的東海、泰山地區,在按照相應的比例尺換算之後,與實地的距離幾乎沒有什麽相差,精度是非常之高的。

  除了精度之外,並且這三幅地圖都不是黑白色,而皆為彩繪。首先,主要繪製區域的顏色和其它區域的顏色不同;其次,山川河流、道路鄉裡等不同的標注內容,按照不同的類別,顏色也皆各不相同,整體而言之,地圖掛在牆上,人拿眼看去,不需細辨,即可一目了然。

  此時在第三幅地圖的前邊,站了三四個人。

  為首的是荀貞,余下的分是荀攸、宣康和徐卓。

  宣康拿了一道軍報,正在向荀貞匯報:“將軍,孫觀部已渡沭水,過了崢嶸谷,將到海曲了。”

  這第三幅地圖和另外兩幅地圖相比,除了繪製得更加細致之外,還有一個顯眼的區別,即是:有好幾面顏色各異的小旗被釘在了此圖之上。

  聽完宣康的這句匯報,徐卓從旁邊的案上拿了一面紅色的小旗,用毛筆在上邊寫了一個孫字,然後把它釘在了臨近海曲的位置。——這紅色的小旗所代表之正是荀軍。

  荀攸在旁問道:“昌豨、吳敦、尹禮、孫康諸部現下各在何處,可有異動?”

  宣康手中的軍報是由荀成的信使剛剛快馬送到的,在這道軍報中,荀成不但匯報了孫觀部的動向,昌豨等部、包括荀軍的陳午等部目前之動向也皆有匯報。

  宣康一邊細看軍報,一邊答道:“為防北海黃巾南下侵擾,孫康、尹禮兩部奉令屯守駐地,嚴防戒備,至少截止此道軍報送出時皆尚無異動;吳敦部奉令封鎖海曲、琅琊兩縣和海上的通道,他已經在封鎖中了;昌豨部的主力雖尚未出莒縣,但先鋒已經開拔,正往琅琊縣前進。”

  徐卓又拿了兩面小紅旗,一面上書吳字,釘在了海曲、琅琊兩縣的海岸線間,另一面上書昌字,然後將之釘在了莒縣與琅琊間。

  把這兩面小紅旗釘好後,徐卓退回到荀貞的身邊,說道:“昌豨與孫觀是相繼接令,而今孫觀部已過崢嶸谷,將至海曲,與吳敦部匯合了,而昌豨部卻才剛遣出先鋒不久,……將軍,看來從莒縣傳來的情報說得沒錯,泰山諸校尉裡,唯此昌豨最為不馴啊。”

  荀貞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宣康說道:“便是不馴又能如何?到最終不還是得老老實實地奉調出兵麽?”

  荀攸又問道:“仲仁各部現各在何地?”

  “除荀將軍親率陳左軍、陳即等各部隨行在孫觀部後方之外,其余各部皆在各駐地屯守。”

  徐卓又取了一面小紅旗,寫了一個成字上去,將之釘在了孫字小紅旗的西邊。

  荀貞問道:“糜芳和姚頒現在何地?”

  “已經奉君侯的命令,現已暫停榷鹽,皆在海曲。”

  “琅琊鹽豪於亂”這個事件中,對“鹽豪於亂”的這個本身主體,荀貞是一點也不擔心的,區區幾個鹽豪,能亂出什麽來?他首先擔心的是糜芳的安全,畢竟糜芳是糜竺之弟,萬一在此事件中有個閃失,不好給在立下過功勞的糜竺交代,其次擔心的是泰山兵。

  聽了糜芳、姚頒已暫停榷鹽,他點了點頭,看著地圖沉吟了片刻,說道:“給仲仁傳道軍令:待剿滅鹽豪後,命孫觀、昌豨、吳敦三部先不要歸駐地,命此三部暫集結琅琊縣,進行統一整編,然後再候我的軍令,給他們另行安排駐地去所。”

  泰山諸將裡邊,藏霸是識時務者,先是在被調出琅琊後,他並無牢騷傳出,接著又在前不久

  自請遣子入質,算是已經俯首聽命,既然他這個泰山兵的“主帥”已經聽命,那麽就可以進行接下來的步驟:對泰山兵的各部進行統一的整編了。等到整編完成,不能說泰山兵便能就此徹底融入到荀軍之中,但至少“泰山兵成建制地集體叛亂”的可能性即可由此降為最低了。

  荀攸等人應命。

  荀攸問道:“孫康、尹禮兩部可需要整編?”

  “待整編過孫觀、昌豨、吳敦三部,再整編孫康、尹禮兩部。”

  荀攸讚同地說道:“分開整編自是最好,君侯此乃老成穩重之策。”

  借著調動孫觀、昌豨、吳敦三部剿滅鹽豪的機會,先把此三部進行整編,然後再對孫康、尹禮部進行整編,把他們五部兵馬分開整編,可以把他們或許會因不願整編而掀起作亂的可能性減低到最小。

  問過了糜芳,又下過了待剿滅鹽豪後,先對孫觀等三部進行整編的命令之後,荀貞才問起沿海鹽豪的情況,他問道:“沿海鹽家現下有何動靜?”

  宣康把荀成的軍報翻到最後一頁,邊看邊說道:“吳敦部截斷了海曲、琅琊兩縣與海上的通道,並封鎖了海曲、琅琊兩縣與城外的進出,此兩縣內的鹽家倉皇懼駭,已有兩戶上書縣中,自請獻出鹽場了。”

  琅琊郡臨海的共有兩個縣,便是琅琊和海曲,因為地利的關系,此兩縣中的鹽豪最多,欲圖叛亂的鹽豪也是以此兩縣為主,他們現下還正在做叛亂的準備,而荀軍已經進發,吳敦的行動尚算迅速,不但隔斷了他們與海盜的聯系,而且海曲、琅琊兩縣與外界的交通也已被封鎖,面對這種如泰山壓頂一般的情況,此兩縣中的鹽豪束手無策,想來等到孫觀、荀成的兵馬到達海曲、琅琊縣外之時,主動請求獻出鹽場的鹽豪還會更多。

  荀貞既問起了鹽豪的動靜,宣康遂便問道:“如這些鹽豪因懼我軍威勢而不再起亂,並都把鹽場獻上,那麽該如何處置他們?”

  荀貞來到這個時代之後,通過這麽些年的觀察、了解,深深認識到了:之所以近代以來朝政混亂,中央集權的不斷弱化是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而中央集權之所以會不斷的弱化,其根本原因正是因為地方豪強的勢力過於強大。鹽豪,當然也是地方豪強的一種。

  對這類盤踞郡縣,以錢勢凌人,以致凌駕於地方政權之上或是通過被辟除到郡縣的宗族子弟而掌握了地方政權實權的豪強,不管是為了鏟除強豪,從而扶助地方的弱小,還是為了鞏固其本身在徐州的政權統治,荀貞當然都是要將之鏟除掉的。

  以前是沒有借口,不好下手,現下有了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這幫鹽豪圖謀與海盜勾結、起兵作亂,那麽自是無輕輕將他們放過的道理。

  因而,對宣康的問題,荀貞回答說道:“凡有實據參與到圖謀作亂中者,依律處刑。”

  宣康、徐卓跟從荀貞日久,很受荀貞政治、人文等方面思想的影響,對豪強之流也無好感,聽了荀貞此話,兩人皆無異議。

  荀攸深知要想把徐州牢牢控制在手,必須恩威並施,荀貞自掌徐州至今,“恩”施了不少,“威”還沒怎麽用,現下鹽豪於亂之事,正是立威的一個好時機,因對荀貞的決定也無異議。

  荀貞又看了片刻地圖上琅琊的區域,把目光轉到了魯國。

  相比琅琊,魯國才是荀貞現在最重視的地方。

  荀攸深知要想把徐州牢牢控制在手,必須恩威並施,荀貞自掌徐州至今,“恩”施了不少,“威”還沒怎麽用,現下鹽豪於亂之事,正是立威的一個好時機,因對荀貞的決定也無異議。

  荀貞又看了片刻地圖上琅琊的區域,把目光轉到了魯國。

  相比琅琊,魯國才是荀貞現在最重視的地方。

  初平三年,公牧徐州。

  三月,與荀彧定使流民歸鄉著籍、郡縣獲流諸政,又禁殺嬰,女子十五不嫁增罰至十算,給七十以上老者米酒肉,折半給八十以上老者數。

  公與彧禁殺嬰,懷妊者給米糧,誕子,免賦役,殺嬰與殺人同罪,數年,徐州得子數萬,多以“荀子”、“荀女”名之。昔賈彪治新息,活嬰千數,今公與彧德更高矣。彪兄弟三人,號為三虎,荀爽兄弟八人,號為八龍,賈虎荀龍其名當時,而彪與爽不相能。

  荀彧建言興修水利,又建言可分軍屯為民屯,既精軍屯,又實郡縣,公皆從之。一年,蒲滬修三郡陂塘,得良田四萬余頃,二年,州得糧百萬石。

  公行榷鹽之政。

  糜氏家世煮海,公親書信與糜竺:“夫國貧者,不能強兵,不強兵,無以勤王,今州用匱乏,思榷鹽以補。孫子雲:法令不能獨行,得人則存。君家三世煮海,素聞君弟才練,舍騏驥而弗乘,焉遑遑而更索?欲屈君弟司鹽,未知尊意何如?去歲作百辟刀五枚,橫野、冠軍、先登、彭城都尉,各一枚,余一,贈君,美君贈僮客之功。”竺接信,即令弟芳領任。

  公遂下辟除:夫功未必皆野戰也。昔賈複請擊郾賊,世祖笑曰:“執金吾擊郾,吾複何憂。”糜君智深才能,致遠任重,今則其時。授司鹽都尉。以便宜從事,勿複先請。

  徐人反對者頗眾。王朗族人有煮海者,請郎諫公,郎命族人從公檄令,複上書州府,言“候司鹽至郡”,公示其意。張紘默言。張昭初諫,繼而改意。陳登深知公意,亦上書支持。

  公舉陳登茂才,察袁綏、步然廉吏,檄郡國舉孝廉。【初舉茂才、察廉並徐州孝廉】

  陳群上言,今初臨州,當舉孝廉。公檄郡國:海內凌遲,至尊蒙塵,此正忠臣義士共舉王事之秋。子曰:事親孝,故忠可移於君。郡國舉孝廉,如舊年數。

  公舉張昭、張紘茂才,俱辭不受,遂舉陳登茂才。魯肅、糜竺俱得舉。五郡國共舉孝廉計十二人。

  上巳日,公與群臣等飲於沂。時共飲者有張昭、張紘等府吏,荀彧、辛璦等股肱,又飛檄召趙雲自襄賁至。春和景明,坐皆美材,群儒談《詩》詠歌,諸將講兵論武,公於中觀之,心神暢悅,不覺與左右說道:“俟天下定,當使萬民同享此樂!”

  潁川諸士至,公為起宅院五十余座,名之“梧桐裡”,州人呼為“潁川裡”。諸士或攜家眷,戲志才諸君家眷皆至,公於郯縣北城近州府處,令起宅院,別成一裡,樹栽梧桐,分與諸士家居。諸士多潁川人,州人呼為“潁川裡”,又稱“冠蓋裡”。許仲、荀成、辛璦亦入居此裡。武臣居此裡者隻此三人。

  荀悅上言,請禁私殺。公從之。悅上言:“兵亂以來,法不能行,民至仇殺不絕,可令禁私殺。”公從之,檄郡縣。

  公檄郡縣:《春秋》之義,子不報仇非子也,而建武中興,申明舊令,永元之際,廢除《輕侮》,何也?法令不為之減者,以相殺之路不可開故也。兵亂以來,十亡二三,民之存者,尚相殺乎?自今以後,宿有仇怨者,皆不得相仇,牧守依法平決。有義,報州府。

  劉曄上言,請禁殺奴婢。公從之。曄上言:“近年以來,律法廢弛,多有殺奴婢者。‘天地之性人為貴’,‘敢炙灼奴婢,論如律,免所炙灼者為庶民’,此世祖之詔。今可重申州內,以正國刑。”公從之,檄郡縣。

  公檄郡縣:“天地之性人為貴,其殺奴婢,不得減罪”,“敢炙灼奴婢,論如律,免所炙灼者為庶民”,世祖之詔也。郡縣按以遵行,勿有失墜。

  李宣上言,請設州學。公從之。

  宣上言:“董子雲:‘夫不養士而欲求賢,譬猶不琢玉而求文采也。故養士之大乎,莫大乎太學’,今神都淪喪,太學無存,州中士子求學者,無所依從。明公何不置州學?”公從之,檄郡縣。

  公檄郡縣:今太學凋敝,士有志於學者,無枝可依。檄起州學,置明師,以養國士。

  與吳郡全、沈、姚三氏聯姻,與徐州張、陳二氏聯姻。先,公遣姚昇還鄉為諸荀擇婦,至此歸,得全、沈許親,以全柔從妹配荀班、沈儀妹配荀翕,姚昇求荀閎為從妹婿,公許之。又以張昭從女配荀敞。先,公之廣陵,以張紘女配荀濮。

  釋陶謙歸丹陽。先是,謙數請歸而公未允,荀悅謁謙,聞之,問公故,時公孫南顧,周昂不得爭豫,公遂釋謙歸。

  四月,擊魯國黃巾。

  先,程嘉使豫州,欲與豫州共盟公孫瓚,適至而公孫南下,聞孫堅欲攻陳梁,而憂南袁術、北黃巾,因以辭說堅,堅因傳書請公擊魯國黃巾。

  公以許仲為將,臧霸輔之,江鵠、張飛為屬,彭城與臧霸各佐兵千許,合計五千步騎入魯。黃巾屯於卞、騶,騶近卞遠,恐其東返,仲留臧霸駐蕃,自先擊卞,圍城三面,獨缺其西,攻數日,佯不克,以誘魯、汶陽諸縣黃巾來援。

  魯、汶陽黃巾果悉來之,仲分江鵠部五百與彭城兵阻擊。

  戰於卞城南野,黃巾趁高放火,彭城兵稍卻。仲獎其勇者,斬其軍侯、司馬以上十余人,拔屯長以代之,許以重賞,既而複戰,令張飛引百騎督後,令之曰:聞鼓聲有不進者,自後斬之。於是士卒聞鼓皆爭赴敵。敵射之不能止。遂大破之。城中黃巾出西門而遁。

  仲銜追之,數戰,皆克,至騶。先,仲檄臧霸出蕃至騶西南。於是,仲部在東,霸部在西南,黃巾於其間,騶縣黃巾出欲救,擊霸軍後。霸陣動,霸以百人逆擊,不克,盡斬還者,複遣百人,將士爭先,破騶黃巾。騶黃巾稍卻。公後聞霸戰法,誡於左右:“如霸戰法,當明功賞,功賞不明而務嚴苛,兵將叛矣。”送財貨三十箱與霸,使賞有功。霸感公恩德。

  張飛欲縱兵擊,仲恐挫其銳,令敵遁還城,故示以弱,以盛其氣,歸列陣,敵氣盛,直攻陣,先以偏部合戰,待鋒交而後令張飛引精騎由北橫擊敵陣。

  飛引精騎橫擊黃巾陣,奔塵馳電,卷敵如鯨吞,逐強如驅羊,大破之。江鵠侵略如火,身先士卒,部曲隨追,不顧首級、財貨。臧霸見而歎:“疾如厲鋒,好戰如前軍,霸未嘗見。”又雲,“聞前軍善攻堅,不意野戰勇如是!”畏服。

  卞、魯、汶陽黃巾西潰,騶黃巾驚亂,亦西潰,皆過騶城不及進,入東平境。

  琅琊鹽豪將亂,孫康等擊滅之。盡抄其家訾,得錢數億,精甲百余,馬鎧數具。

  糜芳於朐購鹽坊畢,公傳檄:“繼取琅琊,廣陵自下。”芳遂往琅琊。時,公用兵在魯。芳未至,琅琊鹽豪與海賊通,將起亂。先是,荀成遣間在沿海,間偵知,急還報。陳登獻計:可檄吳敦、尹禮、孫康、昌豨往擊,如不擊,成可自引兵往,先破鹽豪,還擊泰山諸營。荀成從其計。檄之,孫康先擊,吳敦次之,尹禮聞,亦出兵,昌豨乃亦出兵。擊而滅之。

  納糜女弟。女弟時年十三,公以其少,請陳芷教以詩書,撫養如女。

  為諸將起宅院五十余座,臨梧桐裡,名之“德武”。高素慕辛璦,求居梧桐裡。公笑言:“卿好飲樂,恐擾君子。”因為諸將起宅院,臨梧桐裡。入居者皆校尉以上,郯人呼為“將軍裡”。

  注意到荀貞的視線轉到了地圖上的魯國區域,宣康把荀成的軍報放到了旁邊兒的案上,取出了另一份軍報。這份軍報和荀成的軍報一樣,也是剛到府中,卻是許仲送來的。

  在之前的幾份的軍報中,許仲說:他圍住卞縣之後,圍城三面,獨把城西空了出來,攻城數日,佯裝不克,以希望可以把魯縣、汶陽縣的黃巾引誘過來。誘敵之計奏效,魯、汶陽諸縣的黃巾果然分兵而來,許仲令彭城兵以及江鵠部的五百兵士出營阻擊之。

  宣康現下手中拿著的這份最新軍報,裡邊敘述的便是接下來發生在卞縣周邊以及臧霸與騶縣黃巾作戰的戰事結果。

  不等荀貞發問,宣康即念讀戰報,首先讀的是許仲部在卞縣的作戰經過和戰事結果。

  大致內容是:魯、汶陽黃巾進入到了卞縣界後,見卞縣三面為荀軍所圍,而獨缺西面,也許是因為一則顧慮此或為荀軍誘敵伏擊之計,擔心在城西埋伏有荀軍的伏兵,二來城西的地勢較低,不利進攻作戰之緣故,所以沒有從卞縣城西展開進攻,而是迂回到了地勢較高的城西南,自西南方向對荀軍發起了攻勢。

  來援的魯、汶陽黃巾人數不少,粗略估算,大概有近萬人之眾,多半為精壯老卒,戰鬥力不低,並且領軍的黃巾將領久經沙場,亦頗通戰陣之術,兼稍有計略,因而攻勢一展開,就顯得很猛烈。

  而相對應的,荀軍出戰迎擊的彭城兵部首先既非荀貞嫡系,其次此番入魯更非是發自自願,而完全是因為薛禮懾於荀貞的威勢而才不得不跟隨許仲出郡從戰的,故而鬥志不高,兩軍方一交鋒,戰未多時,彭城兵就有了卻退的趨勢。

  魯、汶陽黃巾的將領見此形勢,一邊繼續催動部曲猛攻,一邊令人趁高放火。

  時當暮春,草木茂盛,大火一起,鋪天蓋地,彭城兵本就有卻退之態,當此之刻,又身處低地,被火勢燎逼,煙熏火燎之下,更是兵無戰念,於是前陣後退,後陣動搖,眼看陣型就要崩壞,——此時,卞縣城中的黃巾已經蠢蠢欲動,有遣兵出城,與魯、汶陽黃巾合力並擊、內外夾攻荀軍之勢,一旦彭城兵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崩壞,戰局便要不可收拾了。

  許仲臨機立斷,先令江鵠部的五百兵士不許後退半步,務必擋住黃巾的攻勢,同時壓住彭城兵的陣腳,又命張飛引百騎立即馳至彭城兵的後陣,斬其逃者,同時,親傳將令,撥親兵百數給周泰、蔣欽,命他兩人去到彭城兵的軍陣中,凡後退者,不論軍職,一概行軍法斬之。

  周泰、蔣欽到了彭城兵的陣中後,先至前陣,後至後陣,先後斬其軍侯、司馬以上十余人,拔屯長以代替之,又獎賞在之前作戰中表現勇敢的軍吏、兵士。

  經過這一番短暫的整頓,許仲令彭城兵複戰,令道:聞鼓聲有不進者,自後斬之。戰有功者,三倍賞。——所謂“倍賞”,就是原本斬敵首一級是賞錢若乾,但現在賞錢三倍。

  周泰、蔣欽在整頓了彭城兵的軍紀後,沒有回到許仲的身邊,而是就地作戰於彭城兵的前部中,他兩人武勇過人,所帶又都是許仲的親兵,亦俱勇士,在和江鵠部的五百兵士合兵後,勇往直前,黃巾軍中幾無可阻擋他們的人。

  前有周泰、蔣欽等和江鵠部五百兵士的勢如破竹,後有張飛及其所帶百騎的壓陣督戰,又有三倍的重賞,在親眼看過荀軍嚴酷的戰時軍紀之後,彭城兵的軍吏、士卒皆不敢再有退卻之念,由是聞鼓聲而爭赴敵。

  魯、汶陽黃巾的將領急忙把部中的弓、弩手集中起來,試圖以箭雨來遏止江鵠部五百兵士和彭城兵的反攻,卻是射不能止。魯、汶陽黃巾遂大敗。卞縣城中的黃巾見此情況,遂不再敢出城與戰,而是從西門遁出,遁出後,與大敗的魯、汶陽黃巾合在一處,倉皇逃跑。

  在彭城兵、江鵠部五百兵士與魯、汶陽黃巾激戰之時,許仲之所以沒有調動本部荀軍助戰,一個是為了防備城中的黃巾出擊,再一個正是為了防止黃巾敗後會向北、向西逃竄,如果他們向這兩個方向逃竄,那麽就達不成驅趕他們西入兗州的任城、東平等郡之目的了。

  所以,在魯、汶陽黃巾和卞縣黃巾合兵後,駐在城北的荀軍部即立刻向西截擊,斷了他們向北、向西逃跑的道路,北去不行、西逃不能,魯、汶陽、卞縣的黃巾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向南竄逃。卞縣的南邊是泗水,虧得許仲放慢了追擊的速度,給了他們一定的渡河時間,這才使得他們在渡泗水時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

  追著黃巾渡過泗水後,許仲沒有追求擴大戰果,而是就如放羊也似,驅趕著這一兩萬的黃巾向騶縣方向去,只在黃巾脫離了這個方向之後,才調兵截擊,饒是如此,在驅趕的這一路上,亦與黃巾數次交戰,而皆克勝。

  卞縣離騶縣只有百余裡地,黃巾逃命情急,奔逃的速度很快,半日一夜即到了騶縣城外。

  早在黃巾於卞縣城外敗北時,許仲就傳了軍令給在騶縣城外的臧霸,命他進兵至騶縣東北。

  故而,當黃巾逃至騶縣城外時,本想著可以逃入城中,與騶縣黃巾會合,眼前卻出現了讓他們沒有想到的一幕,臧霸部已然列陣以待。

  於是,許仲部在東,臧霸部騶縣東北、也即黃巾敗逃部隊的西南,而黃巾的敗逃部隊處於其間。

  如前所述,若是為了全殲這一部黃巾的話,仗根本就不必打到這個地步,早在泗水河北,許仲就可以把這一部黃巾全殲了,可正因為此戰的目的是為了驅黃巾西奔,從而使荀貞可以借追擊之名而入兗,所以才會有當下的戰場情形,而也正是為了此戰的這個作戰目的,為了使荀貞入兗的借口能夠更充足一點,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能兩面合擊,對這部黃巾進行打擊,還需要再把騶縣的黃巾調出來,以使這支黃巾的規模能夠更大一點。

  所以,在包圍了這支黃巾後,許仲沒有急著展開攻勢,而是耐心等待。在這份軍報的末尾,他寫道:魯、汶陽、卞縣黃巾求救甚急,騶縣黃巾已出城,戰事如順,至遲明日即可逐此數部黃巾入兗。

  聽到這裡,荀貞問道:“兗州有否動靜?山陽可有密報送至?”

  如前所述,若是為了全殲這一部黃巾的話,仗根本就不必打到這個地步,早在泗水河北,許仲就可以把這一部黃巾全殲了,可正因為此戰的目的是為了驅黃巾西奔,從而使荀貞可以借追擊之名而入兗,所以才會有當下的戰場情形,而也正是為了此戰的這個作戰目的,為了使荀貞入兗的借口能夠更充足一點,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能兩面合擊,對這部黃巾進行打擊,還需要再把騶縣的黃巾調出來,以使這支黃巾的規模能夠更大一點。

  所以,在包圍了這支黃巾後,許仲沒有急著展開攻勢,而是耐心等待。在這份軍報的末尾,他寫道:魯、汶陽、卞縣黃巾求救甚急,騶縣黃巾已出城,戰事如順,至遲明日即可逐此數部黃巾入兗。

  聽到這裡,荀貞問道:“兗州有否動靜?山陽可有密報送至?”

  荀貞問“山陽可有密報送至”時,就知,山陽近期必是無有密報送到,因為“驅魯國黃巾西去,借機入兗”是目前的頭等大事,他已有交代,凡山陽有密報送來,必須第一時間告與他知,果然宣康接口說道:“山陽近日並無密報。”

  徐卓笑道:“沒有密報就是好消息。”

  這話說得不錯,山陽如有異動,那麽布在山陽的密探就必會有急報送來,而現在連著幾天沒有密報,就說明荀軍與魯國黃巾的這場戰事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引起兗州方面的警惕。

  荀攸說道:“袁本初與公孫伯珪相爭,劉兗州處在其間,左右為難,現下料是無暇顧及其它。”

  劉岱和袁紹、公孫瓚的關系都不錯,他既與袁紹和親,又與公孫瓚同樣也是兒女親家,袁紹甚至把自己的家眷都安置在劉岱那裡居住,而為了幫助劉岱抵禦黃巾、同時也是為了幫助劉岱掌控兗州,公孫瓚則遣了一支騎兵部隊駐扎在山陽地界,以充實劉岱的武裝力量。

  現今,公孫瓚因惱怒袁紹此前用計哄他出兵,結果冀州牧卻被袁紹得去的緣故,陳兵於冀北、冀東,有一雪前恥、誓要與袁紹兵爭河北之意,兩邊眼看就要打起來了,那麽與他兩人都有和親的劉岱夾處其間,自是就成為了袁紹和公孫瓚競相爭奪的對象,據之前山陽的密報,袁紹、公孫瓚兩人遣去山陽見劉岱的使者絡繹不絕,當此局面,劉岱自是少不了左右為難。

  一邊是袁紹,四世三公,袁家的門生故吏遍布海內,政治底蘊極其豐厚,一邊是公孫瓚,兵強馬壯,前不久剛以數萬之卒大破黃巾數十萬,軍威正盛,兩者該選擇誰投靠?確是個難題。

  兗州雖然富饒,民口豐實,可一來地域不大,二來四邊沒有天險,一旦做錯選擇,不論是公孫瓚最終取得了爭冀的勝利,還是袁紹獲勝,兩人兵鋒轉向,以此兗州之地,劉岱萬難抵擋。

  所謂“戰略機遇”,公孫瓚和袁紹的這場河北之爭,仗還沒有開始打,但對荀貞來說,已經形成了一個難得的戰略機遇期。

  首先,因了公孫瓚的陳兵冀界,袁紹沒辦法再和孫堅爭豫,這就既使孫堅可以抓緊時間用政治或用軍事的手段加強對豫州的控制,又使荀貞不必再擔憂豫州,可以騰出手來向外發展。

  其次,騰出手向外發展之後,又仍是因了袁紹、公孫瓚的相爭,劉岱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了大半,使得他無暇注意荀貞在魯國的小動作。

  這還是只是眼下對荀貞的兩大利好,隨著公孫瓚與袁紹爭冀戰事的展開,可以預見,荀貞必定能夠從中得到更多的好處。

  荀貞看著地圖沉吟了會兒,說道:“山陽既無動靜,便傳令君卿:擊潰魯國黃巾後,盡起三軍銜尾追擊,先可至任城而止。”

  荀康等人應諾。

  荀貞又道:“傳令玉郎調騎兵五百,令子龍調步卒千人,做好備戰。”

  荀攸問道:“君侯是要親自入兗麽?”

  魯國的戰事已經勝利在望,琅琊那邊有荀成部就足夠了,這兩地現下都不需要增派援兵,而荀貞卻在此時令辛璦、趙雲兩部各調集一些兵馬備戰,那麽他的目的就很明顯了,無它,必是有意親自帶兵入兗。

  荀貞點了點頭,說道:“劉兗州現下卻是無暇顧及其它,但待我軍入兗後,他必會有所反應,此事事關重大,我必須要親臨前線,才好臨機置宜。”

  這是之前荀貞就和荀攸等商量過的,因此,荀攸倒也沒有什麽異議,只是說道:“君侯令荀將軍待平定鹽家亂後,就地整編泰山兵,此亦要事。君侯若於此時離郯赴兗,萬一泰山兵有變,該如何處置是好?”

  “卿與文若留守郯縣,泰山兵如有變,由卿二人全權處置,可以便宜行事。”

  荀彧沉穩,荀攸機變,有他兩人留守在郯縣,再加上張昭、陳登等徐州本地士人的協助,莫說萬一泰山兵有變,便是忽有強敵來犯,也足可保徐州不亂。

  更況且,任城離郯縣只有三百來裡遠,如是真出現了荀彧、荀攸等不能解決的事情,荀貞從任城回郯縣也是很快的。

  荀攸等應道:“諾。”

  ……

  便在荀貞吩咐給許仲傳令之時,魯國騶縣的戰場上,許仲剛剛取得了一場小勝。

  昨天,也就是在給荀貞送軍報時,許仲、臧霸兩部剛剛完成了對卞、汶陽、魯諸縣黃巾敗兵的夾擊包圍,過了一夜,在今天上午辰時,被圍的黃巾試圖突圍,但被荀軍給擋了回去,繼而,騶縣城內的黃巾出城來救。

  許仲剛剛取得的這場小勝,便是在與騶縣黃巾作戰中取得的一場勝利,——準確的說,這場勝利不是許仲取得的,而是臧霸取得的。

  臧霸列陣於騶縣的東南,他的部隊是面朝西北方向的卞、汶陽、魯諸縣黃巾敗兵,故而乃是背對騶縣的縣城,騶縣城內的黃巾看到了這一點,認為這是臧霸部的劣勢,所以決定出城,同時為了增加取勝的把握,他們幾乎是傾城而出,精卒加上老弱,加上裹挾的城中居民,至有數萬之眾,聲勢甚大。

  除掉用來阻截卞、汶陽、魯諸縣黃巾敗兵突圍的兵力外,臧霸手頭可用來抗擊騶縣黃巾的部隊只有不到千人,兩邊稍一交鋒,臧霸部的陣型就搖搖欲破。

  許仲登高觀戰,看到這種情況,立即遣孫河率本部兵卒往援,並從張飛部抽調了百余騎,亦遣去援助,但在孫河、張飛部抵達這片戰場前,臧霸卻竟是已經穩住了陣腳。

  有道是“慈不掌兵”,臧霸穩住陣腳的方法與之前許仲穩住彭城兵陣腳的手段相似,只是比許仲的手段更加殘酷:他先是以百人逆擊騶縣黃巾,戰不克,凡撤還者,他盡數斬之,然後又遣了百人,仍是令逆擊騶縣黃巾,這一次,這百人爭先赴敵,無有退者,遂略破騶縣黃巾的鋒線,臧霸繼之親率勇士百人,隨後複擊,乃將騶縣黃巾的前部攻破,穩住了己軍的陣線。

  這時,孫河、張飛部抵至,三部合力,又一次對騶縣黃巾發起攻勢,這一回徹底打垮了騶縣黃巾的這次進攻陣型,取得了一場不算太大的小勝。

  除掉用來阻截卞、汶陽、魯諸縣黃巾敗兵突圍的兵力外,臧霸手頭可用來抗擊騶縣黃巾的部隊只有不到千人,兩邊稍一交鋒,臧霸部的陣型就搖搖欲破。

  許仲登高觀戰,看到這種情況,立即遣孫河率本部兵卒往援,並從張飛部抽調了百余騎,亦遣去援助,但在孫河、張飛部抵達這片戰場前,臧霸卻竟是已經穩住了陣腳。

  有道是“慈不掌兵”,臧霸穩住陣腳的方法與之前許仲穩住彭城兵陣腳的手段相似,只是比許仲的手段更加殘酷:他先是以百人逆擊騶縣黃巾,戰不克,凡撤還者,他盡數斬之,然後又遣了百人,仍是令逆擊騶縣黃巾,這一次,這百人爭先赴敵,無有退者,遂略破騶縣黃巾的鋒線,臧霸繼之親率勇士百人,隨後複擊,乃將騶縣黃巾的前部攻破,穩住了己軍的陣線。

  這時,孫河、張飛部抵至,三部合力,又一次對騶縣黃巾發起攻勢,這一回徹底打垮了騶縣黃巾的這次進攻陣型,取得了一場不算太大的小勝。

  臧霸、孫河和張飛部的那百余騎兵在與騶縣黃巾激戰的時候,卞、汶陽、魯縣的黃巾聯兵趁機再一次試圖突圍,而荀軍在許仲的指揮下,再一次頂住了他們的攻勢,直等到臧霸等人獲勝,卞等三縣的黃巾聯兵依然被荀軍牢牢地控制在包圍圈內,終究不能突圍得出。

  在注意到臧霸等取勝而卻遲遲不見許仲命令本部的荀軍轉守為攻後,張飛暫脫離戰場,策馬轉馳至許仲所在的望樓下,下馬登樓,見到許仲,奮聲請戰:“將軍,騶縣黃巾賊舉全城之卒出戰,而為臧將軍等所阻,其勢已挫,卞等地黃巾賊與亦數戰而不得脫圍,其力已疲,此正我軍當大舉反攻之時,飛敢請為先鋒,為將軍前驅破賊!”

  許仲收回本在注視戰場全局的目光,看了一眼張飛,又轉過視線,複投目戰場,說道:“君言甚是,而正緣由賊勢已疲,力亦已竭,故而我軍眼下卻不能大舉反攻。”

  張飛愕然,問道:“敢問將軍,這是為何?”

  戲志才也在望樓上,見許仲似無回答張飛的意思,他因便指了指被臧霸部阻在西南方向的騶縣黃巾,笑道:“騶賊離城太近,我軍如現下即發起全面反攻,則騶賊兵勢受挫之下,極有可能會遁還城中,為了不讓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我軍暫且尚不能對發起對賊兵的總攻。”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許仲、戲志才作為一軍的主帥,他倆看的是全局,而不是一時的小利。

  戲志才說得很對,如果在此時催動各部,大舉發起反攻,那麽卞縣等被包圍的黃巾軍固是無路可逃,可騶縣的黃巾在士氣受挫的情況下,卻的確是有極有可能會拋棄卞縣等地黃巾不顧,撤回城中,負隅頑抗的,這就將會既給荀軍的作戰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並且同時也將會不利此次“入魯之戰”的真實目標之達成。

  張飛說道:“那以將軍與軍師之意,接下來該怎麽打?”

  戲志才說道:“我與將軍已商量好了,意示弱與敵,以盛其氣,先使騶賊無回城之念,然後稍加部署,等調派完畢,足可斷騶賊回城路後,再與賊戰。”

  戲志才說到這裡,許仲抬頭看了看天色,戰至此刻,已將薄暮了,他遂傳令:“命各部後撤,固守本陣,教三軍晚食,無有我的軍令,不許貿然浪戰。”

  望樓下的傳令兵領命,各自催馬,分別去向江鵠、臧霸等各部傳令。

  張飛看了眼帶起數道塵土、分馳向戰場各處的那幾個傳令兵,轉回視線,問許仲和戲志才道:“將軍和軍師打算如何部署調派,以斷騶賊回城路?”

  許仲剛才沒回答張飛是因為張飛的問題他不回答,自會有戲志才回答,現在聞得張飛問到了具體的作戰部署,他作為主將,卻是不能再由戲志才代答了,因而說道:“適才此戰,騶、卞諸地賊雖受挫,而未有大敗,我料騶賊自恃兵多,必不會就此撤退,待入夜後,你可率你部騎兵悄悄去到騶賊北邊埋伏,……看見了麽?那裡有些丘陵,林木頗茂,你今夜便可與你部兵士埋伏在那兒,等到明日,我再與賊戰時,你候我軍令,然後進擊。”

  張飛應諾,對許仲、戲志才行了個軍禮,下了望樓,回到本部所在之地,召來屯長以上軍官,傳達了許仲的軍令,隨後,吃過晚飯,等到入夜,便即率部悄然向北,進至騶縣黃巾陣地北邊,就地埋伏,只等天亮。

  臧霸、孫河和張飛部的那百余騎兵在與騶縣黃巾激戰的時候,卞、汶陽、魯縣的黃巾聯兵趁機再一次試圖突圍,而荀軍在許仲的指揮下,再一次頂住了他們的攻勢,直等到臧霸等人獲勝,卞等三縣的黃巾聯兵依然被荀軍牢牢地控制在包圍圈內,終究不能突圍得出。

  在注意到臧霸等取勝而卻遲遲不見許仲命令本部的荀軍轉守為攻後,張飛暫脫離戰場,策馬轉馳至許仲所在的望樓下,下馬登樓,見到許仲,奮聲請戰:“將軍,騶縣黃巾賊舉全城之卒出戰,而為臧將軍等所阻,其勢已挫,卞等地黃巾賊與亦數戰而不得脫圍,其力已疲,此正我軍當大舉反攻之時,飛敢請為先鋒,為將軍前驅破賊!”

  許仲收回本在注視戰場全局的目光,看了一眼張飛,又轉過視線,複投目戰場,說道:“君言甚是,而正緣由賊勢已疲,力亦已竭,故而我軍眼下卻不能大舉反攻。”

  張飛愕然,問道:“敢問將軍,這是為何?”

  戲志才也在望樓上,見許仲似無回答張飛的意思,他因便指了指被臧霸部阻在西南方向的騶縣黃巾,笑道:“騶賊離城太近,我軍如現下即發起全面反攻,則騶賊兵勢受挫之下,極有可能會遁還城中,為了不讓這種情況發生,所以我軍暫且尚不能對發起對賊兵的總攻。”

  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許仲、戲志才作為一軍的主帥,他倆看的是全局,而不是一時的小利。

  戲志才說得很對,如果在此時催動各部,大舉發起反攻,那麽卞縣等被包圍的黃巾軍固是無路可逃,可騶縣的黃巾在士氣受挫的情況下,卻的確是有極有可能會拋棄卞縣等地黃巾不顧,撤回城中,負隅頑抗的,這就將會既給荀軍的作戰造成不必要的麻煩,並且同時也將會不利此次“入魯之戰”的真實目標之達成。

  張飛說道:“那以將軍與軍師之意,接下來該怎麽打?”

  戲志才說道:“我與將軍已商量好了,意示弱與敵,以盛其氣,先使騶賊無回城之念,然後稍加部署,等調派完畢,足可斷騶賊回城路後,再與賊戰。”

  戲志才說到這裡,許仲抬頭看了看天色,戰至此刻,已將薄暮了,他遂傳令:“命各部後撤,固守本陣,教三軍晚食,無有我的軍令,不許貿然浪戰。”

  望樓下的傳令兵領命,各自催馬,分別去向江鵠、臧霸等各部傳令。

  張飛看了眼帶起數道塵土、分馳向戰場各處的那幾個傳令兵,轉回視線,問許仲和戲志才道:“將軍和軍師打算如何部署調派,以斷騶賊回城路?”

  許仲剛才沒回答張飛是因為他知道就算他不回答張飛的問題,也自會有戲志才回答,現在張飛問到了具體的作戰部署,他作為主將,卻是不能再由戲志才代答了,因而說道:“適才此戰,騶、卞諸地賊雖受挫,而未有大敗,我料騶賊自恃兵多,必不會就此撤退,待入夜後,你可率你部騎兵悄悄去到騶賊北邊埋伏,……看見了麽?那裡有些丘陵,林木頗茂,你今夜便可與你部兵士埋伏在那兒,等到明日,我再與賊戰時,你候我軍令,然後進擊。”

  張飛應諾,對許仲、戲志才行了個軍禮,下了望樓,回到本部所在之地,召來屯長以上軍官,傳達了許仲的軍令,隨後,吃過晚飯,等到入夜,便即率部悄然向北,進至騶縣黃巾陣地北邊,就地埋伏,只等天亮。

  是夜,果如許仲、戲志才所料,騶縣的黃巾雖然在下午的一戰中攻勢受挫,可因為戰損並不高,並又因為荀軍在取得了小勝之後,很快就中止了進攻,沒有再擴大戰果之故,使他們產生了“荀軍戰力已疲”的錯覺,所以當晚沒有趁黑撤回城中,反是積極備戰,以圖可以在明天的作戰中將荀軍徹底擊垮,救出被包圍的卞等地黃巾友軍。

  次日,天還沒亮時,一道從郯縣傳來的軍令被送到了許仲的手中。

  這道軍令正是荀貞昨天命幕府傳發給許仲的。

  軍令到時,許仲正與剛請來的戲志才、孫河和召來的江鵠、臧霸等將在進行臨戰前的最後一次軍議,看過荀貞的軍令後,因為在場的諸人中有孫河,許仲不動聲色,沒有當場宣讀,只是將軍令收起,繼續與諸將確定他們各自在今日戰中的陣地和任務。

  很快,部署確定完畢,諸將領命而出,各歸本陣。

  帳中只剩下許仲和戲志才後,許仲這才將荀貞的軍令又取出來,出示給戲志才看。

  戲志才看罷,笑道:“主上命我等擊潰魯國黃巾後,將之盡驅往西,我軍可先追至任城而止,主上並要親自率兵入兗,……如此看來,兗州劉公山那邊,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對我軍此次擊魯國黃巾的目的生疑。”

  許仲點了點頭,略微擔憂,說道:“劉兗州縱是眼下還未生疑,但等到我軍入兗之後,怕是永不了太久,他就會反應過來了啊,……待到那時,卻不知主上準備如何應對。”

  “只要我軍能夠順利入兗,劉公山便是反應過來,也已無用矣!”

  戲志才話裡的意思很明顯,只要荀軍部隊能夠在兗州方面意識到荀貞的真實目的之前進入到兗州境內,對兗州的一座或數座縣城形成事實上的佔據,那麽便算劉岱隨之反應過來也已是遲而無用了。

  至於劉岱如果派軍來與荀軍爭戰該怎麽辦?

  包括許仲等在內所有知曉此事的荀軍高層文武都不認為這會是個問題。

  就不是兗州境內,現今兗北的東平等郡多有黃巾活動,已使兗州軍疲於應對了,就算是沒有這些黃巾軍牽製兗州的兵力,隻憑荀軍的戰鬥力,加上任城等地與徐州隻相隔百裡上下的距離,荀軍固然雖是不可能佔取兗州全境,但守住區區任城等數縣還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總而言之,荀軍這回入兗,最困難的環節不是可能會發生的與兗州軍的戰鬥,而是能不能以“追擊黃巾”為借口,在劉岱反應過來之前即進入兗州境,——畢竟,劉岱是兗州刺史,如在被他明確拒絕後,荀軍還要執意入境的話,首先,荀貞和劉岱兩人間就不會有任何的轉圜余地了,其次,荀軍和兗州軍也就只能明刀明槍地開戰了。

  聽了戲志才的話,許仲點了點頭。

  他望了眼帳外,見天色將曉,遂不再與戲志才討論此事,而是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即將展開的戰事中,能不能順利地“追擊黃巾”入兗,就看今日一戰了。

  辰時三刻,未等荀軍發起總攻,黃巾軍率先發動了攻勢。

  在昨夜許仲調動部署荀軍的時候,處在包圍圈中的卞縣等三地黃巾與騶縣黃巾取得了聯系,兩方均受了許仲的迷惑,都認為荀軍於久戰之下、兵勢已疲,故而約定於今日同時展開反攻,以圖一舉將之擊潰,所以,兩支黃巾幾乎是於同一時刻,共同發起了進攻。

  見此情狀,許仲遂臨機改變了預定的戰術,把之前定下的“總攻”改成了“先守後攻”,先令彭城兵、臧霸部等偏部分別迎敵出戰,與黃巾來攻的兩支兵馬合戰,當戰至酣時,及時傳下軍令,命張飛引精騎從埋伏的地點發動,由北橫擊騶縣黃巾的陣地。

  張飛得令,即引精騎盡出,橫擊騶縣黃巾陣。

  騶縣黃巾本正全力與臧霸部鏖戰,猝不及防,一下就被張飛部突入陣中。

  許仲、戲志才等於望樓上遙觀之,只見張飛部的騎兵奔塵馳電,殺入騶縣黃巾陣後,所向披靡,卷敵如鯨吞,逐強如驅羊,又見臧霸部趁機反攻,騶縣黃巾兩面受敵,於是大亂。

  戲志才笑道:“騶賊已破,可以令前軍出擊了。”

  “前軍”,指的就是江鵠部,江鵠現官居“前軍校尉”。

  許仲以為然,遂令舉號旗,命力士擊鼓,江鵠部因乃全軍出動。

  此時,整個戰場上的黃巾軍可分為兩大塊,一大塊是西邊的騶縣黃巾,此時被臧霸、張飛兩面猛攻,兵驚陣亂,已現敗勢,另一大塊是離許仲、戲志才較近的卞縣等三地黃巾,此前在與彭城兵的交鋒中,此三縣黃巾原是佔了上風、步步推進的,可隨著張飛部伏兵一出,騶縣黃巾漸漸不支,他們受此影響,攻勢已是不由為之一滯,此時,蓄勢已久、並且戰力遠勝彭城兵的江鵠部再又一出,戰未多時,就和騶縣黃巾一樣,他們的陣型也開始混亂。

  江鵠自從荀貞以來,凡遇戰,奮不顧身,向來是以“輕剽”而聞名三軍的,甚因此故,他曾被敵軍送過一個“細眼兒”的蔑稱,——說是蔑稱,實是忌憚,正因忌憚,敵人才會以此“蔑稱”呼他,以壯本軍之膽,亦正是因他臨戰不顧身,所以這回荀貞改編部隊,才會把“前軍校尉”這個軍銜稱號給他,“前軍”者,顧名思義,一軍之鋒也。

  許仲等在望樓上觀之,只見江鵠部出擊之後,江鵠的軍旗一直處在最前,不必說,這定是江鵠又一次身先士卒,望其攻勢,真侵略如火。

  卞等三縣黃巾難以抵抗,陣型大亂,在江鵠部和彭城兵的驅趕下,兵士紛紛丟盔棄甲,向西奔逃,江鵠引部曲隨追,不顧首級、財貨。臧霸的陣中也有望樓,他遙遙望見了這一幕的景狀,不覺歎道:“疾如厲鋒,好戰如‘前軍’,霸未嘗見。”又顧盼左右而說道,“聞‘前軍’素來最善攻堅城,不意野戰亦勇如是!”

  之前荀貞奪徐,大多數的戰事臧霸都只是耳聞,沒有親見過,即便後來他參與過的厚丘等地之戰,大多也是攻城戰,幾無大規模的野戰,此刻先是張飛部疾擊如電,又見江鵠部侵略如火,親眼看到了荀軍在野戰時的戰鬥力,深覺尤勝攻堅,他口中雖不言,心中實頗畏服。

  卞、魯、汶陽三縣的黃巾大敗西潰,騶縣黃巾驚亂,亦西潰,兩支黃巾兵馬在江鵠、臧霸、張飛部、彭城兵等荀軍各部的追逐驅趕之下,慌亂奔逃,皆過騶縣城而不及進。

  騶縣向西不到二十裡便是兗州的東平國,入了東平境,再向西行二十裡上下,即為任城國。

  許仲、戲志才等率荀軍尾追不舍,一路驅趕,於當天入夜後,已是與這兩支黃巾潰兵先後入了任城境。

  卞、魯、汶陽三縣的黃巾大敗西潰,騶縣黃巾驚亂,亦西潰,兩支黃巾兵馬在江鵠、臧霸、張飛部、彭城兵等荀軍各部的追逐驅趕之下,慌亂奔逃,皆過騶縣城而不及進。

  騶縣向西十余裡便是兗州的山陽郡,山陽郡的地形北窄南寬,郡內主要的縣邑都在南部,北部只有瑕丘和南平陽兩縣,長百余裡,寬最窄處只有二十裡上下,而這一最窄處恰好便是在騶縣與任城之間,換言之,也就是說,入了山陽郡後,再向西行二十裡左右,即為任城國境。

  許仲、戲志才等率荀軍尾追不舍,一路驅趕,於當天入夜後,與這兩支黃巾潰兵先後入了任城境,在他們入兗州境後,倒也不是暢通無阻,遇到過一支山陽郡的郡兵,可不待許仲設法應付,這支山陽郡兵便先被前頭的黃巾潰兵給衝散了,卻是省了一番麻煩。

  任城國方圓不過五十裡,轄地不大,境內只有三縣,分別是最北邊的樊縣、最南邊的亢父和為處於樊縣與亢父之間的任城縣,此三縣皆在泗水西岸。泗水是任城國內最大的一條河流,南北貫通,離任城與山陽的交界處不遠,約四十裡上下。

  戲志才不是武臣,雖也會些擊劍之術,可畢竟在身體素質上不如許仲等武將,加上這些年輔佐荀貞,他殫精竭慮,近幾年為謀取徐州,尤是廢寢忘食,故而盡管荀貞時常叫他注意飲食休息,並經常給他些人參之類的保健藥品,吩咐必要常常進補,但身子骨還是一直都有點弱,所以在開始追擊黃巾的潰兵之後,他沒有騎馬,而是乘車,隨行在各部的最後邊,入了任城國境,他催促馬車的禦者加快速度,追到中軍,找到了許仲。

  找到許仲時,正碰上許仲帳下的幕僚建議許仲:“將軍,自辰至今,今日我軍先是激戰,又是追賊,整整一天了,現已過山陽,入了任城國境,可以放緩行軍矣!”

  戲志才從坐車上下來,換以馬騎,行在許仲騎側,對許仲說道:“以忠之見,此正當繼勇爭進、一鼓作氣、橫渡泗水之時!吾聞‘行百裡者半於九十’,豈能於此時放緩軍行?”

  許仲立刻明白了戲志才的意思,說道:“君是恐如果等到明日,怕不好渡過泗水麽?”

  “正是!”

  兗州方面沒有想到荀軍會忽然從魯國西進,借追擊黃巾潰兵之名,竟殺入到了任城國內,這個時候是兗州方面防禦最為空虛之時,如果不能抓住這個良機,“一鼓作氣”地渡過泗水這道“天險”,那麽等到明天,待及任城國內、乃至山陽郡等各處的兗州兵馬反應過來,那麽再想渡過泗水,就不但需要面臨“外交”上的麻煩,更主要的是必然還會有“軍事”上的麻煩,——泗水雖不及江、河寬險,到底也是一條大河,就不需太多兵馬,隻任城國內三縣的駐軍往河對岸一守,憑許仲手下現在的這幾千人馬就斷難會能順利過河。

  不但憑許仲的這幾千人馬斷難過河,便是等到荀貞到後,再加上荀貞親率的那千五百步騎,一樣也是不好過河的。

  而如果不能渡過泗水、到達對岸,那麽此次荀軍進入任城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為何?因為任城國的三個縣都在泗水東岸,泗水西岸這邊是既無城、又無險,荀軍就算遣來再多的兵馬,首先,無城或險可據,就是無根之萍,無法長久,其次,即使不介意能否長久駐扎,數千、上萬的步騎兵馬卻也不能總駐於野地之上,單隻後勤這一塊兒就沒辦法保證。

  許仲心道:“如不一鼓作氣地渡過泗水,明日確是不好渡河,而各部從上午至今,戰鬥不息,又追擊黃巾,疾行了三四十裡,亦確是累了,倘使對岸稍有防備,便是渡過了泗水,怕也不能站穩腳跟。”沉吟片刻,他做出了決斷,說道,“若要渡河,須有船隻,先追黃巾賊到泗水河邊,分出別部尋船,命主力休整,然後待船只找足,再夤夜渡河。”

  而如果不能渡過泗水、到達對岸,那麽此次荀軍進入任城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為何?因為任城國的三個縣都在泗水東岸,泗水西岸這邊是既無城、又無險,荀軍就算遣來再多的兵馬,首先,無城或險可據,就是無根之萍,無法長久,其次,即使不介意能否長久駐扎,數千、上萬的步騎兵馬卻也不能總駐於野地之上,單隻後勤這一塊兒就沒辦法保證。

  許仲心道:“如不一鼓作氣地渡過泗水,明日確是不好渡河,而各部從上午至今,戰鬥不息,又追擊黃巾,疾行了三四十裡,亦確是累了,倘使對岸稍有防備,便是渡過了泗水,怕也不能站穩腳跟。”沉吟片刻,他做出了決斷,說道,“若要渡河,須有船隻,先追黃巾賊到泗水河邊,分出別部尋船,命主力休整,然後待船只找足,再夤夜渡河。”

  便在許仲率部驅趕著黃巾潰兵抵至泗水西岸,開始分遣別部搜集船隻之時,百余裡外的兗州州治昌邑城外,飛馳來了數名騎士。

  當今世道不寧,兗州內有豪強割據,北有黃巾作亂,早在入夜前,昌邑的城門就已關了。

  這幾名騎士奔至城下,呼道:“南平陽主簿奉縣君令,有緊急軍報上稟,請速開城門。”

  很快,在得到了軍士的傳報後,城頭上有輪值的軍官過來問話:“汝等說是從哪裡來?”

  騎士中領頭的一人高聲答道:“吾等是從南平陽來,吾乃南平陽主簿周齊,奉本縣縣君令,有緊急軍報上稟,請開城門。”

  “平陽”這個縣名在漢時有好幾個,河東地區有一個“平陽縣”,前漢時在魯國又置一“東平陽”,所謂“東”者,意為在河東的平陽縣之東,此縣在入到本朝後被裁撤掉了,此兩“平陽縣”之外,又有“南平陽”,這個“南”,是相對“東平陽”而言之的。

  城頭上輪值的軍官卻是謹慎,不肯因他這一句話便就打開城門,而是在與屬下商量過後,放下了一個吊籃,隻把這個自稱是南平陽主簿的周齊拉上了城頭。

  兩下在火把的映照下相見,輪值軍官打量此人,但見他年約四旬,相貌精乾,個頭不高,未穿吏服,而是身著皮甲,腰間所攜亦非劍器,而是一柄環首刀,應是長途奔行之故,滿面風塵,略帶倦色。

  輪值軍官遂說道:“君既言為南平陽主簿,有軍報上稟,可有文書符印?請出示一觀。”

  自稱周齊的這個人從腰邊的囊中取出了一卷文書,並及半個虎符,遞給這個軍官。

  軍官展開文書觀看,見確是南平陽縣令所批寫的通關文書,下邊有南平陽的符印,再自取出半個虎符,與周齊遞過來的那半個虎符相合,正是契合,——文書可以造假,虎符卻是萬難,由是相信了周齊的話語,當下把文書和虎符還給他,令部曲道:“開城門。”

  送周齊下城頭的路上,這軍官忍不住問道:“不知貴縣有何軍情上稟?可是黃巾入寇了麽?”

  周齊含糊其詞,不肯告之。

  這軍官見他這般模樣,倒也識趣,沒有再追問,把周齊送下城頭,等周齊的從屬們都騎著馬入了城中,他對周齊說道:“州、郡皆有軍令,入夜後,無論吏、卒,皆不許於城內馳馬,以免擾亂百姓,君等雖有軍情上稟,此令恐亦不能違。我會派兩什兵士給君等帶路,送君等去……,君等是要先去郡府,還是州府?”

  周齊不假思索地答道:“郡府。”

  通常言之,州治一般也是所在郡的郡治,因此昌邑既是兗州的州治,也是山陽的郡治,現今劉岱雖已掌了兗州的軍政大權,可他們畢竟是從縣裡來的,不好越過郡府,直接向州府稟報。

  這個輪值的軍官點了點頭,抽調了二十個甲士,吩咐送周齊等人去郡府。

  待周齊等人遠去之後,這軍官與左右說道:“南平陽北臨魯與東平二國,我聽說魯國、東平國內都有黃巾生亂,再往北邊一點的濟北國內更是黃巾肆虐,這位周主簿夤夜來至,言有緊急軍情上稟,我看他的這個緊急‘軍情’怕必是與黃巾賊分不開關系啊!”

  左右皆言“是”。

  一人說道:“吾州地在中原,幾無險可守,現今北有黃巾反亂,東有徐州荀貞之,英雄之士,西有曹孟德入守東郡,連橫冀州,南邊又有孫文台攻掠梁、陳,征討不服,……。”他憂心忡忡地歎了口氣,接著說道,“真可謂是四面受敵,為虎狼所環繞啊!”

  又一人說道:“豈止如此!今,公孫伯珪與袁本初爭冀,州伯劉公陷於其間,左右為難,我聞之,公孫伯珪可是放出話了,若是州伯劉公不肯相助於他,那麽等到來日擊敗了袁本初後,他就會遣軍前來討伐。想那公孫伯珪兵威盛銳,擊敗袁本初必是如反掌之易,萬一劉公選錯了人,我州恐怕就不是為虎狼環繞,而是將遭致翻覆之災了!”

  眾人皆以為然。

  輪值的軍官也是長歎一聲,說道:“卿二人適才之所言,固為我州之外患,可我州內上下如果能夠同心齊力,以我一州之物力,輔以縱、橫之策術,卻也不是不可以與此數敵周旋,乃至拓土的,唯是奈何那乘氏李乾、山陽李朔等等諸輩趁亂聚眾,各擁部曲,多者竟至賓客數千家,名義上服從郡縣,雖是沒有舉起叛旗,而卻實同割據,使我內不能定,無法合力對外,……要非如此,就拿州北的黃巾來說,又豈會任彼等肆虐至今!”

  這幾個人一邊談論當下兗州面臨的危險局勢,一邊回到城頭,繼續守城的任務。

  他們幾個卻是沒有想到,他們談論的“外患”卻已不再僅僅只是“談論”,至少其中的“徐州”已經遣兵入境,變成現實了。

  周齊等人趕至郡府,府吏聞其有緊急軍報,不敢耽誤,立即上報給了太守袁遺。

  這會兒雖已入夜,但袁遺尚未休息,他素喜讀書,正在秉燭夜讀,聞得南平陽有緊急軍報送來,他即出了後宅,來到前院堂側的廂房,叫周齊等人來見。

  不多時,周齊等人來到,留下隨從在堂外,周齊登堂拜見。

  袁遺身為一郡太守,對自己治下縣中的主簿當然是認得的,等周齊行禮畢,他問道:“有何軍情,勞君星夜來報?”周齊既能為南平陽主簿,自是出身本地士族,在整個山陽郡來說,也算個名士,因而袁遺對他頗是客氣。

  袁遺不僅是周齊的上司,而且出身於汝南袁氏,是袁紹的從兄,有高名於海內,故此,周齊對他更是敬重,雖是軍情緊急,卻強作從容,不肯在袁遺面前失了禮節,恭敬地俯身答道:“今天上午,快到午時,有數萬黃巾和一支徐州兵入了我縣境,因其勢眾,我縣不能阻擋,隻好放其過境,任其向西。”

  話音方落,周齊便聽到袁遺訝然一聲,緊接著,傳來了袁遺急速地問話:“黃巾怎會和徐州兵一起入境?彼等現在何處?”

  周齊正要回答,又被袁遺的聲音打斷。

  袁遺站起身,對周齊說道:“此事必須立即稟報州伯,你這就從我去州府,當面上稟,……具體的軍情可在路上告與我知。”

  話音方落,周齊便聽到袁遺訝然一聲,緊接著,傳來了袁遺急速地問話:“黃巾怎會和徐州兵一起入境?彼等現在何處?”

  周齊正要回答,又被袁遺的聲音打斷。

  袁遺站起身,對周齊說道:“此事必須立即稟報州伯,你這就從我去州府,當面上稟,……具體的軍情可在路上告與我知。”

  與其它州郡一樣,山陽郡的郡府和兗州的州府都在昌邑城北,兩府相距不遠。

  此時入夜,城中雖是早已宵禁,州府沿邊更是警戒森嚴,但周齊是有緊急軍報要上稟,又且是郡守袁遺與他一起前去州府,故而路上倒是沒有遇到什麽阻攔,很快在一些親衛的扈從下,兩人到了州府門外,經過通傳,沒過多久,請他二人入府的命令便傳達下來。

  待他兩人入到府內,來到堂側便坐時,才發現便坐內燈火通明,劉岱卻是與袁遺一樣,仍未安歇,不過與袁遺不同的是,他不是在讀書,而是正與幾個臣屬商議州事。

  入到室中,袁遺拿眼看去,室內的幾人他都認得。

  主位上坐的自是劉岱。

  劉岱下邊,右側上首坐的是本州之別駕從事王彧,左側上首坐的是本州之治中從事萬潛。

  此三人外,又有兩人,分別坐在王彧和萬潛的下手。

  坐在王彧下手的是濟北相鮑信,坐在萬潛下手的是本州之主簿張觀。

  王彧、萬潛、張觀三人皆是本州名士,俱出身高門士族,尤其張觀,出自山陽張氏,其祖大大有名,便是與劉表、范滂等齊名的江夏八俊之一,張儉張元節。

  張儉雖是與劉表齊名,然而年齒卻是遠長於劉表,比劉表長了將近三十歲,今年已近八十了,黨錮之禍的時候,他逃亡在外,中平元年,黨錮解禁,他回到了家鄉,此後,雖相繼得何進及三公、乃至朝廷的征辟,他都辭不就,一直在家待著,現下雖年近八十,身體還算不錯。

  說起來,張儉那一代的清流名士,如陳蕃、陳寔等人,要麽是被宦官所害,要麽是病故逝去,他差不多是碩果僅存的了,所以,他自歸鄉以來,雖是不受征辟,隱居在家,特別近些年來,一則天下大亂,二來他年事已高,越是連門都甚少出了,可在兗州的名望卻還是很高,也正是因了此故,劉岱到兗州為刺史不久,便即辟了他的孫子張觀為州府主簿。

  周齊下拜行禮,而因劉岱雖借討董之機,目前算是已掌住了州中的軍政實權,可名義上卻還非是州牧,仍僅是六百石的刺史,並且他的這個“已掌住州治的軍政實權”,嚴格意義上來講,還需要打個折扣,又兼以袁遺出身高貴,身份不同,並其身後有袁紹這個大靠山之故,所以袁遺沒有行下拜之禮,只是一揖。

  兗州八郡,就眼下來說,八郡的郡守都尊劉岱為主,可這一個“尊劉岱為主”,卻是有前提的,即是:袁紹支持劉岱。

  細細說來:八郡中的山陽郡,郡守袁遺是袁紹的從兄;泰山郡,郡守應劭是袁紹的同郡人,應、袁二氏俱為汝南冠族,兩家頗多聯姻;陳留郡,郡守張邈與袁紹關系莫逆,早在黨錮年間,他二人便因志氣相投而結為了“奔走之友”;東郡,郡守本是橋瑁,與袁紹也是關系匪淺,諸侯所以能夠起來討董、討董的聯軍所以會推舉袁紹為盟主,此皆橋瑁之力,後來被劉岱殺了,但被劉岱任命的繼任太守王肱卻因在去年秋時無法抵禦黑山、黃巾等兵馬的進攻而被袁紹奪去了太守之位,改以曹操相繼,曹操不用說了,亦是袁紹的黨羽;再有便是眼前在座的濟北相鮑信,鮑信的這個濟北相得自去年曹操的舉薦,他雖不太看得上袁紹的能力,但與深服曹操,與曹操的關系很不一般,——兗州總共才八個郡國,山陽、泰山、陳留、東郡、濟北,至少有五個郡國卻都與袁紹有關系,由此便可見袁紹對兗州的影響力之深廣。

  故此說:兗州八郡雖是共尊劉岱為主,可前提卻是在袁紹身上。

  也正是因了此個緣故,袁紹才會敢把家眷放在劉岱這裡,亦因此故,在兵威正盛的公孫瓚逼迫劉岱交出袁紹的家眷時,劉岱雖是私下裡細細思量,覺得公孫瓚與袁紹這即將到來的一戰中,怕是公孫瓚的勝面大些,可卻仍是猶豫不定,不敢貿然便就屈從於他。

  那個城頭輪值軍官說“我州內上下如果能夠同心齊力”雲雲,這話固是不錯,可他後半截話卻是說錯了,兗州目前劉岱所面臨之最大的危局絕非是“唯是奈何那乘氏李乾、山陽李朔等等諸輩趁亂聚眾”,而是袁遺等等這些郡國守相名義上遵奉劉岱,實際上卻貌合神離。

  劉岱對袁遺很禮敬,起身還了半禮,請他和周齊入席。

  袁遺兩人入席坐下。

  袁遺看了看堂上諸人,又觀察了下劉岱的神色,開口說道:“不知公等在商議何事?遺等貿然求見,可有打擾?”

  劉岱遲疑未語,鮑信回答說道:“無有他事,還是公孫伯珪的事兒。”

  袁遺心道:“果不出所料!”

  袁遺與鮑信俱是州中郡守,較之鮑信這個外郡的郡守,袁遺且是山陽本郡的郡守,而劉岱夜晚議事,卻隻叫了鮑信,沒有召袁遺,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他想要商議的是袁紹與公孫瓚之事。

  袁遺說道:“噢?怎麽?公孫伯珪又遣使來逼了麽?”

  王彧答道:“這倒沒有,只是今日下午范從事又來求見方伯,話語中頗有不遜。”

  而今看好公孫瓚的不止劉岱,便是袁遺,他也一直都在擔憂當公孫瓚與袁紹開戰之後,恐怕袁紹會不是公孫瓚的對手,那麽在這個時刻,兗州的態度就非常重要了,縱然不能使劉岱遣兵支持袁紹,可卻也不能讓他遣兵相助公孫瓚,至少要讓他保持中立。

  因而,在知道了自己來前,劉岱正在商議此事之後,袁遺暫時放下了來見劉岱的目的,改而順著鮑信、王彧的話風,問劉岱道:“公孫伯珪苦苦相逼,實在過分。不知方伯可有定策了?”

  劉岱沉吟不語。

  萬潛說道:“袁公雖是天下之望,然奈何公孫伯珪兵強,於我州而言,當下確是左右為難。”

  袁遺不悅,說道:“公孫伯珪自恃軍功,驕橫跋扈,親小人,屠賢士,不和於劉幽州,今雖兵強,一時之盛也,焉可與本初較之?現下,吾州北有黃巾、西有黑山,東、南有荀貞之、孫文台,可謂四面虎狼。黃巾、黑山倒也罷了,而荀、孫實海內豪傑,二人又素友善,荀貞之以下克上,逐陶恭祖,已據徐州,孫文台以強凜弱,兵擊陳、梁,陳國已然告危,……,方伯試請想之,孫文台取下陳、梁後,萬一他繼續北上,攻我兗州,又或荀貞之與他並力進兵,共取我州,當其時也,是遠在幽州的公孫伯珪,還是近在咫尺的本初能夠即刻遣兵援我?”

  劉岱答道:“自是本初。”

  袁遺說道:“此時此刻,便已是方伯求援於本初之時了!卻不意方伯竟還在猶豫於本初和公孫伯珪間!”

  劉岱不解其意,問道:“現已是求援於本初時了?伯業,卿此言何意?”袁遺示意周齊,叫他上稟軍情。周齊起身說道:“今天快午時,魯國黃巾與徐州兵相繼入我郡境,我郡兵少,不能阻擋,只能任之西去。”

  劉岱大驚失色。

  鮑信霍然起身,說道:“什麽?荀貞之的兵馬入我州界了?”

  劉岱不解其意,問道:“現已是求援於本初時了?伯業,卿此言何意?”袁遺示意周齊,叫他上稟軍情。周齊起身說道:“今天快午時,魯國黃巾與徐州兵相繼入我郡境,我郡兵少,不能阻擋,只能任之西去。”

  劉岱大驚失色。

  鮑信霍然起身,說道:“什麽?荀貞之的兵馬入我州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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