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黑夜之主米切爾

  羅布耶爾王國，宮廷花園。

  佛倫娜坐在庭院的花亭中央，仰頭之間正定定的看著天空漫天正在照亮王城的無人機。

  “神明到底是什麽呢？”

  佛倫娜定定出神，嘴裡同時呢喃著。

  作為王族，作為從小就受到信仰熏陶的她此時真的有些迷茫。

  神明，看不見，摸不著，祂不存在於凡世，不為任何凡俗而左右，所謂的神就應該是一種源於人們精神上最渴望最完美的存在。

  而當神明真的存在並降臨人前後，神明就徹底失去了那份在人們心間虛無縹緲與純潔的味道。

  降臨人間的神還是神嗎？涉及凡俗利益，這樣的神真的是自己認可與信仰的神嗎？
  佛倫娜很感激神明拯救了自己的國度，但冷靜下來後，佛倫娜認真思考自己信仰的神明到底是否是這樣時，她便有些迷茫了。

  如果神明之間都爭權奪利？這樣的神真的是神嗎？
  那不是和人類一樣嗎？只不過力量與生命形式與人類不同罷了。

  佛倫娜坐在花亭陷入迷茫，而他不知道的是，她越是這樣想，她的信仰便越發變得淡薄起來。

  與愚民，與文化程度不高的普通人不同，從小接受很多教育，並深知教廷內部存在的黑暗，佛倫娜對神明的信仰一直都有自己獨到且不同主流的認知。

  雖然在聖山那時，看見神明降臨甚至拯救王國時，她的心情一度也很亢奮，並且對黑夜之主的信仰也達到了從未有過的高度。

  但冷靜下來一想，佛倫娜便又變成了一個淺信者甚至是偽信者。

  佛倫娜身份特殊，信仰不增反降，並且極不穩定，這很快就引來了某個存在的注意。

  “這種心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這或許便是瀆神的吧？”

  少女心思細膩，如此呢喃的同時又充滿一絲別人難以看清的惆悵。

  “是的，你的想法的確是在瀆神。”

  不知何時，非常突兀的，就在佛倫娜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的男聲。

  “誰！”

  佛倫娜被嚇一跳，滿臉驚恐的便驚嚇起身並迅速看向身後。

  黑夜中，佛倫娜看見了，眼前的是一個身穿燕尾服身形略微高瘦的男子。

  佛倫娜無法看清突然出現的男人的臉，因為黑暗，因為光亮無法照射進入花亭中心。

  隱隱間，佛倫娜也不知道怎麽的，心底突然就升起一種明悟。

  她瞪大眼睛，有些緊張有些驚恐，甚至有些從未有過的不知所措。

  整個身體都微微顫抖的佛倫娜甚至都忘了自己該做什麽樣的舉動才顯得不失禮儀。

  對於眼前驚恐的少女，高瘦男子冷眼看著，好似完全不在意佛倫娜的狀態一般，自顧自的用著冰冷的口吻道：

  “我很好奇，按理來說處在你的環境，今天的一切你本該對神明更加敬畏、感恩才對，但為什麽你的信仰卻如此輕松的動搖了？”

  “我沒有問罪於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看法，從人類的角度，你是怎麽看待神明的？”

  聽著眼前男子那冰冷且不含情緒的話，佛倫娜的心情幾乎如翻湧的江海一般難以平定。

  恐懼、害怕.，這是一個普通人類都免不了的，特別是在面對所謂的神明之時。

  佛倫娜僅僅是一個年僅十六的少女罷了，就算知識面比較廣，看到的也多，但閱歷畢竟不夠。

  但，就算害怕，佛倫娜更不敢說假話。

  被眼前的神明注視，佛倫娜仿佛有一種全身心被看穿的感覺。

  絕對不能說假話，這是佛倫娜內心升起的強烈自覺。

  所以，顫顫巍巍之下，佛倫娜僅僅是低頭看著腳尖並低聲的挪動嘴唇像極了大灰狼面前的小白兔一般。

  “我，我不知道別人怎麽看待神明，我只是，只是覺得神明應該更加偉大，神明不應該被利益，被世間任何事物影響。”

  “神明應該更加，更加完美，應該平等公正的看待一切生命。”

  “神明應該更加更加縹緲，同時也應該更加偉大，祂應該是俯視人間變遷的存在，而不應該是那種隨意插手人類紛爭的樣子。”

  “我，我雖然也很感激神明大人拯救了我們的王國，拯救了我，但，我，我心中就是忍不住升起‘啊，神明原來也是這樣啊？’的想法。”

  佛倫娜驚恐到了極致，她的理性告訴自己本不應該說這些才對，但她的直覺又告訴他不能說假話。

  所以才說完這一段話後，佛倫娜便更加驚恐了，低頭緊盯腳尖，完全不敢去看眼前男子。

  “神明原來也是這樣嗎?”

  男子平靜的重述了一遍這句話，語氣不喜不悲不溫不怒。

  “原來如此，倒是很中肯的評價。”

  “果然，就如兄長所言一般，神明的稱謂束手束腳，而且也不是一般存在能夠承受，亦或者能夠匹配得上的。”

  男子滿足走到少女身前，稍微冷漠的看了一眼眼前低頭的少女，隨即便又走到花亭出口的邊緣，並舉頭看向天空的霓虹燈光以及兩輪高掛夜空的大小月亮。

  “兄長他們從來都不自稱為神明，原因也的確是考慮到了這點，這跟他們所處的世界文明程度也是有關的，當然，父親的存在也是重要緣由之一。”

  “父親也從未自稱過神明，兄長們尊敬，憧憬父親，或許這便是父親被他們對外宣傳成為神明的真正理由吧？”

  米奇切冷漠，毫無感情，說話也沒有任何避諱的自覺。

  而作為面對神明的少女，佛倫娜此時聽到米切爾那好似自言自語又好似對著自己說的話，心中的波瀾瞬間就再次擴大。

  “兄長？父親？”

  佛倫娜緊盯腳尖的眼神突然放大，三觀更是受到不小的的衝擊。

  黑夜之主，我們的神，還有兄長？而且不止一個，父親？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無意識間，少女側過頭，神情非常精彩的看向了男人的背影。

  然而，此時的男子卻仿佛完全無視了她一般，反而開始陷入自我思量之中。

  “父親自己的想法是怎樣的？”

  “毀滅這個世界的各大王國，收攏一切信仰，這看似沒有什麽問題，但‘入侵’、讓其他世界的人類接管這個世界的大多數國家真的‘正確’嗎？”

  “父親這麽做為了什麽？”

  “因為我的存在有著巨大的隱患，信徒數量的多少與虔誠程度直接影響我的存續以及實力，父親為了保證我的安全，也為了我的盡快成長才不得不如此。”

  “這樣一看的話，父親也的確稱不上神。”

  作為個體，作為性格偏冷且獨立的米切爾沉默了。

  米切爾回想起了在自己成為‘神’的過程中，在那個如夢如幻的世界中父親那溫暖的光影帶著自己生活，讓自己理解幸福，明白世界美好的畫面。

  更想起來，此前在神議後亞當兄長對自己訴說的很多關於藍星，關於他們怎麽看待父親的一切。

  總之，無數畫面與語句不斷在米切爾的腦海回蕩。

  最終，米切爾眼神突然略微變得有些不同，並且在冷漠之中更是透露出一絲偏執。

  “父親的確不是很多人類理想中的那種神，但父親給我的感覺卻不會錯。”

  “父親是仁愛偉大的，正是父親的仁愛，想要拯救萬物，所以這才有了我的幸運誕生。”

  “父親本就不該插手凡世爭鬥，父親本意或許也並不想毀滅這個世界的其他王國，甚至授意兄長們對各大王國動手。”

  “關鍵原因還是出在我的身上，因為我的誕生，父親承擔了父親的責任，偏愛於我衷愛於我，想要讓我盡可能的沒有隱患，或許這其中也有讓我盡快強大一些以此對抗紫月災難，但說到底直接受益者還不是我嗎？”

  “是啊，或許父親此前的神旨本身就是有違本意的，另外最關鍵的是。”

  想到這裡，米切爾的眼神突然前所未有的平靜。

  “關鍵的是我，我不想破壞父親在我心中仁愛偉大的形象。”

  “我已經得到了足夠的眷顧，得到了父親足夠的愛，接下來的一切本就應該是我應該承受的。”

  “殺戮也好，不像理想中的神也好，我根本不在乎人類對我的看法，但我希望父親永遠是那最完美的存在。”

  米切爾終於明白自己此前為什麽在神議時一直有種不是很舒服的心情了。

  是的，在米切爾看來，季宇這位父親，本就應該是最完美的存在。

  仁愛，偉大，對萬物更應該是一種包容與溫和。

  紫月是一切的惡，而正常世界觀之下，生命的廝殺，作為父親這種如造物主一般的存在，則應該是一種不偏不倚，並以俯瞰的態度靜靜注視便好。

  這便是米切爾現在的體悟。

  米切爾並不認為自己善良，甚至他還覺得自己心中時刻有種灰暗讓自己處於一種冷血的狀態。

  但深處黑暗，才更向往光明。

  米切爾懷念並向往此前在成‘神’過程中那意識世界成長期間的一切美好，甚至對季宇的存在有種格外的感覺心暖與憧憬的心情。

  而也正是這種心情存在，米切爾才感覺自己更像是一個有著情緒而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麽冷漠冷血的‘神’。

  米切爾的體會，不同於橡樹亞當與小鹿，甚至在三觀上都有不同之處。

  橡樹亞當，小鹿，甚至是其它神眷者，理所當然的接受了父親偏愛自己的事實。

  同時又為了不讓可能會在以後離開的父親不拋棄自己，而想要努力不斷表現自己並獲得認同。

  而這也便造成了，季宇說的每一句話都成為了必須執行，毋庸置疑也不會有錯的狀態。

  這不是一個正常向好的情況，作為獨立的個體，每個個體都應該直抒己見，說出不同看法。

  家。

  是的，米切爾想要一種家庭的溫暖，想要再次感受夢境世界時那種溫暖。

  而也正是如此，米奇切覺得自己可以接受父親的偏愛，但一旦這種偏愛會影響到自身父親的形象時，他作為子女便更應該主動去糾正這種偏愛。

  去完美的維護父親在自身心中甚至在兄長們心中長期且完美的形象。

  以此，想到種種，米切爾當即有了決定。

  那就是他要找到父親，並反對這次藍星對諾蘭星的攻略。

  藍星攻略諾蘭星是父親提出的，但米切爾此時顯然無法接受了，他要以自身的意志來回應父親的偏愛，並以此維護父親在自己心中的完美形象，同時他也要讓自己的父親感受到自己的真實想法。

  這便是米切爾，一個在黑暗中極度渴望光與溫暖的孩子。

  再一次的，米切爾轉頭看向了佛倫娜。

  四目相對，佛倫娜看清了米切爾的面容，那是一張凡人難以擁有的俊美面容。

  面容冰冷，但卻充滿一種獨特的氣場。

  呆愣的看著眼前的神片刻，少女下一瞬間立刻回神並慌亂的再次低頭。

  而此時，在黑夜中直視少女的米切爾卻道：“你很不錯。”

  “黑夜教廷現在應該還空缺著不少聖女的名額，我想你應該會很感興趣吧？”

  “聖女？”佛倫娜睜大眼睛，頗有些不可置信。

  明明自己都瀆神了，神明竟然還要讓自己成為聖女。

  佛倫娜緊張無比，有些搞不懂神明安排的她立刻就緊張道：“冕冕下，我是王國的公主，而且我還對你還.，我成為聖女真的沒有問題嗎？”

  看著眼前吞吐的少女，米切爾上前，並且直接一指伸出。

  在佛倫娜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米切爾手指點在她的眉心並淡淡道：“沒有什麽不可以，公主成為聖女如果沒有先例的話，現在你就是先例，另外，這也是你應得的獎勵。”

  米切爾說話間，佛倫娜便感覺自身的身體仿佛被無數溫暖的泉水包裹一般。

  血肉，身體內部還好似有無數流動的物質在不斷升華她的身心。

  看著身體淡淡泛起的聖光，佛倫娜徹底呆滯，看著近在咫尺的神明，佛倫娜甚至開始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

  然而，根本不待佛倫娜回神，瞬息之間原本存在於她身前的神明消失了。

  是的，就和祂此前的到來一般，無聲無息。

  　凌晨過後還有一更，無論多晚哈，反正有，我繼續碼字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