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過,她從雲桂宮出來後,本想直接出宮的,半途被孟太后召去了。無他,罰站,然後質問她為何不回來參加六郎的葬禮。
她把父親的話如實告知,被太后冷嘲熱諷了一番,說她這些全部是借口,堂堂定遠侯怎會怕了那些宵小作亂?
太后睿智,她爹當然不怕宵小作亂,他是怕皇室搞事。
當然,這話僅能在心裡說說,不能宣之於口,除非她活膩歪了。得知鳳氏看見她時,第一句話便是埋怨她不該回來,孟太后突然落淚,傷感地讓她出了宮。
靈敏的觸覺,讓元昭善於察言觀色。什麽場合說什麽話,將未知的風險降至最低,仿佛是她與生俱來的本事。
今天過的委實驚險,還好,她闖過來了。
回到侯府,發現爹娘和三娘、四娘,還有世子二哥夫婦、三哥夫婦帶著侄兒侄女們都在正堂等她。
四姊姊、八姊姊仍在長公主府守護二娘,無法到場,但府裡已派人通知她們,她已平安到家。七哥夫婦遠在莊子,專注農務,對京裡的情況暫且一無所知。
五姊姊一家在丹台山,自然也不知。
在侯府,看到她安然無恙地站在跟前,女眷們悄然拭淚,男人們則滿臉欣慰。這就是她的家人,能夠同甘共苦,同時又苦中作樂的一群人。
雖然危機四伏,有他們在,她並非獨自前行,真好。
一場家宴,在輕松和諧的氛圍中度過。
大家問起她今天在宮裡怎麽過的,她簡單地把自己見過的人說了一遍。省略皇室中人為難她的過程,以免隔牆有耳給家人引來禍端。
她是府裡最小的,即便她不說,長輩們和兄嫂們焉能不知其中的凶險?
總之,她能平安歸來,足矣。
等到宴席散去,嫂嫂們把孩子哄回各自院裡,堂內遣散婢仆,季叔守在門口。幾位長輩和兩位兄長留在正堂與元昭閑聊,關心她今日在宮裡的詳細經過。
得知六公主罔顧法紀,竟不擇手段試圖在宮裡處決她,眾人氣憤至極。當聽到元昭在陛下跟前說是姊妹間的小打鬧,又不約而同地喟歎。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身為京都北月氏的嫡女,豐元帝豈能不知她的到來?又怎會不知她被自己女兒截走?放任事情的發展,不過是想看看她如何應對罷了。
他當年寧可遭天下人恥笑也要把初生嬰兒留在宮中,甚至給她在宮裡橫行無忌的特權,讓六公主忌恨至今。
這是為什麽?
自然是為了縱容她闖禍,而他一再包容,在世人面前彰顯其對前朝舊人的愛護。等時機成熟,設局讓她闖出彌天大禍,再找幾名臣子在朝堂上彈劾侯府。
到那時,將北月氏一鍋端便成了板上釘釘的事。
還有今天,倘若元昭挾持的人是公主,那麽侯府近日又得辦喪事了。膽敢對皇家子女動手,嚴重觸犯皇帝的底線,縱容不得。
但挾持慶王之女福寧,兩人又毫發無損,的確稱得上姊妹間的小玩鬧。
除了挑起慶王對定遠侯的恨意,作用不大。
“恨?”北月禮滿臉不屑,冷哼道,“要不是他女兒福寧在旁出主意,樂安未必敢這麽乾。兩人臭味相投,蛇鼠一窩。若非阿昭身手了得,他女兒早死了。
不知感恩,還敢恨?”
那倆女子都是他的表親,雖然身份高他一等,他卻沒把她倆放在眼裡,他真正忌憚的只有舅舅豐元帝。
“因為他們是皇室的一員,與咱們是死對頭。”侯世子理智得很,“即使箭是樂安射的,給福寧帶來危機的卻是阿昭,在共同的敵人面前當然是一致對外。”
慶王又不傻,恨樂安有用嗎?人家是公主,自己女兒注定是她的下臣。除非自己有能力造反,否則胳膊擰不過大腿,挑柿子撿軟的下手。
指望福寧對元昭改觀,兩人化敵為友,是不可能的。
這是立場問題,無轉圜之望。
“可以想見,若無長嘉在軍中的威望,我族將面臨何種下場。”定遠侯環視堂下的兒女們,目光最後落在三子的身上,緩聲道,“長嘉,你要牢記身上肩負的責任。”
“兒子謹記,請父親放心。”北月禮挺直身軀行禮。
侯世子見及此,身子微動,本想拱手說些什麽的,但最終還是放下了。然而,堂下就這麽幾個孩子,他的舉動自然被長輩看在眼裡。
“仲和?你可是有話想說?”薑氏對嫡次子的情緒尤為關切。
“母親,”侯世子直身拱手,思慮再三,還是換了話題,“兒子是想,樂安、福寧吃了虧,必然挑起其他皇子對小妹的敵意。留在京中凶多吉少,不如及早返回丹台山來得安全。”
敵人的刺殺,對嫡妹而言如同家常便飯,不起作用。但留在京城,來知皇族子弟的明槍比暗箭更難對付。即使有陛下賜的令符,能擋一時,還能擋一世不成?
就好比這一次,陛下其實有借口收回那塊令符的。這次不收,難保下一次,或者下下次不收。
哪怕是護身符,用的次數多了總有失靈的一天。
相反,她遠在丹台山,而皇族子女惜命得很,輕易不敢遠行。難得去一趟,有陛下的令符作擋箭牌,他們也奈何不了她。
“嗯,仲和說得對,”定遠侯點點頭,望向嫡女元昭,“昭兒……”
“孩兒明早便走。”元昭稟道,她想在家裡多留一晚。
“不行,即刻就走。”定遠侯威嚴道,盯著開始抿嘴的女兒,沉聲道,“記住為父昨晚跟你說的話……安心留在丹台,無事不要回來了。”
元昭頓時抿唇鼓腮,心情鬱悶。快過年了,可她還是要走。
“昭兒,聽你爹的話。”薑氏擔心女兒生出逆反的心理,勸道,“你留在京中,明兒一早慶王就有理由上門找你和你爹理論。你若不在,他也就懶得來了。”
肇事者不在,他總不能扯著定遠侯替女道歉。在本朝,除了陛下,侯爺是不會向他人低頭的。一旦鬧起來,難免扯出樂安欲在宮中射殺本朝郡主的罪行。
到那時,可就不是慶王與侯府之間的爭執了。
身為母親,女兒一直以來的表現讓她放心。尤其是今天,能夠平安地從宮裡出來,意味著孩子長大了,有能力自保。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縱然不舍,薑氏也希望她離開。
在爹娘的堅持之下,元昭不得不即刻啟程,連夜離開京城。城門雖然關了,可她有侯府的令牌和陛下的令符,暢通無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