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不怕的，更不可能為了自身的安危而搬離六重天。

  九重天也不是想搬就搬的，需憑各自的能耐和功法屬性而定。另外，道尊如此重視龍元君的閉關，必然與三界蒼生有關。待其一朝功成，必與三界同慶。

  瞻仰神跡的良機，焉能遠避？

  只可惜，浴桑島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且不便登島為其護法。只能各歸其位，各司其職，在日常裡密切留意了。

  有了前車之鑒，天閘那邊的天兵神將奉天宮諭旨，在浴桑島附近的天河之畔加強防禦。

  既要防備有外敵偷襲浴桑島，擾神君閉關；亦要嚴防浴桑島再次發生內爆，波及外界的神宮仙府。上次多虧道君、日主救援及時，下次未必還有這運氣。

  就算道君、日主已經在浴桑島布下強大陣法，防止閉關失敗內爆對外界造成的破壞。

  外界的仙神也要各做防范，以防萬一。

  “外邊似乎一副強敵來侵，嚴陣以待的意思。”重返浴桑島，沁羅忍不住發牢騷，“這六天的仙神該不會把神君當犯人了吧？”

  別以為她一無所知，四重天以下的仙家對長頤星君被人暗算一事議論紛紛。

  有仙家認為是她家神君闖的禍，還說什麽連天庭都奈何不了女蓬，某人要是沒能耐就不要招惹比自己強大的對手啥的。

  這個某人，指的當然是她家神君。

  嗤，明明廣嵐仙君說了，長頤星君成為女蓬的目標是因為清高自傲，對霧幽山出言不遜在先。無論自家神君出不出面，女蓬給天界帶來的困擾一直存在。

  那些人怎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埋怨是她家神君惹的禍？
  “唉，無妨。”雅室裡，元昭扶著小仙童高舉的雙手，慢悠悠地回到案前坐下，“三界世情渾濁，人心難測，天界自然無可避免。流言似箭，我等更要觀元明性，平心靜氣。

  島上人口不多，唯有你倆心神安定才能護我周全。可不能被區區流言亂了陣腳，毀了道心。”

  她的修行向來隨心，若於蒼生有利那是碰巧，不求回報。若於蒼生無益還給大家帶來一些不便，不明就裡且目光短淺的人就會露出不滿，出言指責。

  這一切看在身邊人的眼裡容易心生不平，一旦起了瞋念，終有一日諸惡衍生。

  其中道理，長寂、沁羅修行的歲月比她長遠，焉能不知利害？聞言心頭微震，驚惶自省：
  “是。”

  雖然神君一口一個我等，實際上，道心容易不穩的只有她倆。她倆一個是妖琴，一個是魔扇，雖受過道法、佛法的熏陶，置身渾濁世情裡難免沾染塵念。

  如此，便需要有人在旁邊時不時的敲打，提醒她倆不忘淬煉心性。唯有靈台通明才能萬邪避，才能在各種混雜的環境裡處之泰然，心無雜念。

  “你也一樣。”元昭瞅瞅跪侍身側的阿音，道，“天人忌憚我霧幽山，皆因族裡有害群之馬。以後，族人口碑的好壞要靠你們下一代做出典范，重正清名。”

  “是。”阿音乖巧地遵照長寂、沁羅的動作，畢恭畢敬地行禮伏首。

  看得元昭好笑不已，她對差遣童工不感興趣。但方才登堂入室時，可能在天宮耳濡目染，這小丫頭十分機靈地高舉雙手作扶托的姿勢，她隻好順勢而為。

  長者賜不敢辭，小輩的一番孝心不可辜負。等其長大了，懂得正規禮數自然會糾正過來。

  ……

  島上人丁單薄，除了不知躺哪兒沉眠的月鐮之外，便只剩下長寂、沁羅和阿音。

  林舒沒能跟回來，仍留在聖德殿繼續攻克下一屆仙考的修行。

  可能阿爹和師尊生怕她再次閉關失敗波及外界，修複後的浴桑島內部被擴充不少。從島外看不出變化，但在島內能看到至少有兩個島的面積，異常寬廣。

  島上的本土仙植和飛禽走獸數量不變，沐日泉也還是原來那麽大，倒是林舒曾經漫山遍野試種失敗的地方長出了不少奇花異草。

  可惜她沒回來，否則定然欣喜若狂。

  待到日落西山，天邊的晚霞五彩繽紛，絢麗奪目。逐日鳥一如既往地成群歸巢，在巨木樹冠上盤旋流連，場景絕美。

  沁羅帶著阿音回半山的金鸞宮，發現一切依舊，於是帶阿音挑選合意的宮室作為寢室。

  長寂留在日令宮侍伴，找到沁羅釀的清飲替元昭斟滿。

  此刻，元昭喜烈酒，開啟海音螺，聽著略顯高亢的海之樂韻，再讓長寂往海靈珠裡注入靈力。本想欣賞下界北海的波瀾壯闊與寧靜，未料眼下正值凜冬。

  讓元昭驚訝的是，北海那道猶如天塹的邊界斷層竟然結冰了？！
  無論天界、或凡間，她只見過河流的水面結冰，竟不知海面也有冰層。且那斷層的邊緣居然凝結出一座座冰山，很好地擋住日常飛流直下三千盡的海水。

  她仍然記得，斷層的下方是萬丈深淵，淵裡的海水湧向廣袤的繁茂森林直通人間。

  而記憶中的入目鬱鬱蔥蔥，如今成了白雪皚皚，一望無垠。

  仿佛看到一個靜止的雪域，斷層邊緣的冰山向前延伸數裡、向兩邊延伸數千裡。邊緣的海面結冰了，深海裡依舊波濤光湧，浪聲此起彼伏聽著寒意陣陣。

  “這一方海域已經無人居住，”見她目露欣然，長寂便仔細觀察一番，“亦無水君管轄，龍宮也不願派兵駐守，怕是要丟荒了。”

  南澤水君庇護了北鮫，卻鞭長莫及管不到這裡來，只能荒了。

  而由於北鮫在此屢遭圍獵，其他水族生靈心生畏懼從來不敢踏足這一方海域。

  “荒就荒吧。”元昭無所謂道，“等我禁足令解，下去瞅瞅。”

  她欣賞海的波瀾壯闊，亦喜歡海面的微波蕩漾，皎潔月色之下的風平浪靜容易令人產生無限的遐想。

  之前，林舒利用海靈珠欣賞下界各地無數的秀美景觀，始終認為此地的風景極美。因而給予更多的關注，這才發現北鮫面臨的危機，得以遷居安全之地。

  林舒看中的地方多半也合她的心意，可能兩人曾經來自同一個地方的緣故。

  如今這裡荒了，等她禁足期滿仍未有人居住的話就不客氣了，這千年萬年一成不變的天界始終不太適合她。

  不過，就算有生靈遷入也互相礙不著，哪怕對方是水君。

  她乃上神，無論神宮、神殿或神府皆能自成一界，虛懸於空，外人就算看得見也摸不著。當然，若此地實在不宜居住，她也不介意另覓棲身之所。

  修行隨心，心安即成吾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