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地道戰

  天亮之前，小野田次郎就帶著十八名狙擊手全部進入浮亮山東邊的戰壕。

  還是跟昨天一樣的裝束，穿的偽軍的軍裝，也強迫偽軍對步槍做了偽裝，十九個鬼子狙擊手往百多個偽軍中間一藏，真的分辨不出來。

  “聽好了！”小野田次郎用生硬的中國話道。

  “等會我們開火的時候，你們必須跟著開火。”

  “誰要是敢不開火，戰鬥結束之後死啦死啦的。”

  “都他媽的聽到了？”李五鬥看似訓斥實則在提醒。

  “等會太君開槍時，我們也跟著開槍，不許耍滑頭啊。”

  李五鬥嘴上說不許耍滑頭，其實就是提醒偽軍不要真的打。

  但是小野田次郎是不可能聽得出來的，還以為李五鬥真配合。

  當下小野田次郎欣然點頭，又笑著說：“李桑，你的良民大大滴。”

  “那是當然。”李五鬥的一張臉都快笑成雛菊，“我的大大忠於皇軍。”

  小野田次郎卻不再理會李五鬥，轉而拿狙擊步槍瞄準對面的浮亮山要塞。

  這時候，日軍炮群對浮亮山要塞東坡的炮擊已經結束，正對山頂以及左右兩側的陣地進行延伸炮擊。

  再然後，大約一個小隊的步兵，便在一個戰車分隊的引導下發起了進攻。

  外圍五道封鎖考慮到通行便利，各自預留了幾條通道，第六道封鎖溝考慮到最後肯定還要發起總攻，所以也留了進攻通道。

  說白了，就是封鎖溝沒有完全連起來。

  而是在環繞浮亮山的封鎖溝上留了四個缺口。

  每個缺口的寬度大約在三十米，日軍無需跨越封鎖溝，直接就能從這四個缺口或者說通道向浮亮山要塞發起進攻。

  日軍現在所使用的是東邊通道，進攻的也是要塞東側。

  前文說過，浮亮山要塞就像個大蜂巢，山體上遍布著上千個狙擊位，但是在靠近山腳的范圍內卻只有十六個入口。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四個通道口。

  五十多個日本兵在四輛九五式輕型坦克的引導下，很快就通過缺口，快速撲向浮亮山要塞東邊的那三個地道口前。

  小野田次郎等十九個鬼子狙擊手便迅速推彈入膛。

  李五鬥見狀使個眼色，一百多個偽軍便也紛紛拉動槍栓、推彈入膛。

  按小野田次郎的設想，這時候八路軍肯定會出現在蜂巢似的狙擊位，利用各式槍械極力阻止日軍本兵從地道突入。

  要塞防禦不就是這樣？
  要是讓日軍步兵突入要塞，
  也就意味著要塞防禦已經失敗。

  然而，小野田次郎這次卻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很快，四輛坦克就從預留的三十米寬的缺口通過，突進到要塞之前，坦克的前射機槍口以及37mm口徑主炮的炮口甚至都已經抵住了地道口，還有跟進的五十多名日本兵也已經迫近到黑洞洞的地道口外。

  然而，浮亮山東坡的數百個狙擊位仍是一片沉寂。

  沒有一個八路軍露頭，也沒有響起哪怕一聲槍響。

  “八嘎？這怎麽回事？”小野田次郎便愣在那裡。

  八路軍這麽輕易就放棄了浮亮山要塞的表面陣地？
  ……

  不光是小野田次郎，宮野道一也一樣感到有些懵。

  從前沿觀察哨通過炮隊鏡，宮野道一將剛才的一幕盡收眼底。

  看到投入進攻的四輛坦克和五十多個日本兵都已經抵近到浮亮山的東側地道口，要塞內的八路軍都沒任何反應，宮野道一頓時感到一頭霧水。

  “八嘎？在搞什麽？八路軍是要放棄浮亮山要塞？”

  “可也不對啊，浮亮山要塞都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八路軍如果放棄浮亮山要塞，他們還能往哪裡撤退？”

  “是變成鳥人，從天上飛走呢？還是變成土撥鼠從地底遁走？”

  “或者說，八路軍準備把皇軍放進浮亮山要塞的地道內，準備與皇軍打地道戰？這樣的話，還真是有些麻煩呢。”

  ……

  小野田次郎和宮野道一可以懵，投入進攻的鬼子卻不能發懵。

  浮亮山要塞的地道入口並不小，但是坦克是不可能開進去的，所以負責引導的四輛坦克分別對著一個地道口打了幾發炮彈，便掉頭返回到缺口附近警戒。

  那個步兵小隊則以分隊為單位，分別從四個地道口突入進去。

  日軍的一個步兵小隊下轄有三個步兵分隊，每個分隊十三人，分隊長，八名步兵，此外還有一個編制四人的機槍小組，正副射手各一，再加兩名彈藥手。

  除了三個步兵分隊，還有一個擲彈筒分隊，編制八人，有三具擲彈筒，此外小隊部還有七個人，擲彈筒分隊和小隊部暫編為一個分隊，由小隊長戶田忠親自率領。

  考慮到擲彈筒在地道裡邊沒用，所以戶田忠隻讓擲彈筒分隊攜帶手槍參戰。

  深入地道口不到十米，裡邊的光線就開始暗下來，戶田忠便立刻下令：“手電筒！”

  五個日本兵便立刻從挎包裡邊取出手電筒，五束雪亮的光束一下亮起，分別照射向不同的方向。

  整條地道被照得雪亮。

  繼續前進，很快來到一個岔道口。

  詭異的是，竟聽不到其他三個分隊的動靜。

  按理來說，四個並排的通道口相隔並不遠，那麽這條斜向的岔道除了與他們這條通道相交之外，與另外三條地下通道也應該相交才對。

  戶田忠第一個走到岔道口，打著手電筒照射向左側。

  只見一條筆直的通道通向不明名的深處，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笠原君？瀨戶君？”戶田忠高聲喊叫，甬道中很快傳來回應，卻是回聲。

  等了幾秒鍾始終不見回音，戶田忠又轉身把手電光照向右側的岔道，這條岔道較淺，大概五十米外就已經到底，或者那裡是個拐彎。

  “走這邊！”戶田忠便指了一下右側的岔道。

  現在他身邊只有十五人，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分兵。

  拐進左側岔道之中，身後便也徹底陷入黑暗，再也看不到出口。

  這個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他們已經被徹底的隔絕開，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們這十五個人，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而更加讓人心裡發毛的是，地道中非常安靜。

  安靜到可以聽見每一個人的腳步聲、喘息聲。

  戶田忠左手握一支南部十四式手槍，右手打著手電筒，走在最前面。

  手電筒在地道之中的照明效果還算是不錯的，可以將前方幾十米深的甬道都照得清清楚楚，甚至連甬道盡頭牆上預留的孔洞都清晰可見。

  右側岔道很快到頭，盡頭果然就是一個拐彎。

  於是一行十五個人順著拐彎的甬道繼續深入。

  “注意兩側牆壁上的孔洞。”戶田忠沉聲說道。

  “那可能是八路軍預留的射擊孔，一定要小心。”

  話音剛落，前方的一個孔洞中便探出來一個槍口。

  下一刹那，密集的衝鋒槍彈便像雨點般猛潑了過來。

  “衝鋒槍，快關掉手電筒，臥倒！”戶田忠迅速臥倒，同時關掉手電。

  其他的手電筒也相繼熄滅，整條甬道瞬間陷入黑暗中，只有一道道耀眼的子彈流光在黑暗中呼嘯穿梭。

  戶田忠沒有還擊。

  因為他剛才看得非常清楚，
  八路軍的火力點躲在射擊孔後面。

  所以就算他們火力全開，也打不著對方。

  八路軍的衝鋒槍很快就停止射擊，地道再次陷入死寂。

  雖然這個時候戶田忠很想知道傷亡情況，但他忍住了沒有發出聲音，因為在這麽寂靜的環境中，發出再小的聲音都會招來殺身之禍。

  這個時候就必須沉住氣，等對方先犯錯。

  就在這一片死寂中，黑暗中忽然響起骨碌碌地滾動聲，伴隨呲呲聲。

  “手雷！”戶田忠便再不能保持安靜，黑暗中看不到手雷的確切位置，只能夠憑感覺往來時方向縱身奮力一躍。

  戶田忠很快就落地，壓倒一個日本兵。

  那個日本兵被壓得當即發出一聲悶哼。

  戶田忠卻再顧不了那麽多，雙腿一蹬，再次縱身躍起。

  這次估計是踩到了要害處，身下的那個日本兵頓時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這時候，貼著地面滾過來的手雷也轟的一聲爆炸開來，再次騰起空中的戶田忠下意識地回頭往後看，正好看到兩個日本兵被炸翻。

  “後退！後退！快退到剛才的岔道口！”

  戶田忠從地上爬起來就順著甬道往回跑。

  一邊跑，戶田忠一邊又把手電筒給打開來。

  因為腳下的地道並不是平坦的，狡猾的八路軍在地面上留了好多凹坑，如果不借助手電筒的照明，很容易摔跤。

  然而剛打開手電筒，戶田忠就驚恐地發現，前方的岔道口冒出個黑影。

  但只見，黑影手裡端著一支仿M1921湯姆森衝鋒槍，槍口對準了這邊。

  “八嘎！”戶田忠咒罵一聲，下意識地就想要舉起南部十四式手槍射擊，然而沒等他把手槍舉起來，對方已經搶先開火。

  一道耀眼的火舌猛的抽過來。

  戶田忠一下就被抽翻在地上。

  戶田忠拚盡全力想從腰間解下一顆手雷，然而試了幾次都沒能夠如願。

  彌留之際，戶田忠看到甬道兩側的牆壁上突然之間多出了幾十個大小不一的孔洞，一把把鋒利的刺刀，或者一個個黑洞洞的槍口從中探了出來。

  刺刀捅刺，子彈射擊，所有日本兵很快倒在血泊中。

  戶田忠的最後念頭是：這根本是一處預設的屠宰場！
  ……

  在另外一條岔道之中。

  徐有耕正趴在一個拳頭大小的監視孔後面仔細觀察。

  不管是浮亮山要塞的地道，還是根據地其他各個村莊的地道，都會因為功能的不同而分成不同的區域。

  生活區域，那就是住人的。

  作戰區域，那就是作戰的。

  迷宮區域，就是中間過渡的。

  其中的生活區域一般藏在最深處，必須通過作戰區域和迷宮區域才能達到，迷宮區域顧名思義就是設計用來給鬼子轉圈圈的。

  而作戰區域的用處就是用來作戰。

  徐有耕帶著一個排的兵力，此刻就在作戰區域。

  作戰區域的地道，在兩側、前方、後方、上方甚至下方都可能有平行地道，八路軍可以事先埋伏在平行地道，通過遍布地道牆壁的射擊孔，用刺刀、步槍或者衝鋒槍，對處於作戰區域的鬼子發起攻擊。

  徐有耕此時所在的方位就是正前。

  毫無征兆的，一束光亮就驅散了地道中的黑暗。

  徐有耕便立刻輕拍了拍身後戰士的腦袋，那個戰士便立刻又輕拍身邊戰士的腦袋，通過這種命令，命令很快傳達下去。

  旋即四十多個戰士便操著衝鋒槍、上好刺刀的三八大蓋或者輕機槍，無聲無息地進入到了作戰區域左右兩側、前後方以及上方的平行地道。

  很快就有光亮透過牆上的射擊孔漏入平行地道。

  從射擊孔傳過來的還鬼子的腳步聲、喘息聲以及說話聲。

  可惜，警衛連的戰士都聽不懂日語，不知道日本鬼子在說些什麽？
  毫無征兆的，其中一個射擊孔裡忽然探出一杆三八大蓋，緊接著就是叭鉤一聲響，卻是鬼子先通過射擊孔對著平行地道開槍了。

  射擊孔是雙向的，八路軍能夠利用，鬼子也一樣能利用。

  不過很遺憾的是，八路軍已經知道鬼子的存在，鬼子卻根本不知道八路軍的存在，所以剛才的射擊只是胡打。

  越來越多的射擊孔中有亮光漏出來。

  這顯示著鬼子正逐漸深入作戰地道。

  某一刻，處於作戰地道正前方的徐有耕開火了。

  徐有耕所采取的作戰方式比較粗暴，他一開火，全排四十多名戰士便齊刷刷開火，二十多支衝鋒槍還有兩挺機槍同時火力全開，剩下的十幾名戰士也是端著上好刺刀的步槍，通過射擊孔向著作戰地道中的鬼子瘋狂捅刺。

  進入作戰地道的鬼子頃刻亂成一團。

  戰鬥很快就結束，進入作戰地道的十三個鬼子，在不到半分鍾之內全部遭到擊斃，或者被警衛連用刺刀捅死。

  然後很快，徐有耕就帶著幾個戰士，進入到了作戰地道。

  這次的十三個鬼子是真的被乾掉了，沒有一個鬼子裝死。

  當下徐有耕說道：“武器彈藥收起來，屍體還回去。”

  “浮亮山這樣的風水寶地，不埋鬼子。”

  ……

  浮亮山外，日軍前沿觀察哨。

  宮野道一通過炮隊鏡的視野，正一瞬不瞬地盯著通道口。

  “松本君。”宮野道一詢問自己的副官松本正憲道，“戶田小隊進入地道多久了？”

  松本正憲掏出懷表看了一眼，頓首說道：“師團長，戶田小隊進入浮亮山要塞的地道口已經超過半個小時了。”

  “半個小時了嗎？”

  宮野道一臉色垮下來。

  半個小時還沒有消息，看來遇到麻煩了。

  當下宮野道一沉聲道：“命令岡部中隊……”

  話音未落，松本正憲忽然說道：“師團長，有情況。”

  宮野道一急定睛看時，便看到一具接一具的日本兵屍體，已經從通道口上方的幾個狙擊位被推了出來。

  八路軍隱藏得非常好。

  只看到一具具的日本兵屍體被推送出來。

  然後順著山坡滾下來，最終落在了之前那四個通道口前。

  不多不少，最後被推送出來的日本兵屍體一共五十四具，整個小隊全滅！

  這樣的結果即在宮野道一的預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他預料到了強攻浮亮山要塞不會容易，但卻沒有預料到竟然會如此困難。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一個步兵小隊就遭到八路軍全殲。

  那麽一個步兵中隊又能堅持多長時間？一個步兵大隊呢？

  近衛第二師團雖然有一萬六千多皇兵，可是其中一萬皇兵分散在兩千多個碉堡中，浮亮山要塞這邊只有六千多人。

  其中三千多還是炮兵！
  宮野道一突然之間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近衛第二師團相比李雲龍的獨立團雖然擁有絕對的兵力優勢及火力優勢，但是由於獨立團躲在浮亮山要塞不出來，讓近衛二師團的炮群就成了擺設，三個機動打擊大隊雖然仍舊擁有兵力優勢，但由於地道中兵力無法展開，只能一個中隊一個中隊投入戰鬥，這樣就又變成了添油戰術，把兵力優勢也給消解於無形。

  或者說，從遍布在浮亮山表面的上千個狙擊位同時進攻？
  這樣倒是可以一次投入一個步兵大隊，但是宮野道一卻不敢冒這個風險。

  因為遍布浮亮山表面的狙擊位後面的通道口都狹窄無比，根本不能跟地面的十六個通道口相提並論。

  那些狹窄逼仄的通道，只需要一個八路軍就能輕松堵死。

  思來想去，宮野道一竟然有些不知道怎麽下口的無力感。

  但是有一點宮野道卻是無比確定，今天的進攻絕對不能就這麽草草收場，無論最終結果如何，至少要投入一個步兵中隊試試。

  當下宮野道一沉聲道：“松本君，命令毛利大隊，立刻組織四個步兵中隊，以小隊為單位從十六個通道口同時發起進攻！”

  “哈依！”松本正憲頓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