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看不懂

  鍾馗的神名通過求死者的渠道，幾乎在短時間內傳遍八州。傳奇性的事跡本就被人樂於傳頌，再加上求死者在底層苦難民眾中的影響，這次的傳播無論廣度，還是深度，都是驚人的。大量被艱苦生活折磨得遍體鱗傷，只剩下心底最後一抹希望和憧憬的底層人命，毫不猶豫的成了鍾馗的信徒。

  海量的信仰之力向鍾馗湧來，這下，黃爍更確定有問題了。因為這些信仰之力，打破了州際之間的限制，完全無視某種限制，全部匯聚在了鍾馗一身。

  事出反常必有妖，黃爍在嘗試數次複盤，都找不出原因後，也就放棄了找尋。因為已經無所謂了，實力暴增的鍾馗，已經不再滿足那些弱小的郡守，在身邊求死者的鼓動下，開始向著益都進發了。

  對於這個莽撞的決定，黃爍也無能為力。這個鍾馗雖是他創造的，但黃爍為了不生因果，除了注入了一些功法信息和暗示了一個籠統的個目標外，就完全和這個神靈斷開了連接。

  現在的鍾馗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而且無論性格，還是認知，都已經和黃爍關系不大了，更多的是那些眾生願力匯聚後誕生的一種群體意識的表現。

  所以黃爍決定不了鍾馗的行為，也影響不了。在黃爍看來，現在的鍾馗肯定很強，這麽多的信仰之力匯聚，不光其本身強，他身邊那些得到靈氣反饋的求死者，也都實力日新月異，在急速的增長著。似乎要把以前被壓製的力量短時間內補回來。

  但是，黃爍並不認為現在的鍾馗有資格面對邪魔，面對這些半步超脫的頂級強者。

  不過，似乎也不錯，黃爍很清楚只要自己的目標還是超脫，那麽和這些同路人早晚要對上。大家雖是同路人，但這是千軍萬馬擠獨木橋的事，大家天然就是敵人，不死不休的那種。而黃爍也需要一個機會了解這些老家夥們的實力。鍾馗既然願意當這個試金石，那麽無論成敗，價值都是巨大的。

  沒讓黃爍等太久，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就來到了益都附近。現在圍繞在鍾馗身邊的求死者已經發展到了千人之多，這本身就是一股相當強力的戰力，以至於路上各郡盡起精銳攔截，卻無不折戟，甚至都沒用鍾馗出手，就連郡守這個級別的大妖，都被數位求死者圍殺了。

  當黃爍遠遠看到鍾馗的時候，忍不住眼前一亮。只見鍾馗用一種很怪異，很虔誠的姿勢，雙手捧著一柄劍，目不斜視，自始至終眼神都在劍上，

  因為他的功法都是黃爍注入的，自然知道他在做什麽。黃爍的傳承很雜，尤其是劍法，更是因為《先人劍法》的緣故，博覽群劍，利用劍盟的機會，把劍修們各種分支的劍法都了解了一遍。所以當初注入劍法時，因為考慮到鍾馗沒有金曦離炎，自己的劍法並不適合他，也不像因為劍法，牽連上關系。

  所以注入的基本都是各種基礎劍法，希望鍾馗隨著成長總結出真正適合自己的劍法。他目前的這套動作，就來源於劍盟一個很特殊的劍法傳承，《祈劍術》。

  這套劍法來源於一個很小的劍修分支，混的挺慘的幾個人。之所以混的慘不是因為這劍法不好，只是因為後遺症太嚴重，製約了他們的戰鬥。

  這門劍法講究的就是誠心祈劍，百年溫養，一朝斬敵。通過一種特殊的祈禱儀式，不斷的在未出鞘的劍內凝聚自身劍意，隻為一時的綻放。後遺症就是，一旦出劍，前功盡棄，無論成敗，都會打回原形，只能重新祈禱。

  當年這門劍法也曾輝煌一時，斬殺了不少強敵。但是後來慢慢被人摸清了跟腳，破解的辦法就被開發了出來。其實很簡單，要麽找個炮灰先去耗掉這一劍，要麽更簡單，見其拔劍掉頭就跑，直到劍中劍意慢慢散去，再殺個回馬槍。慢慢的，這套劍法就變成了一門鬥智鬥勇的震懾劍法了，反正不拔劍的時候誰也不敢輕易觸其霉頭。畢竟誰也怕毫無征兆的挨上這麽一劍。真想對付就會想盡辦法誘其出劍。最後這一脈劍修淪落為了修行界臭名昭著的殺手，那是真的十年磨一劍，十年殺一人。

  黃爍沒想到鍾馗竟然選了這麽劍法主修，看來也不是盲目的自信，似乎也知道邪魔的厲害，這才選了這麽一門更適合越級殺敵的劍法。

  面對來勢洶洶的敵人，益都城竟然城門大開，一個高大壯碩，氣宇軒昂的身影，孤身一人緩步走了出去，不急不躁的踱步到了鍾馗對面。

  這位就是邪魔麽？黃爍還真不認識。但是看氣勢，應該錯不了，只看一眼，黃爍就隱約覺得兩眼生疼，莫名有種自身渺小的沮喪感。

  心中劍意一蕩，才把這種莫名的感覺驅。但這光憑氣勢，就讓自己生不起對抗之心的威勢，想來是不會錯了。

  這時候黃爍猶豫了。

  他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觀戰，期望鍾馗現在的實力能逼出對方幾分真本事，讓黃爍能心裡有數。而另一個，則是目前空虛的王宮，那裡現在空虛了，如果探一探，也許能查到一些東西。例如那個讓邪魔始終不離益都的原因。

  不料就是這麽一猶豫，慢了一步，王宮內就打起來了。狂暴的能量，直接就把半個城給掀翻了，那熱鬧比城外都激烈。

  黃爍臉色難看的縮了縮身子，開啟了吃瓜模式。都不用細想，大概發生了什麽，黃爍直接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靈氣長河不知其有多大，內蘊無數世界，起起落落中，時空長河中自有無數天驕超越眾生，站在了頂端。當有一個存在證明了超脫的可能，這些天之驕子又有幾個自甘平凡，紛紛踏上了追求超脫的不歸路。

  這也就難怪天道要把這個世界稍加改造，成為了囚禁這些超脫者的囚籠。實在是數量太多，一個一個處理忙不過來。

  之於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超脫者，恐怕只有天知道了。但面對這個世界獨特的規則，囚籠般的力量體系，被迫害致死的天驕已經不知多少了。而更多的，則憑著花樣繁多的手段和堅韌的心志，隱藏了起來，用各自的辦法小心翼翼的積攢著實力。

  八州，不過是超脫者中八個幸運且最強的存在，在如此環境下，依舊奪取了一片屬於自己的世界。其實暗中還不知道藏了多少，虎視眈眈的窺探著這個世界，就連黃爍也不過是其中一員。

  有些情報黃爍不知道，但是這些已經在這裡待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牌超脫者們可是清楚的。他們暗中潛藏，等的就是一個機會。

  例如現在，王宮空虛，邪魔出城，正是奪取機緣的好時機。結果數個人想到一起了，剛一照面，為了唯一的機緣，戰鬥就毫無征兆的打響了，還是那句話，同行是冤家，雖是同路人，卻也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這時候，城外甚至都還沒開戰。那邪魔扭頭，看向亂成一團的城內，嘴角掛起了一個嘲諷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黃爍看了一眼王宮那邊的激烈程度，就息了渾水摸魚的念頭。水雖渾，可也沒個他人絲毫摸魚的可能，這些家夥似乎是故意的，出手就是各種大范圍的招式，杜絕了一切試圖溜進去的可能。

  黃爍默默記下一個關鍵信息，那件關鍵物品應該是不怕外力摧毀，否則這些家夥不可能這麽肆無忌憚。能如此出手，說明他們確信，這麽做不會毀了那件東西，且分出勝負後，能很輕易找到，不怕瓦礫廢墟的遮蓋。

  “來吧，出手吧，我時間有限，趕緊打完還要回去處理老鼠。”

  鍾馗眼眉一挑，卻沒先動手，而是高聲數落起對方的罪狀，一二三四，一條條還列的挺清楚。黃爍一捂臉，這性格絕對和自己無關，肯定是受了求死者們的影響。自己給他設定的雖然中二，但還不至於如此。

  生死之戰啊，嘴炮管用的話，還要劍幹什麽？不會以為真能說的對方羞憤難當，自殺謝罪吧。

  果然，那邪魔聽了沒兩句就煩了，也不再顧什麽禮儀道德，直接就出手了。和之前黃爍交手的郡守類似，竟然也是背後妖族虛影人立而起，用的卻是最為正宗的人族劍法，

  只不過和郡守妖氣是妖氣，劍法是劍法，兩者互不相容，這邪魔的力量已經完全把兩種力量進行了融合，劍氣中隱現妖氣，劍法中蘊含神通。

  黃爍不由得點了點頭，這應該就是秋水寒那條路子走到極致後的樣子了，完美融合了人妖的有點，屏除了缺點，理論上完美無缺了。至少以他的眼光來看，除了強大外，看不出任何缺點。

  看那背後的虛影，看起來像是隻鳥，但黃爍竟然不認識。對照特征遍尋記憶，才在山海經中找到近似的描述。

  猛一看此妖，或者說此神獸足有九頭，黃爍還以為是西方的九頭蛇，或者扶桑的八岐大蛇之類的，但是再看身子卻是華麗的鳥身。那符合九頭鳥的神獸就只有一種了，鬼車。

  只是黃爍對這種神獸了解極少，沒辦法，這種源於楚地的神鳥，因為楚人戰爭的失敗，信仰被外力扭曲，這種神鳥也就逐漸被人為的從神獸變成了惡獸，邪獸。從美麗的九鳳變成了名字一聽就有些邪惡的鬼車。甚至從明朝開始，有了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的謠言汙蔑。

  不過出於對靈魂的敏感，黃爍還是很快察覺到了鬼車這種神獸的神通，竟然是一種類似噬魂之類影響靈魂的神通。

  隨著劍法運起，很明顯能察覺，那些因為城中打架被殃及池魚慘死的人族，妖族，靈魂還未來得及被幽冥收去，就被一股更強的吸力，吸引著投入了鬼車的劍中。

  揮劍之間，一種類似鬼鳴的奇異嘯聲不絕於耳，深深刺痛著生者的靈魂，仿佛靈魂要被生生扯拽出來一般。

  黃爍兩眼一眯，難掩殺意。他似乎明白了，這青州的政策為何如此殘酷，明明妖族不需要吃人也不會挨餓，但還是定時定量的殺人取食。見到鬼車的神通，就明白了，需要的根本就不是那點人肉，而是靈魂。

  恐怕借助天網的力量，這青州的靈魂根本去不到幽冥，都進了這鬼車的肚子裡去了。

  面對鬼車的攻擊，鍾馗沒有第一時間拔劍，而是面色陰冷的盯著鬼嘯的劍。

  “好，再加一條罪責，干涉輪回大道，私自截留靈魂，罪不可恕，還來！”

  說著血盆大口驟然張大，一股恐怖的吸力生成。這股吸力無風無力，沒對現實造成任何影響，但是無數靈魂卻突破了鬼車的神通，直接投入了鍾馗嘴中。

  黃爍都看傻了，是，他創造的這個先天神靈叫鍾馗，他也是按照記憶中鍾馗的形象創造的，為的不過是此人樣貌極具震懾力，在這亂世，一個凶神惡煞般的強者，更容易被人接受而已。

  但他實在沒想到，傳說中的鍾馗吃鬼還真能作為神通，出現在這個先天神靈身上。這不科學啊，自己為其留下的只有一些功法和劍法，就算力量再強，也不過是會變成一個強大的劍修而已。這莫名其妙的神通到底從哪來的？
  難道真是自己的記憶對其產生了影響？黃爍實在想不明白，而且鍾馗的力量來源畢竟是眾生願力，是信仰之力，其中異變，黃爍還真沒什麽參考的資料。

  眼看著雙方的神通形成了對峙，似乎不分高下的爭奪著靈魂。一時間黃爍都產生了錯覺，這鍾馗不至於真的強大到足以和半步超脫爭鬥的地步了吧？

  這也太快了.有古怪，難道是靈氣長河的天道又插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作為天道的老牌受害者，黃爍很容易就把異變的帽子扣在了天道頭上。畢竟除了這樣的存在，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存在能讓一個新生的神靈有這麽快的成長。

  萬一贏了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