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3章 法相
  妖族看著大門上的留言，都傻了。這些妖族學習人族的文化，還不至於看不懂這些稍顯裝逼，但是淺顯直白的語句，簡單說就是明晚來刺殺郡守的通知書。太大膽了，太囂張了，也太打臉了。被人明目張膽的在都守府大門刻字，這本身就是極度打臉的行為了，這要是明天真被得手了，那妖族在這廣饒郡多年積累的威懾，可就真的蕩然無存了。

不多時，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人模樣的妖族，在簇擁下來到大門前，眼神陰冷的看著門上的字。最後眼神落在了落款的鍾馗兩字上。

“中州的大家族，有姓鍾的？”

旁邊一個師爺模樣的妖族趕忙回話。

“有這個姓，不過算不得大家族，但也算歷史悠久。主司皇城晨鍾報曉的家族，地位不算高，就是個打更的。”

“好，好，這是要把我當黎明破曉的鍾來敲啊。我倒要看看，是我這鍾硬，還是他的錘硬。傳令各司各守其職，小心敵人的聲東擊西之計。故意鬧這麽大，恐怕圖謀不小，我們不能被牽著鼻子走。至於我這邊，不用額外添派人手，我親自處理！”

說完，一甩袖子，轉身回了府中。

妖族雖然下了禁口令，但是當時在場的妖族實在太多，事情還是不可避免的瘋傳開了。只不過因為都是私下裡的口口相傳，難免有人添油加醋，或者聽了個大概，沒聽完全，傳著傳著，就有些走形了。

起碼等到第二天中午，黃爍從修馬蹄的客戶那裡聽到的版本，已經歪曲變形到了他這個始作俑者都對不上號的程度。甚至接下來聽到了五六個版本，除了鍾馗這個名字還被完整地保留了下來，其他的內容早已經面目全非，各不相同了。

黃爍暗中松了口氣，起碼這個名字沒亂傳。

黃爍之所以故意留下個鍾馗的名字，而不用自己本名，倒不是為了遮掩身份，而是為了造神。作為青燈大世界的締造者，他對這種人道皇朝的基礎甚至比中州那些高官都要清楚。這中人道皇朝的權柄說一句君權天授毫不誇張，皇朝那看似無限的權力，其實根源是百姓的信仰之力。

這也是邪魔們搞的底層百姓民不聊生，怨聲載道，這天網就被汙染了，皇朝就失去了統治基礎。

所以只要擁有了信仰之力，原則上是可以自立為神，並不需要什麽皇朝的冊封的。當然了，這是理想狀態。按道理說，以當初皇朝的鼎盛，應該是極為忌諱民間野神的，但凡有可能，是會在天網中留下反製的措施。

所以黃爍才要用一個假身份測試一下，即使要測試天網可能的反製措施，也是不想自身和天網建立聯系。所以用個獨立的假身份，將來即便成了，也是一個獨立的神靈，和黃爍無關。

造神還只是黃爍初步的計劃，一旦成功，他更大的計劃才會開始。

要說起來，黃爍對這個世界更沒什麽歸屬感，哪怕對人族有著天然的親近，也沒必要為這個世界太拚命。說白了就是打工人心理，你讓一個剛進公司的臨時工，處處受管，還沒個好臉色，又能有多少歸屬感？

但對黃爍來說，他在這個世界有欠債。就是那個甘冒風險救了他的赤腳醫生，以當時黃爍的情況，骨骼碎了九成，一身力量幾乎耗盡，連動都動不了的情況。沒有老人的救治，死亡的幾率還是很高的。

但最終，黃爍卻無力拯救那個村子。其實黃爍如果願意，村子是保不住，但是老人爺孫兩人他還是有能力保住一時平安的。但是老人拒絕了他，因為他們對邪魔的痛恨，讓老人最終還是無法信任黃爍。

黃爍無力改變這些，但單純的報仇對他來說並不足以了卻因果。既然如此，那就試著改變這個世界，用一個老人夢想中的世界來回報這份恩情吧。

因果這種事，黃爍現在看得很明白，是一件完全私人的事，和施恩的人無關，也和事件無關，完全是自身的修心之道罷了。不過一個問心無愧罷了。

不過報恩雖是目的，其中也有黃爍的私心。他現在並不確定這個世界到底有沒有超脫之機，按照他的理解，如果超脫是個BUG，那天道應該在第一次發生後就修複了。這是理性的想法，但是作為一個碼農，他很清楚，有些程序的BUG根本就無法修複，或者修複起來代價太大，更常見的方式是打上幾個補丁把這個BUG掩蓋起來。這才是他們這些碼農時常加班熬夜乾的事。

所以為了印證這個猜測，黃爍需要這個世界亂起來，完全脫離天道設定的方向亂起來，只有把天道的布置徹底打亂，他才有機會窺探到可能被隱藏起來的東西。

所以現在邪魔們玩的這一套，在黃爍看來，還是在天道的預設下的一種混亂，甚至可能就是天道想要的結果。

那就由他黃爍來掀起一個真正的亂世吧，不過暫時黃爍還在完善自身的準備，並沒準備走上前台。所以，先弄幾個假身份來攪動一下世界，測試一下各方反應，才是這件事的最終目的。

這一天過得很快，起碼黃爍這個看熱鬧的感覺挺快的。妖族的反應多少讓他有些看不懂，按照他的想法，都個發了預告了，妖族就該調動精銳，把都守府圍的水泄不通。

場面搞得越宏大，他這次人前顯聖才越能突顯出逼格，刺殺了郡守後，這事才更有傳奇性。就像上一世，刺客殺手這種古老的職業從事的大有人在，但是能史書留名，化身傳奇的，不過就那幾個。例如荊軻，例如呂四娘，他們的揚名不在於本身有多強，而在於刺殺的目標都是帝王，都在最強大的保護下。所以無論成敗，都必是傳奇。

但是這些妖族這一白天調兵遣將的，反倒是把精銳散布於很多黃爍看不懂的地方。城裡，尤其是都守府，反而似乎有些空虛了。

這算什麽？空城計？屬實把黃爍給弄不會了。這時候黃爍反而擔心自己費盡心力搭建出來的舞台，可能達不到預想的演出效果了。

但黃爍似乎忽略了一個核心問題，堂堂一郡的郡守，可不是他上一世的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恰恰相反，因為天網的存在，官職越高就意味著從天網獲取的權柄越多，得到的靈氣支持越多。在這樣的體系下，一個地區的最高長官本就該是最強的存在。

而且強的不是一點半點，是斷崖似的強大。換句話說，這個世界這些牧守一方的高官，性質和之前修行界宗門那些鎮守宗門的元嬰高手類似，他們的存在是在震懾那些同級別的高手不能隨意跨界搗亂。所以平日裡不出手，只是因為對手不夠他們這個幾遍親自出手，還要在這裡充當好震懾作用，而不是真就高高在上，不屑一顧。

所以黃爍的刺殺預告與其說是刺殺，更像是一封單挑的挑戰書。對於妖族來說，自然是對應的高手出戰，而其他妖族則更相信這是調虎離山之類的陰謀，把精銳力量都用在了防禦那些可能受攻擊的位置。

午夜，圓月正當空，黃爍披著他特製的黑袍，帶上了猙獰的面具，漫步走在城中的大道上。竟然連往常絡繹不絕的巡邏都沒見幾個，城市裡寂靜的詭異，也壓抑的詭異。

突然，黃爍踏出的腳步懸在了半空，久久沒有落下。

一股熟悉的感覺繚繞心頭，竟然讓他有了些感動。妖域，一種妖王才具備的獨特能力，堪稱神域的簡化版的奇特力量，一種神通之力充斥空間，極度排他的手段。效果和神域近似，創造出一種能讓自身百分之一百二發揮的環境，同時壓製對手，一升一降之間，確認巨大的優勢。

之前那些妖族，連個妖族特有的神通都用不出來，讓黃爍極不適應，終於見到了熟悉的力量，這讓黃爍難免有些悵然。

不過域對黃爍來說，可不管用，他當初可是能深入神域，斬殺月神羲的存在。三位一體的特殊，就在於自身體內就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域這種排斥靈氣的手段，可影響不到他體內。

不過今天，是為了立威，是為了裝逼，要是簡單的用肉體力量衝過去直接斬殺，無疑太過於缺乏觀賞性，少了不少話題。

黃爍手中臨時打造的長劍輕輕一震，一道道漆黑的劍氣迸發出來，瞬間相互交錯，扭曲間如同道道符文，勾連出一片完全漆黑的世界。

第一式，大黑天劍域。因為這些黑暗本源本就是黃爍從幽冥的神域中掠奪的，其本身就有構築域的特性。所以黃爍這一招只是注入劍氣，半操控，半任由其自由發揮，用劍氣模擬出來的神域，或者叫劍域。

以域對域，黃爍今天就是奔著大場面來的。積累了這麽久，足夠一場表演了。

黃爍一邊用劍域對抗對手的妖域，一邊試圖從妖域中解析對手的神通和屬性，不過還沒來得及得出結果，對方已經迫不及待的揭曉了。

沒辦法，對於這些郡守來說，黃爍的行為實在太挑釁了，妖族也是有這傲氣的。奴役這片土地也有千年了，從沒人族敢如此挑釁妖族的威嚴。那些求死者不過是些下水道的老鼠一般，隻敢躲在黑暗中，惡心妖。這還是第一個敢打上門的人族，只有乾淨利落，血淋淋的處決，才能平複他憤怒的情緒，震懾那些惡心的老鼠。

冰，無盡的寒冷，仿佛連空氣都要凍結。

都守府的大門前，一個壯碩的中年漢子，本身沒有什麽妖族的特征，但其身後卻有一頭通體雪白晶瑩的大熊人立而起，猩紅的雙目死死的盯著黃爍。

本要出手的黃爍，卻看著對方背後的大熊虛影有些出神，似乎忘了出手，瞬間被層層疊疊的寒冰給埋葬了。

這麽簡單？郡守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馬上變成了驚駭。

一隻腳不知何時踩在了他的頭頂，黃爍金雞獨立，踩著郡守的頭，卻沒多看他一眼，反倒是饒有興趣的抬頭打量著眼前的巨大白熊幻影。甚至用手中的劍不時的捅一捅，試試手感。

“有意思，不是幻影，雖然不夠凝練，但是已經有了實體的觸感。你要遵循人道，自身化身為人，卻把自身力量注入了這虛影之中。有意思，我見過類似的設想，不過卻是反著來的，真想看看秋水寒看到這樣的力量，什麽表情。”

也難怪黃爍唏噓，對方的手段雖然具體的內情還不清楚，但看表現，和當年秋水寒搞的宿妖者如出一轍，只不過是反著來的，是妖族想盡辦法擁有人身，把妖族的力量煉為了外力。

這白熊虛影的力量更像是黃爍熟知的神話中的一種力量，法相。

“下來！”

郡守雙目欲裂，手中寶劍散發著冰寒的劍氣，連連揮動，編制出一道冰網向著黃爍罩去。與此同時，那白熊也是一張嘴，一道刮骨寒風席卷當場。

一人一熊竟然配合無間，黃爍長笑一聲，揮劍斬破了冰網，飛身退了幾步。

“有意思，你居然能用劍法，甚至連劍氣都凝練出來了。伱這妖熊，當人當的是夠徹底的。就是可惜了，哪怕都是自己的力量，人族的力量和妖族的力量卻無法融合，只能簡單配合，大失水準啊。我很失望！”

說罷，黃爍揮劍再度欺近，完全無視對方的劍法，每一個動作都仿佛看準了對方劍法中的破綻，輕易的就讓對方的劍招失效。

“劍練得不錯，可惜，還沒資格在我面前出劍！”

話音未落，黃爍的劍就刺到了對方咽喉前。

哢！隨著一聲凍結聲，對方身前竟然瞬間凍出一塊堅冰，封凍住了面前的長劍。

這把黃爍隨手打造，雖然外型頗為精美，有些遊戲中武器的樣子，但畢竟是普通鋼劍的長劍，竟然承受不住冰凍，脆裂成了無數碎片。

郡守剛松了口氣，下一秒驚恐卻佔滿了雙目。

黃爍隨手松開了劍柄，一拳狠狠的砸在了寒冰上。純粹的力量，不受任何規則限制的純粹肉體力量作用在寒冰上，隨著那股非人的力量爆開，碎冰混雜著長劍碎片，如霰彈槍般噴發，瞬間把對面的人打成了篩子。

黃爍拎起還算完整的頭顱，突兀的消失在現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