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仙元破碎,該怎麽救?
守在城外的官兵蒙上口鼻,一路退到早已擺放了乾柴火油的空地外。
聽得將領一聲令下,熊熊烈火竄起數尺之高。
石塘城中染了瘟疫的人沒有一個往北走,皆是從南城門傾巢而出。
但幾個月前臨時加固的北城門外,也擺滿了乾柴火油。
這防的不是石塘城的百姓,而是從靈族之地入侵的靈獸。
這一座邊境小城,無論如何都是保不住的了。
但作為抗擊靈族的第一道屏障,就算城毀,也要毀得其所。
與石塘城同樣毗鄰人靈結界的,還有丘寧國的臨淵城和鹿隱國的陌城。
這兩座城,在這一夜同樣經受著前所未有的考驗。
守在人靈結界邊的靈獸早已蠢蠢欲動,在淡紫色熒光消散那一刻,嘶吼厲嚎,往人族之地疾衝而來。
碎雪在髒汙的泥地上飛濺,天上的月藏進了烏雲之中。
靈族,終於要重新踏上這片富饒的土地了。
而在西洛國不死槐森林中,重臨晟州大陸的魔亦蟄伏多日,早已失去耐心。
不活城上空厚重的雲層在這一夜盡數散去,烏鴉盤旋嘶叫,令人心悸。
人靈結界的消散,像是一個信號,或者說,魔等的就是這個契機。
九重天闕上飄著昏黃的靈火,交織錯落, 連接每一座仙山。
唯有清越仙山和落霞仙山的方向沒有光亮。
這段日子沒有一位仙家睡得踏實, 今夜更是徹夜無眠,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盯著下界的動靜。
天帝不知去了哪裡,至今未歸,眾仙沒了主心骨, 不敢衝動行事。
但這般等著敵人打上門來, 也不是個辦法。
仙魔之戰不可避免,從魔重臨晟州大陸那一刻, 眾仙便心知肚明。
有沒經歷過當年仙魔之戰的小仙放言:“數千年前魔是怎樣被趕出晟州大陸的, 如今再將他們趕走便是。”
在仙界的史書上,數千年前各界攻打魔界之事, 都是仙界的功勞。
後世的小仙讀了這些書籍, 又怎會將魔放在眼裡?
而經歷過仙魔之戰的老仙們,近些年也都在吹捧中漸漸迷失自我,他們哪裡能想到, 這魔走了還會再回來。
有仙君十分不情願地承認:“當年魔從晟州大陸上消失乃是夢神所為,如今魔卷土重來,這夢神不知會有什麽安排?”
“別傻啦,你真當夢神是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呢,就算人家不留名,可這名被別人給搶了, 他心裡能舒坦?這種事他能再乾一次?”
除非夢神是傻子。
夢神是不是傻子他們不知道, 但很明顯,魔是衝仙界而來的。
“冤有頭債有主, 魔要報仇,那也得找夢神去,怎地要攻打仙界呢?”
“呵, 這時候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了?整個晟州大陸的生靈可都知道,魔的仇家就是仙呢。”
魔從晟州大陸上消失確實是夢神所為, 但當年圍攻魔界的時候, 仙界可是打頭陣的。
“如今人靈結界消散, 趁著人靈之亂, 魔攻打仙界,多少熱鬧。”
“對了, 說起人靈結界,這上古之神又跑到哪裡去了?這當口,他怎麽不去修補結界?”
“可不是,晟州大陸亂成這樣, 上古之神怎地還不現身?”
上古之神消失了千年, 不到這危險時刻, 只怕也沒幾個仙友能想起他老人家來?
“神仙神仙,大戰當前, 這神可不能不管仙哪!”
眾仙紛紛點頭。
站在靈蝶崖頂的孟鶯時卻連連搖頭。
“成親這麽大的喜事,這臭小子竟然不請我去喝喜酒!”
小雲兒趴在雲頭上, 望著夜色中的凡間,紅著眼睛道:“師父,師叔當真快要隕落了嗎?”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 同悲萬古塵。”孟鶯時負手而立,崖上的風吹皺他的衣衫。
“可師叔是上古之神, 上古之神怎麽會隕滅呢?”
“世間萬物皆有其命數, 白雲蒼狗, 滄海桑田, 上古之神怎就不會隕滅?”
“可師叔去了, 葉姐姐怎麽辦?”
“人生在世,不只有情愛,還有責任,奚知去了,葉姑娘該成神還得成神,若成不了神,終也逃不過魂飛魄散的命運,無非如此,還能怎麽辦?”
小雲兒抹了把眼淚,聲音哽咽,翻身滾下祥雲,瞪了一眼孟鶯時,“師父你好狠的心,徒兒困了, 您自個準備早飯吧。”
“哎哎哎……小雲兒你別走啊。”孟鶯時緊幾步去追往崖下跑去的小雲兒,歎道:“這年頭怎麽都不愛聽實話呢。”
“我不管, 我不要師叔隕滅, 也不要葉姐姐魂飛魄散。”
“他們這要死要活的,也不能耽誤為師吃早飯啊。”
小雲兒猛然回頭,一顆豆大的淚珠滾落,“師父,您有辦法救師叔嗎?”
孟鶯時差點撞到小雲兒身上,“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也沒見你對師父這麽上心過。”
“您才是老沒良心,您也不掂掂您肚子上的肉,我要是對您不上心,能把您養得這麽好?”
“得,師父爭不過你,不過你師叔這件事,唯一的法子,就是咱們看開點,他這還沒死呢,你就趕著哭喪,不是催著他去死麽?”
小雲兒氣得一跺腳,轉身又往山下跑。
孟鶯時這次也不追了,靠在一塊大石頭上喊:“早飯你還做不做了?”
“做做做,不把您喂成五百斤的大胖子,就是我小雲兒對您老不上心!”
孟鶯時搖頭輕笑,但很快,愁緒又漫上了他的眉梢。
他那個作死的師弟,可沒幾天好活了呢。
仙元破碎,該怎麽救?
……
無盡的黑暗中央,有一簇慘白的光亮。
渺渺雲霧間,有孤島懸立。
原本開滿四季之花的花田裡,百花凋零,一片衰敗。
乾枯梅樹下,放置一口冰棺。
冰棺中的女子眉眼柔和,好似睡著了一般。
梅樹另一側,白色長衫曳地,夢神廉薑靠坐在發黑的樹乾上,墨黑長發披散,一雙蒼白的腳踩在松軟的土壤上,不著鞋襪,看上去十分孤寂。
自從抹去葉傾雨的記憶後,他再沒有踏足晟州大陸,他守在這孤島之上,守著這口冰棺。
……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天地一逆旅,同悲萬古塵。——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