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半夏島海神廟
孟奚知問:“你可有看到與他下棋的是何人?”
“沒有,那人背對著我,不過他頭上綰發的簪子上雕了一條龍,龍口之中銜的是鮫珠。”
孟奚知聞言變了臉色。
鮫珠十分難得,亦十分稀有。
數千年前即便是在山海藏裡,亦尋不到幾斛。
而如今世上,更是一顆也沒有了。
聆悅手指比劃了下,“那顆鮫珠足有這麽大,而且看成色,才出鮫人眼眶不久。”
聆悅雖沒有做海神時的記憶,但看到鮫珠,一眼便認了出來。
仿佛是某種刻在骨子裡的潛在記憶。
晟州大陸上的海域裡,如今還有鮫人嗎?
那些鮫人不是早就被屠殺殆盡了嗎?
連孟奚知都不明白的事,葉傾雨就更不明白了。
聆悅亦覺得奇怪,“我在海神廟的古籍中讀到過,鮫人早在上一任海神在位時便消失在南海之中了,那人頭上的鮫珠從何而來?”
孟奚知回憶往事,沉聲道:“聽說上一任海神隕落之後,神魂散於南海,之後海上再沒有出現過鮫人。”
關於南海鮫人被滅之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就連南海曾有鮫人,大多數人也只是道聽途說。
甚至有人懷疑那玩意是不是真的存在過?
那位與楚晟仙君下棋之人究竟是誰?
他頭上的鮫珠又是從何而來?
聆悅想了想,又道:“對了,那石桌上的棋子也是難得一見的寶物,晶瑩剔透的棋子中鑲嵌的好像是黑玉石和白海珠,還有棋盤,不是木材所製,而是一張雪白的皮子,倒不知是什麽動物的皮子?”
葉傾雨蹙眉,“桑山美人骨棋!”
桑山美人骨棋在楚晟仙君手中,那《美人雪舞圖》呢?
說話間遠遠能看到海中一座孤島,正是半夏島。
聆悅望著那片島嶼,輕聲道:“我又回來了。”
葉傾雨問道:“這些年你一直生活在這裡嗎?”
她其實不確定聆悅在半夏島生活了幾年,她不知道那個所謂的輪回,究竟是怎麽個輪法。
“我不知道,我前些天才醒過來,醒來時我的腦子裡一片混沌。”
聆悅眼中又浮起一層迷霧,對於過往,她沒有一絲記憶。
“我醒來後從古籍中了解到一些南海上的事,之後我不知道該幹嘛,坐在礁石上看海鳥的時候,那茫茫的大海盡頭,好似有什麽東西在召喚著我,再之後,我便去到了那座小鎮。”
可去到白沙鎮之後,當她從樓老爺的書房裡看到那些畫之後,當她去了月老廟,在姻緣樹上的木牌中看到那名下棋的男子之後,她又要回半夏島了。
要想找到答案,她只能回到這裡。
就像那兩封信上所寫:來處:半夏島海神廟。歸處:半夏島海神廟。
海上的樹木枝椏被昨夜的風暴雨所折,海神廟前一片狼藉。
聆悅直奔海神廟主殿,長明燈已經熄滅,即便是在白日,殿中也是昏暗的。
“來處……歸處……”聆悅喃喃自語,四處翻找。
葉傾雨問:“你在找什麽?”
“歸處,是歸於何處?”聆悅從在樓老爺書房看到那些畫和信時,便在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她每隔二十年都會出現在白沙鎮,那她這二十年間,去了哪裡?
又為何她的容貌從未改變?
而方才在海上聽孟奚知說起自己的過往,她是被罰下凡間受輪回轉世之苦的。
沒有人一生下來便是二十歲的模樣,也沒有人從出生就開始沉睡至二十歲才醒過來。
何況,如果她是輪回轉世而生,她的爹娘親人呢?
又在何處?
這半夏島上杳無人煙,只有一座孤零零的海神廟。
她難不成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最讓她想不明白的是,若按樓老爺所說,她每隔二十年去一趟白沙鎮,而她又對這二十年間的事毫無印象。
是不是說,二十年前,她回到半夏島海神廟後,發生了什麽事,讓她陷入昏迷?
亦或者,她這二十年的記憶被人抹去了?
又因她本身是神,容貌不變並不奇怪。
只是如此一來,也就沒有輪回一說了。
所謂的受輪回之苦是假的?
而楚晟仙君替她受天罰亦是假的?
種種蹊蹺之事,令人頭大如鬥,聆悅只能在海神廟裡翻找,她有種感覺,二十年前的自己,一定留下過什麽痕跡在這裡,等著她去尋找答案。
聆悅的話不無道理,葉傾雨也開始幫忙翻找。
這座海神廟不大,因多年無人打掃而積滿了灰塵。
除了海神像,廟中所有的地方都凌亂不堪,看上去像是被翻找過無數次。
孟奚知站在供桌前,抬頭看著海神像,這座海神像並不高大威嚴,若是放到人間那些寺廟裡,甚至顯得有些寒酸。
這尊海神像沒有一處與聆悅相像,這不奇怪,凡人能有幾個見過神仙的,不過是給自己找個寄托。
孟奚知問道:“你醒來後擦拭過這尊海神像?”
聆悅從牆角抬頭看過來,搖頭道:“不曾。”
“這座神像有人打掃過。”孟奚知想起慕風,除了他,還會有誰來打掃海神像?
他是不是在這座廟裡發現了什麽?
孟奚知繞到海神像後面,屈指敲了敲泥塑的海神像,是實心的。
“你幹嘛?”聆悅神色不愉地走過來,“敢情不是你的神像,敲壞了你給我捏一個?”
這座海神廟是聆悅的寄身之處,她自然不能讓人將海神像給損壞了。
惹怒神明,她上哪住去?
雖然剛剛得知自己就是海神,但這種沒有證據的事,誰知道是真是假?
孟奚知無奈,指著海神像道:“我還真捏不出這麽醜的神像,不過我覺得你可以在這附近找找。”
整座廟都凌亂不堪,布滿灰塵,根本沒有尋找的必要。
二十年前的聆悅,如果要藏一樣物什,怎樣也得考慮一下二十年後的自己能不能找得到吧?
不過二十年後的聆悅嘛……孟奚知睨了一眼鑽到供桌底下的聆悅,搖了搖頭。
看來每一次從白沙鎮回來後,她都要將這座海神廟給裡裡外外搗騰一遍。
與楚晟仙君下棋的人算是留下一個小線頭,以後有機會可能會寫番外之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