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何為人

  二十四節通天谷外，

  “謔……金鳳，外面的這些小家夥，是被山谷的大家夥給收拾了吧。”

  “是的……”

  “嘖，那兩隻大猴子下手可真夠重的。”

  “殺雞儆猴，外面的猴子尚且都懂得戰術，山谷裡面那兩隻猴子的智商，我可一點都不懷疑。”

  夏柳青、梅金鳳、王震球和巴倫四人，紛紛走向山谷外面倒在地上的猴兒們，低頭打量著那些已經失去了生息的猴兒。

  張楚嵐、柳小江和馮寶寶三人，站在二十四節通天谷的道口前，看著對面不遠處躺著的那群猴兒。

  尤其是張楚嵐，他見到那個大耳朵的小猴兒，正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爬起來，極為艱難的蹲坐在地上望著山谷，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馮寶寶察覺到張楚嵐的狀態，也沒有開口多說些什麽，只是緊緊跟在他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那隻小猴兒。

  “這些猴兒的執念都很深，如果只是渴求於所謂的力量，一代一代的不斷衝擊山谷，一代一代的因此而死去，他們也早就該選擇放棄，選擇臣服於山谷內的猴子了。”

  柳小江知道張楚嵐在同情這隻猴兒，於是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按照人類的標準來看，他們的智商早就超越了一般的猴子，即便還沒能變得像人一樣聰明，也具備了人類最開始的智力水平。”

  “執念，或者說是希望、渴望和願望，他們也許是想讓自身變得更美好，也許是想追求更加強大的力量，也許是想變得和人類一樣弱小、一樣強大，但無論怎樣也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這群執念頗深的猴兒，或許會讓高高在上的人覺得可憐，但對於他們自身來說，這些行為，這些犧牲，都是值得的，沒必要以人類的標準，來衡量這些小小的修士。”

  “尊重，接受，提點，以同類的標準來對待他們，盡量站在修行前輩的角度上，不要只是高高在上的俯瞰他們，或許就能幫他們更加堅定腳下的道路。”

  聞言，

  張楚嵐頗感意外的看了柳小江一眼，小聲道：
  “柳大哥，你既然從一開始就注意到了這點，也願意站在修行前輩的角度上看待它們，那為什麽一直都沒有出手，幫它們對付山谷裡的猴子？”

  柳小江就像看傻子似的看著張楚嵐，道：“已經有人在不干涉他們思想的情況下，為他們提供了一條比較完整的道路，我難道還能直接出手將他們變成人麽？”

  “心都沒有修過，完成修身又能如何，就像之前那幫忽然得到力量的轉化者，因為癡迷於力量所帶來的快感，最後甚至就連人都不打算再做了………”

  “這是在幫他們，還是在害他們？”

  說到這裡，他指了指身後的二十四節通天谷，道：
  “這山谷看似是對來此生靈的一種獎勵，實則同樣也是對來此生靈的一種考驗。”

  “山谷原來的主人，大概是想用這種考驗，來檢驗進入山谷的生靈，最終是否有資格接受自己的饋贈，不過對於那些不知炁的普通人來說，所接受的考驗只會比我們這種異人更難罷了。”

  “正因為普通人原本沒有力量，首先就要面臨獲得力量的心境考驗，等到成為一名真正意義上的異人之後，才能繼續著眼於山谷與洞窟所給出的謎題。”

  “而對於我們這種心境穩定，提前就已經擁有力量的人來說，想要理解山谷主人所給出的謎題或許困難、或許簡單，但相較於普通人，一定沒有心境崩潰、走火入魔的風險就是了。”

  “山谷主人想把某些東西留給後人，又不想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得到，在山谷與洞窟中設下考驗倒也無可厚非。”

  “無根生走完山谷與洞窟，解開所有謎題得到的饋贈，然後結合當時的種種情況，否定山谷主人的思想與行為，雖然有那麽一點過河拆橋的意思，但實際也並不好說他是對還是錯。”

  “畢竟，二者所做一切，都各有各的理由，還都能說得過去，無非也就是思想上的一些差異罷了。”

  “柳大哥，能親手造出這種地方，搞不好還真就是一個羽化飛升級別的人物。”張楚嵐懷疑道。

  “我這位乾爺爺何德何能啊，居然能以無關對錯的方式，來否定聖人的所想所為？”

  “咳……”

  柳小江看了看遠處的王震球等人，沒好氣的瞥了張楚嵐一眼，低聲道：
  “你小子這不要臉的勁兒可真行，明明都沒人在意咱們倆了，還總是開口乾爺爺長，乾爺爺短的。”

  “嘿嘿。”張楚嵐撓了撓後腦杓，不好意思道：“做戲總要做全嘛。”

  “行吧。”

  柳小江撇了撇嘴，“這事兒回頭再說，先把這幫家夥都忽悠走，咱再回去探尋這山谷真正的秘密。”

  “你已經發現了？”張楚嵐驚訝道。

  “哼，你小子怎說也是天師府弟子，回頭還是多看看先輩們留下的典故吧。”柳小江聳了聳肩，道：

  “如果說之前我還沒有搞懂，那個‘誠’到底是什麽意思，但現在和你聊了這麽多，又回到山谷這邊又看了看，倒是也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

  “懂了！”張楚嵐用力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

  “阿蓮！走啦！去取行李！”王震球從遠處招了招手。

  見狀，

  柳小江、張楚嵐和馮寶寶三人，立馬朝著遠處的四人走去。

  三人正好路過那隻大耳朵小猴兒的面前，發現這小家夥依舊呆呆的坐在那裡，怔怔地望著二十四節通天谷的入口。

  走過去之後，
  張楚嵐回頭看向這隻小猴兒，坐在那裡略顯落寞與絕望的背影，不由得扔下眾人，再次走到猴兒面前，將身上的外套與長褲脫下，隨手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見狀，

  “誒？”

  “小張？”

  “阿蓮，你這又是做什麽？”

  “你小子又發什麽神經？”

  除了柳小江和馮寶寶之外，幾乎所有人都是一臉意外的看著張楚嵐，完全搞不懂他這家夥到底是要鬧哪樣。

  大耳朵的小猴兒面前，

  “張懷義！”

  張楚嵐弓著腰看向小猴兒，緩緩開口說道：“看在你和我爺爺重名的份上，我今天就提點提點你！”

  “你這蠢猴子能不能聽懂，我之後可就再也管不著了！”

  聞言，

  小猴兒有些艱難的抬起腦袋，略顯迷茫的看向了張楚嵐，既像是聽懂了張楚嵐的話，也像是根本沒有聽懂的樣子。

  “你應該也進過那個山谷，體會過那種奇妙舒暢的滋味，所以才會對那裡異常的執著吧？”

  張楚嵐彎腰指著遠處的二十四節通天谷入口，盡量語氣緩慢又堅定的說道：

  “那山谷只要進去一次就夠了，那種奇妙的滋味體驗過一次就行，沒必要流連忘返！”

  “你只要清楚那山谷，要你做的事就可以了！”

  “它只是在教你做人！”

  “山谷裡可以做人，草莽中也可以做人，廟堂上可以做人，江湖上可以做人，無非就是輕松與否的區別罷了！”

  話說於此，他笑著看向地上的猴兒，然後學著猴兒的動作，在猴兒面前緩慢的挺直脊柱。

  “還記得在山谷裡做人的滋味嗎？”

  “現在跟著我再體會一次吧，一節一節的……慢慢的……把你的脊柱完全直立起來！”

  猴兒見狀，立刻從地上站起來，學著張楚嵐一樣，緩緩挺直自己的脊柱，但卻顯得無比艱難，甚至顫抖著很難堅持下去。

  “對，明明爬著更舒適，明明四腳更迅捷，就有這麽一群怪胎，非要直立起來不可。”

  張楚嵐站直了身子，看著直立起來卻顫抖的猴兒，微笑著說道：

  “何為人？”

  “頂天立地的異獸！”

  此話剛落，

  雙腳立地直著身子的猴兒，立馬忍不住艱難的倒在地上，又因為身上的傷勢掙扎著無法起身，只是躺在地上看著面前的張楚嵐。

  “對，辛苦卻舒暢，這就是做人的滋味……”

  張楚嵐挺直自身的脊柱，低頭看著地上的猴兒，道：
  “如果隻追求奇妙舒暢的體驗，重新墮落為畜生，也是早晚的事兒………”

  說完，他也不管猴兒有沒有真正理解，立馬走到一邊撿起衣裳穿了起來。

  這時，

  王震球笑著走了過來，道：“原來你已經想到了。”

  “嗯……”

  張楚嵐一邊穿著衣服，一邊開口回答道：“何為人的答案並不難，雖然人有各種的角度定義，但是結合這個山谷來看，就得從修煉的角度去定義。”

  “不修身不能稱其為完整的人，反正當年我爺爺教我的時候，第一步就是身姿………”

  “精神與肉體都要達到‘正直’的狀態，也就是所謂的頂天立地，要有一根正直的脊梁，氣息才能順暢的流通。”

  穿好衣服，

  張楚嵐轉身面向二十四節通天谷的入口處，道：
  “山谷與洞窟明顯象征著脊柱與頭顱，那麽在其中對應的重要穴位，很可能就隱藏著我那位乾爺爺說的秘密。”

  “剛才你在山谷裡，就是在查看大致象征‘百會’的區域，應該沒錯吧？”

  “嘖，嘿嘿……”王震球不爽的笑了笑，隨之抬眼望向對面的山谷，道：

  “這山谷的入口處，應該就代表著‘會陰’，但也沒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看來不破解第二個關鍵的‘誠’，就沒辦法找到這片山谷真正的秘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