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第四百零八 案情研討會
第四百零八、案情研討會
顏青死了,死得極為慘烈。
顏青死的地方,是皇后乳母顏嬤嬤的大宅子。
顏青是皇后乳母的小女兒。
顏青死的時候,對門住的是南廠肖小七。
顏嬤嬤一生孤苦,大女兒毀容意外而死,小女兒死得慘烈,唯一的外孫失蹤。
是鬼殺了她們,大宅子裡有鬼!
……
京城最勁爆的八卦莫過於此了,所有的竊竊私語或是高談闊論,全都是關於這個。南廠的暗探在城裡走了一圈,聽到了無數關於此事的議論。
南廠、京畿府、禁軍的仵作都去了現場勘查,然後大家都聚集在南廠討論案情。現在很明顯的是,顏青的傷口並非利器所傷,而是一種尖利的東西。有仵作提出來,很可能是獠牙,否則那些血窟窿的形狀很難解釋。
“要真是有什麽鬼,動物,凶殘的猛獸之類的,我應該聽得見呀?”我作為嫌疑人、證人、對門的鄰居也坐在他們當中,仔仔細細地研究著。
陳志典和陳大人都加入了討論,大家先把時間順序排了排。我在前一日是寅時一刻回去睡覺的,當時齊志何晨剛下執勤崗,就陪著我走了回去,然後看我準備換衣服躺下了,他們兩人才出的門,並且把門帶上了。
“你沒有反鎖門?”陳志典瞪著眼睛問我。
“沒,一般都是他們幫我關上的。我懶得走過去。”我小小的有點心虛,但也理直氣壯。我當時累得隻想平躺,還管不管關門?再說了,這裡距離南廠這麽近,一般也不會有事情。
“大門呢?”陳志典繼續問道。
“大門是我關的,從裡面關的,然後再從牆裡面跳出去的。”齊志何晨也在案情研討會上,他有點結巴,大約我們這種行為也是挺奇葩的。
“肖小七,你就不能起來關大門麽?”陳志典的聲音都提高了不少。
“我懶得走過去。”我還是這個理由。
“你好歹也是姑娘家,安全很重要的。”陳志典開始苦口婆心了。
“是是是,我以後注意。”我也不想跟他廢話了,現在細想想,我不關門的習慣還是肖不修給我養成的,因為只要他在的時候,都是他關門,他鎖門,他開門……原來,在這些瑣碎的日常裡,他替我做了這麽多事情。
我略略有點失神,看著南廠議事廳外燦爛的陽光,又有那麽一點點想他。
“何晨先出門,我在裡面把門栓鎖好,還用長木頂住了門,之後從牆上越了出去。我們每次都是這樣做的。早上小七大人出門的時候,基本上也會和我們約好時間,大約幾時出門。所以,有時候是她自己開門,有時候是我們再跳進院子裡開門……”齊志講了一下給我開門的方式,這下好了,連京畿府的陳大人都皺眉頭了。
“小七,這是何必呢?皇上既然說了讓你回南廠住,你就趕緊搬回來吧,這一天到晚的有人跳院牆,也是挺不好的,容易引起他人效仿,或者引起恐慌的。”陳大人也開始絮絮叨叨了。
我們的案情討論會還在進行中,大家開始反覆議論我案發當日下午,讓齊志、何晨以及肖十七去我屋裡把食盒都搬走的時候,顏青的房間有沒有異常?
“這個是判斷顏青到底是什麽時候死的。”陳志典是寫話本子的人,心也很細膩,“如果說,你前日夜裡,也就是凌晨回去的時候,顏青的房間黑著燈,沒有聲響。門窗也都是關閉的。那麽,是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呢?”
“這個我還真的沒注意。”我特別努力地回憶了一下,“寅時一刻回去的,二刻躺下了。齊志他們是卯時三刻過來找我,因為我們約了要去吃糖油餅,就咱們門口的那一家糖油餅。”
“何晨先跳進院子的,然後又去開了小七大人的房門,大人剛剛洗臉,一看我們到了,就立刻出來了。我們三個也沒太注意對面房間的動靜,因為一般這個時候,大家也都沒起呢,只有南廠的人比較喜歡早起晚睡……”齊志說道。
陳志典又白了我一眼,才問道:“當時顏青房屋的門窗如何?”
“她的門與小七大人的門是對著的,都是在一樓,小七大人在左邊,她的房間在右邊。房屋的格局都一樣,她那間也有兩個窗戶,門口這個是關著的,側面的我們沒有看,因為要繞過去看,沒這個必要,所以我們也沒有關注。”何晨回答道。
“還有什麽覺得似乎奇怪,但又正常的?比如你們午後也去了一趟,是否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陳志典又開始問下午的這一段,“我記得下午已經陰天了,後來就下了雨。”
“對,我們去的時候開始刮風,我們還說怎麽刮了妖風,風挺大的,所以我們幾個是快去快回那種。直接打開了門,把屋子裡的食盒都抱了出來,然後又鎖上了門,窗戶也都關好了,怕下雨的時候淋濕了屋裡的書。”何晨也很是細致,每一個情節都記得很清楚。
“何時發現味道不對的?下午沒有?”
肖十七緊鎖眉頭,仔細想著他兩次去我那屋子的情形。“下午刮了風,只是想著趕緊把食盒抱走。晚上再過去的時候,一開始是覺得腥臭,還想著是不是因為下雨鬧的。可是後來就覺得味道越發的不對了,我才跟他們說的。”
“仵作們的判斷,顏青是前一日的醜時死的。前後院距離有些遠,顏嬤嬤也不在家,一直在城郊老李家打牌,晚上也住在那裡。因此來說,這裡就只有顏青一個人在。目前,沒有人證,沒有人看到她幾時在的,也沒有人看到有其他人進出過這個院子。”
“熟人作案?”我問了一句。
“那這個熟人是誰?”陳志典問我,“誰有這樣的深仇大恨?毀人容顏,特別是女子的容顏,這是多恨啊。”
“是的女的作案?情殺?”我推測道。
“顏青守寡多年,自恃清高,也沒有其他男人往來。很正常的人際關系,並且也很潔身自好。周邊走訪後,目前的信息是這個女人一直和藹親切,沒有不良嗜好,沒有和人吵過架,很是低調簡樸。”陳志典拿著南廠已經總結過來的信息,念了念。
“會不會有這種可能?顏嬤嬤在外面欠了賭債,所有人來找顏青討要賭債?”陳大人問道。
我想了想,才說道:“我在這裡好歹也住了半月余,沒有任何人上門討債。另外,牙郎王婆也沒有說過顏嬤嬤有賭博的事情,只是說喜歡打牌而已,那就是個消磨時光的法子,也不會花大錢進行賭博。再說了,顏青也才剛剛過來住,房間應該還都沒有收拾好呢,怎麽可能立刻就被人殺了呢?”
這事情陷入了僵局,怎麽都解釋不通顏青到底為什麽死了。
陳志典攥了攥拳頭,又說道:“皇上說要盡快破案,否則流言四散,造成大恐慌就不好了。”
事實證明,他說的這個大恐慌是對的,倒不是因為我讓侍衛們跳牆,而是這個案子引起的恐慌逐漸蔓延開來,令京城的人都開始慌張了。
特別是對於顏青的死因,是青面獠牙的鬼殺的人。這個說法在百姓之中廣泛流傳,搞得大家天黑下來的時候都很速度地跑回了家,並且從前熱鬧的街市也沒有了人。很多燈油燭火的鋪子生意忽然特別好,大家買了不少,打算整夜燃燒,讓這麽一點點光亮驅散惡鬼來襲。
入夜後,我看了看南廠依然的燈火通明,大家都忙碌著。肖十七問我:“我給你做點什麽吃的?這一天也沒吃飯了?”
“吃不下。”我捶了捶自己的腰,“我現在需要躺平睡覺。”
“那就去睡一下。”肖十七跟著我,卻發現我要出南廠的大門,“去哪裡?”
“回去睡覺。”
“你不是吧,要去凶宅睡覺?”肖十七完全不同意,扯住我不撒手。
“沒事啦,反正也都勘察完了,現場也收拾了。重點是我那間屋子又沒事情,我的東西還在都在那裡,明日再搬過來也可以的。至少,我今天晚上也是要去收拾一下吧。”
“可以住南廠你原來的那個屋子呀?”
“好多天都沒住過了,裡面全是灰,怎麽躺著呀。”我還是很嫌棄的。
“那我跟你去住。”肖十七特別不放心的樣子。
“南廠不吃飯了?你不管管麽?好歹你也給大家做些吃的吧,這一整天了,大家也都快累死了。”我推了推肖十七。
“我讓他們去做了,吃麵條饅頭,簡單。”肖十七完全推不動。
“那你給我拿點吃的唄,陪我回去吃一吃。”我又推了推他,他這才不甘不願的走了。
我坐在南廠的門口,抬頭看了看夜空,依然是陰天,即便是黑夜也能夠感覺到雲朵很低,氣壓很低。長街早已經沒有了燈火,因為這個血案,令京城的家家戶戶都提早關門閉戶,不再出門。
我看著不遠處的凶宅,裡面有燈火重重,估計還有不少人在裡面值守。這一整日都沒有看到顏嬤嬤,不知道她怎麽樣了。聽說是痛哭嚎叫,然後就直接昏了過去。現在有禦醫過去看看,開了鎮定的湯藥。她相熟的牌友正在照顧她,還沒有正式的問話。
其實這麽想想,她也是挺慘的。怎麽會搞成這個樣子呢?但這事情本身就透著那麽詭異,令人費解。
有細碎的腳步聲快步走了過來,南廠的侍衛們已經警覺起來,立刻拉開了架勢,看著前方提著燈籠快步走過來的人。
前面領頭的是小包子,提著個紙燈籠,身後應該是小餃子和其他人。我擺了擺手,讓侍衛們散開,“無妨的,是宮裡的公公們。”
這次是真全,小包子,小餃子,小餅子,小花卷,小餑餑,小面條,六個小太監一字排開,各個眉清目秀,年齡十五六歲,身高體態都差不多。身著等級不低的太監服飾,應該都是張公公的親傳弟子,瞅著也挺氣派的。
我居然覺得很是養眼,有種后宮既視感。
雖然京城裡的氣氛不好,南廠門口也是肅殺一片,但我還是眉開眼笑地問道:“怎了?皇上讓你們來的?”
“小七大人太聰明了!”小包子話多,一張嘴就是讚美我,“皇上說,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擔心小七大人害怕,所以就讓我們六個全過來伺候您,您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不許離開半步。”
看到他們六個,我一準就知道是皇上乾的,但是沒想到他這麽不靠譜。一下子來六個吃飯的,我也得養得起啊。“行吧,我來認認臉。小包子,小餃子,小餅子,小花卷,小餑餑,小面條……走吧走吧,咱們去凶宅睡一下。”
終於,這六個小太監臉色都變了,腳步都猶豫了,哪裡還有剛才安靜羞怯地笑容啊。
“嘿嘿,跟著小七大人呢,就是這樣的。這凶宅都算不錯的,我們還跟著去了不少荒山野嶺和死人墓呢。”有南廠侍衛開始打趣了,故意嚇唬他們。
小包子還是很鎮定的,一本正經地說:“沒事的,我們一切都聽小七大人的。”
“走走走,快點回去睡覺了,我很困的。”我看著肖十七已經拎著食盒過來了,就衝他說:“你再找幾個人,皇上給了我六個人,大家都要吃飯的。”
肖十七轉身又回去了。
二百米的路,足以讓我知道皇上的想法。小包子嘴快,之前跟我也很熟悉了,所以他在這二百米的路上低聲對我說:“皇上特別生氣,說顏嬤嬤本來是皇后的老嬤嬤,敬重她的辛勞。但對於兩個女兒過於溺愛,總覺得有所虧欠。他因為皇后的關系,不過多斥責她,但是當初皇后賜給她這所宅子的時候,就鬧得很不愉快。”
“對,這麽大的宅子,距離皇宮這麽近。按道理都是皇子才有資格的,她不過是個乳母而已,至於麽?”這也一直是我的疑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