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百三十七 一個神秘的書生
束手就擒,絕對不反抗。我一向的處事原則。更何況面對這麽多官兵,我又沒有肖十三的武功,當然要以“安全第一”為首要,並且還要笑眯眯地說:“各位,我跟你們走好啦。”
應該是看起來我和肖十三都是女流之輩,官兵們並沒有過來太多人,所以當肖十三撒開腿跑的時候,居然都沒有人追。我拎起裙子,還主動地往他們那邊走了走,“這大晚上的,能有個人扶一下我麽?萬一摔倒了多難看啊。”
結果,本來要過來抓我的官兵都往後退了半步,紛紛看著為首的人,這人一看我沒有逃跑和玩命的意思,也就放松下來,不耐煩地說:“走走走,趕緊走。”
稍有反抗的,都捆了起來。沒有反抗的,都跟著走。官兵們圍住了我們,大家一起出山。我暗暗數了一下,官兵連帶首領共有八十七人,哭墳的人有十八人,加上我,共十九人。這麽多人來圍堵哭墳的人,不是事先得到消息,就是早就知道要有這場大熱鬧。
山裡黑,路崎嶇,我走得有點辛苦。至少之前來的時候,肖十三還會時不時扶我一把,現在完全沒人管,被抓起來的人還狼鬼哭嚎的各種掙扎,搞得場面很混亂。我慢慢地就落到了後面,剛才一臉正氣的那個書生看起來身體也一般,不過也算仗義,看我走得慢,他也走得慢一些,最後可能是實在看不得我歪歪扭扭地走,伸給我一隻胳膊,“妹子,你搭著我走吧,這天黑乎乎的,把衣服摔髒了就不好看了。”
“謝謝小哥哥。”終於有人憐香惜玉,珍惜我的衣服了。我這衣服老貴了,值二十個雞蛋呢。
“你這小妹子也是多管閑事,何必趟這攤渾水呢?早早藏起來,看看熱鬧也就算了。”書生說。
“這不是晚上和我小姐妹迷路了,怎麽就走到這裡來了。結果就看到你們在哭,我想著你們哭完了,我就偷偷跟在後面,估計也就找到回城裡的路了。誰知道怎麽會有官兵出來呢?再說了,你們在祭拜誰?”
“一個朋友。”
“幹嘛半夜來啊?”
“今天不是花燈節麽,人手不夠,我就尋思著晚一點過來,也能找到人幫忙。”
這理由,也挺奇葩的。我借著月光看著這個書生,身量個頭都屬於中等水平,人長得周正大氣,還有一股正氣凜然的樣子,不像是壞人。“小哥哥,這官兵是誰?”
“這你都不知道?”書生的聲音更小了,“這是豐都縣的縣丞何佑煥何大人,親自帶人來抓反賊余孽,我們也是運氣不好,怎麽就遇到了呢。”
“這麽大官啊,那真是糟糕了。”我心裡暗暗想,這怕不是什麽小事情,大半夜的縣丞帶隊抓人,這都不是偶然,這是預謀已久。不知道是算計我呢,還是算計別人。我保持了表面的天真可愛,以及萬分疲憊感,“那現在去哪裡啊?”
“豐都縣大牢唄,沒事,不遠,再走一個時辰就到了。”書生倒是很淡定,我完全不成了,我已經累了一整天了,怎麽還要走這麽遠的路。
“那轎子是你們抬來的吧,讓我上去坐會吧,我實在走不動了。”那個吹嗩呐的人是坐轎子來的,現在四個轎夫抬著空轎子跟著一起走,我應該是可以坐一下的。
“我可不敢去說,要不你自己去說吧。”書生一臉的為難。我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走不動了,累死我了!你們都欺負我!我要告訴我哥去!你們都是壞人!”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先不要臉。
這幾嗓子吼出去,在暗夜的山裡也挺嚇人的。很多人都停下了腳步,有官兵過來查看情況,何縣丞也走了過來。其實他有點胖,也走得很慢。“怎麽回事?”
“我不要走了,我要做轎子。”我指了指那頂空轎子,“縣丞大人,我哥是柴文進,就那個新科探花柴文進,你不能欺負我,否則我讓我哥欺負你。”裝傻子最管用,特別是裝一個無腦的小白花,最能夠得到男人的憐愛和心疼。“我真的走不動了,腳都起泡了……”眼淚更是最有效的武器,別管幾滴,只要有就管用。
縣丞看著我,又看了看轎子,然後問:“你是柴文進的妹妹?這大晚上的來這裡幹嘛?”
“我從京城來呀,和小姐妹來花燈街上看看,誰知道越走越遠,結果就迷路了。我剛想說兩句話,你把我抓起來了,我怎麽有機會說我是誰呀,你也不問呀。”
“你有何憑證?”
“你去柴文進家呀,他家管家作證。”我已經叮囑肖十三辦事了,現在就看他的本事了。
“行吧,你先坐轎子吧。如果你所說的話是虛言,看我怎麽罰你!”中年油膩縣丞,對於小白花姑娘來說,說出的狠話都略帶一點點寵溺和曖昧。我聽不出來?才怪。
書生扶著我到了轎子旁邊,然後對轎夫說:“抬著這位妹妹吧,她實在走不動了。”
轎夫們也很聽話,直接讓我上了轎子。不過,簾子沒有落下,書生讓他們起轎後,還跟在我邊上一起走。“這四個轎夫很穩的,放心好了,不會摔著你的。”
“哦哦,謝謝小哥哥。”轎子裡的確舒服多了,轎簾打開也挺好的,至少很通風。“還不知道怎麽稱呼小哥哥?”
“喊我冬至就好,我姓趙,單名冬,冬至那日出生,所以大家都叫我冬至。”書生倒是一臉的笑容說著。
“冬至小哥哥,我叫小滿,咱兩還真是一對節氣兄妹。”我也挺高興的,看來給我們起名字的人都夠懶的,都不能找個有文化的詞來編個名字,就直接用了節氣。
“小滿餓了麽?我這裡還有幾塊糖。”
“那倒不用,哥哥你先收好,要不就給我收好。”我一看見有吃的,笑容就更大了一些。“剛才我和小姐妹在街市上吃了很多,還不餓。”
“嗯,那你先把糖拿著,餓了就吃。”冬至還挺好的,主要皮相也好,人也溫柔。
沒有我在後面拖累,大家走得快了很多,官兵們也在不停地趕著大家往前走,所以一路上也沒有過多的閑聊機會,只是低頭走路。一開始這些人還掙扎哭喊幾句,後來也覺得沒有任何意義,就直接跟著去了縣衙的大牢。
應該說,大月國的大牢都長得差不多,真是沒想到,不管我走到那裡,最終都要到大牢裡打個卡,才算我正式來過這裡。到了大牢門口就不能再坐轎子了,冬至伸手把我從轎子裡拽了出來,我也借著他的力量下來,站在他的身邊。
我們已經進了大牢的院落裡,還沒有天亮,依然黑乎乎地天色。不過大牢裡已經燈火通明,畢竟這一百多人站在這裡,場面也挺大的。縣丞在前面和衙役的領隊說著什麽,然後又有幾名師爺模樣的人出來,他們又說了幾句,這才有人過來給我們分配牢房。
我拖著冬至的袖子不撒手,說什麽也不能跟他分開。吹嗩呐的也站在冬至的身邊,大家的意思很明顯,今晚都要站在冬至身邊進牢房。
衙役們也沒有管太多,反正能騰出來的牢房就三間,粗略地分了一下,就是我和冬至、吹嗩呐的和轎夫們在一間,其他的分成兩間關押。這三間距離不遠,互相也都能看得到。
折騰了這麽一夜,所有人都累得不行了。衙役們把大家趕進牢房後就將鐵門上了鎖,何縣丞看了看我,說道:“明早我會派人去探花家問問,你若是說謊,小心大刑伺候。”
“嗯,去吧。”我一臉篤定,他也沒再說什麽。
我們經常看到把人押入大牢中待審,但是誰也沒有體驗過後面待審時的那段時間是怎麽度過的。我也總算是體驗了一把牢獄生活。我坐在一堆稻草裡,這樣地上的涼氣就不會過到我身上,這還是冬至幫我鋪好的稻草。
吹嗩呐的看著我們,一言不發。等我和冬至都坐好之後,他才忽然走過來,直接揪住了冬至的脖領子,一副要玩命的樣子。這是什麽情況?我趕緊閃身躲開,然後再一步之外的地方問道:“有話好好說,要是打出血,濺我一身就不好了。”
冬至聽完這話,居然還笑了。用手拍了拍吹嗩呐的胳膊,說道:“嚴大哥,我妹子都說了,有話好好說,咱們現在已經這樣了,反正又都跑不了,就坐下來好好說說唄。”
“你騙我,害得我進了監牢,有什麽可說的?”嚴大哥顯得有些氣憤。
“沒事沒事,反正大家都進來了,你們說說吧,我也想聽聽。”我發現稻草還挺扎人的,不由得抖了抖衣服上的碎稻草,“快點說吧,我都困了。”
這兩人一起看著我,有點無語。四個轎夫中的一人也說道:“嚴大哥,就這樣吧,聽聽冬至怎麽說,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們也是冬至騙上山的。”
“嘿,怎麽是騙上來的,明明是你們樂意來的。”冬至還有點不樂意了。
“哪裡是我們願意來的,還不是不掏的銀子比較多嘛……”
我一下子就抓住了事情的關鍵,原來至少這幾個人都是冬至搞來的,並且還花了大價錢。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我重新坐了下來,整理好衣裙。“行吧,來來來,都別打,先說說。”
嚴大哥是豐都縣一等一的嗩呐手,他吹的嗩呐充滿了悲傷,一吹斷人腸,二吹哭斷魂,三吹灰飛滅,簡直是哭喪界的高手中的高手,人稱“嗩呐王”。據說,他的嗩呐之音還非常靈異,若是這人是安然去世,死者的靈魂會被嗩呐聲的指引,向極樂世界而去;如果此人是被冤死的,其靈魂就會附在活人身上,然後借活人之口訴說自己的冤情。
不管真假,反正是“嗩呐王”的名聲在外,但凡豐都縣有白事,都會想起找他來吹一場。因此,他的出場費也越來越高,名氣也越來越大。習慣了被人迎來送往,尊崇慣了的嚴大哥,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之前並不認識冬至,冬至說自己也是外地趕過來奔喪之人,他有個朋友忽然急病去世了,他感到非常愧疚,因為之前曾經答應過這位朋友好好喝一場酒,看一場大戲的。但這些都沒有兌現,他覺得必然要在哭喪時進行彌補。所以,就找到了豐都縣最有名的嗩呐王,希望他能夠在朋友的墳前吹上一曲百轉愁腸的曲子。
報酬是平日的三倍,嗩呐王自然是很動心的。答應之後,冬至要求讓他蒙著雙眼在轎子裡吹嗩呐。嗩呐王覺得很是奇怪,想問為什麽。結果冬至還挺不高興,告訴他別問那麽多,要吹就吹,別問。
嗩呐王害怕他要幹什麽不法勾當,又開始猶豫了。冬至也煩了,直接塞給他一包銀子,讓他午夜之前在山腳下等著,願意來就來,不來就把銀子還給他。
銀子這種東西真是好使,沉甸甸的,足以讓人下定決心。因此,嗩呐王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山腳下,並且坐上了在這裡準備好的轎子。
人上了轎子,轎夫們就立刻抬起來就走。轎夫們也是冬至花高價找來的,說辭基本上和嗩呐王說的類似,並且還給了他們一個路線,讓他們沿著山路彎彎走了很久,但是一直沒有停下來。最後,來到了墳場時,將轎簾掀開,嗩呐王就立刻吹了起來。而此時,還有銅鑼鼓樂也響了起來,還有不少男女來哭喪的,山風吹了起來,陰冷的感覺更甚。
嗩呐王一直蒙著眼睛,不清楚外面究竟是個什麽情況。但能夠感覺到這些人也都是各種哭喪高手,聲淚俱下,肝膽俱裂那種悲痛,令他的嗩呐聲吹得更加動情。
氣氛組到位,哭喪的人就開始嚎叫,什麽“你死的好慘啊!”、“怎麽是這樣啊?”、“你回來呀!”……這些就是我看到之前發生的故事。嗩呐王補充道:“不就是一場普通的哭急喪,這種事情我之前也遇到過,但是沒有這麽大規模,也沒有坐轎子蒙眼睛,所以現在這一切太不正常了,神神秘秘的,必然有問題!這個書生必然有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