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持劍
許傑山,廣寧城許家長子。
許府,那是僅次於城主府,巡查司的“頂級”家族。
身為嫡長子,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哪怕是想要天上的月亮,許父都會想辦法給他“摘”下來。
十七歲年紀,整日吃喝玩樂,遊手好閑,與其他兩名紈絝並稱廣寧三霸。
沒事帶著護衛侍女上街,這拿一點,那順一手,小日子好不快活。
練武,讀書。
有什麽好的,那得多苦啊,能有自己現在爽?
直到一天,他聽聞長安城爆發了詭異,許多人喪命,甚至變成傳說中的詭異,不祥之人。
好在仙長趕到,最後救下了部分百姓。
慘啊,真的慘。
長安那麽大一個城,說沒就沒了。
他前兩年還跟隨父親去了長安城一趟呢,轉眼間物是人非,令人唏噓。
感歎之余,他心中不免生出一絲慶幸。
還好小爺我生在廣寧城!
是個大少爺!
長安城事件後,民眾無家可歸,大多湧入廣寧城。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不詳之人’。
手臂用厚布裹著,偶爾露出來的部分,猙獰萬分。
“不詳?真晦氣!要飯要到許府跟前,給我滾!”
他一腳踹翻了蹲在街邊乞討之人身前的那隻破碗。
晦氣,太晦氣!
或許這生氣中,帶有一絲對生命驟變的恐懼。
廣寧城內諸多的不祥之人,第一次讓這名大少意識到了些什麽。
只是許傑山沒想到的是,沒隔太長時間,廣寧城內同樣爆發詭異。
萬幸,這次有一名目纏綢緞的仙長趕到,救下大家。
仗劍英姿,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他好像……和其他仙長不太一樣。
具體哪裡不一樣,許傑山形容不上來。
可能,這仙長比較帥。
也可能,他走路用腿,不用飄。
然而仙長再帥,敵不過當下:許家沒了。
在詭異來襲的混亂中,死的死,傷的傷,偌大許家,名存實亡。
生活一下子發生了劇變。
許傑山還沒有適應這種變化。
幾個月後,荒域入侵。
廣寧城內一片狼藉,荒域邪修幾乎沒費多大力氣就將廣寧城佔據。
我們會死嗎?
許傑山猜測。
再不久,有全身籠罩在黑袍下的人拿著發光的球體,不知做了些什麽,他陷入昏迷。
等再醒過來,他驚恐的發現自己左手已成了可怖模樣。
腫脹,猙獰。
至少是原先的兩倍粗,並且肌肉壘起,經絡似蠕動的蚯蚓盤踞。
五指變得尖而銳利,散發出詭異氣息。
“我變成了不詳?!”
許傑山驚駭萬分,抬起頭,才注意到視線所及,幾乎所有人身上都產生了異變。
黑袍人將眾人囚禁起來,每日定時喂食,然後不管其他。
日子一天天過,每天都有人承受不住,整個身軀成為詭異,發狂。
再被趕到的黑袍人擊殺,屍體帶走。
第一天,左臂不太舒服。
第三天,手臂異樣感越來越強烈。
第五天,許傑山發現自己左肩處,攀上了些許黑色紋路,並且紋路正在不斷向身軀蔓延。
密密麻麻,絲網猶如盤踞的樹根,無比瘮人。
自己成為了昔日唾棄的不詳?
驚慌,不知所措。
再到麻木,認命。
許傑山極力想活著,但想到那黑袍人的恐怖實力,他就生不起與之對抗的念頭。
身體每天都在惡化,終於,在一次昏睡過後,他染上了風寒。
不,像是風寒,又像是溫病。
白天身體寒冷不堪,夜晚身軀燥熱難耐。
自己真的要變成怪物了!
他蜷縮著身軀,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生怕引來黑袍人注意,把自己殺掉,抓走。
許傑山嘴裡死死咬著一根粗壯木棍,穿著磨出破洞的粗布麻衣,身上蓋了幾片樹葉,就這麽縮著。
半暈半醒之際,月光從眼皮縫隙中透來,成為他記憶中唯一的光。
隨著時間推移,症狀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愈發嚴重。
有時候一暈,醒來已過去一天時間。
不知多少次暈暈醒醒。
再睜眼,廣寧城竟被大玄仙人攻了下來!
我們有救了?!
許傑山恢復了些精神,睜開眼睛,看到從頭頂掠過的仙人。
淡漠,冰冷……興奮?
他們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人。
許傑山忽然心中一寒,打了個寒噤,沒來由生出一個念頭:我們好像,沒有得救。
有人從空中降了下來,他瞪大眼睛,掙扎起身想給仙長下跪,只是眼神一瞥,瞥見對方手中那寒光凜凜的長劍。
“喂,你找死吧,現在動手,想斬紅塵想瘋了?”
有人呼喊一聲,那名仙長這才停下腳步,打量自己幾眼,飛向空中。
他剛才……真的想殺了自己。
全身僵硬,頭皮發麻,回過神來,許傑山隻覺得大腦針扎一般刺痛,渾身更是大汗淋漓。
下一刻,心臟連帶著左臂傳來劇痛。
整個人一個抽抽,蜷縮起來。
曾經闊家大少,像一條死狗躺在牆根,身上散發腥臭味道,發絲凌亂,似街邊乞討之人。
迷迷糊糊,腦子幾乎無法思考,他隻依稀聽見有爭論之聲震耳欲聾,深深刻在腦海。
緊接著,有一字一頓的誓言傳入耳中。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痛感緩慢退去,許傑山睜開布滿血絲的眼球,身前,插著一柄鐵劍以及幾塊乾糧和少量的水。
“發生了什麽?”
身體恢復些力氣,許傑山咬著牙坐起來,抓起那往日看都不會看一眼的乾糧,直往嘴裡塞。
等全部吃完,胃部灼燒些許減弱。
他看起面前這柄鐵劍。
長約三尺,劍寬二三寸,有裂紋遍布,不算好看。
許傑山吞了一口口水,看看四周,沒有他人。
目光再移回來。
一秒,兩秒。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右手,向上一提,沒拔出來。
力量不夠。
他怔了怔,抬起左臂。
猙獰臂膀再看不出絲毫人形,五指又尖又長,指甲更是閃著銳利光澤。
形同野獸。
他身軀頓住。
沉默不知多長時間,面部痛苦而糾結,直到數秒後,呈現出微微猙獰。
五指張開。
啪嗒!
終是完全握住劍柄。
這一刻,他想要力量。
僅僅作為自保的力量。
——
萬劍宗,思過崖。
薑青盤坐在一處石台之上,迎著日光,腹腔鼓起,凹陷,再鼓起,再凹陷。
“薑師弟,你說你最得掌門喜愛,但凡說兩句好話,向掌門認個錯,他早就原諒你了。”
不遠處,容貌年長些的男子苦口婆心勸道,“你怎麽就這麽強呢?”
“對與錯暫且擱置。你一直待在著思過崖內,修為莫非不打算要了?”
“別人在不斷進步,你原地踏步乃至退步。細算下來,你虧的可遠不止三年!”
“聽師兄一句勸,跟掌門……”
“噓。”薑青忽然出聲,示意他噤聲。
呼吸……吐納……
薑青閉著眼,調整呼吸。
“你……哎!”男子歎息一聲,離開思過崖。
薑青動作始終未變,呼吸頻率也越發綿長。
隨著呼吸法的精進,不知為何,他隱約間好像在腦海中看到了些什麽。
影影綽綽,隱隱約約。
房屋棟梁,看不真實。
是什麽呢……
有點像……
薑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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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