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間，能工巧匠不少，愛學農的人亦是。

  有的人身在農家，有的人身在富家，他們因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愛上農學，卻又因為這樣或那樣的原因未將此事當成一門正經的學問。

  現在有人提了出來。

  他提的時間恰好，前有《金陵農學》的數據，後有被表彰的農學研究者，借著《博物志報》的東風傳到了大江南北。

  ——原來，農學也可以大有作為嗎？

  ——哦，原來我喜歡的這個叫“農學”啊！

  也有聰明的人看到報紙，覺得不怎麽晚上，覺得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改嫁進崇親王府的老太君姓姚，出自姚家。

  姚家有一個作坊叫姚氏書坊，這家書坊印書古怪，除印正兒八經的四書五經外，天下雜書通通可印。

  更設有各種編書人，匯編天下雜學。

  其中有關農學的書還少嗎？
  有正兒八經的《農學大略》、《大明農學草編》、《農學實務》，亦有所謂不那麽正經，隻沾了邊的自然系列，記錄天下動物、植物以及時令變化。

  姚氏書坊就這樣走進了有心人的眼裡，有墨家、兵家、醫家、法家……

  各家人發現，姚氏書坊出的書還真“雜”，竟然連他們家的“雜志”都有。

  墨家巨子眨了眨眼睛，總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墨氏子孫墨雲一臉認真地說道：“爺爺，我想了想，我還是想。”

  “非去不可？”墨家巨子收回飄飛的思緒，跟孫子確定。

  墨雲點頭：“非去不可。”

  “那行吧，你就去吧。不過……”

  “真的？！”墨雲高興不已，“爺爺，你答應我了？！呵呵呵……太好了，爺爺，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我還沒說完呢。”

  “行，爺爺說。”

  “只能用你娘的信。”

  “……是。”墨雲一聽就懂了，他爺爺這是怕他出去後暴露墨家的存在，給墨家帶來危險。

  畢竟當年百家被滅，墨家那麽大一個學派就剩下他們這一支逃了出來，傳了幾代人才傳到他爺爺這裡。

  雖然《博物志報》已經名聞天下，可事關墨家生死，他爺爺還是非常小心，生怕自己判斷失誤，給整個墨家帶來災難。

  墨雲心頭籠上了一層黑霧，原本的開心淡了些。

  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才能像《博物志報》一樣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世人面前，讓世人知道墨家的本事？

  農家。

  一位老爺爺坐在田坎上，問旁邊那個農夫打扮的老人，說道：“你是怎麽打算的？”

  “還能怎麽打扮？既然他們敢發招賢令，那我就敢去。”

  老爺爺一驚：“你親自去？”

  “嗯！他們要的是農學，又不是要我的命，”老人說道，“何況，我們農家只會種地，又不會別的，他還能拿我怎樣？”

  “那……那你說，我要不要去呢？”

  老人一點也不驚訝，轉過了頭來，說道：“你想去就去。反正你也只是一個大夫。”

  沉默了一會兒：“……可是你去，是去做先生，我去幹嘛？他們又不招醫家。”

  “可他們有大夫。”老人見他不放心，道，“要是你不放心，可以先到京城看看情況，若是合適就露面，不合適你也只是一個雲遊天下的大夫。”

  “……你說得對。”

  ……

  李文崇忽然接到一張特殊帖子，上面的標志讓他愣了一下。

  詢問下人王妃在哪兒，下奔顧清菱處。

  “這是？”顧清菱畢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還真沒注意到那個標志。

  李文崇看到她的表情，意識到這些都是記錄在皇室檔案中的東西，顧清菱沒有見過，不認識這個標志也正常。

  他伸出手，指著標志說道：“這是農家的標志。”

  “什麽意思？”顧清菱覺得古怪，難道這標志有什麽特殊的含義？

  要不然，李文崇也不會特地指給她看。

  “農家，就是諸子百家那個農家。”

  顧清菱一驚：“諸子百家那個農家？！你是說先秦時的那個諸子百家？！”

  我的天……

  不是說隨著秦朝統治被推翻，漢王朝建立之後，為了方便統治，采用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政策，導致諸子百家開始沒落了嗎？
  對哦，只是沒落了，並不是說完全消失了，也沒有說把諸子百家給滅了。

  顧清菱反應對來，說道：“你是說這個學派嗎？農學學派？”

  李文崇也不知道顧清菱腦子裡過了什麽，點頭：“對，就是這個學派。不過能夠被稱之為農家的，還是這個標志的，應該是從先秦時期就傳下來的農家。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的農學招賢令，招到了一個傳承千年的學派……”

  顧清菱的瞳孔瞬間放大，不敢置信：“傳承千年？！你沒有騙我？我知道，思想這種東西是可以傳承的，現在大家還在種地，還在研究農學，農學一直沒有消失……但是，你說的是先秦時期的農家，一個學派可以傳承那麽久嗎？”

  她十分激動，有些語無倫次。

  “我不是說它們不應該傳承那麽久，它們要是能夠傳承那麽久，我當然可以，可是這個太難了。”

  “太難了，你明白嗎？”

  “那個時候還沒有紙和筆，他們用的是竹簡，中間又經歷了那麽多朝代，戰火紛紛……”

  “你確定，是那個時候的農家嗎？”

  ……

  正因為知道這種傳承有多難，所以顧清菱才格外不敢相信。

  李文崇道：“我不知道，我沒有見過農家的人，我所知道的都是先人記錄下來的。我沒有見過農家，但我見過農家的標志，我很確定，這就是當年那個標志。”

  顧清菱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好幾口氣：“不管是不是，只要他能把這個標志傳下來，我就認它。我們需要它，它不只是大明的傳承，還是我們整個炎皇子孫，華夏文明的傳承，你明白嗎？”

  李文崇不是很懂顧清菱的意思，但多少也明白一些。

  她在創建學院的時候，在給學生上課的時候，除了講大明，總會講到炎皇子孫，講華夏文明，講到先祖……

  她告訴燦哥兒，大明是從什麽地方來的，大明人將要到什麽地方去。

  她的世界很大，大的超出了大明，從炎皇子孫到如今，到另一個子孫後代去創造的世界——他們一脈相傳，因為他們有共同的祖先，共同的文化。

  她的世界也很小，小得希望大明每一個老百姓都能有衣穿，有飯吃，有舒適的房子住。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這便是她想像中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