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還沒等他說話，對面的夏鬱笑，先聲奪人，道：“不妨聽聽？”

  點開錄音設備的播放鍵盤。

  一道帶著點憂傷的女聲響起。

  “Where is the moment when needed the most”

  （命運似乎在和你作對）

  “You kick up the leaves and the magic is lost”

  （你無奈踢起了地上的樹葉世界仿佛失去了活力）
  “Tell me your blue skies fade to grey”

  （他們還告訴我你的世界已經冰冷無比）
  ……

  初聽隻覺憂鬱，慢慢地，布萊恩仿佛感受到了，她假聲之中飽含的悲傷、對生命失去的熱情。

  不同的人聽來有不同的感覺，有人覺得這大概是一個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男女互相安慰，互相約定的一個不那麽美好，又似乎還挺美好的故事；
  有人聽來，隻覺得是人生遭遇困境，停滯不前，世界一片陰霾時——

  就像是覺得，這是友人送給自己的一份衷心的祝願……

  他希望自己能夠，一點點收拾好心情，走出陰霾——

  就像最後的兩句歌詞。

  “You had a bad day”

  （糟糕都將過去）
  “You had a bad day”

  （這世界終會雨過天晴）

  ……

  歌者的音色極佳，哪怕是假聲，也絲毫不覺做作，反倒因為這樣的技巧使得歌曲增色許多。

  陰鬱的歌詞、曲子、加上、聲線，引發共鳴——一首歌的時間，卻仿佛描繪了大多數人都會遇到的糟糕事情。

  尤其是副歌。

  而在這首歌結束後，別說莊菱、阿什麗這樣的半圈內人士，就連勞拉這樣的純粹圈外人都共鳴了，仿佛想到了什麽曾經歷經的曲折，長長舒了一口氣。

  而正拿著錄音設備的主人公，布萊恩已經淚流滿面了。

  這裡面，不算夏鬱，他可能經歷最深了，而且相比夏鬱，布萊恩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一個人扛到了現在——一切的心酸，都只能在夜裡，跟自己傾訴。第二天還要告訴自己，要向前看，但等待他的，也許仍是無人欣賞，仍然只有被原路退回的郵件，甚至石沉大海，杳無回音……

  難捱？

  當然。

  久久，布萊恩才從個人的情緒中掙扎開來，用衣服擦拭了臉上的淚痕，吸了吸鼻子。

  沒什麽，“不好意思，我失態了”之類的抱歉。

  只有幾個問題。

  “你唱的？”

  “對。”

  昨天下午，布萊恩離開錄音棚後，夏鬱在錄音棚捯飭的，但歌曲是早就選定的。

  在得知了布萊恩經歷後，選擇了這一首，頗為相似經歷的音樂。

  而這首歌，在L級平行時空，《Bad Day》一經發行便在法蘭西、德國、美國、加拿大等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單曲榜奪得冠軍，並且成為了某一時間段，世界上第一首付費下載量超過200萬的歌曲。

  歌者還憑此入選了某一屆格萊美最流行男歌手提名……

  當然，相比於這一手，夏鬱更喜歡這一張專輯裡的另一首《Free Loop》。

  這兩首是整張專輯的精華，如果能夠加上一條合適的嗓音，很容易就會被記住、且出彩。

  至於專輯裡的其他歌曲則是沒有特別出彩的，起碼在夏鬱看來是這樣的。

  反正夏鬱聽完了，隻覺還好，完全靠著歌者嗓音支撐，沒有想多聽的打算。

  談話仍繼續。

  “你的創作？”

  “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的名字，應該叫什麽呢？夏鬱還在思考——中文還是英文？
  “一張專輯？”

  “目前是。”

  “我能將我自己這幾年創作的，一同發布？”

  “我得聽過，如果合格了，並且最好換個時間，別撞車了。”

  “這張專輯，我能夠自己改一下嗎？”

  “如果你願意成為這張專輯的主人？”

  “好，這份合約，我簽了——”

  一首歌征服了布萊恩。

  如果說在聽到這首歌之前，布萊恩對待夏鬱的態度，比較“尊敬”，畢竟是老板——

  他也是經受了幾年時間的毒打，心態、為人處世上，多少都圓融了一些。

  但聽完，他看夏鬱的目光略微發生了變化——音色、唱功、無可挑剔，甚至於，他忍不住這樣想，“相比於自己，是不是自己的這位老板，如果走這條路，會更容易呢？”

  至於布萊恩內心的心理活動，誰也不知道，他直接在合約上簽了名——

  一套手續下來，基本生效，只要公證過了就是板上釘釘。

  莊菱給夏鬱遞了大拇指。

  【至於朋友？】

  【你說是就是吧？】

  雷蒙跟薇薇安還在考慮，就算考慮清楚，現在夏鬱也懶得理他們——就讓他們先等著唄。

  倒是布萊恩這邊，簽署了協議後，莊菱保存了案底，剩下就交給勞拉跑程序了。

  看著突然就“望眼欲穿”的布萊恩，夏鬱也沒有晾著他。

  文件包的另外一份文件——正是另一首歌曲，至於其余的八首歌，夏鬱沒有打算用，這張專輯，主打這兩首歌，另外八首，她也打算換了。

  這是夏鬱的想法，但布萊恩的問詢，又讓她有了別的念頭。

  夏鬱道，“我有整張專輯，但整張專輯，最出彩的兩首歌在這裡了。這三年時間，我們更多只能放在一張專輯裡，我想你沒意見吧？如果你等不及，我另有一個解決方案，你是否願意聽聽？”

  心態的轉變，有的時候需要一段時間，有的時候，可能只需要一瞬間。

  八年的時間，八年的低谷、還不夠一個人，完成心態的轉變？

  那就永遠當一個loser算了。

  “當然！”布萊恩用了最短的時間，看了第二首歌的詞譜，俊美的臉上已經沒有抗拒了。

  “第一個解決方案是，你盡全力，修改這張專輯，進行二次創作；”

  “另一個方案是，將你想要發布專輯的歌曲，選出大家覺得合適，兩張專輯進行合並——”

  “一來，解決了你專輯發布的問題，另一個你會對這張專輯，更有歸屬感——”

  “也許你更希望成為一個創作型歌手？但我想告訴你的是，這條路很棒，但沒有必要太頑固，

  人只有走到了一定高度，才能夠享受到，屬於那個高度下的，合理范圍內的自由。這世上，沒有幾個人，在這一輩子裡，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擁有做事、選擇的自由權利，
  你怎麽認為？”

  布萊恩猶豫片刻，“OK，我明白了，我同意你的決定！”

  再簽約那一刻，他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件事，抗拒嗎？有一點，但是這就是他所要付出的代價。

  “很高興，你能夠想通，合作愉快。”夏鬱伸長了手，微微一笑。

  長舒一口氣，布萊恩握住了夏鬱的手，扯扯嘴角，“合作愉快！”

  至於剩下的細節，那就要慢慢琢磨了，比如，要正式創建一個服務音樂部門的團隊，還缺那麽多的人呢？而打造一支專輯，也不是說，弄好了詞曲，去錄音棚弄一下，就好了。

  音樂錄製、MV拍攝、後期剪輯、封面、每一個都不可忽略。不說三年，一年半載總需要吧？

  另外，對於布萊恩自己原創音樂的審核、又或者是布萊恩對於這一支專輯的改編創作——

  至於朋友的名字，夏鬱在莊菱再次問起的時候，跟她說了。

  “克裡斯蒂娜。”

  “克裡斯蒂娜？”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名字——還行。”

  ……

  “今天好好休息，這可能是未來至少一年，你最後悠閑的一天了？”

  送布萊恩下樓的時候，夏鬱這樣說道。

  “我想……我這些年已經休息的足夠久了，已經迫不及待等待明天的到來……”他沒有微笑，臉上還繃著，但這應該是他今天說過的最長，又最誠懇的一段話？

  至於另一個會議室，雷蒙跟薇薇安，已經有點焦急了。

  雖然還能保持一大部分冷靜，沒有過來打招呼，但在聽到動靜後，會議室大門直接打開了。

  “BOSS，我們能聊聊？”

  “為什麽不呢？”

  十分鍾後，雷蒙跟薇薇安都在合約前簽署了一連串的名字。

  顯而易見，夏鬱的坦誠、大方“深深打動”了他們。

  “合作愉快，我希望三年後，你們能夠，更進一步，這可是我的真心話——我可不希望，三年後，你們連二流演員的價值都沒辦法帶給我。”

  她噙著一抹笑，看著兩人，“那麽，到時候就要遺憾地通知你們，資源降級、工資降級。”

  雷蒙點頭，略帶剛毅的臉上，浮現笑容，道，“當然，但我們什麽時候能夠正式上班？”

  薇薇安也是一臉的期待，他們已經跑各劇組、社區劇院，跑煩了，而她對錢感覺一般——只是想要接到一些好的，正規的角色，而不是那些亂七八糟的，需要她用身體博出位的爛戲。

  “《暮光1》即將進行籌備，等審批下來，就會進行一輪選角試鏡，大概在這個月月底？”

  “至於角色，除了主角，你們都大可以一試。”

  “並非是我摳門，不願意給你們試鏡主角的機會，而是幾個主要角色，都是十幾歲，還在上高中的年齡，你們多少有點不合適，我這句話，還算委婉嗎？”

  外國人，十幾歲就很老成了，尤其是成年以後，而他們二三十歲，再去飾演，華夏影迷可能臉盲，但外國人都會覺得他們實在太違和了。

  “正式拍攝，可能要等明年，二三月份，你們是在考慮，這三四個月，沒事做？為此發愁？”

  “也許，你們很快就會忙起來了？你們這段時間可以自己接戲，也可以在公司的試鏡棚，互相錘煉演技——具體工作安排，這個月月底，我會通知你們。”

  “行了，解散吧！”

  雷蒙、薇薇安的簽約，最高興的莫過於阿什麗了。

  至於夏鬱，已經不想動腦子了，累慘了，她跟莊菱吐槽：

  “就簽約這三個人，比我拍十場戲……不，比我拍一個月的戲，都要累，經紀人、公司經營這些活，真的不適合我，太費心神了！”

  她一臉感激，“真的，辛苦師姐了，往後我是說——”

  還有棠姐……

  “都累出倒裝句了？”莊菱帥氣一笑，若有所思，“那就想想，往後怎麽在飲食上犒勞我？”

  “我的要求也不高，一個月別讓我吃重樣的飯菜就好。”

  “噢，對了，我是說往後的每一個月，而不是這個月，懂？”

  夏鬱捂臉，無可奈何，外面找，能夠像莊菱這樣又有工作實力，又信得過的，似乎真找不到。

  也就是說，她只能認命。

  【回憶起那段鹹魚快穿歲月，雖然沒有記憶了，但那種擺爛的快樂，仍然讓她向往——】

  【一去不複返了。】

  處理完了雷蒙、微微、布萊恩三人的簽約問題，就輪到其余的小問題了。

  下午，莊菱將一份文件擺到面前，上面是十來個人的檔案。

  “其中八個從一個安保公司挖來的——四男四女，都有相應的經驗經歷，而且都有家庭，家庭還挺美滿的，且沒有種族歧視，口碑在鄰居、公司、家庭都屬於好的！”

  為什麽莊菱招人員，招募條件都千奇百怪呢？因為合適？只能說是一種防犯罪的手段。

  其中尤其是保安、保潔這一類基層人員，家庭沒滿、社會口碑，甚至比工作能力更重要一籌。

  也只有這種家庭美滿的，才能夠大大減少犯罪幾率，畢竟這裡是“自由國度·漂亮國！”

  可持槍械，這一點，就已經讓夏鬱有著危險暴露的機會了。

  不是夏鬱太看得起自己了，實在是，能避免則避免，總有些人仇富、總有些人精神不正常；在這個“崇尚自由”的國度，你沒辦法指望別人永遠都保持對生命的敬畏，你只能自己敬畏死亡。

  “種族歧視，問卷都過關了，精神核查，結果也都出來了，有問題的都被篩選掉了！”

  這就是莊菱給夏鬱的一份滿意的答卷，陶棠跟莊菱的能力，夏鬱都不會懷疑。

  但毋庸置疑，莊菱更狠一些，也更能玩得開一些——或者這麽說吧？
  莊菱在華夏沒辦法混的陶棠那麽開，反之亦然——人力總有窮盡時？
  “明天一早，他們正式上班。”

  加上破產姐妹公司的三個，一共十一個人，輪換十個人剛剛一好。

  丹尼爾那個小屁孩的位置，也可以騰出來了。

  安保問題解決了，接下來就是其他的人員問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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