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舍我其誰
張皇后如何能放心。
只要一想到天煞孤星將來會嫁給寶貝兒子,她就憂心忡忡,寢食難安。
那可是天煞孤星啊,連皇帝都唯恐避之不及,要在大婚前將劉珩趕出京城。
說白了,這東西你信則有,不信則無。
到底信還是不信,大部分都會選擇寧信其有。即便是嘴上說著無稽之談的人,讓他們和天煞孤星同處一室,也是不敢的。
人,不可能事事如意。
一旦事情不順,難免就會多想,是不是天煞孤星克我?
就比如張皇后,近半年所遭遇的事情,你讓她不多想想是不可能的。勉強囂張了這麽多年,為何她兒子從雲霞山回來,她就在陰溝裡面翻了船?
“婚事還需慎重。”張皇后略微含蓄了那麽一下下。
“母后莫非真的認為可以悔婚?莫說兒子不會同意,父皇那裡也過不了這一關。”
“你父皇總有改變主意的時候。”
劉珩搖頭,“此事母后不用再提。”
張皇后微微眯起眼睛,“你小子,娶葉慈,不會是一開始就打算好的吧?讓你父皇請旨賜婚,只是順水推舟?”
越說她越發懷疑,心頭越發憤怒。
她控制著怒火,繼續問道:“你對葉慈,難道真的生出了感情?她有什麽好,讓你處處維護她。”
“她是兒子的未婚妻,母后未來的兒媳婦,我維護她理所當然。”
屁的理所當然。
“你為她賭上了前程,這犧牲未免太大了。”
“母后弄錯了前後因果,是我們遭了難,不得不利用她的名聲脫身。至於前程,母后確定我留在京城就能得到前程嗎?”
“不然呢?”
劉珩鄭重其事,道:“我連上朝聽政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參政議政的機會。老大劉璞,沒有封爵,僅僅只是以皇子身份就可以出宮開府。而我,踏出宮門還得找借口對付。
我在京城一日,劉璞他的地位穩如泰山,一日比一日得寵。因為,父皇將所有的不滿和厭惡都投射在我的身上。只有我離開,父皇才能公正地看待每個皇子。
可以說,父皇對劉璞的偏愛,皆因我襯托而來。沒了我這個襯托,我就不信劉璞還能像現在這麽風光。
就如同薛貴妃那般,沒了母后的襯托,你看她可有事事如意?就連二十四衙門的掌印太監們,都在掂量她的斤兩。
以前,他們可是穿一條褲子同夥,一旦換了個身份,那些太監有幾個真心賣她薛貴妃面子?捧著她薛貴妃是一回事,要分潤利潤服她管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好比張五郎,身為紈絝金主,人人都捧著他。等他進了衙門當差,還有幾個人捧著他的臭腳?都得先看看他的本事,才決定用何種態度對待他。”
“本宮一句,你有十句等著反駁。本宮就一句話,葉慈這個兒媳婦,本宮不滿意。”
新平公主很擔心,生怕兩人鬧起來翻臉。
想勸解,可是兩個人都不給她機會。
劉珩搶先說道:“只要是兒子娶妻,無論是誰,母后都不會滿意,都會挑出一堆的毛病。不光是母后如此,天下間做母親的人面對子女的婚事皆是如此。母后仔細想想,京城哪個閨秀又能入得了你的眼,是讓你滿意,真心想要娶回家做兒媳婦?”
張皇后:“……”
還真沒有一個能讓她完全滿意。
在她眼裡,自己的兒子自然是千好萬好,世間女子都配不上自家好兒子。
葉慈,哼,更配不上。
她就不配嫁入皇家,更不配做定王妃。
可是,寶貝兒子鐵了心想娶,她頭痛。
“母后不妨換個角度想一想,自從兒子遇到葉慈,是不是順利了許多?至少身體好了吧,不用天天擔心安命不久矣,而且還被賜爵封王,很快就能拿到就藩開府銀子。”
呵呵!
張皇后冷笑,“二三十萬兩的開府銀子,少府還給你打七折,你竟然還應下了。這也叫順?葉慈救了你的性命,這份恩情本宮記在心裡頭。但無法改變她配不上你的的事實。”
“如果母后見過葉慈,或許就不會這麽想。至於開府銀子打了七折,沒法子啊,指望少府足額給付銀兩,不亞於白日夢。”
“少府分明是欺你軟弱,柿子撿軟的捏。若是本宮能踏出未央宮,本宮定會親自帶人砸了少府。我倒是要看看少府家令劉焗敢不敢阻攔。”
一切都是假設。
少府是元康帝的私庫,豈能容人隨意打砸。
“母后不必生氣,七折可以了。以我作為標杆,下面的兄弟們封爵開府,開府銀子最多六折。”
這是用腳趾頭猜都能猜到的事實。
這也是為什麽嬪妃們都想辦法摟錢,兒子出宮開府處處花錢,指望皇帝好多時候都指望不上。自己的兒子自己疼,自己的兒子自己貼補。
張皇后也做好了貼補的準備。
她招招手,李少監拿來一份清單,“這是本宮替你準備的,上面的人,牲口騾馬,各色物件,可以提前運送到雲霞山安頓下來。另外,本宮還為你準備了兩艘船,聽聞武清縣霞水碼頭生意興隆,等你到了封地,大可自行組織人手進行南北貿易。
開府需要銀子的地方太多,幾千人上萬人指望著你吃飯,手中沒錢誰也不會聽你差遣。有了船,有了貿易,王府開銷就能解決一部分。
還有,你是想要銀子還是想要糧食,無非是要什麽本宮都給你。銀子可以給你十萬兩,但你若是要了糧食,銀子只能給你三五萬兩。”
“多謝母后厚愛,兒子要一半糧食一半銀兩。聽聞南方部分州府今年遭了旱災,糧食減產。青黃不接的季節,正需要大量糧食衝擊市場。”
張皇后蹙眉,譏諷道:“你還真是孝順兒子,拿著本宮提供的糧食,為你父皇賑災。”
“並非賑災,而是正常買賣。無非就是衝擊一下市場,打壓部分糧商囤積行為。”
“哼!你以為你這麽做,你父皇會滿意嗎?做夢!你父皇只會嫌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甚至誤會你野心勃勃,沽名釣譽,邀買名聲。”
“母后擔心的這些,兒子都有考慮。兒子不會以自己的名義開展糧食貿易。”
“以誰的名義?莫非是葉慈?”
張皇后氣得心肝痛。
這還沒進門,劉珩就處處為葉慈考慮。等進了門,那還得了。
劉珩卻一臉笑眯眯,“兒子不會強行要求母后喜歡葉慈,但,母后也不能強行逼迫兒子如何做。母后和葉慈,離得這麽遠。正所謂遠香近臭,母后忽略她是否可行?”
“她要做本宮的兒媳婦,本宮如何忽略她?”
“眼不見心不煩!”劉珩的辦法很直接,也很現實骨感。
他不會天真的指望著婆媳相處融洽,這是不可能的,這點基本道理他明白,且不打算掩耳盜鈴。
世上男子當真不知道婆媳相處很難嗎?當真不知道自個老婆在母親跟前很為難嗎?
其實個個心知肚明,卻故意裝聾作啞。從來都是掩耳盜鈴,只要沒碰上就當不存在。
古今男人都是如此,沒有例外。
在婆媳關系中和稀泥,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本事,不用人刻意教導,就知道如何操作。
就跟女人愛美一樣,生來就有。
有的男人裝聾作啞一輩子。
有的男人則是逼著自個老婆一起裝聾作啞,假裝不知道婆婆如何惡毒刁難。
反正,婆媳關系千古謎題,劉珩不認為自己有本事調停這個矛盾。不如,就眼不見心不煩,遠遠離開,誰也別心煩。
好嘛,還沒娶媳婦就開始忘了娘。
等正式娶了媳婦,那還得了。
張皇后不做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這戲碼只能元康帝獨享。她不能讓兒子看見自己最醜陋的一面。
她呵呵一笑,“連解決辦法都想好了,你可真是煞費苦心。”
劉珩嘻嘻哈哈,“兒子不忍母后為這些瑣碎事情操心,能者多勞。雲霞山的果酒母后喜歡嗎?兒子又讓人運來一批,一部分當做新春賀禮送給父皇,剩下的都給母后。”
“算你有良心。雲霞山的果酒的確不錯,喝了不上頭,身上暖和得很,有點名堂。”
“何止是有點名堂。就連父皇,也是喜歡的。”
“他喜歡有什麽用,隻肯給你七成開府銀子。”
想到這個,張皇后就鄙視元康帝的摳門。
堂堂天子,摳門成這樣,也是世所罕見。
……
薛貴妃著實傷心了一回,躺了好幾天才爬起來。
太醫建議她靜養,多多休息,莫要操心。
可她沒辦法靜養。
“本宮失去了陛下的真心,不能再失去后宮權柄。否則,某些人又該跳起來,以為本宮是容易被欺瞞之人。”
無論如何,就算是撐著一口氣,也要將三把火燒起來,做到真正掌控整個后宮。
楊賢妃協理她處理后宮瑣事。
“定王殿下多了一些開銷,說是要為開府和大婚做準備。娘娘可要駁回他?”
薛貴妃看了眼清單,“他要得不過分,不必為難。本宮不是小氣的人,更不會拿著雞毛當令箭。若是苛刻定王殿下,朝堂上就該議論本宮苛待皇子,嫉賢妒能!”
張家的力量不容忽視,有能力在朝堂上掀起一場輿論戰。
這也是為什麽搞死張皇后之前,必須搞死張家的原因。
沒了張家,無論是張皇后還是劉珩,都將失去最大的助力,成為待宰羔羊。
尤其是張培申這個老東西,一肚子壞水。
令薛貴妃稍感欣慰的是,元康帝沒有忘記他們的兒子劉璞,偌大陣仗的彈劾案,經過元康帝一手拆解,最後不了了之。
一頓申斥,外加罰俸,懲戒幾個劉璞身邊的下人以及官員,這案子就揭過去,算是給了天下人一個交代。
劉璞從案子裡脫身,又開始囂張起來。被薛貴妃一陣敲打,才肯老實幾天。
“劉珩還沒出京就藩,太子的位置還沒落到你的頭上,看似你贏了,實則什麽都沒改變。你有什麽可囂張的。等哪天陛下下旨冊立你為太子,你再得意也不遲。就算真做了太子,更是要夾起尾巴做人。因為太子會是朝堂最大的靶子。”
劉璞挺不甘心的,“依著母妃的說法,兒子就不能得意幾天,做了太子還得小心做人。”
“廢話,你以為太子是那麽好當地嗎?文武百官的目光都盯在你身上,但凡有半點行差踏錯,都逃不過百官的眼睛。本朝的太子,是最難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劉璞轉眼又高興起來,悄聲問道:“父皇什麽時候冊立我為太子?”
薛貴妃白了他一眼,“慢慢等吧,未必就是你。”
“除了我還能有誰?”劉璞渾身一股子舍我其誰的霸道勁,劉珩是他唯一視作對手的人。
劉珩即將離京,沒了劉珩,還有誰配做他的對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