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3章 天人永隔
  她懷孕的事情先是與她認為的親姐妹姬無雪說了之後，又與她最敬重的尊者坦白，然後她就以養胎之名，一點一點被剝奪了自由。

  甚至她發現尊者看著她的目光也越來越複雜，那是一種驚喜、困惑，又在掙扎的奇怪眼神。

  直到她在生下她的卿兒之前，她身邊隨侍的侍者一個一個消失，姬無霜終於確定，事情的發展已經超越了她的想象。

  這些回憶，蓋去了姬無霜對於鳳岐的懷念。

  姬無霜不想繼續想下去，她等了十八年才等到自己的女兒，她不想在最後這點時間內去回想那些可怕的記憶。

  姬無霜摸著鳳卿的臉：“卿兒，我與你父親並無緣分，我已經不強求。見不見面，又有什麽區別呢？”

  “不，有區別！娘，父親他並不知道你的心思，他.”鳳卿不知道怎麽往下說，隻死死拽住姬無霜的手，不願意放開。

  她知道只要她一放開，姬無霜就沒了。

  “卿兒，娘隻想你好好活著，看到你長大了，還長得這般好，就已經夠了。”

  “不夠！娘，我還沒有與你說我的事情，難道你不想聽嗎？娘，那些人將你害成這樣，你難道不想報仇嗎？”

  十八年啊！

  整整十八年活死人一樣地等著她，整整十八年魂魄緩緩被抽離的痛苦，她這個做女兒的未曾親身經歷，都已經恨不得將姬傾城的肉活活撕咬下來，姬無霜難道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鳳卿努力想要讓姬無霜以恨意，以對自己的疼愛支撐著最後這一絲意志。

  可是，姬無霜的最後一絲意志，本身就是來自於母女的本能，她早就沒有了魂魄，怎麽會在乎那些。姬無霜在乎的，就是見鳳卿。

  見到了，她就滿足了。

  姬無霜看著鳳卿，臉上都是滿足的笑意。

  溫柔得讓鳳卿呼吸不上來。

  “卿兒，娘早就應該死的人了。不過是因為擔心你，所以留下這麽一點念想撐著不願意離開。尊者既然願意讓我見你，我也該完成我的承諾，徹底離開，將身體給她。”

  “不行！不能給！我不許！娘，求你求你別走，我求你了！”

  鳳卿看著姬無霜越來越平和的溫柔笑容，心裡越來越絕望，越來越恐慌。

  姬無霜最後這一絲意念就是為了見她，在她見到姬無霜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姬無霜的意念要消散。

  她恨
  為什麽她一定要在見到姬無霜的時候才明白這件事！
  她將她的生母折騰成這樣的姬傾城！

  她恨這個肮髒的雪城！
  “卿兒.好好活下去。答應娘。”

  這是姬無霜說的最後一句話。

  鳳卿就這麽看著姬無霜生生在自己面前重新閉上了眼睛，撫摸著她臉的手也無力地垂落了下去。

  “不！娘”鳳卿猛地將姬無霜抱在懷裡，撕心裂肺：“你不能走！你不能丟下我！娘！”

  姬無霜有多愛她？
  明明已經魂魄全失了，身體還靠著一絲愛女的本能一直堅持了整整十八年。

  她怎麽可以讓這樣的姬無霜就這樣死去！

  她不要。

  她想要娘。

  她後悔了，她以前說什麽不需要母親的話通通收回！她想要娘！

  鳳卿哭得好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絕望無比。

  秦沐風的身影出現在鳳卿的身後，看到的就是鳳卿仿佛魔怔了一般抱著一動不動的姬無霜，哭得絕望的模樣。

  “卿卿.”

  秦沐風的手想碰鳳卿，鳳卿卻猛然回頭看著秦沐風，雙目通紅，臉上滿是熱淚又充滿希望地看著他。

  那是一種身臨絕境又拚命想要抓住希望的目光。

  秦沐風胸口猛然一痛，快要碰到鳳卿肩膀的手也頓住了。

  “七爺！”鳳卿仿佛抓住最後的稻草一般伸手反抓住秦沐風的手：“七爺，你救救我娘，救救她，求你”

  什麽人可以拒絕鳳卿的哀求.
  至少秦沐風這一生都不可能拒絕。

  秦沐風覺得他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今天鳳卿滿是絕望，又因為看到他的一瞬間重燃希望的眼睛。

  “好。”秦沐風無法知道方才鳳卿到底經歷了什麽，但是他看得出來姬無霜的情況。

  秦沐風雙手結印，掌心流竄的黑白靈力急射到四面八方，冰室之內的靈陣伴隨著雪花紋樣的流光開始閃爍了起來。

  是八品靈陣。

  而且是兩個。

  一個鎮魂，一個續命。

  利用天材地寶的九極寒陰洞天然形成的兩個八品靈陣，只要牽一發，九極寒陰洞的平衡也必然被打破。

  而兩個靈陣的陣眼，就是姬無霜。

  秦沐風的手抬了起來，又放了下去。

  鳳卿摟著姬無霜的身體坐在冰床上，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秦沐風，滿臉的淚痕。

  “七爺.”

  秦沐風放下手，搖了搖頭。

  這靈陣唯一的解法就是帶著姬無霜離開冰床。

  但是同時，姬無霜的身體也沒有了續命的根源，恐怕肉身都保不住。

  鳳卿的下巴顫抖了兩下，低下頭看著懷裡已經沒有了聲息的姬無霜。

  她感覺得到，她的母親真的不見了。

  那股自進入雪城之後就一直若有似無的煩悶也全然消散了。

  她的一顆心，也空了。

  原來，那是母女天然的感應啊。

  鳳卿伸手給姬無霜將略微凌亂的頭髮用手指梳理整齊，整個人恍若失了魂魄一般。

  秦沐風皺著眉看著鳳卿，眼中滿是心疼，何曾見過鳳卿這般模樣，平日裡他可是連一滴淚都舍不得讓鳳卿掉啊。

  秦沐風想要重新思考破陣的可能性，一道凌亂的空間之力在冰室之內出現。

  姬傾城的身影出現在冰室之內。

  姬傾城看著坐在冰床上的母女，烏黑的眼睛裡面一片平靜，絲毫沒有被這一幕母女生死離別，天人永隔的場景影響。

  反而眼裡，帶著幾分滿意。

  沒錯，姬傾城很滿意面前這個結果。

  “我說了，我願意讓你們母女見面。既然見到了，盡了母女緣，就不要再強求了。”姬傾城的手在她的眉心輕輕一點：整個冰室內，光華大盛。

  姬無霜的身體驟然爆發一股強大的力量，將鳳卿直接彈開。

  秦沐風將失魂落魄彈開的鳳卿攔在懷裡護住，姬傾城的聲音帶著三分喟歎在冰室裡傳開。

  “十八年了，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