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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元輔》第1939章 朝歸倭附(卅七)調整打擊面
  第1939章 朝歸倭附(卅七)調整打擊面

  高務實要給德川家康潑一盆冷水,那麽此前的戰術布局就需要有所調整。當然,由於豐臣秀吉死去的消息馬上就會傳到朝鮮日軍這邊來,這些布局本來也極可能會失效——畢竟後方出了這麽大的事,高務實原先對日軍行止的判斷肯定就不準確了。

  之前高務實的安排大致是這樣:首先是麻貴所部,也就是蔚山方向。高務實要求麻貴就地於蔚山整軍,預備再戰,但暫時不必急於發動新一輪攻勢,而是先等待後勤物資補充,以及其余方向的針對性安排到位。

  然後是金海前線,也就是劉綎所部。劉綎所部在之前蔚山之戰期間已經推進至梁山城下,此地位於金海與蔚山之間,顯然也與蔚山一樣早已修好了倭城。

  不過梁山本來的城池在山下的平原地帶,倭城由於主要考慮防禦明軍佔據絕對優勢的火炮,因此修到了原城區東面的山上。這就使得劉綎在對梁山本城的進攻頗為順利,但接下來也面臨和麻貴差不多的煩惱,即攻陷倭城很不好辦。

  按照劉綎給高務實的匯報,他認為這梁山倭城雖然易守難攻,但相對來說比起海龍囤還是好打一些,如果給他幾萬大軍輪番進攻、虛虛實實之後忽然派出精銳偷襲破門,那還是很有機會成功的。唯一的問題在於,劉綎認為這樣打下來估計明軍要損失不下五千人。

  雖說限於天氣、地理和日軍著實非常善於築造山城等原因,明軍在這種時候強攻日軍的山城確實是十成力氣用不出三成來,但高務實對於損失五千人強攻梁山的想法還是很難支持。

  尤其是,早前明軍的計劃是先打蔚山,等蔚山打完再讓麻貴、劉綎合攻梁山,因此高務實就讓劉綎別急。

  但眼下蔚山一時半會兒拿不下,特別是小早川秀秋還帶去了一支精銳助陣,這就讓高務實不得不改變主意了。

  他命令劉綎提高對梁山的進攻烈度,但前提是聲勢要大、損失要小。劉綎接到命令之後立刻就明白了高務實的用意:這是要迫使小早川秀秋不得滯留蔚山,得將他吸引到梁山來。

  不過,劉綎不是很肯定高務實有沒有想在蔚山和梁山之間打小早川秀秋一個伏擊。

  實際上,高務實的確有這個打算,他給李如梅部單獨下達的命令就是針對。

  從島山之戰李如梅部無所事事可以發現,李如梅部在蔚山之戰接下去的戰鬥中也很難有用武之地,畢竟他所部以騎兵為主,攻城這種活的確也輪不到他來。

  高務實不打算閑置這麽強大的一股騎兵力量,便有了將小早川秀秋部吸引出城,打他一個野戰殲滅戰的想法。如果能成,這甚至還是某種程度上的“各個擊破”,可以達到“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效果。

  當時甲斐姬也提出了一些建議,還包括撤銷釜山港外封鎖,在釜山與蔚山海路之間準備打伏擊的設想。這些設想原本都很好,但現在估計都很難順利執行了。

  道理明擺著,豐臣秀吉死了,德川家康和石田三成極其難得地達成了統一意見,都認為當前首要大事就是從朝鮮撤軍。

  既然都要撤軍了,那小早川秀秋所部就不可能會被吸引出來,而釜山港內的日本水軍即便發現明軍艦隊撤銷了封鎖,也沒有必要再去蔚山運送補給。於是,海陸兩個引蛇出洞的計劃都不太可能有實行條件。

  不過,高務實回頭一想,又發現事情的發展或許仍有順勢而為的機會,而這機會仍分陸海兩個部分。

  先說海上:日本是個島國,它既然要從朝鮮撤軍,無論如何都必須得走海路。可是當前釜山及其附近的日本水軍雖然仍有一定規模,但肯定沒有達到能將十幾萬日軍運回本土的水平,更別說明軍平倭艦隊雖然撤除封鎖,卻並不代表不參與後續戰鬥。

  這就意味著日本水軍還必須至少在紙面上具備與其一戰的能力,以免運輸不成反而一並喂了王八。於是,日本本土必然需要再派遣水軍前來,與釜山水軍通力合作,勉力完成接回大軍的任務。

  可是,在沒有氣象衛星和無線電通訊的時代,日本水軍釜山方面和本土方面基本上不可能達成戰術協同——也就是一邊動了而另一邊未必能動。

  這就給了明軍平倭艦隊對日本水軍各個擊破的機會。日本水軍的本土船隊要支援釜山,出發點不是名護屋就是博多町,總之是從九州島北部出發,基本上是一路北航。

  這兩地與釜山之間的距離其實也並不遠,都在四百裡出頭(注:之前說過本書不用“海裡”這個一般讀者比較不熟悉的單位),也就是兩百公裡多一點。而此時明軍可以倚仗航速和數量優勢在相關海道派出偵察船來進行預防,並且通過海上的飛鴿傳書通知艦隊駐泊地。

  這樣一來,只要駐泊地的艦隊主力能夠提早出發,無論是攔截也好,設伏也罷,都有很大概率能完成各個擊破的作戰目的。

  當然,這裡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優勢就是飛鴿傳書。目前就高務實所知,日軍之中是沒有使用這一手段的,或者說至少沒有把飛鴿傳書作為常備手段來用的記錄。

  以往個別日本水軍(海盜)曾經有使用這種手段,但有意思的是,他們幾乎都是曾經和大明海盜有密切關系的那種,而現在統一於豐臣旗幟下的日本水軍,反而不再使用這種通訊方式。至於是出於財力考慮還是什麽,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規模使用信鴿的成本並不低,能適應在海上活動中使用的信鴿則更難培養。)
  海上如此,那麽陸上呢?日本五大老、五奉行聯合要求撤軍的消息一傳到朝鮮,在朝日軍就會從秀吉生前要求死守釜山甚至奪回朝南的命令中解放出來,其作戰思路肯定大變樣。

  如果說一開始小早川秀秋這批援軍的基本任務是守住蔚山,進階任務是找機會反擊明軍、打亂明軍圍攻釜山的部署,那麽現在一旦撤軍令下達,他們的目標就會變成“盡量爭取讓各軍完整地撤回日本”。

  但這裡有個大問題:誰先撤,誰殿後?要知道,這恐怕不僅僅是個軍事問題。

  此時的日本軍隊可並不是一支通常意義上的國家軍隊,它在很大程度上是一支封建領主聯盟式的軍隊,這支軍隊理論上的核心應該是豐臣秀吉的嫡系,然後按照與秀吉的親疏關系、官位高低、兵力多寡來劃分重要性。

  或許可以理解為一支洋蔥式的軍隊,越是和秀吉關系越密切,就越是處於洋蔥的核心,然後一層一層往外,最外面的一層就是和秀吉關系最不密切、實力也最弱的部分。

  那麽正常而言,最先獲得撤退權力的就應該是豐臣嫡系,接著是秀吉的親信大名,然後是從屬大名,最後是從屬大名中那些和秀吉關系一般且實力較弱的小大名。

  不過由於實際戰況並不一定適合完全按照這種順序來操作,所以日軍內部大概率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扯皮,另外可能還要考慮各個大名對將來日本局勢的判定甚至大名們本人的性格……總之就會複雜化。

  比方說加藤清正,他是豐臣秀吉的嫡系,按理應該屬於比較早就能撤退的,但現在他又已經是獨立大名,有自己的封地在九州島中部,並且他作為強硬派,一直表現得作戰非常積極,往往也願意幫人殿後,所以就很估算他會早撤還是晚撤。

  由此,高務實就必須使用排除法,先確定一些概率較高可能先撤的日軍軍團,然後再估算他們該如何調動兵力,在什麽時間撤離,以此來制定相應的攔截或伏擊計劃。

  這是一項難度很高的事,因為不可控因素實在太多了,高務實想來想去都覺得很難細致到位的做到“打擊想打擊的,放過想放過的”。後來認真回憶了一下原歷史上的日本撤軍才恍然大悟——嗨,哪有那麽複雜!
  此時的日軍根本不可能有完全理性的撤軍計劃!原歷史上日軍的撤軍就只能說勉強還維持著最後一點點理性,而絕大部分實際上就是按照一個原則來的:誰家有船就誰家先撤,誰家船多就能撤得越快。

  至於最後船少的一些大名,那不好意思,等別家撤完了之後,還有余力的話就再來撤你家的兵。

  這裡頭只有一個比較例外的情況,那就是島津義弘的第五軍團。當時島津義弘的撤退本來比較順利,結果他撤到海邊之後,忽然接到小西行長的求援——小西行長被圍。

  島津義弘這人也不知道是講義氣還是擔心回國之後被追究責任,非常果斷地回去拚命把小西行長給救了出來,甚至就是因為這一戰打出了“鬼石曼子”、“鬼島津”的名頭。

  不過好景不長,第二軍團和第五軍團因為這一耽誤,拖延了登船時間,於是船隊出海就碰上明、朝水軍聯合來襲,爆發了大名鼎鼎的露梁海戰。

  此戰一些具體戰果存疑(本書前文已有述),但大的戰績是比較明確的,那就是日軍總體損失巨大,損失包括五百艘左右的戰船和一萬余人的軍隊,最後逃掉的戰船只有一百余艘。因此明、朝聯軍宣布大勝,史稱露梁海大捷。

  想明白這一點後,高務實也懶得如過去一樣做極其細致的戰前計劃了,乾脆就讓海貿同盟的隨征艦隊方面製作了一批日軍家紋圖譜,其中按照重要程度劃分級別,告訴各路明軍主要打誰、主要放誰。

  如今日本各軍團雖然看起來是“國家編制”的模樣,其實遠遠談不上。他們出征雖然也打“第X軍團”的旗幟,但除了這面旗幟之外,各家都會打出自家的各種旗幟,這旗幟上使用著不同的紋章,而士兵尤其是武士階層則會在盔甲上也印上紋章,有些和家紋一樣,有些不一樣。

  總之,一般有三樣東西來區分,包括家紋、軍旗、馬印。

  家紋是日本武士家族的徽章。幾乎每個日本武士家族都有自己的家紋,戰場上也通過將領和士兵身上的家紋區分敵我。另外,由於血緣和實力地位等因素,很多家族往往擁有好幾個家紋,比如織田信長。

  很顯然,此次高務實主要要打的家紋排在最前的就是“太閣桐紋”和“五七桐紋”。這倆其實都是豐臣家的家紋,最開始豐臣秀吉用的是五七桐紋,後來尤嫌不足以表達尊貴,才搞出個太閣紋。

  這樣一來,就是太閣紋為豐臣秀吉本人的嫡系所用,五七桐紋則是其他以豐臣為苗字的家族所用,比如豐臣秀長、豐臣秀保父子或者前關白豐臣秀次,就可以用五七桐紋。

  軍旗是人類古代戰爭中最常見的標志物和信息傳遞渠道,日本也不例外。在日本戰國時期,某些有個性的戰國大名往往會在自己的軍旗上寫點特別的文字或圖案,以此向其他人表明自己的身份和思想理念。

  比如武田信玄的“風林火山”軍旗就表明了武田信玄的軍事理念,上杉謙信的“毘字旗”則在宣揚他是佛教神明“毗沙門天”轉世,而織田信長的“永樂通寶”軍旗則表明他“金錢萬能”的理念,也最為後世中國人所好奇乃至津津樂道。

  如果說家紋和軍旗在其他國家也不罕見的話,“馬印”恐怕就是日本獨有的了。馬印也被稱為馬標、馬驗,是專門在戰場上表明武將位置的標志物。一般只有統兵在千人以上的武士才有使用馬印的資格。

  有些日本戰國武將的馬印往往就是軍旗,比如武田信玄的風林火山旗也是他的馬印。但有些日本戰國武將的馬印則是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其中最有名的當屬豐臣秀吉的“千成瓢簞”和德川家康的“金扇”。

  除了豐臣秀吉和德川家康之外,織田信長的馬印是“金傘”,伊達正宗的馬印是“黑之二段鳥毛笠”,前田利家的馬印則是一個金色的“又”字。這些稀奇古怪的馬印也成為日本戰國時代特別的一道風景線。

  當然高務實現在不是要讓明軍欣賞這種風景線,他只是讓明軍上下了解到自己面對的日軍究竟是哪一家的兵,避免打了他本來打算放走的。

  製作這些冊子對於在日本市場深耕多年的海貿同盟而言並不複雜,甚至原本就有一些,現在只是拿來匯編一下就好。也不需要大規模印發,只需要發給把總乃至更高級別的將校即可。

  於是金海經略行轅很快再次發出命令,對此前的軍令進行了一系列調整。這其中最大的調整就是把此前的各種主動行為暫且按住,一切後續的攻勢都改換了思路,即等日軍先做出調動,明軍方面再進行相應的行動。

  簡而言之,高務實這次給明軍各部大肆放權,讓他們積極發揮主觀能動性,力求在高務實圈定的各路日軍中造成最大的傷害。

  至於最優先打誰……當然是豐臣家的嫡系,之後就是豐臣親信——多半是歷史上加入東軍的一些武將派,以及某些早已被高務實列為重點打擊對象的西國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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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疫情又來了,昨天去做了一下志願者,因此耽誤了一天更新,這算欠帳,後續會找時間補上。致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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