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厭勝之術
張順哪裡知曉婦人之間也有這麽多道道?他逐個敬過酒水之後,便連忙辭別了眾人,獨自去尋那張慎言去了。
等到張順趕到張慎言住處的時候,他屋裡正亮著燈。張順推門而入,只見張慎言正抓著一本冊子,對照著桌子上一副地圖,在一旁寫寫畫畫。
張慎言聽得聲響,抬頭一看卻是張順,連忙放下手中的冊子和筆,便要前來拜見。
張順連忙扶住了他,說道:“你也知我性情,不甚在乎這個。如今我倆是私下見面,張公不必如此!”
張慎言也不分辨,執意把禮節做完了,這才應道:“老夫也不是迂腐之輩,只是這君君臣臣,須得分明,斷然馬虎不得!”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若是全無上下尊卑,有心人難免伺機而起,平白惹出一些事端來!”
張順見他禮節都做完了,隻好苦笑著搖了搖頭,以禮應了。這才好奇的問道:“天色已晚,張公在此忙些什麽?”
“無他,我算算洛陽府耕地和義軍士卒賞賜之事!”張慎言隨口應道,“這耕地既有好壞,又有偏狹。雖然是同樣的田畝,難免有爭執之處。我須一一看明白了,方才不虞有疏漏之處!”
“得張公如此,真勝似親生父母也!”張順聞言不由眼睛一酸,長歎感慨道。
“主公!”張慎言聞言一驚,連忙高聲喝了一聲,“此話從此休要再提起。一旦為外人所知,難免有宵小之輩以不孝之名辱之,影響主公聖名!”
張順聞言苦笑著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非是張順口無遮攔,實在是今日有一事難以張口向張公提及!”
“嗯?”張慎言不由一愣,張順雖然心思繁雜,但是說話卻喜好直來直去,怎生今日反倒見外了?
“張公有所不知!”張順見事到臨頭,也隻好硬著頭皮說道,“今日王錦衣從懷慶府返回。在帶回諸將家眷的同時,也帶回了一個消息!”
“是何消息?”張慎言心中一驚,暗道能讓張順如此,定然不是好事。
果不其然,張順苦笑道:“他聽說那山西巡撫吳甡誤信了之前我的胡話,真個把屯城張氏當做我張順的家族。”
“他遍尋張氏族人不見,便命人掘開了張氏祖墳,將張氏祖先骸骨曝屍荒野,任憑野狗牲畜叼去。”
張慎言聞言不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兩眼一黑,差點就暈倒在地上。
張順連忙伸手將他扶住了,這才低聲致歉道:“此皆是張順隻過,我雖萬死亦不足彌補此大過也!”
中國自古以來上祭天,下祭祖。刨人祖墳,猶如殺人父母。張慎言聞言不由悲聲痛哭道:“痛殺我也!張氏祖先在上,金銘不孝,以致於祖先受辱如此也!”
張順手足無措,也不知當說些什麽,他隻好蹲下來陪著那張慎言。
張慎言哭了半晌,這才低聲說道:“不乾主公之事,實乃朝廷技窮而已!”
“若是張某真個忠心耿耿,哪裡會有今日結果?既然張某跟隨主公,這一切後果當由我一人承受!”
“若說要恨,我隻恨那山西巡撫吳甡。此人與我同屬東林,素來交好。不曾想各為其主,此人卻全然不念故人之情,狠毒若此也!”
原來這張慎言與那吳甡較好,在原本歷史上崇禎自掛煤山以後,眾臣擁立福王在南京即位。
當時張慎言被征來任吏部尚書,曾大力舉薦吳甡,也因此得罪了有兵權的武將,以致於致仕。
只是在本位面,不曾想兩位老友竟然因為張順改變了歷史走向,而變得反目成仇。
張順不知道原本這兩人什麽關系,但也自知此事和自己脫不了乾系,心中頗為愧疚。只是如何補救,他心中也沒有什麽章法。
張慎言倒不甚介意,等他神情稍作穩定,反而反問道:“既然朝廷已經視我張氏為亂臣賊子,想必不會善罷甘休,不知尚有何事?”
張順連忙又繼續說道:“據聞那吳甡挖開張氏祖墳以後,只見一條巨蟒盤在祖墳之中。”
“這巨蟒頭上鼓起,欲生雙角!吳甡親手斬之,將其斬作十八段,分別埋在他處,布陣壓之!”
所謂“壓之”,即為“壓勝之法”,取“壓而勝之”之意。是一種從上古時期便出現的巫術,利用陣法、詛咒壓製、抑製別人的一種手段。
雖然深受唯物主義教育的張順對此不以為然,不過古代人顯然對這個還是比較忌諱的。
張慎言臉色陰晴不定了半天,突然哈哈笑道:“可笑那吳甡小兒,端的無知!主公非我族人,壓而勝之,豈能有用?枉他是聖人門徒,還行這‘怪、神、亂、力之事’!”
張順隻道是張慎言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瘋,連忙勸慰一番。卻不料張慎言笑道:“主公勿憂,老夫無事!”
“我聽說自古以來,五百年必有王者出,王者一出,自有天地庇佑,百無禁忌!始吾弗信,今乃得之矣!我屯城張氏棄守忠義,合當有此難,不足道也!”
“他日只需主公飛龍在天,封賞天下,些許邪門歪道,不足為憑!”
張順一愣,隨即明白張慎言是什麽意思了。原來經過朝廷這番攪和,張慎言反倒認為自己張家代張順受難乃是天意。
這正說明了張順有天命在身,所以遇難成祥、逢凶化吉!他們屯城張氏因此受難,等到張順登上帝位以後,自然是反過來破解了一切“壓勝”。他們屯城張氏皆此功勞,當然是飛黃騰達了。
張順雖然有些哭笑不得,好歹陰差陽錯之下安慰了張慎言一番,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好在張順也頗為上道,管他合理不合理,迷信不迷信。他連忙向張慎言保證道:“屯城張氏待我受過,張順銘記在心!日後我定然會為張氏平反昭雪,讓張公得以光宗耀祖!”
張慎言聞言不由老淚縱橫,連忙拜道:“單憑主公做主!”
(本章完)